“知道了。”冯老赖回过神,钻回车内和其他人一起将铺在车板上的铺盖收了起来。
卡车在村口处停了下来,众人下了车,很快便看见一名披着军绿色外套,穿着白背心的中年男人打着手电一路小跑了过来。
“是全福班的王师傅吧,各位辛苦了。”
中年男子操着一口方言很重的普通话,笑着对王宏光说道:“我叫李大富,就住在村头这里。沈老板特意塞了钱,让我在这里等你们,顺便给各位带个路。刚才听到车声,我立刻就过来了。”
他看了看车厢里的物件以及杂工的人数,对众人说道:“通往沈家祖祠的路上有一条河,河边的路又非常狭窄,还没路灯,你们这个车子实在是过不去。不过大家在这里等一下,我已经叫人去推板车了,一会儿其他村民会过来帮大家一起把东西运过去的。”
“好的,麻烦了。”王宏光和他客套了几句,顺手递了一根烟。他回头对周志飞说道:“先让人把道具从车上搬下来吧。”
“嗯。”周志飞点了点头,开始吩咐杂工们干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冯老赖哼了一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看着男子身后的空地,颇为不满的说道:“早干嘛去了,之前村口站了这么多人,借个车也用不着都去吧?现在过来搭把手,不就把货都卸完了么!”
“这位师傅,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李大富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冯老赖说完后,周志飞也呵斥了他一句:“闭嘴,你在这里瞎说八道什么?”
“嘿你个周志飞,装什么傻呢!”被他这么一说,冯老赖脾气也上来了。他梗着脖子指着村口,提高了嗓音:“刚才你不是跟我都看见了吗?这村口灯笼下头密密麻麻站着十几个人,怎么现在不承认了呢……哎,不对,刚才我还看见俩大白灯笼呢,怎么现在都不见了?”
一旁的江离注意到,冯老赖话音刚落,李大富和周志飞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而王宏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瞪了冯老赖一眼,随后才笑着对李大富说道:“我这个同事,就喜欢瞎开玩笑。他刚才说的您别往心里去,哎,那边是来帮忙的不?”
“啊,是是是。你们几个快点,人家师傅都在村头等半天了!”李大富勉强笑了笑,这才扯着嗓子招呼起了身后的村民。冯老赖也不傻,见众人这个反应,自然明白刚才自己又看到了脏东西。在周志飞的呵斥下,他面色铁青的回到了人群中,再也没有说什么。
在村民的帮助下,剧团的众人把所有道具箱都运上了推车,剩下的一些则由其他杂工挑或抬走。李大富打着手电走在最前头带路,而王宏光也和对方打听了一些关于沈老板的事情。
富平村的多数房屋都是传统的矮土房,房子面朝土路,田埂下便是一大片农田。整只队伍走在乡间的土路上,地面上偶尔还有一些石头,每当推车的车轮经过时,都会颠簸几下,导致箱子碰撞乒乓作响。
江离和老鱼干走在队伍中间,借着嘈杂的声音掩去了自己的交流声。二人明白,冯老赖并没有瞎说,他在进村之前就看到了许多鬼魂。
那个叫薛定谔的猫的玩家从头到尾始终默默地跟着队伍走在最后方,目光却始终未曾从江离二人身上移开。众人在李大富的带领下走了莫约四十分钟,终于来到了雇主沈老板家的祖祠。
第六章 冷漠的玩家()
比起村子里其他房子,沈家祖祠算是条件相当好了。外围有一圈一米半高的厚重围墙,正门以及屋檐都是古朴的黑色,看上去庄严肃穆,显然是沈老板找人重新装修过的。李大富带着戏剧团停在屋外,自己上前敲了敲门,很快,内院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开门的是个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和想象中不一样,江离还以为出手这么阔绰的大老板会是个肥头大耳的富态模样;可如今看来,那人模样斯文,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气质看起来文质彬彬,与其说是生意人,不如说像个做文职的。
这沈老板的气质实在是好,江离不由猜想,对方年轻的时候,一定长得非常好看。
李大富见到人后,和对方客气地用家乡话寒暄了几句,随后便对王宏光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们找沈老板沟通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慢走。”王宏光点了点头,走上前和那名中年男子攀谈了起来。
“各位师傅舟车劳顿,都辛苦了。”
沈老板上前和王宏光、崔先生分别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我叫沈于鸣,相信关于我的情况,陶班主已经都交代过了吧?原本我这次回乡是想找人把祖宅的风水重新修改一下,顺便拜祭一下先祖。但前几日晚上,我在家休息时,梦见了去世多年的祖父祖母,他们在梦里说在下面有些无聊,想听人唱戏解闷。我这前半生吧,混得还算不错。这么一想,既然先祖有求,身为子孙定要满足他们的,所以我这才贸然请贵班上门演出的。”
“沈老板客气了,既然我们接了这活儿,定然会把它做到最好。”王宏光笑道。
“是这样的,演出就定在我这祖祠里,院子很大,搭台绝对没问题。不过我怕演出吵到其他村民休息,所以允诺他们,这场戏请村里一起看,同样也是让祖辈面子上有光。因此,明晚三更天演出开始前,村民们都会将自家逝世亲人的牌位带来供奉,您看没问题吧。”沈于鸣说道。
“没问题,我们以前也接过这种活儿,规矩忌讳大家都清楚。班主以及其他角儿明天中午前就会准时赶到,您尽管放心。”王宏光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顺利的话,事成之后我会再给各位师傅们加些酬劳的,实在是感谢。”沈于鸣为人十分客气,他看着已经到场的二十多号人,面露歉意:“家中正在装修,且地方不大,实在住不下这么多人。这祖祠地方还算宽敞,我已经腾出了几个干净房间给各位师傅,希望各位不要见怪。”
“没关系,做我们这一行的自幼便吃尽了苦头,能有地方睡觉就不错了,没什么可挑剔的。沈老板等到现在,估计也没怎么休息。您去睡吧,我先让人把行头挑进去,等安顿好了,怎么分配住所,我们自己安排。”王宏光说道。
“那行,我家就在这附近,过了桥往东那家便是。有事的话随时找我就行,那我先走,不打扰各位了。”沈于鸣对众人礼貌一笑,随后离开了。
而在那之后,王宏光也吩咐众人将道具抬进院子,正如沈于鸣所说,院子露天,面积非常宽敞,地面由青砖铺成,正对着大门的便是祠堂,里面摆放着许许多多沈家祖上的牌位,王宏亮看了一眼后,便将门合上了。
而东西两侧则是几个空房间,虽然里面空空荡荡,但好在非常干净,比那些散发着禽畜屎尿味的村民茅舍环境强多了。
“真是晦气,怎么还让人住祠堂啊,那里放着的全是死人牌位,这大晚上的……”
冯老赖小声念叨了几句,而另一边的崔先生则笑着摇了摇头:“百无禁忌,咱们干这一行的什么邪门晦事没见过?难不成你想去住村民家的猪窝?今天晚上大家也累坏了,赶紧找房间打地铺休息吧。”
“靠近北边大门的那几间房给玲姐他们留着,其他人住祠堂两边的屋子。”王宏光将所有房间看了看,做出了决定。
“那我睡这间。”冯老赖听他说完,眼珠子沽溜沽溜转得飞快。他特意选了一件离祠堂最远的房间,和周志飞、老肖等人挤在了一起。
房间的远近对江离和老鱼干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加上二人又是新人的缘故,在戏团里也没什么说话的地位。因此,当大部分人把房间挑好后,留给他们以及那名落单玩家的,就只有紧挨着祠堂西侧的偏厅了。
这样的分配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江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回房前,他看到冯老赖偷偷摸摸给崔先生塞了一包烟,随后询问了些什么。
由于离得比较远的缘故,他并不能听清那两个人在说什么。再加上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被人听到对话内容,江离只是隐约听到了什么“脏东西”“倒霉”之类的词。
看着那两个人进了屋,江离也放弃了跟上去偷听的打算。他回到房间后,发现老鱼干已经铺好了地铺,正在帮自己收拾东西,而那名玩家也一言不发的躺在自己角落的草席上,屋内的气氛非常尴尬。
“那个,你好。”江离想了想,既然大家还要相处三天,一直这样也不太好,于是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是江风眠,这是我朋友老鱼干。既然这次的任务要求我们调查灵异事件的真相,不如大家一起合作,共享信息如何?”
然而尴尬的是,那名玩家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转过身,连搭理江离的意思都没有。
“没用的,那人根本不想跟咱交流。”老鱼干耸了耸肩,也不管对方就在不远处,继续说道:“无所谓,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对于那名玩家冷漠的态度,老鱼干内心是非常不爽的,因此他也不管江离拼命朝自己使眼色,大大咧咧地说道:“不用管他,老规矩,轮守。我先睡了,下半夜喊我。”
“那好吧。”江离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躺回了自己的草席上,想事情想的出神。
第七章 离奇失踪()
自从在来富平村的路上接连看到两次“脏东西”后,冯老赖也不淡定了。他悄悄找了崔先生,给他塞了包烟又说了不少好话后,对方才告诉自己,之所以剧团里的其他人都没看到那些鬼魂,唯独他例外,大概是因为冯老赖最近走霉运,再加上今天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难免阴气重了些,所以他格外容易看见这些东西。
“那怎么办啊,先生可得帮帮我!”
冯老赖想起自己之前在村口看到的那些鬼魂,以及今晚住的祠堂,不禁心里直犯怵。
“怕什么?有祖师爷在上保佑咱呢。”
崔先生捻着胡须,不紧不慢道:“这些年咱们遇到的邪事也不少了,可哪次真的闹出过人命了?你放心,咱们团里年轻健壮的汉子居多,那鬼也冲不着你。你这几天就别一个人瞎跑了,老老实实待在大家伙儿身边,就没什么问题。”
“好,谢谢崔先生了。”冯老赖紧张的搓了搓手,回到房间后,看着周志飞那张平日里训斥自己时凶悍的脸,他忽然觉得亲切了许多。
“周哥,之前是我不对,不该顶撞您的。这一路上您辛苦了,我来就行……”他笑着上前帮周志飞铺好了草席,还主动帮对方整理好了行李。
当然,周志飞对冯老赖态度的变化感到奇怪,但因为实在累的厉害的缘故,也懒得和他计较。另一边的老肖也铺好了地铺,此时已经将近深夜四点,因为舟车劳顿,并且明天还有搭台练习的缘故,二人躺下后没多久便睡着了,整个屋子里鼾声震天,唯独冯老赖躺在地上睁着眼睛,头脑格外清醒。
他总觉得这屋子里阴嗖嗖的,尽管现在正值盛夏,但入夜后晚风习习,还是非常凉快的。而这沈家祖祠的温度比外面的还要低不少,此时他躺在地上,辗转翻了几个身后,冯老赖竟然觉得周身愈发冰冷刺骨,冻的他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却依旧直打哆嗦。
“怎么搞的跟冬天似的,冷死我了。”冯老赖被冻的实在受不了,这才坐了起来。他看了眼左右两侧背过身睡的香甜的另外两人,心里不由感到疑惑:怎么他们就不怕冷呢?
冯老赖抱着胳膊走到墙角,因为没有点灯的缘故,他摸着黑拉开了包拉链,想从里面找一件衣服穿上。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那玩意似乎是个球体,摸上去毛茸茸的,还有冰冷黏腻的触感……
“啊!”冯老赖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借着月光,他看到一个黑乎乎的球从包里滚了出来,而当它滚到自己脚边的时候,冯老赖才发现,那似乎是一个人的脑袋!凌乱的黑发之下,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人头朝他咧着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随即便消失了。
“鬼啊!有鬼!”冯老赖被吓的一屁股跌坐在低,不断后退着。想起还有另外两人,他立刻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周志飞身边,拼命摇着他的身体,试图唤醒对方。
然而不知为何,周志飞似乎睡的很沉,任凭自己如何呼唤拍打,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时候,冯老赖忽然想起,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周志飞的鼾声便已经消失了。他哆哆嗦嗦的将对方翻了个身,随后便发现周志飞面色铁青,双眼暴突,口鼻处均流出了黑色的污血,俨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而另一边的老肖也是一样,看着二人可怖的尸体,冯老赖推开门,飞速的从房间里跑了出去,想要向其他人求助。
“吱”
然而就在此时,寂静的院子中忽然传来了一声老旧刺耳的奇怪声响。冯老赖僵硬的转过头,这才发现原本紧闭的祠堂木门在自己的注视中缓缓的打开了。一股奇特的檀香顺着门缝传到了院子里,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双惨白枯瘦、布满青筋的手,慢慢地从门缝中伸了出来。
“啊啊啊啊!”
见此情景,冯老赖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直接推开院子的大门,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翌日,当天色蒙蒙亮之际,王宏光已经早早的醒来了。在剧团的这十多年,他每日不到五点半便会准时起床吊嗓子,一日都不曾耽误。当他推开门走到院子时,却发现院门已经被人打开,不仅如此,就连昨天自己特意锁好的沈家祠堂的门,此刻也微微半敞着。
王宏光心里一惊,飞快的跑进了祠堂。不过还好,桌上供奉的牌位都完好无损,四周也没有什么损坏的迹象。王宏光松了口气,看着桌上早已熄灭的香,他从一旁拿起几根点燃,朝着牌位拜了拜,口中念叨着“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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