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所言正中学生下怀!”程仲说道:“学生自从拜师以来,聆听恩师教诲机会并不太多,趁这一晚,学生还有很多事情向恩师请教。”
程仲自拜师以来倒是没有拜见海瑞的母亲谢氏和妻子许氏,便跟随海瑞到了后衙拜见。
海瑞性格刚硬,对海瑞的要求也很严苛,海瑞的性格多半是受到其母亲的影响。而许氏的年龄和海瑞相仿,神态拘谨,在谢氏面前处处透露着小心。
她们对于程仲的伶俐、乖巧也是非常喜爱。
第二天一早,招粮长、里正到县衙听用的告示便张贴出去了,同时张贴出去的还有招募县衙胥吏、差役的告示。华亭辖下的百姓均可报名,一经录用,俸酬从优!
这本不是一件小事,海瑞也没有这样的权限,但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出了什么事自然有徐阁老这些个子高的顶着!
这是程仲的原话,他们把海瑞丢在华亭县不闻不问,差事办好了,是他们的布局的功劳,差事办不好,罪责是海瑞担着,如果连这样一点责任都不负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当然,招募胥吏和差役仅仅是税法改革的第一步!
还有一件最的事情需要解决,这个事就是差役的酬劳问题。谁都要吃饭、养家,如果不给工钱,谁会跟你干?
程仲可不觉得海瑞这个干瘪老头一般的人物能有多大的召力。反过来说,如果真的有这样不要一分一毫的人前来报名,程仲也不放心。
或许真有梦想不计较的酬劳的,或者是甘于奉献,毫不利己的人存在,但是程仲一直觉得自己的人品一般般,恐怕今生也遇不到几个了。
如果要让别人铁了心的跟着你干,那么只有一条,那就是利益共享。对于这些差役来说,酬劳就是他们分享的利益,因此这一点非常的!
但是明代精简机构,县衙中能够直接领取朝廷俸禄的人员其实非常少,很多差役都是没有俸禄的,他们的酬劳以往或是知县从粮耗、火耗中分拨给他们的,或者就是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强索来的。
现在海瑞要降低,甚至取消粮耗、火耗,那么县衙里就没钱养这些差役了,这样的话活也就没人干了。如果不给酬劳,任由他们自己去“想办法”的话,恐怕这些差役就会如同一条条饿狼,百姓也会不堪其扰,最终承担责任的还是海瑞这个知县。
说来说去,最紧要的就落在这一个钱字上。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师徒二人在厢房中徘徊了半天,还是想不到万全的主意来。
突然,程仲下定决心一般,顿了顿脚说道:“恩师,学生倒有一个主意可以解决眼下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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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借钱()
“小姐,夜了,早些歇着吧,明儿还有很多事呢。”小翠端了一碗熬好的燕窝放在谢思存的案头,小声说道。
“再等等,就快好了。”谢思存将最后一页账目对完,站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完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深闺淑女的风范。
“小姐,您这样子要是被老爷看到了,又要说你了。”小翠笑道。
“要不你来试试在这儿枯坐两个时辰试试?”谢思存没有好气的说道。
“我可干不了这个,就是坐再久也没有作用呀。”小翠连连摆手说道:“燕窝快冷了,小姐趁热赶紧喝了吧。”
谢思存端起燕窝,三两口喝完了,“每天深夜喝一碗燕窝,你这是要我胖死,没法见人吗?”
小翠嘿嘿一笑说道:“小姐天生丽质,就是真的胖了,也肯定是招人,又怎么会没法见人呢?”
“贫嘴!”谢思存笑着嗔道。
“咦?这两天倒是没有见到程公子嘛。”谢思存有些奇怪的问道。
谢思存的房间和程仲的书房相对,往日里程仲焚膏继晷,日夜攻读,很多时候都是要比谢思存睡得还迟的。
因此谢思存经常能看到程仲书房的窗纸上,灯光映出的读书的身影。
但是这几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程仲书房的灯一直没有亮,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还是说生病了?
“怎么了?几天没见就牵挂了?”小翠戏谑着说道。
“再胡说掌你的嘴!”谢思存俏脸通红的说道:“他和我们毗邻,关心一下本是应当,如果有个什么事也能相互照应一下。偏生你喜欢往歪出寻思。”
“是是是,都是小翠不好,小翠往歪处寻思,行了吧?”小翠说道:“我已经问过了,程公子呀这几天在县衙呢,听说是和海大人一起搞什么一条……哦对,一条鞭法。这几天县衙里派了人四处贴布告示,还请了说书的、唱戏的四处宣讲呢,现在呀恐怕田间地头的老人孩子都能说出一两句一条鞭法的了。只有你天天如此之忙,还不太清楚。”
“一条鞭法?”谢思存疑惑的说道:“你且说给我听听,都是些什么细则?”
做生意的对于政府的规章最是在意,这段时间太忙了,又加上前段时间县衙空虚,谢思存竟然疏漏了如此的讯息,不由暗暗自责。
小翠对一条鞭法的详细了解的也不多,不过却知道是有利的事情。因为戏文中都是这么说的。
“如果你说的属实的话,这确实是一件好事。”谢思存的眼睛何其毒辣?很快就看出了一条鞭法的利弊。这对谢家也是大有利处的,最直接的就是赋税低了一些,而且很多农民的徭役被取消了,谢家也就不用担心农民在服徭役后,找不到人做工了。
只是这样重**规的实施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海大人,程仲他们能做得成吗?
“小翠,明天上午你去请程公子前来一唔,就说我感念他前些日子的指点之恩,特备薄酒答谢他务必赏光。”谢思存说道。一条鞭法的实施这样重大的变革,是一个非常大的机遇,如果抓住了,对谢家肯定很有帮助,因此谢思存要尽快了解详细的情形。
“小姐只是答谢?就没有别的心思?”小翠面色古怪的说道。当初谢思存对于程仲的讨厌可谓无以复加,甚至在她的面前连程仲的名字都不能提,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主动要请程仲喝酒吃饭。难道是小姐想通了,对程公子有了好感?
“我和你说的是正事,千万别误了。”谢思存面色严肃,小翠当然不敢再开玩笑。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小翠还没有去请程仲呢,程仲却反而主动找上门来了。
程仲上门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要借钱,借那些新招募的差役的工钱,当然,借钱发薪只是一时权宜之计,长久以往肯定不能如此。
至于长久,程仲已经有了主意,但是现在程仲需要钱组建县衙差役的执法队伍,安定人心,以便于尽快的推动一条鞭法的实施。因为夏税的日期临近,留给他和海瑞的时间不多了。
明代对于官员来说,最的考核就是赋税的收取上交情况,如果不能按时的缴纳夏税,那海瑞的这个知县也就当到头了,恐怕徐阁老出面都保不住。
本来对于向谢家借措差役酬劳的做法,海瑞是很不同意的。他就对谢家有些看不过眼,认为他们是为富不仁。后来发生了杜崇德案,海瑞更是将谢孟廷当成了最的犯罪嫌疑人,虽然该案被程仲破解了,事实证明与谢孟廷并没有的联系,但海瑞对谢家的印象就更差了,恨不能立刻将他们打翻在地才遂了心愿。
现在倒好,反要他上门去向谢孟廷借钱,海瑞当然不愿意。
最终程仲只能以国家大事相要挟!他算是摸准海瑞的心思了,这家伙就是一头倔驴,拉着不走,赶着倒退,对付他,程仲自有妙招。
程仲只用了几句话就将固执的海瑞劝服了。
“恩师说的对极了!不管谢家是不是为富不仁,但是以恩师堂堂一县之尊,如果登门筹款不免有损恩师的令誉。”程仲面容严肃的说道。
海瑞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一下子改变论调。
“人死是小,失节是大,更何况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个程度吗?”程仲又说道。
海瑞再次点头。
“保住自己的名节,什么国家的存亡,什么百姓的疾苦,根本就不值一提。恩师您说对吧?”程仲坏坏的问道。
海瑞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程仲则添油加火——
“一条鞭法推行遥遥无期,也与恩师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恩师已经尽了自己的全部努力,不是吗?”
“谁说不是呢?!”海瑞哼了一声。
“恩师也可以问心无愧的面对裕王殿下和徐阁老了,恩师的所作所为完全对得起他们的信任了,对吗?”程仲又说道。
“好了,好了!”海瑞坐不住了,咬了咬牙,说道:“也罢!为师这一身清白就交代了吧。”
程仲嘿嘿一笑又安慰说:“恩师是为百姓疾苦而委屈了自己,百姓有知肯定会感谢恩师。”
“为师不需要感谢,只要百姓的日子过的好了,为师也就心满意足了。”海瑞声音低沉的说道。
“百姓安居乐业就是对恩师最大的褒奖。”程仲又小小的拍了一个马屁。
到谢家借钱的时候自然轮不到海瑞来做,以程仲和谢江波的关系,他出面就可以了。但是他之所以要征得海瑞的同意,那就是要在潜移默化中改变海瑞这个固执的个性。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只要更改了一些,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更好劝服了。
在谢江波的引荐下,程仲拜见了谢孟廷。谢孟廷对此大家赞赏,正当程仲以为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尘埃落定的时候。谢孟廷却说谢家的钱财目前由谢思存打理,一切花销也必须征得她的同意。
谢孟廷的一番话把程仲气得不轻,既然你做不了主,那还问那么细干什么?自己又何必跟你啰嗦?
没奈何程仲只得又来找谢思存。想起谢思存往日严肃的嘴脸,程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第一章送到!!!!!!!
第54章 送客()
“小姐,曹操啊不,程公子求见。”小翠笑嘻嘻的说道,同时背着程仲对谢思存眨了眨眼睛。
当着程仲的面,谢思存也不能训斥她,只能无奈的瞪了一眼,说道:“快请。”
程仲这才走到谢思存的面前,行了一礼:“程仲见过谢小姐。”
“程公子请坐,小翠奉茶。”谢思存回了一礼。
程仲缓缓的坐了下来,同时心中在飞快的合计:到底该怎么说服谢思存同意借钱才呢?他和谢江波有交情,但是面对谢思存程仲心中真的没底。
而同时谢思存也在猜测程仲突然登门的原因。
“谢小姐应该已经听说了县衙推行一条鞭法的情况了吧?”程仲说道。
谢思存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拿一双秒目打量着程仲,原来这两天他去忙县衙的事情了。难道通过说书的和戏文宣布新税制是出自他手?嗯!很有可能,他总是有许多新奇的想法。
“谢小姐高瞻远瞩肯定明白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程仲准备给谢思存戴一顶高帽子。但是谢思存是何许人?摆了摆手说道:“程公子过奖了,思存不过是一介女流,不关心国家大事。”
同时,对于程仲此来的想法,谢思存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看来程仲此来是向自己求助的。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求父亲,而要求助于己呢?她没有想到程仲正是被他父亲像踢皮球一样踢过来的。
倒不是谢孟廷不想出这个钱,他是受了谢江波的撺掇,给程仲和谢思存创造接触的机会的。
程仲叹了一口气,明白谢思存不是一个简单的主,恐怕自己单单拿国家大义是没有办法说服她的。
程仲顿了顿,说道:“谢小姐,程某想向您借一笔钱。”
“借钱?”谢思存眉毛一扬,说道:“思存孤陋寡闻,第一次听到有人将借钱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程仲苦笑,“谢小姐且听我说——”
程仲也未隐瞒便将之前与海瑞商量的原委说了一遍。
谢思存微笑说道:“思存还是那句话,对于国家大事,小女子并不关心。”
程仲很清楚,同样一句话,谢思存刚刚说是要探清楚自己的来意,而现在说出来则是要谈条件了。
“小姐不关心,但是未必谢家也不关心。”程仲说道。
“哦?”谢思存的脸上笑意盈盈,但是口中却分毫不松,虽然程仲两世经历,年龄加起来比谢思存两倍还要多,但是说到商业谈判的经验,程仲却是丝毫没有。不过好在程仲有自知之明,也没有想过在这个方面和谢思存一较高下。
“谢小姐,你也清楚这笔钱肯定是要有个出处,衙门对于商业的税率可以是三十取一,也可以是二十取一,这样简单的道理谢小姐不会不清楚吧?”程仲说道。
他这么说纯属是虚张声势,这个税率是早已经订好的,别说是他程仲,就是海瑞、徐阶都是没有权利更改的。
谢思存微微一笑:“税率高低那是程公子和海大人的事,思存无从置喙,别人交多少,谢家就交多少,不会少一文,当然,同样也不会多一文。”
谢思存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不要在这里虚张声势,如果你真的想提高税率,就肯定会受到反对和抵制。一条鞭法的实施如果受到士绅的一致反对,那肯定是执行不下去的。这些人虽然不多,但一个个的影响力却是很大的。谢思存正是看清楚这一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程仲一阵泄气,这个谢思存根本就不吃自己的威胁呀。
“谢小姐您聪明绝顶,程某说的事都瞒不了您,程某的来意您也清楚,我想听听谢小姐的意思。”程仲说道。
谢思存一不吃“捧”,二不容易被忽悠,三不怕恐吓,程仲真的有些技穷,与其自己千方百计的劝服她,倒不如先听听她的想法和条件,然后再做道理。
“怎么?程公子不准备再说服思存了?”谢思存笑道。
程仲苦笑着摊了摊手:“力有不逮,就不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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