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住程仲的不是别人,正是谢家的大少爷,谢江波!
“程兄慢走!”谢江波在后面招呼道。
海瑞看了程仲一眼,似乎告诫他不要和谢江波走的太近,然后说道:“我在县衙等你,不要耽搁太久,下午要去县学拜会先生的。”
“学生明白。”程仲一躬身将海瑞送走,然后转过身来迎上气喘吁吁的谢江波。
谢江波追出来也在程仲的意料之中,延请的西席先生死于非命,尸体还停在县衙,海瑞又登门问案,很明显是有所怀疑。卷入了人命案中,任是谢孟廷手眼通天也不得不小心应对。恰巧听说儿子竟然和海瑞的学生相识,这才打发儿子赶紧来问个究竟。
谢江波见海瑞自顾自的走了,也松了一口气。
“程仲,刚刚县尊大人在,不方便说话。上次蒙兄不弃小弟吃了一壶茶,这回小弟做东程兄喝酒。”谢江波的话语中透露着热络。程仲是本次县试的案首,又是海瑞的高足,这样的人,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谢江波当然要结交的。
“谢兄既然如此说,小弟就却之不恭了。小弟原本知道谢兄家中富裕,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华亭翘楚,这一顿一定要给你好好放放血!”程仲笑着说道。他的话不仅没有让谢江波反感,反而透着亲近,谢江波大喜,领着程仲进了华亭首屈一指的状元楼。
谢江波要了一桌子的菜,又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程仲只在一旁笑而不语,以他对谢家的帮助,当得起这一桌子的酒菜。
“程兄,这第一杯就是代家父谢你的。本来家父是要亲自来的,但又恐我们说话不自在,便作罢了。”谢江波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表情,很郑重的双手举杯说道。
程仲微微一笑,也举起杯,说道:“谢兄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也只不过是——”
程仲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谢江波拿出一张纸,有着丰富影视剧经验的程仲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
果然,谢江波将那张纸摊开,缓缓的推到程仲的面前——五十两银票!
这谢家出手够阔绰的,五十两银子,够知县忙活一年的了,而现在竟然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只要他点点头,这五十两银子就是他的了!
要说程仲现在最缺什么,那肯定就是银子!
程家即便说不上家徒四壁,恐怕也差不多了,就连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程学毅送的。他非常清楚五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能办多少事。
有了这五十两的银子,刘氏就再也不必为生计烦忧了,甚至程仲可以拿着它开上一个小店铺,吃喝不愁的度过余生。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自己确实帮了谢家,拿这些银子也是分所应当。
在这一刻,说程仲不心动那是假的。
程仲放下酒杯,缓缓的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不变:“算程某有眼无珠,告辞!”
话说完,程仲撩起袍脚,转身作势离开。
这一桌子好酒好菜,自己还没碰筷呢!程仲的心中在暗暗哀嚎:快拉住我,快拉住我呀!
程仲的念叨似乎起到了作用。谢江波连忙站起身,快步转到程仲的面前,深深的一揖。
“程兄恕罪,小弟刚刚不过是按家父的吩咐办事而已,小弟可万不敢拿这些黄白之物来污程兄的眼。”谢江波连连说道。
程仲心中叹息,奶奶的,竟然说银子是污自己的眼,那你每天都污染污染我好了,不仅是污染我的眼,我的手呀,我的衣兜呀,你都污染一下好了,我绝不归罪。
程仲之所以不接谢江波的银子,绝不是他视金钱如粪土,更不是他有多高的情操。因为他清楚,如果他今日收了这个银子,那他和谢江波的交情也仅限于此了,这显然是不明智的。更关键的是,他现在并不信任谢家,如果他们将这个消息转而告诉了海瑞,又或是这件事被有心人说给海瑞听,以海瑞六亲不认的性格,恐怕最终银子要退回去,而且这棵“大树”也没有了,甚至连秀才的功名都会被撸了。
程仲算来算去都觉得这个买卖都不划算,这才决定抵受**,并不接受。
当然,这戏演演也就行了,要是演过头了,反而不美。
听了谢江波的解释,程仲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抱怨说道:“谢兄,令尊不知我,你难道也不知我吗?小弟家中虽贫,但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谢兄以后万勿做这等事伤我兄弟感情。”
程仲的一番话说的谢江波面红耳赤,连连称是。
对于海瑞上门问案这件事,程仲没有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
一来,程仲本来就所知不多,二来,所谓其位,不谋其政。查案是海瑞的责任,自己犯不着强出头对谢家做个友情提醒也就行了,做的多了反而有交浅言深之嫌。
杯来盏往之间,程仲已经将该传递的信息传递完了,自己也已经吃的七八分饱了。
自从穿越过来,程仲这才算是吃了一顿可口的饱饭。
“程兄——”谢江波红着一张脸说道。两人刚才都吃了不少的女儿红,这种酒后劲比较大,二人的酒量又都一般,因此都已是醉意微醺,面红耳热,连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嗯?”程仲乜斜着醉眼望着谢江波,静候着他的下文。
“小弟知道你之前的婚约已经解除,现在应该尚未婚配。刚刚你也见到舍妹了,长得不算丑吧?”谢江波压低声音说道。
“起止是不算丑?简直是美若天仙呀!”程仲赞叹道,只是可惜呀。
“既然如此,那程兄有没有意思——”谢江波伸出两根食指靠在一起,意思非常明显。
没有想到谢江波竟然为他的妹妹做起了媒!程仲的眼一下子睁大了,连带着酒也醒了几分,脱口而出的问道:“令妹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吗?”
谢江波大惊,“你怎么知道?!”
谢思存心有所属的事除了谢家中寥寥几人,并无他人得知,程仲今天只是和谢思存见了一面,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谢思存主动告诉他的?这不可能呀?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是程仲的心中还是一酸,说道:“谢兄呀,小弟劝你一句,强扭的瓜不甜,感情之事勉强不来的。再说对方学识文采又是如此的出众,你和令尊当初又何必如此的阻挠呢?”
“程兄,你真神了!连这事都瞒不了你?!”谢江波竖了竖大拇指说道:“看来你不但知道舍妹心有所属,而且还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了!”
“那是自然!”程仲得意的说道:“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只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令妹已经心上人,你又为何将我和她撮合在一起呢?难道说——”
程仲的双眼一下子瞪圆了,高声说道:“难道说,令妹已经珠胎暗结?掩人耳目,你这才找到我,想让我当个便宜老爹?”
程仲的话音未落,谢江波已经蹭的一声站起身来!
第27章 想叉了()
“放屁!”谢江波愣了一下,继而勃然大怒,站了起来骂道:“舍妹虽然算不上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但也是规规矩矩,洁身自守的,怎么会做出如此的苟且之事?!”
任谁听到程仲的这番话恐怕都会发火的。
程仲自知失言,连连道歉:“谢兄,小弟酒后失言,勿怪,勿怪呀。”
〃算了,算了。〃谢江波摆了摆手说道:〃其实也难怪你那么想,舍妹的容貌你是见过的,不是小弟自夸,偌大一个华亭县恐怕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来。〃
程仲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谢思存让他惊艳,别说华亭县,就时后世程仲见惯了人造,都挑不出几个能和她相比的。
只是可惜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院子里的香樟树渐渐高了,这媒婆都快把我们家的门给堵上了。〃
南方的女孩子在出生的时候,都会在自家院子中栽一棵香樟树,等到出嫁的时候,就把香樟树砍了做成箱子当嫁妆,这种香樟木箱子防潮防虫防蛀,是气派的嫁妆中不可或缺的。
因此院子中有香樟树,就代表家中有未出嫁的女子。而且媒婆也能通过香樟树繁茂程度大致判断女孩的年龄。
不然的话,明代可没有什么百合网,媒婆怎么能知道谁家有闺女呢?
〃那为何到现在令妹依然待字闺中呢?〃程仲问道。
〃哎!这都怪我那妹子性格太倔了!〃谢江波叹息了一声,〃本来呢,爹想找一个书香门第结亲的,但是舍妹心有所属,如同中了魔一般,连爹都劝不了她呀。〃
〃这就奇怪了,令尊既然想找个书香门第结亲,令妹心仪之人也是饱读诗书,应该不算事污了你家的门第,令尊怎么会不同意呢?〃
程仲暗道奇怪,杜崇德虽然年龄大了一些,腿有些瘸,但是好歹是个举人呀,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算难得的**人物了,谢孟廷还挑剔什么呢?
〃家父哪里是不——〃谢江波话说到一半,似乎有些难为情,便摆了摆手手说道:“算了,此事不说也罢。”
程仲看得出来谢江波有些难言之隐,便转而问道:〃对了,杜先生意外身亡,令妹一定很伤心吧?〃
〃那是自然。〃提到杜崇德,谢江波的声音也低沉了一些:〃虽然说杜先生性情有些古怪,但是毕竟相处了两年的时间,突然听闻这样的噩耗,我心中也颇为沉痛,程兄一定要协助海大人查出真凶。〃
〃那是自然。〃程仲打了个饱嗝说道:〃不过查案是海大人的事,我可帮不上什么忙。现在杜先生已经故去,令妹即便伤怀,想必时间长了也就能放下这份执念了吧?〃
程仲口中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这幕后真凶真的是谢孟廷的话,不知道真相大白之日谢思存将何以自处!
〃放下执念?〃谢江波一愣,紧接着双目瞪的老大,讶异的说道:〃你不会认为舍妹的心上人是杜先生吧?〃
〃难道不是吗?〃程仲笃定的说道。
〃噗——〃谢江波一个没忍住将刚喝下的酒又喷了出来,咳嗽了一阵,才喘息着说道:〃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了,杜先生虽然学识过人,可都是那么一大把年龄了,舍妹只是敬他,要说爱慕之情却是半点也无呀。〃
〃不是杜崇德?〃这一下轮到程仲发愣了。自己之前的推断都是建立在杜崇德和谢思存之间发生**关系的基础上,如果基础不存在了。那么谢孟廷杀人的动机就不存在了,推断也就不成立了。杜崇德被杀一案就要重新开始,程仲这下些傻了,喃喃说道:〃不是杜崇德又是谁呢?〃
谢江波喝了一口酒,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发出啪的声响。
〃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那日在试院门前讥笑小弟的便是。他姓卢,名多勋,虽然目空一切,但确实有几把刷子,年纪轻轻便已考中秀才,更是华庭最年轻的县试案首,当然,这都是以前了。现在最年轻的案首是程兄了。真想看看卢多勋那厮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谢江波的脸上浮现几许快意。
〃卢家虽然并不富裕,但是我爹对于这门亲事很是中意,重金邀媒人上门说合,却没有想到这卢多勋竟然说我谢家是不知廉耻的高攀,简直岂有此理!〃
谢江波平时也是自视甚高的,被卢多勋如此说,当然受不了。
程仲也是暗暗摇头,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人家上门说合亲事,愿意就答应,不愿意就拒绝,犯得着去侮辱人家吗?这卢多勋真是奇葩!
〃既然卢家拒绝了,家父也便熄了这份心思,但是舍妹死心眼,竟然就看上那卢多勋了!觉得卢多勋才华横溢,无人可比,真是伤透脑筋了。〃谢江波摇头叹息说道:〃程兄是今岁案首,而且年纪如此之轻,想来学问也必是极好的。我本以为舍妹在见到程兄之后能够将卢多勋忘掉呢,哪里想到——哎!〃
谢江波极为苦恼的说道。他和谢思存的兄妹关系极为亲近,奈何谢思存的性格太强了。
〃谢兄不必苦恼,感情二字全靠缘分,令妹的缘分未到罢了。〃程仲劝慰谢江波道。同时也有一些心酸,虽然他对谢思存没有痴心妄想,甚至有些生厌,但是听到谢思存钟情于他人,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对于卢多勋,程仲更多了几分好奇,这样的奇葩到底该是怎么样的人物呢?用凤凰男来形容他恐怕都不足够吧?
〃说起来,谢兄现在应该操心的恐怕应该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吧?〃程仲笑着说道。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谢江波便曾向程仲说起过至今没有成家的原因。
不料谢江波却诡秘的一笑说道:〃成家做什么?哪里如现在这般逍遥自在?〃
〃嗯?这话怎么说?〃程仲装傻问道。
谢江波又往程仲的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道:〃程兄呀,华亭虽然是个小地方,可是可人儿可不少哟,有一些更是从留都到了此地的,无论哪个方面,远不是那些个庸脂俗粉所能比的,特别那“活儿”,那叫一个棒呀,简直是要人老命呀。〃
谢江波一边说,一边带着回味似的笑容,还夹杂着男人都懂的浪笑,弄的程仲的心中痒痒的。
虽然是穿越来的,但后世的程仲对于男女之事的了解却主要得自于岛国的爱情动作片,一直没有机会亲身实战过。
穿越之后,虽然知道****并不违法,甚至**还是一个地方的纳税大户。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找到。但是程仲都不缺,就是缺钱。
上次路过**时,程仲还多看了两眼。
如今被谢江波如此一撩拨,程仲的心中仿佛生了荒草一般,痒痒的。
〃程兄如果有意的话,今天就随小弟一起去见识一下如何?我听说有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看上了她,准备将她赎回去做小呢。虽然不是什么正妻,但是总比现在要强千百倍,以后再想再见到这样尤物的机会就难喽。〃谢江波说道。
〃谢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可是——。〃程仲犹豫了半天,最终决定选择放弃。一是囊中羞涩。二是因为他现在即将县学,声名不显,如果在声色犬马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