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公子的身材匀称,一米七的个头,面带英挺之色,双眼之中含桀骜之气,双眼虽说桀骜但不失灵动,这小子也不像孙老头子说的那么倔,他说那些话,应该只是吓唬孙老头子跟孙家丫头的。
一席话说完,李大成真是打消了孙本武的嚣张气焰,死人在哪都是大事儿,一气儿死了四十三个,虽说总督衙门在遮掩,但瞒不住孙本武这样的官军,官军自有他们的消息渠道。
“说千道万,现在义和团都是乱匪,见你还有些本事儿,想要娶翠儿也不是不成,投军吧!
听我爹说,你的本事不错,投了武卫军应该能得些差事的!”
孙本武在这等着李大成,李大成摇头笑了笑,投军?若是早二百年还成,现在么,投军不如落草啊!
“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投军有什么好?上了军舰,被小日本子打个全军覆没?上了战场,被人追的枪械丢了一路?守个城还要看义和团这样乱匪的脸色?
武卫军什么装备?在朝鲜的时候,要枪有枪要炮有炮,对上小日本子就只有跑的份儿?
哦……那时候不叫武卫军,叫淮军是吧?管他武卫军还是淮军,都是一帮子怂包软蛋,有本事你们一个也别回来,全死在朝鲜!
人回来的不少,丢的枪械也不少,人家巴巴的靠着你们丢的枪械,组了一支新军,杀红了旅顺口的海面,就你们这些人若是老子统军,从上到下全活埋了你们,不是腿快能跑吗?老子看看你们埋在土里还能不能跑!
现在的天津卫,就是昨日的旅顺口,义和团杀了这么多洋人,列强诸国能善罢甘休?待到列强军队莅临津门之时,又是一场大屠杀啊!
你孙本武挡得住?还是你们的武卫军挡得住?”
李大成数着指头,给孙本武说了一下李二先生李中堂,带着大清新军、舰队打的那一场甲午战争,数来数去都是揭面皮的营生,几千万的投入,一国的期许,全被他们这些怂包软蛋打了水漂。
改头换面,怕是丢不起那个人吧?窜到两广,怕是担心死在京师吧?权臣,什么叫做权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才是权臣,李二先生李中堂,老实本分的家生奴!
“哼!甲午虽是败了,但大清上下也看到了,戊戌新政不就是改变吗?大清还成,你们义和团却不成了!”
被李大成揭了面皮,孙本武的底气也不足了,戊戌新政?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你孙本武就是个奴才!
新政?康梁、不择手段上位之人,比之李中堂这个家生奴,这两人还不如,远远的不如!
李中堂还有些手段,那两人跳梁小丑而已,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了得,让他们提枪上马,怕是找洞也费劲!
敢问大公子,戊戌新政现在怎样了?”
大清朝廷,委实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自咸丰朝,除了曾左李等人,还出了几个人才?倒是那老娘们在紫禁城玩的风生水起,除了一个老娘们,现在的大清还有什么?
李大成说的都是些实际的东西,孙本武想要辩驳,没啥由头的,眼见着孙本武就要败了,没曾想这小子吭哧了几下,眼神又变得锐利如刀了。
“我等武人,以忠君报国为己任,你一个乱匪,即使说的天花乱坠又能如何?”
孙本武这厮是被洗过脑的,能唤醒他的只有现实,可惜这厮生在大户人家,不知道什么叫做逃荒,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相食,说说他李大成救了多少人?没用!或许将来的惨状能够唤醒他吧?
这样的人一旦醒觉,只怕又要走极端,看他的手脚,孙守业的本事他学了不少,但孙守业的阅历是一点儿也没交给儿子啊!读书、读的是歪书,投军、投的是弱军,不经历真正的血火地狱,这样的人不会觉醒,可经历血火地狱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诗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成了!老子不与你说理了,这义和团只是暂歇而已,朝中有人可以影响老佛爷的态度,一旦义和团再起,天津卫就是鬼蜮,大公子,不介意让我护送你家老爷子跟家眷回转孙家大院吧?”
与孙本武继续较真,只能惹起他的反感,这话说了孙守业那边也长吐了一口气,这事儿说的恰当,天津卫他老汉是不打算多呆了,这他妈什么地方,还不如孙家大院安稳呢!武卫军,狗屁!
“多谢好意!有武卫军在,天津卫固若金汤,就不劳李兄费心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官匪有别,还是告辞吧!”
说这话的时候,孙本武的眼中有火光,他仿佛按捺不住心中的热血,要与洋鬼子干上一场,亦或是跟义和团干上一场。
这孩子被洗脑洗的太彻底了,这就是所谓的一腔热血向沟渠了,但他的血再多、再热,也冲不掉老娘们等人留下的污垢,这是体制的问题,改无可改!
“本武,这些日子我在天津卫住不惯,有些水土不服,我都这岁数了,还是回家安稳一些,这又是要打仗,又是要剿灭义和团的,咱看着也不放心呐!
就让我带着家眷回家吧!实在不成,咱们在沧州府买个宅院也好呐!”
李大成的话很老实,这天津卫是进京的必经之地,想进京师必须走天津卫,这里十有**就是战场,孙守业已经闻到那股不安分的气息了,呆在天津卫,危险啊!
“爹!义和团乱匪惯会妖言惑众,朝廷已经有了上谕,严禁义和团,义和团被剿杀已成定局,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怒视了李大成一眼,孙本武转头去劝说自家老爷子,对孙老头恶言相向他是不敢的,只能温婉的劝说,但这样的温婉,也是硬气的很呐!
“本武!天津卫乌烟瘴气的,也不适合养孩子,你那俩孩子都还没过周岁,正好回家抓周去!”
“若要回去,你带着翠儿回去就好,两个孩子岁数太小,难受奔波之苦,大一些再说吧!”
抓老头子的心思,孙本武也是一把好手,留下俩儿子,自家老头子就走不了,老头子不走,妹子也不会走,任李大成舌灿莲花,也是白费唇舌呐!
“好!好!好!大公子的手段厉害,想必我留下的转轮与马枪,你也见过了,这东西你不会想着上缴吧?
东西怎么用,你应该清楚,翠儿有老爷子教,你家两位夫人,你要教一教,即使不能用来防身,也能用来自尽的!
记着教的时候让她们对着眼打,铅弹的贯穿力不成,打别处容易受罪!
这是两支温彻斯特,好好习练习练吧!以后看家护院用得着!”
说完李大成起身就要告辞,理已经说不通了,有俩孙子拽着,孙老头也不会走,孙家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了,或许到时候自己能先一步赶来津门吧?
“大成,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孙大伯,你想想看,义和团闹的太狠了,洋鬼子来了,恐怕就是屠城!
告辞了!”
一个人也带不走,李大成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当夜出城回转沧州府才是正道,至于出城的法子,银子跟绳子,这事儿守门的官军常做,于培河走的时候也交代过。
第五十一章 相安无事()
连夜出了城,李大成刚要带人上船,没想到武师刘大刀也跟了上来,他前几个月也做过义和团的教师爷,如今义和团变成了乱匪他怕被牵连,就想跟着李大成外出避祸,这倒正合了李大成的心意,刘大刀的刀法委实不错,正好可以教导一下黄河拳的弟兄。船行在运河之上还算平稳,但津门周边就不怎么安稳了,没有灯火的夜里,时不时就闪起波涛一样的亮光,这是官军在剿杀义和团,没日没夜的剿杀,义和团这些日子带给武卫军的压抑苦闷,这两天完全被发泄了出来。聂士成此人刚毅,参加过剿捻、中法战争、甲午战争,而且还是为数不多的战功卓著之人,义和团是乱匪,就因为直隶总督衙门的迁就,他这边受了不少来自各方的夹板气,此次武卫军剿杀义和团,聂士成未尝没有借机报复的心思。这次剿匪戡乱,武卫军接的是朝廷的旨意,摆脱了总督衙门的限制,武卫军这头猛虎自然不必对义和团客气,京津遍地都是义和团,沿路推着往前杀就是,决计不会杀错的。被剿灭的那些义和团,也多半都是些没眼色的,曹福田跑了,张德成遁了,李大成不也是要撤回沧州府了吗?可就是这些没眼色的,才是真正的义和团,这次直鲁各军奉旨剿杀义和团乱匪,无疑在义和团的心里埋下了暴虐的种子,等义和团再起之时,暴虐必定是无法遏制的。这次剿杀,也会间接培养义和团隐匿的本事,一旦将来洋鬼子来了,义和团就会依着这次的经验从容的退去,义和团隐匿不出,剩下的可都是平民百姓,列强要报复,找的还不是平民百姓,细细数来,这次剿杀义和团殊为不智。这些事儿李大成可以想到,却无法改变什么,自己的层次太低了,如今沧州府的局势还不知道咋样呢?万一沧州府不知死活的剿杀黄河拳,那事情就麻烦了,打下沧州府,也就小半天的功夫,可后面的武卫军谁来应付?不断的催促船工们加快速度,撑杆、摇橹、划桨、起帆但凡是动力,李大成都用上了,压住黄河拳交好沧州府,这是必须要做的,不然一旦引得武卫军南顾,麻烦就大了。即便是有李大成不断的催促,但水路的距离是恒定的,漕船的速度也是相对恒定的,第二天中午时分,船工们累的近乎脱虚,但沧州府城依旧没有进入李大成的眼帘。没了人力的驱动,漕船在运河上的速度很慢,在煎熬之中船队到了沧州府,这里的局势已经有些剑拔弩张了,难民营对面的城墙上,架起了几口火炮,正对沧州府南门的难民营一侧,也堆起了大大小小的障碍,曹宝福、李大憨都在这里,黄河拳漕拳的人马,也都紧绷着面皮,盯着城头上的火炮。“胡闹!大憨、老曹,散去人马!让出进城的路!诚有在吗?”自己已经嘱咐过李诚有了,一定要与沧州府和平共处,要不李大成也不敢在津门久留,可谁知,沧州府的场面竟是一触即发呢?“叔,俺在!”“怎么回事儿?”“沧州府那边先动的,没声没响就对着咱们的营地架起了火炮,大憨叔跟老曹叔也是为了难民营的安全着想!”“哼!为了难民营的安全着想,就不该对峙!各州府存盐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对峙的场面一出,无疑会断掉这条财路的,沧州府断了也没什么,关键是其他的州县,现在这时候正是盐价大涨的时候,没了这个买卖,就得花钱买粮了。“都运出城外了,难民这段时间越来越多,原本咱们计划两个月运送的盐货,再有半个月就都能运到运河沿岸!别处的州县兵少,还没敢像沧州府这样!”回来的还算及时,只要黄河拳没有攻打沧州府城那事情就好办了,李大成这边松了一口气之后,就吩咐李诚有派人进城给蒋辉云送信儿了,蒋辉云是纽带,这事儿只有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了。游走于敌我双方,也是师爷的职责之一,蒋辉云是个胆大的,傍晚时分,他就进了难民营,说实话,沧州府还真斗不过城外的难民营,在城头架炮也只是威慑而已,谁曾想,难民营这边一点面子也不给,你这边架炮我们就准备攻城,架炮威慑一事儿,直接就成了沧州府上下最大的败笔。一旦难民围城,沧州府就是下一个涿州,涿州知府还在闹绝食呢!这时候谁也怕引起冲突啊!“壮士,这……”“先不说这个,蒋先生随我来!”难民营跟沧州府闹了一出对峙的大戏,说理已经不好使了,李大成本不想暴露西沽武库得来的东西,但现在也不得不暴露了,不然,没有一定的威慑,说理是行不通的。带着蒋辉云一路来到存放枪械的帐篷,李大成拉开苫布,打开了一箱士乃得,并且拎来了一包武卫军的号衣。“洋枪!武卫军?”大清的军队,现在用的多半都是洋枪,即使是机器局造的,那也是洋枪,至于武卫军的衣物,沧州府的官员可以不认识,但蒋辉云不能不认识,身在直隶不知道武卫军穿啥样,那蒋辉云这个师爷,也不用做事儿了,回家搂着老婆奶孩子就好。“他们来的时候,我就让他们显了行藏,蒋先生没发现?”老曹等人运送枪械回来的时候,李大成特意吩咐过让他们露一露行藏,为的就是震慑沧州府,看来当时没人注意呐!“唉……前段时间,涞水义和团占了涿州,不仅朝廷震动,沧州府也乱成了一团,都在想着怎么镇压义和团了,谁会去看难民营的情况?”看到了满帐篷的长条箱子,蒋辉云检查了几口,心也就放了下来,有了武卫军镇守,这难民营也就安稳多了!“只有号衣跟枪械,这里的人还是黄河拳!”“什么?”蒋辉云的心刚刚落下,李大成就给他来了一记狠的,听了这话蒋辉云差点没蹦起来,这是冒充官军吗?“依旧是黄河拳,只不过多了一层皮而已!蒋先生,知道黄河拳是干什么的吗?”“这还用说?义和团呗!”没好气的瞪了李大成一眼,见了他蒋辉云心里也就有了底儿,这位不跑,看来是没事儿的!“蒋先生,您见过那个义和团不去烧教堂杀毛子,反而给京津运送粮食的?这才半个月不到吧?津门那边咱们运了几十万粮食,京城少一些但怎么也有十几万两的数量了。您说这是为啥?为了赚银子?若是这样的话,之前囤下岂不是更好?现在海路已断,京津粮价怎么也打了五六个滚了,这得多少银子?”说通不如自己想通,给蒋辉云挖了个大坑,李大成就不说话了,囤粮这事儿,也就只能想想,不然京津的粮食紧张,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运河上的李诚有,直接卖粮,也算是不得不为之事。“恢复漕运,平抑京津粮价?”“不说这个,就说说你们沧州府干的事儿吧!在城头架起大炮,这一炮下来,漕运可就断了,这事儿……”“哎呀!爷,有这一层您怎么不早说呢!”漕运断了,京津也就断了粮,虽说京津自有府库、粮仓,可百姓呢?现在可正是闹拳的时候,百姓手里无粮,岂不全是义和团?想通了这一关节,蒋辉云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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