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此景,本人心中既有愤懑也有怜悯,难民为何逃奔直隶?原因简单无粮果腹,只要有了粮食,这难民也就安稳了,难民安稳了,地方也就安宁了,拳民的名声也就正了!
介于此,本人在沧州府地界,开了这个难民营,但每日的粮草消耗颇多,请沧州府接管难民营,就是本人所想!”
听着李大成说完,蒋辉云也是频频的点头,这话不错、理也对、事也好,可这些都不是对方的要求,听他的口音儿,哪里是山东来的难民,分明是变化了的京腔京调,这位爷恐怕是没去过山东,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能在短时间内,聚起这么多的流民,一天一夜建成难民营,还敢张口就讹诈沧州府帮派三十万两银子的爷,怎么能是山东的难民呢?这事儿蹊跷了也麻烦了,听说京中有几位爷,是明打明的支持闹义和团的,而且这几位爷还是旗人中的少壮,难道……即使不是,在那边这位应该也是有相当分量的人。
“壮士说的明白!不知沧州府有什么能效劳的地方呢?”
听话不听深意,单听人的来历,不管这人是不是京中来的,就凭他现在聚的这些人,沧州府就惹不起人家,谈,就只能让人家开条件了。
“你的意思,是让爷们儿开价?”
见蒋辉云误会了,李大成又误导了他一下,扯虎皮拉大旗,糊弄的就是这些浅水池中的王八!深水他们进不去,见不着大佛,只能凭着不多的信息胡乱猜测,自己果然蒙对了。
“是!”
“爷们儿有个规矩,开口不二价!”
“壮士尽管开口,拿得出的沧州府自然会拿,拿不出的壮士开了口,还是拿不出的!”
“好!痛快!
一是粮食,这么多的灾民涌进沧州府,这粮食不管饱也要管饿不死,对吧?
二是帐篷,眼见着天越来越热,日晒风吹、夜宿晨露,难免会有疫情,军帐沧州府该提供,对吧?
三是债务,爷们儿帮着你们管了这么长时间的难民,花销了大几万银子,沧州府不能让爷们儿自个儿出,对吧?
眼下就这三条,蒋先生以为如何?”
本想着提军械的,但李大成想了想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军械这东西好的沧州府没有、孬的普通铁匠就能打制,开口露怯啊!
再者蒋辉云是揣着诚意来的,自己过分了,坏的是难民的前程,现在只要沧州府能把粮食和帐篷的事儿办妥,等船只够了人马操练好了,十多天之后,他就能出发去天津卫了,三千多人的队伍,天津卫上下总要好好思量一下的。
“合理!赈粮朝廷虽然没有划拨,但动员一下沧州府的官绅,赈济一下灾民,既分数应当,也义不容辞!
至于军帐,沧州府也有,只是数量不多,且多老旧,具体数量还要查查府库的,或许会有些陈年的积存。
至于债务,此事蒋某还是需要跟府台大人商议一下的,毕竟数目不小,壮士看这样处理如何?”
李大成开出的条件,除了银子,沧州府都是可以应付的,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事涉金银,蒋辉云一个幕僚,也不好替府台做主,人家这边开口要了银子只怕几万也打不住,这事儿不是小事儿,必须得让有担当的来答话。
“好!沧州府很务实,既然这样你就去办吧!爷们儿在沧州府呆不多久,但这难民营,还是要留下的,毕竟……”
说着话,李大成指了指上面,蒋辉云也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这事儿要看怎么说,说是聚民为乱,就该剿杀!说是府台的政绩,就是惠民之策值得提倡,怎么说全在一根笔杆子上,这事儿是个捞政绩的好事儿。
毕竟现在朝廷对于义和团的态度还有些晦涩,这样一个削减义和团人数的惠民之策,说不定可以大受褒奖。
“多谢指点!”
“呵呵……做的好了,还有一桩好事儿!”
“那蒋某告辞……”
“不送!”
第三十三章 官民合作好处多(上)()
送走了蒋辉云,李大成大笑出声,有了这层模模糊糊的关系,以后的事儿就好办了!
蒋辉云是一早来的、一早走的,没等黄河拳的营地开始做午饭,沧州府那边的帐篷,就跟着同丰号的粮车一起到了,与同丰号刘掌柜一起到的,还有为帐篷之事出了大力的沧州府的师爷蒋辉云。
“蒋先生、刘掌柜……”
人家来送东西,李大成自然要以礼相待的,只是同丰号掌柜刘昌赫的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大师兄同丰号这次运来十五万斤高粱米,二等、三等陕谷六万斤,杂粮、糟粮八万多斤,这些共折私银两千八百两,去除上次三万斤粮食银两四百,剩下一千八百两银子,敝号也给大师兄送来了。”
说这些的时候,刘昌赫的脸上带着不甘,三十多万斤粮食出了府城,沧州府的粮价飞涨,三等谷如今都二两四钱银子一石了,杂粮、糟粮更是一夜之间翻了一倍,这事儿有沧州府官员参与其中,许多话刘昌赫都不好说。
“哦……蒋先生、刘掌柜,可是因为黄河拳大肆购粮,扰了沧州府的粮价?”
三十万斤粮食不多,但对一个沧州府城来说不少,短期之内调出这么多粮食,势必会物价飞涨,刘昌赫这是中了沧州府的计,沧州府要出粮赈灾,银钱的来路是个问题。
在短期内提高粮价,赈灾粮的出处也就有了,因为闹义和团的缘故,商路不怎么通畅,这个时候谁敢带着大批粮食四方游走?粮栈无粮,那就得开官仓,官仓的粮食也不是白给的,沧州府的升斗小民,可不是庄子里的农户,粮食几天一买,即使能有商家从外地购得粮食,等粮价落下来的时候,沧州府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
逼着刘昌赫送粮出城,一是可以向自己卖好,二是可以让沧州府的粮价在短期之内飞涨,至于这第三么?无非是借着短期之内粮价的巨大落差大赚一笔。
这世道就是这样,粮价越高买粮的越多,谁都怕出现粮荒呐!外来的粮食进不来,只有沧州府的府库有粮食,再加上人人都能看到的城外灾民,府库的粮食怕是不愁卖,在粮价下来之前,沧州府赚的银子,除了能填满府库,还能填满一众官绅的腰包,顺带着也能赈济一下灾民,只是沧州府的百姓就要倒霉了,逃不过被盘剥的命运。
短期内的粮价飞涨,势必导致一些被银子映红了双眼的商人铤而走险、出去贩粮,随着消息的散播,沧州府地面上的粮食只会越来越多,粮食越多价格就越低,沧州府的第四手也就来了,趁着粮价低填满府库,兵不血刃的一倒手就是个盆满钵满啊!
沧州府一石四鸟计策很厉害,李大成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只能看着沧州府的百姓倒霉,这事儿对他有些不利,粮价飞涨,势必会让沧州府的百姓仇视难民营,沧州府操弄民心民意,抵制山东难民,一旦闹出一些纷争,山东的难民就不敢来沧州府了,这是第五手,沧州府的官绅用心何其毒也!
但这里面也有巨大的商机,山东粮食本不能自给,加上去年大旱,山东的粮食只能进不能出,山东、直隶周边的苏豫都是粮仓,大运河联通淮河、黄河、长江、海河、钱塘五大水系,水系之中苏豫浙三省都是粮仓,自己手里还有漕帮这一利器,现在做买卖,也算正当时。
“壮士无须多虑,粮价提高些许,并不会影响沧州府的民生,城外缺了粮食就要出人命的,想必沧州府百姓,这点仁义之心还是有的。”
李大成一句话点破了蒋辉云的计策,这更能说明对面这个黄河拳的大师兄来头不小,若真是那些傻乎乎闹拳的土老巴子,让他们想上几年,也悟不透里面的关窍啊!
蒋辉云的一席话说完,刘昌赫的脸色更难看了,城外的难民本不需要如此多的粮食,一天三万斤足矣,若是将这些粮食存在府城之中,十天之内粮价是不会大涨的,十天,先从沧州府本地调粮,再通过运河去苏豫调粮,沧州府的粮价即使涨也会有个限度的,不然粮价几天之内翻个三五倍,已经成了定局,这样麻烦也就随之而来了。
“呵呵……蒋先生,万事有度,有些事儿还是不要太过,一旦起了冲突,对你、对我、对沧州府上下的官绅,都没有好处的。
一倍即可!再多,就要出乱子了!
我这营中,有些来自山东的船工,蒋先生、刘掌柜,咱们来个官民合作如何?”
面对沧州府的五毒手,李大成真是没有反制之策,官府做事八方推动,灾年粮价是条孽龙翻几个身只是开始,粮价短期之内飞涨十倍,司空见惯啊!
凭手段李大成是压不住沧州府的,他们这么做事儿对难民营是有利的,害的只是他们治下的百姓,冲城威胁太过无端,能压制沧州府官绅的现在只有他虚构出来的身份了,也不知这蒋辉云会不会入套呢?
刘昌赫这个商家的嗅觉一般,远不如蒋辉云这个师爷的嗅觉好使,刘昌赫只是在听到粮价一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而蒋辉云在听到官民合作之后,脸上的表情才开始精彩起来。
对刘昌赫来说粮价提高一倍,不算什么的,粮价这样的波动是正常的,百姓也能忍耐,少吃一些少买一些就好,至于那些屯粮的,手里不缺银子,也不怕他们饿死,刘昌赫最怕的就是粮价无休止的上涨,卖价高是好,可进价也一样高呐!如今只有沧州府库有大批的粮食,指望官府平抑物价,难呐!
“哦……壮士打算如何合作?”
刘昌赫的眼皮子浅,蒋辉云的可不浅,除了官场、他们这些师爷看的就是商场,为何要看商场,商场钱多呐!
“不知沧州府有什么货物,可以贩运到苏豫浙一带呐?
蒋先生只管放心,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换来了粮食还愁销路吗?这时节、这局势,等到了秋收之时,不正是义和团大兴之时吗?那个时候的粮食多金贵?何苦与民争利,激发冲突呢?”
官吏以权换钱就是官场的规矩,如今李大成也不得不遵守一下了,不然难民营不保啊!难民再多也多不过当地的百姓,冲突一发难民营必破!
“若说往外走的货物,沧州府据长芦之利,最多的就是盐了,苏浙产盐但往上的豫陕伤就缺盐了,只是这盐货运销,朝廷……”
“哼哼……这时候了,管得了这么多吗?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呐!”
“此事沧州府不方便,不知壮士……”
“爷们儿既缺粮也缺银子,蒋先生你说呢?”
“沧州府库之中,还有几十万担陈盐,账册已销,可作价五万担,十万两如何?”
“好!那咱们之间的账务也就没了!”
“甚好!甚好!壮士义举,解民于倒悬啊!”
“不敢!不敢!这盐现时还需要赊欠的……”
“好说!好说!以粮换盐如何?”
“就这么着!我与刘掌柜再商量商量……”
“好!好!那蒋某告辞……”
“蒋先生,沧州府的铁匠……”
“有!官作正好没什么差事儿,让他们帮助灾民打造些农具也分数应当!铁料府库之中也有积存,因属赈灾,市价三成就好!”
“那好!容后再报!”
“不敢!不敢!蒋某告辞!”
李大成跟蒋辉云的话,刘昌赫只能听懂一小半,但这一小半,就足以让他对李大成有些好感了,无论是不是贪赃枉法,毕竟这两位保证了沧州府百姓生活的安稳。
“刘掌柜,回去之后不妨散播一些城外有粮的消息。”
“这……”
李大成的话,让刘昌赫有些为难,这事儿怕是做不得,民不与官斗,商户也是如此,他不是东家平白与官家结仇,一旦做了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会给东家带来麻烦的。
“呵呵……无妨,此事儿我来做,也成!
刘掌柜,不知可否熟悉,苏豫的大粮商?”
从哪里进粮、贩粮,那是粮栈的秘密,虽说不是很重要,但也不能随便说出去的,黄河拳的这位大师兄,上来就要掏同丰号的底儿,刘昌赫既有不忿也有些犹豫。
“几十万两的粮食买卖,同丰号能做吗?”
见刘昌赫犹豫不决,李大成又问了一个问题。
“本小利薄,几十万风险太大,同丰号做不了。”
“那刘掌柜愿意看着沧州府百姓受粮价飞涨的盘剥?”
“江苏昌丰号、裕昌号的稻米,豫北秦孙两东家的谷麦,山西谷昌号、昌兴号的陕谷。
豫北缺盐,秦孙两东家也是豫地的两大盐枭,山西昌兴号也做私盐买卖,这三家的地盘离运河较近,只要大师兄将盐货沿运河运到离他们最近的地方,陆路运输跟关卡,他们自己就可以办好。
江苏昌丰的东家是盐商,大师兄还是要谨慎些的。”
刘昌赫做买卖的眼光虽说差了一些,但对商场的一些秘密还是掌握的很牢靠,几句话,就点出了以盐换粮的路径,河南、山西,成了李大成最重要的目标。
至于苏浙,稻米的价格太高,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得起的,苏浙的粮道还是需要暂缓一些的,先做以物易物的买卖,最符合李大成的利益。
“好!不知刘掌柜能否为我引荐一下,豫北及山西的几位掌柜呢?”
李大成这话就是一个试探,想刘昌赫对这几家这么熟悉,粮栈的买卖又是不分季节的,说不定沧州府就有这些粮商的伙计或是掌柜。
“这……这事儿还是需要敝号东家点头的。”
“可以,刘掌柜尽快给我答复,毕竟这是为了沧州府的百姓着想!”
“晌午吧!”
“好!告辞!”
“告辞!”
接下了粮食,难民营的气氛又是一稳,这么多的粮食有了,难民们也就有了主心骨,有粮食就有活路,这里可以长呆了。
难民是流动的,止住了之后,就会在一地聚集,李大成问了问,从扎下营地到现在,难民的数量又多了几千,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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