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盛宣怀依旧犹豫不决,李大成再次说了一下自己的底线,不卖国一切可谈,卖国了杀了之后再谈。
“明白了!
二爷,明天咱们要谈什么,杏荪这边也好回去准备一下。”
话说到这种程度,盛宣怀也认可了李大成的说法,李大成真要信誓旦旦的给他许诺什么,那样盛宣怀才会有疑虑,不许诺只说支持,这才是态度。
“铁路、公路、工业、矿业太多太多,大清有的买卖,咱们要做好,大清没有的买卖,咱们要跟洋鬼子学着做,只要是商业,都在咱们谈的范围之内,让张孟两人准备一些换洗的衣衫,可能一两天的时间,咱们谈不完。”
要谈的东西太多太多,李大成现在也不知道该谈什么,明日聚首之后,先从大成公在山东做的事儿开始谈,制糖制酒是急需解决的事情,近期李大成这边是需要依仗张弼士的。
“那杏荪就回去准备了,多谢二爷的指点。”
虽说没有压力尽去,但搭上了李二爷这条线,也足够让盛宣怀轻松一下的,李二爷就是桂贝勒,只要桂贝勒稍微维护他一下,这段时间,他就不会出事儿的。
“那我也不客套了。”
起身送了送盛宣怀,李大成也没有去休息,而是让人找来了大侄子李诚有,大成公近期的进展,李大成只是粗粗的了解过。
近期除了建仓、建店之外,大成公最关键的任务就是推广甜高粱,下面推广的效果如何,李大成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叔,推广甜高粱之事,武定府那边做的最好,其次是沂州府,再次胶州府,临清州、东昌府也算可以,其他地方就不怎么好了,只有几个州县能把甜高粱推下去。”
李诚有一边说,李大成一边在心中勾勒山东的地图,甜高粱的推广跟土地灾害的关系很大,武定府是黄河灾区,几乎年年发水、年年干旱,这几年,那边的老百姓也有了对付水旱灾害的办法,那就是种植高粱这样的耐水旱的作物,甜高粱的推广在武定府最好,也算是灾害促成的。
至于沂州府,李大成从胶州府到济南府,走的就是那条线,沂州府山地多、薄地多,棉麦谷子之类的种下去长不好,高粱、地瓜一类的作物,本就是沂州府的主要农作物,甜高粱在沂州府推广顺利,也是有凭有据的。
至于胶州府,大成公的总号就设在了胶州府,胶州府附近的许多百姓这段时间都跟着大成公小赚了一笔,这是群众基础决定的。
靠政令推广甜高粱,看来也不是个法子,这事儿只能做一次,做的多了,难免会出麻烦的。
“嗯!就以这几处为准吧!种植面积太少的地方,咱们就不建糖酒作坊了,近期要建,以州县为基准,先不要辐射到乡镇这一级。
近期,派人去一趟烟台,跟仁德洋行的人接触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让那边出人,在山东建几所教授钩织花边的活计。
另外让人拢一拢,山东的柳编草编匠人,召集到微山来吧!”
算计了一下急需解决的事情,除了糖酒之外,就是孟洛川所说的小民生计了,这个也是急需解决的问题,解决了这个,山东百姓就多了一项收入,山东百姓收入多了,大成公货物的销路也就打开了。
继续给大侄子压了几个担子之后,李大成又问了问大成公人手的事儿,人手暂时不缺,多亏了在沧州府招进来的蒋辉云,若不是他在南边拢了一批师爷,大成公这边就要面临人员危机了。
一直跟李诚有谈到深夜,李大成才放走了这个可怜的大侄子,接下来一段时间,李诚有恐怕要忙的脚打后脑勺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百年会谈(三)()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四人就踏上了码头上的官船,起早贪黑,不独是小民百姓的专利,盛宣怀、张弼士、孟洛川这些人也是如此。
现在的大商们,也是能力称王的时代,没有能力,根本没机会成为一代大商,盛宣怀虽说是官宦之后,但也是白手起家的,张弼士更不用说,比卖到南洋的那些猪崽强的也是有限。
三人之中,御人能力最强的应该就是孟洛川了,庆祥、瑞蚨祥、瑞生祥,能发展到举国闻名,孟洛川御人的能力是不可忽视的。
现在这个时候的传统商业,全赖识人、御人的手段,各地的掌柜撒出去了,银钱货物的流转就不是东家说了算的,许多没本事的东家,就是被下面的掌柜篡了产业,在清末动乱之时,孟洛川能把名下的三祥越做越大,个人能力绝对没的说。
随四人走上官船的,也有各自的随从,盛宣怀的随从最多,张弼士次之,孟洛川孑然一身,这也是能力的体现,盛宣怀身处官场,他下面的人自然而然的要受官场的挟制,所以反水的几率不大,人手最容易控制。
张弼士身处南洋,商业规则几乎就是照搬西方的模式,在人员的控制上,也比孟洛川容易的多,孟洛川这边就难了,许多东西都要凭一己之力来完成,所以在御人能力上,李大成对孟洛川的评价最高。
李大成这边除了作为四人护卫的鬼头刀之外,也带了两个人,一个寸步不离的钱老八,一个账房兼护卫王茂斋,他这边做事最简单,只要牢牢的掌握好振威军的军权就成了,手下人反水自有振威军去处理,生死威胁之下,大成公这边御人的难度也就小之又小了。
掌握军队其实很简单,两条而已,军规、军饷,振威军的一条军规,足以震慑大多数人了,而军饷全部是由李大成这边发放的,大成公的管事掌柜们,只能过过手而已。
所以他这边做事就简单了,控制着振威军,给下面的人压担子就好。
船到微山岛,天还没有大亮,四人商议了一下会谈的地点,孟洛川这个山东的坐地虎给出了建议,去微山三贤墓。
李大成问了一下王茂斋微山三贤墓的位置,正巧微子墓是微山的最高峰,四人会谈的地点就被选在了微子墓那边。
微子墓除了是微山制高点之外,也是微山岛三贤墓之中建筑最多的一处所在,墓园的建筑之中,有座小塔,在塔顶可以俯瞰整个微山湖,四个人正好在塔上谈一谈大清商场的未来。
“几位起得太早,都没正经吃饭吧?稍等片刻,咱们吃了再谈。”
今儿个要说的是大事,清早起来微山湖上薄雾蒙蒙也不是看景致的时候,上塔之前,李大成就安排王茂斋去准备早点了。
趁着准备早点的时间,李大成也想让三人相互交流一下,说完之后,他转身下了塔,起的太早,早课还没做,微山的空气清新,打几趟拳也能活泛活泛脑筋。
“盛大人,这位李二爷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皱眉看着塔下正在打拳的李二爷,张弼士有些担忧的问道,作为商人就有商人的考校,自南洋回大清开办实业,张弼士是谨慎的。
大清天下赚钱的买卖太多,以他的身家资产论,在大清这地界,有太多的买卖强过搞种植园、葡萄酒,为什么不做呢?忌惮!
在南洋,经商要仰仗洋人的鼻息,在大清就要仰仗朝廷的鼻息,不触及官员、朝廷的利益,在他看来才是最稳妥的,葡萄酒这一行,就是如此。
除了这个,他还花费了好大的心力在各国的公使身上,这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防备着清廷!塔下这位李二爷,在官场的势力大到可以压服大官商盛宣怀,这样的人,大清又能有几个呢?跟他做买卖,张弼士的心里是有顾虑的。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东西就跟李二爷说的差不多,要和光同尘,若只是投入小笔的资金进行合作,他这边无所谓,但看这位李二爷的心思,只怕一旦合作,投入的资金量绝对小不了。
想抵制下面的这位李二爷,凭他一个人是不成的,孟洛川此人,张弼士有所了解,但并不熟悉,在他看来,李二爷邀孟洛川入局,无非是噱头而已,真正可以制衡李二爷的,还是在那边老神在在喝茶的盛宣怀。
若他跟盛宣怀合力也难以抗衡这位李二爷,有些事儿就得好好思量一下了。
“杏荪就好!
弼士老哥,能坐下来谈就是好药,以下面这位的权势,逼着咱们做些不想做的事儿,恐怕也就是张张口的事儿而已。
对咱们而言,最该做的不是抵制,而是听一听、看一看,以我对这位的观感,他的话,还是有**分可信的。
继笙以为呢?”
抿了一口味道不怎么样的茶汤,盛宣怀这边也给了张弼士答复,能坐下来就是好药,这话出口,盛宣怀的心里最多的还是无力感,都说这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两天盛宣怀才体会到了其中的真意,塔下的李二爷,势力大到了让他毫无对抗之心。
真正对上下面这位,只怕他顷刻之间,就能让自己经营了近二十年的产业灰飞烟灭,大清朝廷也只能坐看而已。
自洪杨乱清以来,大清朝局,一直是由几个人在支撑,三十年前曾左李,二十年前左李,如今只剩了一个李中堂苟延残喘,曾李师徒为大清出了死力,算是中兴名臣,曾李之后,还有人吗?
荣禄?袁世凯?张之洞?刘坤一?盛宣怀是官场中人,对于官场的拿捏也很准确,张之洞、刘坤一、荣禄,不说能力单是年岁就不成了,若论能力他们三个捆在一块,恐怕也不及李鸿章的。
袁世凯是年富力强,可出自李鸿章幕府的盛宣怀对于袁世凯的品性也最为了解,品性之外,戊戌时袁世凯的做法也值得商榷,朝廷用不用他还是两说呢!
若袁世凯手里的新军是独一份,朝廷或许不得不用,但现在多了一个比新军更厉害,人数更是数十倍于新军的振威军,袁世凯在朝廷眼里就可以弃之不用了,以后这大清天下,说了算的还得是桂贝勒桂顺。
张弼士的想法,盛宣怀这边很难赞同,不是不成而是不能,这些盛宣怀是没处说的。
“盛大人说的是,且走且看吧!”
三人之中压力最小的就是孟洛川了,在山东这地界,有本事难为他这个亚圣后裔的人不多,虽说他不是孟府的衍圣公,但凭着手里的三祥,他在山东的声威要比孟府衍圣公大得多,凭着这个声威,他就没有性命之忧,没了性命之忧,合不合作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若这位李二爷的说不动他,事情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所以他的压力最小。
孟洛川说完之后,塔内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三个人都在算计着各自的得失,直到王茂斋令人安排好了几人的早点。
“窝头、鱼干、蚕蛹、老酒,杏荪,这又是何意呢?”
看着面前有些简陋的早点,体味到一些滋味的张弼士,将头转向了盛宣怀,看早点的种类,今天他应该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
近在身侧的大成公,张弼士又岂能没有了解,推广甜高粱制糖做酒,这两大产业跟他南洋的产业有所冲突,之前对于这些,张弼士一直是在避讳的,今天恐怕是避不过去喽……
“今儿个弼士老哥是主宾,这窝头、老酒怕就是为弼士老哥准备的,至于这鱼干、蚕蛹,我与继笙老弟分了。”
扫了一眼桌上的早点,盛宣怀这边心里也大体有了计较,笑看了一眼南洋大商张弼士,他心里的压力去了大半。
被盛宣怀提及的孟洛川只是抿嘴一笑,被盛宣怀点做主宾的张弼士就不那么自在了。
“杏荪,有些话不好说啊!”
“在商言商,弼士老哥不必心有顾虑,想来下面那位还是有诚意的。”
李大成有诚意与否,盛宣怀不清楚,但他清楚那位李二爷不会同时得罪官商、南洋商家、以及大清的普通商家,他、张弼士、孟洛川三人,是可以代表这三大商业团体的,那位李二爷真要是得罪死了他们三人,那大清绝大多数商家,都要以他为敌的。
桂顺的位置现在还不算笃定,这个时候,凭之前那位李二爷的作为,三人肯定是稳如泰山的。
“诚意?杏荪呐!这是大清!”
张弼士一句话点出了天下大半商家的尴尬,这是大清,四个字足以使无数商场英豪折腰。
“呵呵……官府的那一套,在李二爷面前怕是不好使,弼士老哥不必忧心,若李二爷要害你,杏荪死保如何?”
李二爷眼里真要有大清,就不会有桂贝勒了,也不会有大成公了,张弼士不混官场,自然不明白李二爷所作所为会给大清带来的变故,横跨政商两界的盛宣怀可以看得到些许未来,如今大清朝,最大的变数就是这位李二爷,这位李二爷想成为大清最大的变数,商场于他而言是重中之重,完全得罪商场的事儿,这位李二爷是不会干的,经过一场夜谈,这一点盛宣怀还是可以确定的。
“你说的简单,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啊!”
张弼士也可以确定李二爷不想害他,可图财更令人心悸,他怕的是被套住,关系越深,越是难以脱局,总而言之,张弼士是不看好李大成的。
“弼士老哥,李二爷这座屋檐,怕是有千丈高的,以你、我、继笙的身家,只怕想碰头也难呐!
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咱们今日与李二爷,只是商谈!
再者咱们人已经在这里了,他要真想做些什么,咱们也是无能为力的,继笙说的不错,最好的法子就是且走且看。”
三人现在都有各自的无奈,若凭本心做事,只怕李大成没机会跟三人坐到一起的,势大压人有些时候都是客观存在的,你不用它未必不压人。
“唉……但愿吧!”
盛宣怀说的明白,张弼士也不想在那位李二爷面前过于出挑,有些东西他也只能无奈接受。
三人达成了基本上的一致,李大成这边也得了王茂斋的禀报,收住手上的拳路,他带着一身的汗水走上了塔顶,这次会谈,关乎之后百年,他也是极为慎重的。
“三位,我这早点,也不是谁都能吃的,若三位没有富国强民之心,大可离开微山岛,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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