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久。
桂顺一路走来,都是很强势的,一旦在济南府露怯,许多原本不敢对桂顺出手的人也会出手,众怒难犯,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官场,那就是找死。
李大成给桂顺的法子是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暗杀一批,这样就能震慑住很大一部分人了,桂顺真要惹了众怒,李大成也没本事把大清上下的官员全杀一遍的,拉一批、杀一批、打一批,才是桂顺的立足之道,顾其行的想法,显然与这个路子是相悖的。
“二爷,其行愚钝了!”
顾其行是师爷,还是可以有错就认的,见顾其行明白了,李大成也就再点了一句。
“拉一批、打一批、杀一批,这才是老成之法,宗室疆臣该打压,满蒙贵族该拉拢,想害贝勒爷的就该杀,不要想着一人独霸!
官场没那么简单,即便有振威军做靠山,贝勒爷头上,还是有个老婆子的!
对付小醇王,硬打硬压就好,他虽说是个读书人,但也是宗室之人,想必小小年纪的醇王爷是仰慕贝勒爷的,老顾,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几句话,点出了桂顺去济南府的行事之法,李大成也不想着去峄县了,或许这小醇王是个不错的幌子,先走一趟济南府,这事儿应该。
那边顾其行在教授桂顺去济南后的行事之法,李大成偷偷摸摸上了孙家丫头的马车,新婚燕尔,还是时常要温温锅的。
一路从胶州府到沂州,马队走了十几天的时间,十几天的时间,也足够让桂顺在胶州府跑马圈地之事传遍全国了,跑马圈地的恶果是什么?李大成、桂顺一行还不清楚,但山东当地,却有不少候补的官员来走桂顺的门路。
从沂州出发向北,一路上从商家到官员,送来的银子几天时间就突破了十万两,十万在官场不算大钱,但也不算小钱儿,难道说跑马圈地之事,又让桂顺涨了身价?
财物,钱桂顺这边自然是照单全收,事儿办不办再斟酌,还是那句话,李大成这边记仇不记恩,只要挡道儿了,管你送不送钱,该杀还是一样要杀的。
一路走到济南府,银子收了二十多万,房产地契收了十多份,桂顺这边也象征性的许出了几个河督衙门无关紧要的职司,当然,这样的职司,只能给出钱出力最多的那几个人。
有了饵食,来报效的候补官员以及大户商家们也越来越多,这些人多不是山东人,至于他们为何追着桂顺的车驾,李大成等人也门清,位高权重?不是!他们为的是即将开始的运河工程,有些人或许不清楚桂顺与王勇钦的关系,但有心加入运河工程的商人们,是不可能不清楚两人之间关系的。
这些人想要钻进运河工程之中,无非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已,对这些人李大成不怎么待见,桂顺这边也发了话,报效少于五十万,不见!
到了济南府,那边虽说没摆出黄沙铺路的场面,但弄得场面也不小,探知了桂顺的行程之后,官商几百人出城十里迎接,袁世凯不在,护任山东巡抚胡廷干亲自出城迎接,算是给了桂贝勒不小的面子。
但袁世凯给的面子,桂顺这边却不怎么待见,小醇王跟袁世凯有仇,不理会山东官员的迎接,也算是桂顺强势的另一表现。
让顾其行与胡廷干等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桂顺一行人,不顾军队不可扎在省城之内的规矩,五百多人的队伍,大喇喇就开进了山东省城济南府。
到了地方,桂顺也不用胡廷干等人安排的住所,而是直接抛出了一百万的官票,让胡廷干等人拿钱购置宅院。
临时购置一百万的宅院,胡廷干等山东官员也做不到,无奈,只能央求桂顺,先借住他们安排的宅院,购置宅院之事,以后再说。
“那就把巡抚衙门卖给咱们吧!”
这就是桂顺回的话儿,进济南府之初,李大成就跟顾其行研究过济南府的宅子,若说济南府的好地界,非巡抚衙门莫属,这是前明的德王府,虽遭清兵焚毁,但之后新建的巡抚衙门,就是在德王府残存建筑上整合而成。
围绕巡抚衙门的一些宅院,也大多是在原德王府的基础上,修复新建而成,重建德王府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将原本德王府的精华之地买下来,必须要囊括山东巡抚衙门,这也是李大成为桂顺筹划的狠招儿,圈下崂山之后,再圈山东巡抚衙门,双响炮再不响,就没道理可言了。
“贝勒爷,这是巡抚衙门呐!您买走了,山东上下的官员到哪去办公?”
看着手里的官票,胡廷干也知道接下了一个没头儿的麻烦,这事儿坐蜡了,早知道,就不接这银票了。
“自己找个犄角旮旯去!
银子你接了,巡抚衙门不值一百万,将巡抚衙门周遭有模有样的宅院也买下来,本贝勒先去会会醇王爷,今夜就宿在新宅子了!
你做不好就别做官儿了,太后回銮要走山东,为太后建行宫的地儿,就定在巡抚衙门了,这是原本的王府,也算合乎规制!
从今儿开始,你拿着那一百万,就开始规制太后驻跸的行宫吧!”
嚣张了一把之后,桂顺又给山东的官员们扣下了一顶大帽子,事关太后驻跸的行宫,做不好丢官儿事小,丢命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做这事儿,既是要宅子,也是要给山东的官员,以及蹲在济南府的小醇王一个下马威,下马威要显示威力,自然需要时间的。
要拿捏好时间也不容易,晚了,怠慢了小醇王,就是犯了大清律例,早了,小醇王听不到音信儿,岂不是把媚眼儿抛给了瞎子?
为什么要带兵入城?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府城之内有驻军的地方,一张几万两的银票丢出去,府城的军营也换了主人,进城约摸两个时辰之后,桂顺这才带着李大成、顾其行以及几十个护卫,慢悠悠的奔小醇王栖居的宅院而去。
因为买衙门买军营的事儿,山东的官员们也学精了,谁也不敢跟着桂顺这个倒霉贝勒,万一他在路上看到别的产业,也是一张银票丢出来,现在这时候,还真没人给山东巡抚衙门主持公道,以后,怕是有理也说不清的。
一群人穿街过巷,来到小醇王栖居的宅院,这宅院也在大明湖附近,应该也是原本德王府的地盘,德王府的规模太大,据典籍记载,至少占了三分之一的府城,想想那宏达的规模,李大成也想重建,但这事儿只能想想,即便是有钱也不能花在这个地方的,一座巡抚衙门以及周边的宅院也就够了。
门房通禀之后,桂顺带着李大成、顾其行以及几个五大三粗的鬼头刀就进了小醇王的宅子,院内的场面与李大成的给桂顺说的一样,小醇王是不可能出门相迎的,但一定会在院子里迎接。
见到这场景之后,桂顺这边也有了底气,面对小醇王以及他身后的一群人,他嬉皮笑脸的就迎了上去。
“哎呀呀……还劳烦醇王爷相迎,桂顺不该!
桂顺给王爷见礼了!”
一边说笑着,一边佯作躬身行礼的模样,只是桂顺的动作大了那么一些,也慢了那么一些。
“大将军请起,这不是在京城,俗礼就免了!免了!”
桂顺还挂着一个贝勒大将军的名头,这贝勒跟大将军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清初许多贝勒都做过大将军的,贝勒大将军一词儿说着顺口,若是正经称呼,应该称作桂贝勒大将军,这跟名姓差不多的。
“那咱爷们儿就不拘俗礼喽……
王爷,这是谁给您安排的宅院,咱们爷们儿虽说不拘俗礼,但这该有的规制,还是要有的!听说这山东巡抚衙门是前明的德王府,王爷来住也勉强凑活。
听闻太后回銮要走山东,咱爷们儿来打前站了,住济南府,最好的地界就是这大明湖,太后的行宫怎么能远离大明湖呢!
银票咱已经付了,王爷正好去住一住,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太后回銮,咱们跟王爷都要出力的不是?王爷去检验检验这行宫的不足之处,就是为太后回銮出力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以进为退(下)()
桂顺的话很跋扈,年岁轻、阅历浅的小醇王被桂顺的威名跟气势给镇住了,但桂顺镇不住年岁大一些的旗人宗室,桂顺大大咧咧的说完之后,小醇王背后,就传来了一声冷哼。
“谁他妈哼的,给爷们儿站出来!”
这一声冷哼,让桂顺抓住了发难的机会,他是在街头打混出身,架势自然是有的,一句喝问之后,桂顺也抓住了身畔的腰刀,只一个架势出来,就吓的小醇王后退了一步,就这怂样的,肯定是个窝囊废。
桂顺的这个举动,让小院里的大多数人勃然变色,他们能跟着小醇王来济南府,就是平时相熟甚至投靠的人,小醇王是他们的主子,主辱臣死不合时宜这一节先揭过去,但小醇王被桂贝勒伤了颜面,他们在外面也抬不起头的。
虽说是发出冷哼之人惹的祸,但院子里这些人,也不会轻易让桂顺冲撞小醇王的,这不仅关系到了小醇王的面子,也关系到了他们的地位,正当众人犹豫着是不是出头的时候,那发出冷哼之人却不经请示排众而出,对上桂顺。
“我!山东副都统荫昌!
桂贝勒,别人当你是个人物,但在这院子里你还不配!”
排众而出的荫昌身着洋人的军服,跟桂顺一样,他也是握着刀站出来的,瞧他那几步路的架势,也是受过正经陆军操练的人。
真干,桂顺不是荫昌的对手,但现在是打嘴仗,荫昌真要敢拔刀,刀出鞘的那一刻他就得挨枪子儿,对于身后的李二爷,桂顺打心眼里佩服,就凭荫昌这样的,还吓不倒他桂贝勒,心里有了计较,面对荫昌的桂顺,上下扫了几眼之后,刚刚拿起的架子立马就塌了。
“你是哪山蹦出来的猴?
披上件洋皮就以为你是个人了?
山东没有驻防将军,哪来的副都统官缺儿?
别是什么猫三狗四的玩意儿,在津沽捡了一张洋皮,想要在山东地界蒙事儿!”
荫昌是德国留学回来的旗人,但凡是出洋留学的旗人,多半也不是什么世家人物,也就比桂顺强点有限,真正有底子的旗人,那个不想着在官场厮混,混西洋多丢份儿?荫昌在旗人之中出身低微,想要在小醇王载沣这里被高看一眼,还真是跟桂顺说的一样,全靠他那身德国陆军制服。
荫昌出声、出列,本是为小醇王载沣出头的,可桂顺骂人的话有些招笑,不等李大成领着桂顺阵营的人架秧子起哄,荫昌所维护的小醇王载沣先乐了,这个时候载沣笑了,就是给荫昌塌台呢!就这样的货色,坑自己人一个顶仨,对外不成!
“我荫昌,毕业于京师同文馆,是朝廷公派去德国学习陆军方略的人才,是天津武备学堂的教习,现代副都统之职,在山东巡抚袁大人帐下效力,不知你桂贝勒毕业于何处,师从何方高人呐!”
前几句荫昌说的还不错,可说到袁世凯,他身后的小醇王面色明显一滞,刚刚的笑容也被一股戾气所取代,喜怒形于色,又是一个大破绽。
荫昌这厮也是个会打嘴仗的,只谈出身不谈功勋,倒也恰恰是桂顺这边的弱点,比之小醇王这样的,桂顺的出身,就属于低贱了,一下掠过桂顺的军工,打出身牌,这厮的眼光也算歹毒,但这些别人可能在乎,李大成跟桂顺都是不在乎的,若真的在乎,桂顺跟李大成也走不到一路了。
“嘿嘿!
咱爷们儿不学无术,洋鬼子没打到津沽之前,混迹于京师市井之中。
洋鬼子来了,咱爷们儿拢了拢京师的八旗爷们儿,一路收人一路打,义和团老子灭了无数,洋鬼子也杀了无数。
你荫昌留学的德国,派来一支七千人的远征军你知道吗?
上了岸,一个照面,就让老子打的慌不择路夺海而逃,教你的人都不成,你成吗?
不提武备学堂,倒还罢了!你提了,老子倒要问一问,武卫军的那群蠢货,就是你教出来的?
袁大人是谁?可是在静海吃灰的袁矬子?就他还大人呢?见了老子他也得腆着肚皮仰着头叫一声贝勒爷!
你说说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说你是废物,都糟践了废物这俩字儿!
好好的旗人不当,弄这么一身狗皮披在身上,扮狗吗?什么玩意儿!
老子在津沽尸山血海的时候,你这个留洋德**务、武备学堂教习教习哪去了?老子的振威军之中,可没听说过有你荫昌这号人!
莫不是你小子跑了?
朝廷耗资无数,派你们这些人才去出洋留学,莫不是你荫昌在德国,只顾逛楼子睡洋妞了,别的本事没学会,洋鬼子一来,你去八大胡同操练了吗?”
荫昌的话说的有些虚,公派德国留学这事儿是真的,武备学堂教习,他只是个德语教习,并不是陆军教习。
桂顺靠着听李大成、顾其行等人说的津沽战局,一点点的把荫昌的皮给扒了下来,尤其是最后一句,可谓是说在了点子上。
自甲午战后,洋买办吃香,许多人都投门路出国留洋,可大多数出去的人,都没有那个耐心份儿坐下来好好学人家的好东西,去欧美的还好一些,去日本的就扯犊子了,绝大多数人就跟桂顺说的一样,不是逛楼子就是泡酒馆,真正能学的东西的不多,真正能如詹天佑那样埋头实干的更是凤毛麟角。
听到这一点,李大成这边也有了决定,以后他这边派人出洋,只找朴实肯干的平民子弟,官宦子弟,不管好与不好,一个也别想通过他的门路出洋。
“王爷,午楼不才,不能留在王爷身边效力了,王爷可否让午楼离去?”
被桂顺扒了皮的荫昌,没看到小醇王载沣的脸色,转头就跪了下去,希望主子能给他出头,他来载沣身边,也是受袁世凯所托来拉关系的,仗着旗人的身份,仗着留洋的资历,才在小醇王身边有一席之地,如今脸皮被桂顺扒光了,他真该找个地方歇歇脸了。
“午楼你这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