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子!一是要练一练黄河拳的弟子,二是要给那些遣返的难民说一说义和拳的不易,这样参与的人少了,将来死的人也会少一些的。
洋人,朝廷斗不过,义和团也斗不过,你杀了人家的传教士、教民,人家能不报复咱们?
孙大伯,不瞒您说,俺这次除了要去京津发财,还要斗一斗洋人的军队,做了义和团,不斗一斗洋鬼子岂不是白做了?
神助拳、义和团、只因鬼子闹中原;兵法艺、都学全、要平鬼子不费难!
俺做了义和拳,就不能让那些人的谋划白费,不平鬼子做的什么义和拳?”
一听就不是出自平民百姓之手的义和团诗,李大成是会背的,没有一些人的推波助澜,怎么会有义和团呢?闹拳不能白闹,李大成给孙守业透了一点秘密。
“傻孩子,那可不是义和团编的,那是各地的乡绅编的玩意儿,洋人俱都用的是洋枪、洋炮,你这手里一样儿带响的家伙事儿也没有,怎么跟洋鬼子干?
堂堂淮军的李中堂,一整个北洋舰队,腰粗的西洋大炮几十门,可连小日本子这样的二毛子都干不过,你咋去干真正的洋鬼子?
人家一排枪,抽着烟袋就能灭了你的百八十人!”
一听李大成真信了义和团那些狗屁倒灶的东西,孙守业急了,他虽说没跟洋鬼子真正的干过,但也是玩过洋枪、洋炮的,那东西在手,钱老八的横练屁都算不上,一枪的货而已!
就指着这些玩大刀、锄头的义和团跟洋鬼子干,死多少人也填不满这个坑啊!
“大伯说的不错,但现在没有未必以后没有,即使没有,人比枪多、人比子弹多总成了吧?
义和团真真是不成的!但闹拳不能白闹,总得让诸国的洋鬼子,看看咱的热血,看看咱的筋骨,看看咱悍不畏死的精气神儿,不然他们能欺负死咱们!”
李大成的话让孙守业有些毛骨悚然了,就这份煞气,七个脑壳子算屁啊!真要让这小子成了势,只怕他真敢推着义和拳去堵枪眼儿,这么打,稳赢!但死的人,无数!
“这都得人命往里填呐!三五万是个底儿,十几万不到头啊!”
“十几万不够,那就几十万!轰轰烈烈的死,总好过逃荒的路上饿死!”
“成了!吃饭吧!”
再说,孙守业怕自己吃不下去,当年的西北处处白骨,屠城灭寨如吃饭喝水一般,这天津卫怕是也不能呆人了。
“丫头,怎么不吃?”
见孙家丫头不动筷子,李大成多嘴为了一句。
“吃不下,犯恶心!”
“俺又没咋的你,你这犯的哪门子恶心!”
“滚……有人在呢!你就不能少杀人?”
“成!俺滚,周刘两家也该送饭来了。”
说完李大成就走出了厢房,才七个而已,以后死的更多,这事儿没法论理。
“翠儿,大成做的不错,他手下的那些人太怂,他不这么做,走不到沧州府咱们就得被人生吞活剥,吃饭,这是在路上不吃饭不成。”
有了孙守业的劝说,孙翠英终是拿起了筷子,但想到血染黄土的那一幕,她还是有些恶心,这男人的心咋就这么狠呢?
出了厢房,周福廷、刘翼才已经等在院里了,黄河拳的弟子们也在杀猪宰羊,看来有了杀绿袍怪的警示,周刘两人还是比较上道儿的。
“大师兄来了!”
“嗯!叫你们三人来,俺也是有话要说,刘老东家知道为啥你家儿媳妇就要被糟蹋吗?依俺的看法,这就叫报应!”
坐在了庙里的一个水缸口,李大成看着三人,直接就扒了刘翼堂的脸皮。
“你……”
“知道俺为什么来刘老庄吗?就是听说你们三家大户不怎么仁义!没曾想碰上了义和团中的败类,你们说接下来俺要干什么?”
“大师兄饶命!”
“大师兄饶命!”
“你……”
刘周二人算识相,只是这刘翼堂就不怎么识相了,一口一个你,这是不死不服输的架势啊!
“你们俩说说看,至于你,回去吧!该吃吃、该喝喝,明儿个俺去府上拜拜刘老东家!”
一句话,刘翼堂也怂了,直接就跪了,但这把式绿袍怪也用过,不好使!
“说说咋办吧?”
“五百两,不!鄙人给大师兄一千两孝敬!”
“周家也一样!”
“小老儿也出一千两纹银!”
这次刘翼堂有了经验,直接喊出了一千两银子的价码,他本不想喊价的,但周福廷是刘老庄第一大户,他都怂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不出钱就丢命,这时候的帐明白的很。
第十九章 并拳(四)()
“一千两银子不够,一家一百两金子,一千银元!大牲口、车子都送来,粮食装满!
另外,各家的印子钱帐、粮食帐都烧了,刘老庄的百姓一家一石粮食。
俺要的就是这么多,不二价!刘翼堂,你要多给五十两金子!
要是你们仨认了,就各写一份投效粮草的文书,不认,俺这边公事公办!”
这三家都比孙守业有钱,正好能凑足了一千两黄金,再加上三千银元和粮食,足够走到沧州的花费了,这一路到沧州,李大成要做的就是不断并拳,沧州是直隶大邑,人马少了只怕站不住脚。
“年轻人,你不要太放肆!这大清朝是有官府的,你要一百两金子、一千银元,还有牲口、粮食,小老儿都认了,可各家的账目为什么要烧掉,你是要将整个刘老庄的百姓,都拉到义和团里吗?那样还有我们的活路?”
刘翼堂阴柔不假,但账册可是他们三家控制刘老庄左近十几个庄子百姓的命根子,没了那些印子钱帐、赊欠的粮帐,损失可不止一百两金子、一千银元,控制周边的农户,这是花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做到的。
一旦没了这些账目,连上两个丰年,此后五年甚至十年他刘翼才一家每年都要损失几百亩地的收入,管他是佃户还是自耕农,一亩地每年能给刘翼堂至少一两的收入,十年就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了,这跟掘祖坟有什么俩样?
再就是刘老庄的老百姓进了义和团,岂不是要跟他们三家算总账,三家是大户不假,可人家拿着刀呢?这帐怎么算?
“大清朝?官府?又如何?官府是允了闹义和团的,你们能怎的?
告诉你们仨吧!俺叫你们烧了账目,挨家挨户的送粮,可不是为了拉人,而是为了你们三家的活路,义和团只是刚刚开始闹,等闹了起来,直隶遍地都是义和团,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三家怎么活?
趁着义和团还没闹起来,你们三家免了各项债务,一家送上一石粮食,周边的乡民,念不念你们的好儿?义和团来了,乡民保不保你们?
这道理三位东家比俺清楚,能想明白就照做,想不明白时候到了也别悔!
俺们义和团玩的就是劫富济贫杀毛子,从山东到直隶,从直隶到天津卫,这一路上没吃没喝能过去?吃的喝的是什么?是银子!银子怎么来?平民百姓手里有银子吗?不抢你们这些大户抢谁?
即便是抢了,俺们将账册一烧,粮食一分,到了时候官府来查案,乡民百姓能照实说是义和团干的?一枪指到教民身上,朝廷也没辙?谁敢管这样的案子?你们不就是白死了吗?”
李大成这一番话,说的三人都坐到了地上,冷汗也是哗哗的淌,这事儿人家这位大师兄说的明白啊!这三个大户都是地方上消息灵通之辈,朝廷准了闹义和团,教民又是惹不得碰不得的玩意儿,义和团抢完了、杀完了,给老百姓分些粮食,那些泥腿子转头就能去官府报案,说是教民劫杀了他们三家。
到时候官府能有啥招儿?看见当看不见,听见当听不见呗!三家上下几十口子人就算是白死了。
“大师兄,您的意思是让我们三人练团?”
刘翼堂是个读书人出身,岁数大了些,阅历也多了些,这位大师兄的意思,不正是让他们三家组团练吗?这东西咸丰朝的时候刘老庄办过,只不过因为耗费太大养闲人被废了。
“练团?你刘翼堂是真能想!也真敢想啊!一个义和团吃了瘪,就会有更多、更大的义和团来你们刘老庄,到时候你们死的更惨。
不用练团,让老百姓保你们就是了,只要十里八乡的老百姓聚了过来,哪个义和团敢来?挺过了这一阵子,你们有钱有势有地发家还不快?”
硬抢、讹诈也是要有方式方法的,你上去一顿打、抢了,人家气不顺,不找你报复啊?生讹,人家事后不惦记你吗?这些个地主、大户都是跟黑白灰三方势力有交集的,到了沧州府,他李大成的黄河拳可就不是老大了,那里至少还是有官军的。
换个方式硬抢、生讹,你抢完了、讹完了,就这仨货,还得接茬说声‘谢谢啊!’。
“我们三人谢过大师兄的指点,钱粮明早一定送到,账目、我们三人到时候找来附近的农户,当面烧毁,多谢大师兄救我三人于危难之中。”
李大成连杀人的法子都点出来了,不管三人能不能看破他的计谋,这钱粮都得交,这账册都得烧,不然被这么一个精明的泥腿子惦记上,他们三家都没活路。
刘翼堂的遭遇是周福廷撺掇的,这事儿他是最清楚的,义和团是什么?土匪还讲规矩呢!义和团就是群不讲规矩的土匪。
“俺该说的都说了,该咋做你们三个自己掂量,走吧!”
送走了一周二刘,李大成找来了李大憨,两人就着凉窝窝吃了点羊肉,李大成就开始安排人手封锁刘老庄了。
“你今夜带几个靠实的人,守着刘老庄的三家大户,巡夜的人放到庄子外面,许进不许出,庄子外面让今天那些个难民巡夜。
等诚有回来,你让他把那些没用的衣物,挨家挨户送下去再买些驴骡马车,记着,俺们不收刘老庄的人,来投奔的给些粮食撵回去。”
“大师兄,让那些难民守夜,他们跑了咋办?”
“跑就跑呗!他们太老实了,跑了正好!”
“成!俺知道怎么办了!”
“嗯!记着,兄弟们再犯错,轻些打、打坏了还是咱们的。”
“嗯!俺就是气他们不听你的话!”
“有些事儿慢慢来,急了不好,急了他们就恨你,没好处的,去吧!
记着,不要杀庄子里的人,抓了就好!”
李大成的谨慎布置,基本没什么作用,当夜刘老庄的三家大户灯火通明,整个刘老庄鸡飞狗跳,乡民们的欢呼声、谢恩声不绝于耳。
刘老庄的三大户,也没忘了给李大成赚名声,后半夜的时候,一批批的乡民来土地庙谢恩,被赶走几次之后他们也知道了规矩,带着一家老小在土地庙门口,磕几个头就可以报恩了。
“大成哥,你是咋想到这主意的?”
三大户这事儿,李大成回去就给孙家爷俩说了,孙守业连竖大拇哥,夸这事儿做的仁义,有了一石粮一家三口吃稀的,能凑合仨月,在这个时候能有一石粮,这恩情太大了,对此李大成却不以为然,顺手而已,做了这事儿自己也不算是个好人。
夜里来谢恩的人多了,吵得人睡不着,孙家丫头非要拉着李大成看戏,无奈,他就弄了个梯子,两人爬到了土地庙的房顶上。
看着一个个磕头谢恩的乡民,孙家丫头也不恶心了,也不叫自己坏种儿了,张口就是大成哥,这丫头沦陷了。
“香一个,俺告诉你!”
“快说!”
放得开了,就什么都放的开,孙家丫头速度飞快的支付了费用,竖着耳朵就等着听戏呢!
“这事儿说起来,那就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见你这丫头吃不下饭,俺就想了,这丫头好啊!不吃饭,不就饿坏了吗?俺索性给她弄出戏看看,心情好了也就吃得下饭了,于是俺就想出这法子了。”
“你又逗我,不过我爱听!”
“好了!看看就行了,那边还有些羊肉在锅里,下去吃一些,夜里凉、多穿些、多盖些,别病了,病了不好治!”
第二天,刘老庄三大户乖乖的将李大成要的东西给送来了,周家这边算是大有收获,周家做的就是粮食买卖,家里有二十头大骡子、五匹马,送来了二十车粮食,有了这些粮食,李大成心里的底气更足了。
绿袍怪的人昨夜跑了五个,对此李大成也不心疼,跑了或许就是活路,跟着他未必是活路呐!
打发走了二十几个老弱病残,又给黄河拳上下一人发了五块银元,新来的发了三块,壮大了一倍的黄河拳,打着刘翼堂昨夜赶制的‘仁义黄河拳’黑底红字大旗,雄赳赳气昂昂继续奔沧州府而去。
“大成,再往前走就是高寨了,咱们一天过不去,还是分作两天吧!”
昨夜孙守业睡的不是很好,人老了惊醒,今天在马车上眯了半上午,过了几个庄子之后,他才从后面赶了上来。
“孙大伯,高寨有什么不同吗?”
听孙守业有考问的意思,李大成便反问的一句。
“你觉得呢?”
“不是地势高就是有寨墙,直隶还算是个太平的地方,俺觉得应该是地势高一些。
地势高了就不好打,如果是个镇子,借助房屋收着,人少了更难打!
孙大伯您放心,俺不会傻乎乎的去攻打镇子的,没那个必要。”
“知道你不会打,高寨这地方有当铺、有铁匠铺,当铺、铁匠铺里有刀剑,你那些首饰项链别在高寨当了,要去沧州府,那里地界大!”
“孙大伯,高寨有义和团吧?”
“那是个古镇,你说呢?”
“知道了,不是山东的义和团,俺不打他们的主意,但有一条他们别惹俺。”
两人的闲话,还是被李大成说中了,两天的路程走了不到一半,李大成的黄河拳,就遇上了沧州本地的一个团。
“你就是在刘老庄毙了赵统进的黄河拳大师兄?”
对面的十几个人有半数骑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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