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跟洋鬼子们议定了修缮运河的大方向,但究竟要怎么修,修成什么样,这些都需要有个章程的,这也是桂顺上位之后要经历的第一件大事,王勇钦做不好,就是桂顺没本事,桂顺没本事,对外的时候就没底气了。
王勇钦上午就到了贝勒府,之前一直在跟顾其行商议这趟行程,但李二爷不发话,两人也不敢轻易规划行程,见李二爷来了,两人的压力这才小了一些。
“二爷,我与勇钦正在商议此番行程,二爷这边有什么说法?”
与李二爷处了一段时间,顾其行也大体知道了他的脾性,他拐弯抹角的时候不多,商议事情的时候越直接越好。
王勇钦就没有这样的气魄了,他可是很怵这位李二爷的,在直隶官署,他是亲眼见过官署大堂之内那些尸体的,直隶总督、布政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是这位李二爷的手笔,他这个河督在李二爷的眼里,怕也跟其他官员没两样的。
“属下给二爷见礼!”
“无需如此!我这里不兴这一套,以后你也是从一品的大员了,在外还是要有些气势的。”
搀住要下跪的王勇钦,李大成还真是不吃这一套,真正服你怕你的不用他跪,他的心里依旧服你怕你,那些不服不怕的,跪了,心里还是一样不服不怕,高高在上没屁用的,让人真服真怕,无需跪拜也会高人一等。
“谢二爷!”
“说了不用这些俗礼,你就不要管它。
老顾。你刚刚说了行程,这行程嘛!走到哪算哪,这偌大的大清国,想让我死的人也不少。贝勒府也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多说无益。
勇钦,你那边对将来修缮运河有什么见解?”
此行的行程,李大成也不清楚,巡河只是其一。纠集直隶山东的武林名家也很重要,另外,在山东扎根,是关键之中的关键,走到哪算哪,也不是什么蒙人的话。
对于修缮运河,李大成虽说也有一定的观点,但总揽大局还是需要明白人的,王勇钦或许不明白,但周帧肯定是明白人的。
听了李大成的说法。顾其行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位二爷,依旧是深不可测啊!
“二爷,朝廷财源不盛,属下与周帧商量了一下,觉得重点还是在山东,只要能调节好了黄河入运河的水量,漕运便可再开。”
修缮运河虽说是借款,可老于官场的王勇钦知道,十成银子真正能拨到运河河段上的十不足一。拨的款项越多,伸手的也就越多,和约上说是几千万两银子,但真正能用的。怕也只有几百万两。
想要用几百万两银子做成大事,只能解决关键点了,漕运停歇的关键点,在山东在黄河夺泗之上,只要解决了水量问题,几百万两银子。也堪堪能做成大事儿的。
“嗯……只修山东段,勇钦你的心里还有疑虑啊!
只修山东段不够,必须自江苏开始修缮,江苏那边雨水充足一些,可以适当的放宽一下,但自山东开始至京师,首要的一点就是保水固堤,若有可能山东至京师全段,皆用石堤!”
大运河的问题,李大成知道其中的关键,一个字,水!保住了水,也就保住了河道的顺畅,江苏一带的运河紧邻长江,而且当地的降水,比北方丰沛一些,那整修大运河的关键就在北方了,只要能调节好北方的水量,修缮大运河,就只剩钱的事儿了。
“二爷,石堤?
此事难呐!舍去南运河一段,自扬州到京师两千多里河道都用石堤,耗费至少数以千万计!”
在王勇钦看来,这位李二爷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土堤都难,哪来的石堤?
“勇钦,津沽一带洋鬼子最大的驳船能载货几何?”
“二爷,按洋鬼子的说法,大致在三五百吨上下,折合咱们斤两,在七八十万到一百二三十万斤。
二爷,您不是想让运河全段都能通行这样的驳船吧?”
想到这一点,王勇钦的头皮有些发麻,若如此,工程将更加浩繁,运河沿途的许多地方都要重新开挖,船闸、水闸也要新建,这比新修运河的工程,简单不到那里去的,这样的工程,说实话,大清是干不了的!
“正是这个想法,看来你的准备也不足啊!
回去跟周帧商量一下,这段时间,随时准备出发巡河。”
建铁路还是修运河,李大成更倾向于后者,大清如今的人口有些过剩,人地矛盾最尖锐的就是山东,三千多万人口,小半人无田可耕,有了运河这条黄金水道,短期内就能解决数百万人的生计,长远看来,十几二十年间,也能解决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生计,货物转运,就是利民之举。
与火车相比,驳船的运量并不小,甚至会更多一些,大运河,是可以抗衡铁路的存在,铁路路权多在洋鬼子手里,有了通畅的大运河,也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对抗洋鬼子在铁路上的优势。
短期之内,许多路权都是收不回来的,这也是李大成着力想促成大运河修整的原因所在,海权不在、路权不在,河权大清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二爷,这花费最少的修河方案……”
对于款项的来源,王勇钦还是有疑虑的,这是大清呐!怎么可能真的将几千万两银子,砸在运河之上呢?
“不必留着了!我保你到时候有五千万以上的款项!
谁敢贪这钱,老子让他有命贪没命花,还要赔上一家老小的命!
贝勒爷给你的一百万,近期好好打点一下上下,你是没宅子的,这我也知道,去找二管家,让他给你在内城找处院子,从一品的大员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听了李二爷杀气凛凛的话。王勇钦也是额头冒汗,这位李二爷杀官可是说杀就杀的,以后经手运河,可得小心了。
“老顾。王勇钦可用的?”
王勇钦走了之后,李大成直接问了顾其行这么一句,顾其行沉吟了一下,也做了答复。
“现在看来,还是可用的。贝勒爷给他的一百万两,他都花在了该花的地方,除了在外面吃喝之外,他没有私占一分银子。”
这段时间,顾其行也帮着桂顺,建起了初步的情报网络,说是情报网络,稍微有些夸大,但大体的意思就是这个。
“嗯!知道了,再掂量掂量杨鸿元。看看他如何,外事有些地方还得用着他的,你要是有合适的人,也可以引荐给贝勒爷。”
交代完了这些,李大成又去宛如那边看了看,宛如与孙家丫头的进度不错,那一身貂裘的衣裤,已经被改制成普通的号衣了。
半下午的时候,程有龙来了一趟,说是程廷华跟孙禄堂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两个杨氏太极的人,算是杨氏太极的嫡系。
跟着程有龙到了外院,李大成见到了两个跟孙禄堂岁数差不多的人,一个憨厚、一个刚毅。面相都不错,这也是如今武林的好处,门派择徒都很注重德行,这两人打眼看上去,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二爷,这是班候师兄的两个徒孙。王茂斋与爱绅,健候师兄说了,禄堂要学太极,他说了不算,需要永年的班候师兄说了算,这两位就是带着咱们去永年的。”
程廷华介绍之后,爱绅与王茂斋行了礼,听到爱绅的名字,李大成知道他是满人,看来能促成此事,桂顺的面子,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两位,可愿随我一起去山东吗?”
这个问题,李大成问的就有些露骨了,程廷华的脸上也因此多了一丝尴尬,你小子可真好,直接拉杨氏的嫡传,这要传出去,可怎么好呢?
对于程廷华的眼色,李大成不以为意,爱绅此来,应该是求前程的吧?
“二爷,茂斋师兄的家乡就在山东莱州府,此番去山东,茂斋师兄正好回乡探亲,我们自然愿意。”
爱绅的答复,让程廷华有些诧异,他不太明白官场跟旗人的一些规矩,爱绅这么说话,在李大成看来,他就是有心投靠桂顺了,若这一路爱绅通过了考验,做桂顺在京师的左膀右臂,或是外放都可以的。
“这就好!安排一下,咱们明晨启程!”
王勇钦的护卫,直接用鬼头刀就好,河道上需要的资料,带上就好,一夜的准备,完全是可以启程的,李大成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去山东看看具体的情况,对他来说,也算是急事儿。
老娘们跑了,军机首辅荣禄在山西,王勇钦的河督衙门,也就成了山神庙,大事小情自个儿说了算,去不去巡河自然是王勇钦一句话的事儿,有了李大成的命令,第二天一早,一支四十多辆马车、三百多人组成的队伍,就踏着没足的积雪,奔津门方向而去。
雪地行军很慢,化作王勇钦督标的李大成,出发的前几天也不怎么管事儿,多半时候都躲在马车里静养。
一行人马慢慢悠悠走到津门,因为鼠疫的缘故,王勇钦对李二爷要看看海河之事,一百个不赞成,这支队伍里,李二爷是唯一一个折不起的人,再者李二爷身上有伤,临走的时候,桂顺千叮咛万嘱咐,两件事儿王勇钦是绝对不能听李二爷的,第一就是不能去津沽一带,第二不能赶路,必须要慢慢行军。
得了桂贝勒的提点,王勇钦自然死活不愿意去津沽的,李大成无奈,只能让王勇钦安排人马,沿着北运河前行,津门一带的运河,因为北洋的缘故,状况尚算不错,只是河道窄了一些,一边走一边查看北运河的大致情况,王勇钦跟周帧那边也得出了结论,若是拓宽加深,海河水域,足以供应直隶段运河的蓄水,绕来绕去,山东的黄河段,还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过了津门刚进静海境内,王勇钦的河督人马,就被北洋新军给拦住了,说是因为防疫的缘故,王勇钦的督标人马,需要在静海呆上几天的时间。
听了前面报回这样的消息,李大成笑了笑,好嘛!老袁在静海短道,这是要拉关系啊!
老袁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货,这借口找的好,短了河督的道大涨了脸面不说,在静海还能结交一下未来的河督大人,即便与桂顺攀扯不上关系,老袁也能跟王勇钦拉上一定的关系。
在老袁眼里,山东或许从来也不是他的地盘,京畿咽喉津门才是,无论是在山东还是在直隶,王勇钦这个河督,老袁总是跨不过去的,交好王勇钦,于老袁也有莫大的好处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老袁短道(下)()
“二爷,咱们如何处置?”
被北洋新军短了道,王勇钦的脸上也有些尴尬,离京的时候,李二爷刚对他说过在外要有些威仪的,岂料,这刚出了京畿地盘,就被袁世凯的北洋军打了脸,河督的威仪何在?
“呆在静海的老袁要攀扯关系,由得他去就好,无非修河之事,无论是山东还是直隶,咱们都要仰仗的。”
李大成也在揣摩着该不该见一见老袁,他想在山东扎根,老袁这一关也是必须要迈过去的,现在老袁还挂着山东巡抚的差事,他要是铁了心跟自己作难,山东的事情也不好办。
“二爷的意思,袁世凯会是直隶总督?”
“差不多吧?李中堂近期卧病,山西的荣中堂还挂着军机首辅的大任走不开,袁世凯,朝廷怕是不用不成的!
再者,这袁世凯也是长袖善舞之辈,他与李中堂、荣中堂都有些交情,到了时候,两人说不定都会推他一把的。”
“那属下该是亲近呢?还是疏离?”
“大局未定,贝勒爷做事儿不能太过跋扈,若即若离就好,等他爬上了直隶总督的位子,再攀扯交情也不迟!”
如今的王勇钦,算是桂顺一系扛旗子的,王勇钦的态度就是桂顺的态度,在结交大员之上,这段时间桂顺一系是需要特别谨慎的,无论可不可交,这段时间都不能过从太密,交往太频繁了,老娘们难免忌惮的。
“那咱们就推了北洋军的请托?”
“糊涂,你不是一向圆滑吗?北洋新军扎在静海,是为了防疫,这是皇差,岂是你一个河督说推就能推的?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个时候循规蹈矩不是坏事儿!”
王勇钦问的有些多了,这些事儿,他自个儿就能处理妥当。李大成懒得跟他玩这些东西,双眼一眯,他也就不再搭理王勇钦了。
李大成心里有别的想法,王勇钦再说也是个从一品的河督。在职衔上比老袁只高不低,而且如今王勇钦的地位也不稳,属于极端的争议人物,这河督的位子,王勇钦坐不坐得稳还两说呢?拉关系。这个时候未免早了一些。
除了拉关系之外,老袁还能做什么呢?谋算自己这个李二神将,倒是极有可能的!
老袁会危及自己的安全吗?之前可能会,但走到了静海就不会了,他没那个胆子,即便有那个胆子,不用火炮,他也没那个本事。
对于自身的安全,李大成也是做了防范的,四十多辆马车之中。有两辆之中装着两挺马克沁,老袁想在静海留下自己,不吐口老血不成!而且能不能留下,还得两说着。
心里有底儿,李大成也不慌乱,坐在马车之中,慢悠悠的就跟着北洋新军到了静海城外的营地,一路上北洋新军,对河督人马的态度,也能让李大成看出一些端倪。这么客气,怕是拉关系为主吧?
到了地方,马车一顿停了下来,李大成掀起车帘看了看。一个矮胖子带着一群人正等在营门处呢!
“勇钦,等你的,下去瞧瞧呗!”
“二爷,您……”
“看看再说!”
现在李大成也不能确定老袁是不是等的是自己,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或许自己想差了也说不定。
世道难测。李大成觉得京师的李鸿章应该是把他给卖了,自己离开京师的消息,也就李鸿章那边可以准确的获悉,利益纠葛之中,老李的站位也是飘忽不定的。
老袁等王勇钦,里面有太多的东西说不过去,从门帘之中,窥视着正在与王勇钦说笑的矮胖子,看他手舞足蹈仰天大笑的模样,还真是有些长袖善舞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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