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炮舰就是一群移动的炮台,有战舰配合陆军作战。天津的一百五十公里海岸线,哪里不能突破?大沽口不可坚守,早在开战之前就成了定局,以大沽口为前沿,纵深延伸至津门。全线防守,这也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四十五公里的纵深,一百五十公里海岸线长度,想要守得固若金汤,只一条就让李大成这边进退无门,枪炮何来?
大沽口的尴尬局面只是其一,天津租界那边也是个惆怅,总攻发起之后,两天内摧毁天津租界。这个想法是好的,奈何振威军上下的战力实在是太次,到如今,两天的时间已经过了,可进展依旧不如人意,靠着租界区坚固的建筑,洋鬼子们不仅挡住了振威军,也挡住了后续增援的武卫军,僵持战已经开始了,弄不好那边十天半月的时间也攻占不了租界区。
巷战。依靠人多势众,本来是可以摧枯拉朽的,对于摧毁天津租界,李大成这边是信心十足的。可惜人心不可用,齐世铎与孙守业用尽了本事,也只能是望租界区兴叹。
大沽口的振威军回师攻击租界区,自然是可以拿下那边的,但大沽口已经到手了,李大成这边也不敢轻易放弃。毕竟桂顺代表的是朝廷,大沽口得而复失于桂顺的名声不利。
租界区那边的战事,现在也停歇了,租界区的洋鬼子数次请降,齐世铎的人马伤亡过半,如何处置津门租界,也是个惆怅。
李大成守在大沽船坞进不得退不得,偏偏这个时候,洋鬼子舰队那边又派来了代表,询问天津租界与援军的情况,这不是和谈而是洋鬼子的高姿态,回答不好,洋鬼子的舰队也不是摆设,怎么回答,要不要回答洋鬼子的质询,都是个问题。
照实回答,洋鬼子恐怕会直接攻击大沽口,大沽口免不了要得而复失;不回答,洋鬼子情急之下,还得攻击,结果一样;还有就是,无论回不回答都要征询朝廷那边的意思,津沽一带可不是东南之地,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私下与洋鬼子谈,这也是朝廷的大忌,振威军不能在这些事情上犯错误。
本想用语言不通来推搪一下,可洋鬼子的准备很充分,他们自己的中国通,大清朝的通译人家都带着来了,鬼话人话人家都能说,无奈之下李大成只能用京津电报线路被毁,回答与否需要请示朝廷的借口,在洋鬼子那边争取了五天时间做答复。
将北塘的防务交给聂士成,大沽口的防务交给罗荣光,大沽船坞交给李大憨,让李大狗带着一万五千人跟自己回师津门,除去北塘一带聂士成率领的武卫军、振威军三万人,剩余七万人防守大沽口,这段时间不能大张旗鼓的练兵,李大成只能看着时间白白被浪费。
草草给聂士成三人画了一张塘沽一线的布防图,以南仓的粮食为后盾,聚集津沽一带百姓挖掘工事,同时准备淤塞海河的土方物资,之后,李大成就带着满心的苦涩离开了大沽船坞,进退两难的路不好走啊!
到了租界区,看了看形势,李大成也只能长叹一声,与大清百姓不同,租界区的人算是齐心,共同挡住了振威军的步伐,这里面有洋鬼子的军队,也有东西洋各国的侨民,当然大清的百姓数量更多,再打下去就是同室操戈了,保家卫国的一仗,却因为人心缺失,沦落到自家人打自家人的地步,李大成有心重整人马,不分敌我的屠掉整个天津租界,可想了想之后,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振威军伤亡太大,对津沽一带的封锁,毫无力度,一旦屠戮的不彻底,漏了消息,只能引起洋鬼子的疯狂报复,彻底的摧毁租界区,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得有些不可能了,或许租界区里的洋鬼子可以成为短期和谈的筹码,两厢一权衡,租界区的乱局,也只能维持了。
孙守业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攻打租界区的时候,这老头子左臂上挨了一枪,伤的位置不怎么好,手术治疗也很难保住左臂。要活命就得截肢,这复仇的代价也不小呐!
“大伯,这租界区的人怕是不能全杀光了。”
坐在一处废墟之中,李大成有些不甘的望着洋鬼子占据的那部分租界。落寞的对孙守业说着,是自己行动太快了?还是人心不可用?屠掉一个租界区都这么费劲,以后的仗怎么打?
“知道了!这几天老子亲手杀了几十个洋鬼子,知足了!
大成,本武的事儿先到此为止。以后有机会再说,身在行伍不由人,这个道理大伯清楚,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报仇的事儿以后有机会再说!”
杀了几十个人,就能消弭孙老头子的丧子之痛?这也是不可能的!这复仇的路同样也是不好走呐!
带着负伤的孙守业回到津门,第一时间为孙守业做了截肢手术,经过这两天高强度的手术之后,津门的郎中与北洋的军医,在技术上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交叉。处理伤势用西洋手段,治疗伤口用中药方剂,最简单的中西结合,虽说不能算是立竿见影,但也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与大沽口那边不同,黄庄下来的两万余伤患,租界区下来的一万余伤患,让津门人心浮动,许多人都开始北逃了,这势头不错。
回到直隶府署。将前线的情况,详细的说给了桂顺与顾其行,桂顺那边自然一个劲的点头,顾其行那边也自然是眉头紧皱。如今津门的形势可谓是复杂万分的,稍有不慎就是破家灭门呐!
“老二,你这本事没的说,甲午那年,多少官军多少军舰,被小鬼子打了个七零八落。你这几天倒好,振威军上下送回首级一万三千余,这胜仗打的解气呐!
老顾,这仗打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犒赏三军了?”
捧了李大成一把之后,桂顺也是在暗自庆幸,有这么个明白人在身边,以后就安稳了,这多好?
“贝勒爷说的不错,犒赏三军也是应当,二爷,不知如何犒赏呢?”
在军事方面,顾其行与桂顺的想法差不多,都是要依靠李大成的,振威军的事情,他也不方便插手,顺着桂顺的话,将振威军的军务交给李大成才是老正经。
“从津门府库之中拨一百万两银子,照之前的做法,一人十两就好,再有就是备好了酒肉,召集直隶各地的窑姐儿,咱们的振威军与别的官军不同,钱财酒肉女人不可缺,不然战力是个问题。
再有就是振威军在黄庄吃了人,这事儿我当时与聂军门说的是参照一下岳武穆的满江红,这事儿到了朝廷那边不小,老顾你也要防备人家用这茬找咱们的麻烦。
还有这租界区的事情,我觉得让贝勒爷回京一趟为好,这样有些事儿可以与太后当面说清,津门大捷,对咱们好处自然不小,可这一场胜仗,咱们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事儿要怎么回复朝廷,你老顾也要拿出个章程。”
打仗用钱粮,发泄用女人,这事儿难免,李大成训的可不是什么仁义之师,只要能提升振威军的战斗力,什么法子都能用,现在的振威军还跨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节。
现在振威军的事儿是小事儿,真正的大事儿是朝廷跟洋鬼子,租界区的事儿怎么办,朝廷那边又要怎么办,这些费思量呐!
“二爷说的不错,饷银咱们现在很富足,除了府库与海关署的三百多万两银子之外,直隶钱局那边还有两百多万两银子,几百万制钱,这些足够一段时间的花销了,如今南仓到手,粮食短期之内也不缺,钱粮一处贝勒爷、二爷可以安心。
至于朝廷,这次振威军大胜得罪的人很多,若据实上报,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咱们算是得罪了,庆王那边也是一样,还有就是除聂士成之外的武卫军各大统制,荣禄荣中堂那边两说着,太后与圣上那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以其行的看来,分功于武卫军,势在必行,这功劳最好给武卫军大半,剩下的才算是振威军的。”
分功也是李大成所想的,只是将振威军的大半军功分给武卫军,这个李大成是不赞同的,李鸿章等人也算是入土半截的货了,桂顺要打脸上位,踩得就是他们这些人,不然耳光打不响,以后说话也没分量的。
“屁!咱们拼死拼活捞的战功,怎么要分给他们那些老棺材瓤子呢?让他们吃屁去吧!”
对此桂顺也很不乐意,这么大的功劳白白的分给别人,不甘呐!
“嗯!贝勒爷说的不错,大头还是咱们振威军的,武卫军只给他一个协助之功就好,贝勒爷上位才是咱们大事儿,李鸿章那边……他活不久了,稍稍给些面子就好。
洋人之事,也要有个章程,能打仗还能办洋务的,才是太后属意的人选,贝勒爷必须要能办洋务,此前贝勒爷在京师与使馆区的洋人有些交集,这次的文章不妨拿着租界区与使馆区一并来做。
此战朝廷必败,贝勒爷示好于洋人,也是必要之举,洋人之中,英美咱们必须要交好,这事儿你老顾得赶快拿出章程来,咱们的路并不好走呐!”
李大成的这个要求有些超出顾其行的能力范围了,平衡官场是顾其行的强项,但洋务,这老学究就不清楚了。
“二爷,洋务之事,还得您来拿个主意的,其行不善此道。”
洋务这词儿,顾其行听得有些不厌其烦,但让他来做洋务,还真是有些抓瞎,不知该怎么入手呐!
“嗨!将官场的那些东西减几分便是洋务,洋鬼子在官场权谋上比咱们差得远,津门这地界,通洋务的人才太多了,你找几个,以他们的洋务学识辅以你的官场之道,就是咱们的洋务,这事儿别想得太复杂,洋鬼子也是一只鼻子两只眼,想法与咱们差不多的。
津门一战,咱们算是胜了一场,之后就是和谈,和谈只对几个国家,老毛子、小日本、德国鬼子不在此列,即便咱们认怂,他们也不会跟咱们谈,其他几国咱们能谈什么呢?
放走租界区的洋鬼子也不是不成,但他们要放下武器,将俘获的北洋战舰还回来,这样做的话,咱们打仗是好手,谈判也能为国争光,既不伤朝廷脸面也不伤洋鬼子的利益,谈完之后,咱们还得接着打的。”
洋鬼子到底俘获了几艘北洋战舰,李大成也不清楚,这只是一条路子而已,谈成了固然好,谈不成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路漫漫呐!二爷,这路不好走呐!其行尽力而为。”
想着刚刚李大成说的那些差事,顾其行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洋务不好办呐!(。)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举世皆惊()
在府署之中,给振威军、老漕勇下了操练射击的命令,让老漕勇出一半人,与振威军、武卫军接茬围困天津租界,李大成这才拖着满身的疲惫,带着断臂的孙守业回到了府署之中的住处。
三四天的时间,李大成基本没睡,因为缺少抗生素之类的药物,军中的衣物闷热,在黄庄留下的伤口愈合程度也不好,虽说已经止血结痂了,但身上的伤口有些肿胀发紫,人也有些发烧,尤其是右臂上的贯穿伤,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李大成觉得右臂没感觉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王亭祥的伤药算是不错了,大热天的伤口没有溃烂已经是不错了,只可惜这伤药之中,缺少一些抗生素成分,闷热、汗渍让伤口肿胀发炎,延长了伤口愈合的时间。
出去没几天,孙守业就成了独臂,本就大乱的孙家又经历了一次灾难,孙家丫头还有孙本武的两个女人,唧唧歪歪哭的让人心烦,在孙守业的劝说下,李大成挪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宛如有些时候呆在桂顺那边的院子,现在李大成这边也有些冷清,想要躺下睡一会儿,可背上、胸前、腿上的伤口,让人坐卧不宁,疲惫的头疼欲裂,躺下之后伤口也是一阵阵的发疼、发痒,想睡睡不着,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宛如不在,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虽说不想动,但身上的战袍穿着委实不舒服,缓慢的用左手解开战袍上的扣子,一股子腥臭味在屋子里蔓延,这身染过血的战袍李大成本想换成洋鬼子的军服,可又怕被不知情的振威军打了黑枪,只能将就着穿了。
脱去战袍之后,看着身上白惨惨的盐碱渍、铁锈色的血迹,李大成还是一脸的苦笑,当兵不易。夏天穿的多冬天穿的少,只这一条许多人就受不了。
“爷,您这是怎么了?”
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勉强在软榻上躺下。这还没睡着呢!宛如又搅了李大成的好梦,抬起沉重的眼皮,瞧着梨花带雨的桂福晋宛如,李大成知道这女人是真正的心疼自己才落泪的,这样的女人难得啊!
“嗨!没事儿。别哭!
在黄庄打了一仗,受了些皮外伤,歇息几天就好。
你这身打扮真好,爷是累了,不然生吃了你。”
仔细打量了一下宛如这个女人,虽说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李大成可以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情意,这东西无价啊!
宛如来的晚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宛如这边应该知道自己回来了。打扮的时候费了心思,女为悦己者荣,这应该就是她迟来的原因。
“伤都发紫了,还没事儿?你这是捂得,就不会脱掉衣衫晾一晾?
你这人也是,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些混账事儿,等着,我让人去请郎中。”
这样的伤势,宛如是见过的。一闻李大成身上的味道,再看看地上的战袍,缘由也就有了,轻轻拂了一下李大成的额头。她也不忘回应李大成的调笑。
“不用了,如今津门的伤员太多,我这边的伤养一养就好,现在去找郎中,就是断了手下兄弟的活路,给我用烈酒擦一擦就好。”
自己身上的伤势。李大成很清楚,虽说有些发炎,但这也不算是感染,这只是没有抗生素的压制,伤口正常愈合的过程而已,如宛如说的一样,这样的伤口晾上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没事儿了。
结痂之后的伤口虽说不易感染,但身上腥臭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用酒精擦一擦,于伤口的愈合有利。
说到伤患,李大成不免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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