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策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将异方的弟弟。
“乔苓,”不远处的伏羲忽然开口,乔苓一怔,她仰起了头。
“什么?”
“神谕之夜已破,外面已经没有了危险,可否请你离开驾驶舱?”
乔苓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脸上浮起一阵欣喜,她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做!
“你是要去帮景策吗?”
伏羲默默地点头,驾驶舱的门嚯地打开,伏羲的手停在外面,乔苓快步走出,高空的风很大,吹得乔苓一时间睁不开眼睛。她紧紧抱着伏羲的大拇指,站在他的掌心里,然后被平稳地送至地面。
“请保重,”落地的瞬间伏羲轻声说道,乔苓“嗯”了一声,他便陡然而起,向着景策的方向疾行而去。
将迟几乎在第一时间里觉察到正在靠近的伏羲,这一日里他已经见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当看见无人驾驶的ril以这样精准而优雅的动作飞越而来,他依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将迟深深相信自己的红莲未来也可以做到这一切,尽管这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在景策进入驾驶舱的一瞬,将迟舱内的屏幕亮了。
“将迟。”景策透过屏幕传来的声音依然带着他特有的从容和冷静,“能否请你带乔苓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
将迟连眼睛也没抬,只是冷冷地在一旁的键盘上更新ril的参数,“……你带她走就好了,我们家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插手。”
“你还太弱。”景策毫不客气,他说这句话如同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在将迟听来却是莫大的冒犯,然而未等将迟反唇相讥,景策接着道,“匹夫之勇有什么可争的?在孱弱的时候要懂得韬光养晦,这不是软弱。”
此话一出,瞬间黑屏,景策也已经带着伏羲腾跃而起,从更高的空域向着将异方发起了进攻。
这瞬间狂风顿起,周围的铁架被风席卷,发出咻咻的声响,不时有钢筋铁片被抛掷高空又落下,地面上飞沙走石一片混乱,将迟狠狠咬着牙,最后瞪了一眼景策与将异方战斗的身影,便转身去寻乔苓的踪影。
“开启搜索模式,目标范围是半径五公里之内的人形生物!”
红莲接收了命令,双眼再次浮起一阵红光,很快将方向锁定在一处摇摇欲坠的铁塔的塔基上。战斗着的景策看到红莲离开的身影,嘴角浮起几不可察的微笑。
“乔苓!”将迟的声音透过红莲响彻整个铁塔上空,乔苓勉强抬头,看见红莲的身体紧紧抵靠着几乎要被风吹散的塔身,仅存的一只手朝着自己这边伸过来。风实在太大了,乔苓只觉随时都要被吹走,她不敢完全松开塔的支架,只好尽可能向着红莲的方向伸出了手。
又是一阵大风,铁塔出现了好几处的断裂,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乔苓只感觉铁塔本身在晃动,不远处红莲的手依然在努力地向这边探来。乔苓知道这座塔恐怕已经吃撑不了多久,她心下一沉,忽然间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方才紧握的支架,奋力向着红莲的手奔去。
就在这时,整座塔发生了崩塌,将迟立刻反应过来,他索性先一步弓起了身子,摔落的铁塔残骸落在红莲的身上,他的五指就在这瞬间感受到了乔苓的重量,红莲五指很快空握成拳,将乔苓置于掌心。
铁塔重重跌落,将迟将红莲的手置于心口,奋力向一旁空地奔去,无视身后铁塔倾倒的轰响与漫天的尘埃,奔跑中,将迟轻轻松开了指缝,大喊道,“乔苓!你怎样?”
“咳咳……我没事……”
乔苓俯卧在红莲的手中,听见将迟的声音,努力直起腰。
“……好!”
听见了乔苓的声音,将迟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的冷汗。
在他们身后,景策与将异方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稍一回头,就看见将异方的ril被伏羲的一道激光洞穿了腹部,将异方踉踉跄跄向后倒退,将迟微怔,他从未见过哥哥这样狼狈。
“将迟,你怎么样?”乔苓的声音传来,把他从震惊中拉回到现实。
“我也没事。”将迟皱着眉头说道,“红莲少了一只手臂,平衡性略差,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颠簸,你扶稳了。”
他带着乔苓飞过喧闹街市,二人已经无暇去看脚下的人们是如何凝神驻足看这架断臂的红色ril,红莲的机体越来越差,各项性能参数都在锐减,将迟终是硬撑着将它开到了乔家的后院,那一片巨大的草坪是他们自家的飞机坪,是最近的一处能够停下一架ril的地方。
这架红色的ril还未降落,就已经引起了乔家管家的注意,他带着许多守卫迅速封锁了整片飞机坪,直到看见红莲唯一的一只手上正握着自家小姐,他为之一颤。
“乔苓!”
第9章 晚宴()
管家江里在第一时间冲上来,从残损的红莲手中将乔苓的身体接过,她面色苍白,手臂上有明显的淤青——那是红莲握力不均所导致的。江里立刻喊来了在家中待命的医生,乔苓的意识有些模糊。
落地的红莲就在这一刻发出了巨大的悲鸣,形状如同巨型子弹的驾驶舱也在同一时刻被猛地弹出了机身,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慢慢停了下来。在这之后红莲才如同缓缓熄灭了灯,然而机甲的身体并没有消失,他只是安静地俯卧在乔家的飞机坪上。
一阵气流涌动的声音响起,驾驶舱的门从内部被开启,将迟猛烈地咳嗽,俯身跨了出来,在这一瞬将迟也是一怔——他分明记得从前的红莲在也会化作一道金色粉末,为什么红莲没有?
乔家的护卫手持枪械将他层层围住,将迟双手高举,沉默地望向抱着乔苓的江里。
“带他去查验身份。”江里冷声吩咐,然后抱着乔苓回了屋子。
乔苓在傍晚时才醒来。
这时候的将迟已经成为了乔家的座上宾——他将家二少爷的身份一经验证,便惊动了乔苓的叔父和她的姐姐乔芙,这一晚乔家准备了盛宴来招待这位翩然而至的客人,在乔家的安排下将迟换上了礼服,静默地坐在空旷的餐厅里。
乔苓的父亲至今仍未归家,家中只有她的继母,她的姐姐,叔父一家和祖父。此刻众人都坐在长长的餐桌前,等候着开餐的铃响。
“乔苓还没有醒吗?”
坐在将迟斜对面的一位贵妇微微抬眼,望向江里。
江里欠身,“已经醒了,正在准备。”
“准备……”那位贵妇人玩味地重复了这两个字,脸上浮起一阵笑意,这表情让将迟兀地有些反感。
“需要去催一催吗,夫人?”
“去吧。”那个女人一笑,“家中有客,她怎好怠慢。”
然而话音一落,将迟却“嚯”地一声站起来,“我也随你一道去。”
这个“你”,自然是指管家江里。将迟也不顾这些人的目光,径直跟着江里的背影离开了这里,他觉得空气有些压抑,让他觉得不舒服。
乔苓此刻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天边的余晖。她已经梳妆完毕,只是想起即将前往的地方,多少有些兴致缺缺,比起这场晚宴,她更在意为什么景策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自己,她用通信水晶给景策发去了短讯,对方却毫无音信。
直到身后传来敲门声,她才有些如梦初醒,
“小小姐。”江里的声音隔着门也依然温暖,“到用餐时间了,您收拾好了吗?”
“就快好了,稍等。”
乔苓将水晶藏在自己的手套中,然后便去开了门,浅色的贴身长裙限制了她走路的步伐,一点一点的碎步使她及不习惯——然而这正是一个淑女该有的步姿,只是这件裙子是无袖的,她肩膀与手臂上的淤青一览无遗。
门微微打开一条缝,外面的光投下来,站在昏暗房间中的乔苓看见将迟也在门外,他一身黑色的礼服,看起来成熟了好几岁,乔苓迈着小步出门,双手抱臂。
“这些……淤青是……”话没有问完,将迟已经意识到乔苓手臂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他面色微红,带着歉意迅速解开了自己的上衣,“抱歉。”
乔苓有些受宠若惊,她连连摇头,还未来得及推开,将迟已经将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
她笑起来,“没事,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办法呀……我们走吧,估计他们也等急了,才会让江叔来催我。”
江里点头,沉默地转身走在了将迟和乔苓的前面,为他二人引路。
一路上,乔苓好奇地问将迟他衣服是哪来的,以往她带回家朋友总是会被姐姐和继母刁难,她担心将迟也会收到同样的对待,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这是你们家给准备的,”将迟伸直了双臂,看向乔苓,“你看我穿着是不是还合身?”
“嗯,挺好的,”乔苓点头,“你已经见过我姐姐和继母了?”
“嗯。”
“他们……诶,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嗯?”将迟没有明白乔苓的意思,“能对我怎么样?”
“啊,我的意思是……”乔苓眨了眨眼睛,“要是有……不周的地方,别放在心上。”
将迟随即淡然地笑起来,“我不在意这些的,况且,你继母和姐姐对我都很客气。”
乔苓一怔,她不太明白将迟口中的“客气”究竟是什么意思。
“下午你姐姐带我在你们家的庄园里转了转,很漂亮呢。”将迟夸赞道,“和我家的宅邸完全是两种风格,不,应该说是要美得多。”
“带你……转了转?”乔苓的眼睛瞪得老大,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她难以想象。
走在二人跟前的江里带着一抹微笑转过身来,他看着乔苓微笑,“小小姐多虑了,这位将少爷来头不小,是完全被当做宾客对待的。”
“来头不小……”乔苓轻声重复了这句话,再看向将迟的时候,他只是轻瞥了江里一眼,并未给予丝毫回应。
当乔苓披着将迟的外衣出现在餐厅,乔芙的面色微有些僵硬。她今晚身着一身浅红色长裙,妆容也经过了精心的打理——将家人从来深居简出,寻常人很少能够在外界得到他们的消息,故而能够在自家与他们一道进餐的机会有多难得,平民不懂,乔芙却是心中了然的。更何况这一下午她都与将迟独处,无论怎样,也已算是有了交情。
乔苓与将迟的亲密让所有人出乎意料,尽管乔芙听一些下人形容了下午他二人出现在家中飞机坪上的情形,但此刻多少有些吃惊。
入座后,乔芙笑得有些不自然,“将少爷和苓儿很熟么?”
“在七执选拔的时候认识的。”将迟淡淡回答。
“这样……”乔芙双眉微蹙,却随即看向乔苓,“呵呵,这么说来,苓儿你得好好谢谢我。”
乔苓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有说,江里在这时适时地敲响餐铃,桌上的众人一同静默,闭上了眼睛进行各自的祷告。这是他们故有的用餐礼仪,在大约一分钟的晚餐祷告结束之后,所有人睁开眼睛,向彼此互道了一声,“万古如长夜。”
“将迟少爷是不是不太习惯?”那个贵妇人又笑着开口了,“您不用像我们这样,自由一些就好。”
“没有,我们家也有餐前祷告的习惯,只是念的词不同。”将迟将桌上的白布系在了胸前,已经开始用刀叉切割牛排,他并不着急吃,而是将所有的牛排都切成了等大的小块,然后在上面撒上鱼子酱,再用一旁的铁勺搅拌,最后才动叉。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旁若无人,情态自然。
乔苓咳了一声,在乔家的餐桌上,这么做是失礼的——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吃多少切多少,而且也没有一口气撒那么多鱼子酱的道理。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将迟的动作,就连那贵妇人也不由得微微颦眉,然而这神态也很快消失,恢复了之前的微笑。紧接着,乔芙向将迟介绍了在座所有人的身份,那个贵妇人就是她的母亲,现在乔家的正牌大夫人,也是乔苓的继母,再一旁是她二叔的一家,分别是叔婶与他们十三岁的儿子,上座的是乔家的祖父,他浑身都插满了管子,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不断有淡蓝色的药液透过那些贯穿了他身体的透明管子进入他的身体,他借此维持生命。
祖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事实上他也许真的就是睡着了,乔苓喜欢这祖父,因为在他醒着的时候总是对她很好,是整个家里除了江里之外,她最信任的人。
“说起来,谁晓得我们这族训的意思?”乔苓的二叔乔易生有些谄媚地看向将迟,“瞧瞧别人家的家训‘无知即罪恶’,‘逝者永生不死’……什么的,那句句都是经典,谁像我们家的家训这么难懂,万古如长夜,万古如长夜,简直不知道是要表达什么。”
将迟一笑,无知即罪恶正是他将家的家训,他接过乔易生的话,“我倒是很喜欢乔家的家训,听起来像是高贵的哲思。”
“哲思,又有什么用呢?”乔易生笑起来,“到底还是换不来真金白银。”
“也是。”见对方神情愈发谦卑,将迟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我将家世代都是商人,说起黄白之道,这世上也少出其右。”
乔易生面色微僵,不再言语——将迟实在不给面子,这席间的互捧他竟丝毫不买账。餐桌上的气氛再次冷下来,乔芙高傲地瞥了乔易生一眼,她早就看不惯二叔那一脸谄笑与讨好的摸样了,将迟的直白在她听来如同揶揄。
“乔苓,你这次七执选拔,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么?讲出来给大家听听,也满足下我们的好奇心?”乔芙微笑方向手中的刀叉,微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身体却斜向着将迟的方向。
“对呀,”继母孔淇双眉微挑,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这几天旁人都在问我,说是你没有得到自己的ril,不知道是怎么被推上七执候选人的,哎,我都不晓得怎么解释。”
“……我也不知道。”乔苓低头喝汤,“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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