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场景不管怎么看都太过可疑!
乔苓用身体压着杨令元,她想要把杨令元用以献祭的鲜血吸出来,口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却又带着浅浅的木植清香。
“来不及了的……”杨令元没有挣扎,他的右手轻轻护住乔苓的头,整个城堡终于在这时候开始了全面的崩塌,一切如地裂山崩,四下激起一片尘埃。杨令元紧紧抱住怀里的乔苓,周围的树藤将他们紧紧围绕。
乔苓仰着头,声音带着无可挽回的伤感,“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体……押给ril之外的东西……?”
“嘘。”
杨令元没有回答,抱着乔苓的双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活了这么久,他第一次感受到「平衡」是怎样的感觉——来自ril的原力此刻在他体内与这些木灵的力量相互抗衡激荡,他第一次尝试引入外力来压制自身的力量,显然,一切都成功了。
“谢谢你来……”在城堡轰塌的巨响中,杨令元将双手紧紧按在了乔苓的耳朵上,“谢谢你,乔……”
乔苓抬头,只能看见他的口唇张合,表情安和。
那张脸上现在没有了惊恐、慌张,取而代之的是安静而自信的迷之微笑。
她觉得有些困惑,杨令元的变化令她不解。乔苓不知道的是,当他们踏入这庄园的时候,杨令元就已经听见了这来自地底的声音。帝国皇室的图腾:密涅瓦——这只在黄昏起飞的猫头鹰所栖息的城堡,本身就有着巨大的力量。这已经不是杨令元第一次听见草木的意志,只是如果不是将迟遇险,可能杨令元根本做不到去主动接近这里的木灵。
事实上,他半路确实打了退堂鼓,停在通向城堡更深处的路上,被恐惧摄取了心魄——他不知所措地呢喃起乔苓的名字,哪里知道下一刻乔苓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能逃……杨令元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经呈现,他无法拒绝,这当然是冒险,然而他没有选择。这一瞬,杨令元忽然想起了过去的许多情景,譬如在高塔亲手砍下比佐双臂,譬如在试炼场因为受到惊吓,而去袭击了一个无辜的候选者,甚至残忍地将对方的ril齐整切割解体……杨令元皱起了眉,他在心底暗暗起誓,今后这副身体再也不会轻易被恐惧裹挟。
乔苓的契约让她获得了对降苓的绝对控制,而他的契约,则让他的血肉之躯获得了足以与ril抗衡的能力。
此刻的地面已是一片狼藉,在联邦也加入了这场战役之后,战局已经取得了一边倒的情势。
帝国的军队节节败退,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七执真正的实力,见识到这七位执行官除了外交手段外的强硬手腕,如果不是实战,他们不会明白,ril仿机与真正的ril之间的差别。
在战斗还在进行中的时候,比佐就已经意识到,在这场战斗过后,他有必要给自己的小组中幸存下的成员进行一次心理危机干预——那架代号伏羲的黑色ril会成为他们所有人的梦魇,隐在ril之后的景策,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的精准而高效的杀戮行为里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所有高效率的作战明确地指向唯一目的——全歼自己的所在建制。
在这种实力的碾压下,所有先前想过的作战方案全部失效,唯一的可选路径就只剩下一个字——逃。
女王陛下和朗斯洛公爵早已撤离,比佐按下了城堡的自毁装置,于是不止城堡,方圆数千公里的旷野都燃起了耀眼的火光,一切都在崩塌。
这一晚,七执踏平了维尔京,并于次日将全面接管帝国运作的消息传达全境,原皇室若干成员则成为了帝国历史上第一个有着正规血统的流亡政府。
尘埃散去,景策很快注意到城堡深不见底的底端仍有异样。他驾着伏羲,举起枪小心接近,却在看清了那里情形的瞬间慌了神。
——乔苓与杨令元在城堡地底的乱石块中无声地站着,她的脸就像她的衣裙一样苍白而虚弱。
第62章 在一起吧()
“乔苓……?”伏羲的动作静止在当场,景策打开了驾驶舱的舱门,迅速降落到地面,来到乔苓面前,“受伤了吗?”
“没事……”乔苓摇头,灼热的地面微微有些烫脚,她不时踮起脚尖。
这些景策都看在眼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径直将乔苓横抱而起,然后看向一旁的杨令元,“你们一直在一块吗?”
杨令元和乔苓都点了点头。
景策微微颦眉,他唤来了其他几位执行官继续检查地下城堡中是否还有人迹,杨令元被送去了刚刚抵达现场的医疗小队进行检查,分别时他看着乔苓,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两人相距五六米,乔苓看出他有话想对自己说,但也只是对着他挥了挥手,目送他随医疗队远去。
景策抱着乔苓登上伏羲的掌心,带着她去找另一支医疗队伍。
“我没事的,真的。”
“……”景策对乔苓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带着她空降到不远处的一处山顶,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战场的情况。景策此刻的头发略有些乱,汗水浸湿了前额的头发,他随意地往后捋了过去。
乔苓回头看向朗斯洛的城堡,整个城堡现在都在滋滋地冒着灰烟,高空有好些ril仿机正在进行灭火作业,她忍不住仰头看向景策,“怎么来这么远,你不需要指挥清理现场吗……?”
景策没有说话,乔苓的尾音随着她看见景策近乎黑化的表情突然微弱。这里的大夫和护士身上带着血污,但已经比城堡附近的情况好了许多,乔苓在这里完成了体检,除了受到了轻微的精神污染,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在得到诊断的时候,乔苓明显看到景策松了一口气。
他们离开医疗队,将那里的空间和医疗资源让给更加需要的人。深夜的维尔京有一些微妙的凉意,风从四面吹来,乔苓跟在景策的身后慢慢地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回来了?”景策的语气果然变得严厉起来,“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嗯……”乔苓勉强点了点头。
“那还往这儿跑?”景策的眼睛看起来像是要起火光,“为什么不告诉我要到这儿来?如果……如果我刚才对着你们开枪了怎么办?”
“……”乔苓一怔,她被景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乔苓甚至能看清景策眼睛里的血丝,还有他额上的几道轻微擦伤,刚从驾驶舱出来的景策还穿着他黑色的驾驶服,右臂那里有了明显破损,已经结了血痂。乔苓忍不住靠近,伸手探向他的肩膀。
景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他听见乔苓轻声低语,喃喃着道歉,细语间,景策忽然嗅到乔苓长发的气味。
他突然觉得眼眶微热,侧身避开了乔苓伸向他肩膀的手,低头迎着乔苓靠近的脸颊靠近,用力扣住乔苓的肩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乔苓屏住了呼吸。彼此接触的地方传来了对方的体温,景策闭上了眼睛,呼吸却变的沉重。
他的手越收越紧,迫切到仿佛要把乔苓拥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一晚,景策像个大男孩儿似的蜷在乔苓的胸口,闭着眼睛聆听乔苓的心跳,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乔苓的五指,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了。
乔苓忽然想起在零式列车的那一晚,那是她与景策相识的第一天,他也是这样睡得特别沉,特别疲倦。乔苓的另一只手轻轻揉着景策的金发,沿着他挺拔的鼻梁隔空勾勒他的轮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脸,乔苓一点睡意也无。
后半夜,景策醒了,只是一直闭着眼睛。这一晚的风这样凉,把他和乔苓都吹得愈加清醒,他动了动手指,用拇指摩挲乔苓的掌心。
“醒了?”乔苓问道。
景策点头,口中发出并不清晰的一声“嗯”,他任由乔苓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头发,无比甘愿。
“你回来干什么?”景策开口问道,此刻他的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这种场合,为什么不躲得远一点。”
乔苓思考怎么回答,一时没有开口。
景策目光微暗,“难道是星尘那边出问题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
乔苓没有说话,杨令元临走时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他曾经说过,不想让七执到地下城堡去,为了这个,杨令元甚至摔掉了自己的通讯水晶。乔苓轻叹了一声,也许等和杨令元见面说清楚了之后,再和景策说比较好吧。
“怎么不说话?”景策又捏了捏乔苓的手。
“在……在你们都在战斗的时候。”乔苓轻声说,“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安全的地方。”
“……想什么呢。”景策翻过身,面对着乔苓,目光澄澈认真,“你在安全的地方,我才能……”
话没有说完,他突然止住了声音,动作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表达想对你说的话,”景策伸手轻轻拨开乔苓眼前的碎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是从你从我身边消失的时候才发现的,我喜欢身边有你的感觉,想一直持续下去,可惜每次都只有一点点时间,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就了解了,但我还是希望是自己亲自说出来……”
乔苓屏住了呼吸,脸微微有些发红,“……什么。”
“和我……在一起吧。”
第63章 少年()
“……就算要答应,也不是在这种时候。”
景策一时哑然,他与乔苓并排坐在山丘上,俯瞰着不远处成为焦土的城堡。
是啊,不是在这种时候……
他转过头来,“那是在什么时候呢?”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以后吧,乔苓默然想着,却没有回答,不知道那一天还有多远。
这一晚,两人和衣而卧。景策望着先一步入眠的乔苓,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他已经觉察到了想要的答案。
次日,当乔苓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从昨夜的山丘被转移到了一处布置简单的小屋里,这里并不止她一个人,她睡在靠窗的床位,而一旁放着的四张床榻上躺着她并不熟悉的病号,整个房间都在一片无声的沉默里。
乔苓悄然下地,穿上地上备好的拖鞋,缓缓打开了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看起来,昨晚应该是景策在她睡着之后带她来到了这里。房间外是一条直线的长廊,长廊的这一侧是房间,另一侧则是大片大片的透明窗户,外面的葱茏群山有水墨般的颜色和轮廓,乔苓一面看着,一面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推开长廊尽头的门,她来到了室外。
看样子,这应该是一处落座在山林之中的疗养院。整个屋子大概有十几个房间,呈一条直线排列,墙体是不落纤尘的洁白。它充满设计感的线条和这里的原始森林并不相融,有些突兀。
乔苓远眺着群山,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景策并不在附近,也许他还在维尔京的什么地方,但应该离自己很远了。
果然,乔苓将手□□上衣的口袋——里面多了一张字条:
苓,还有些事等我料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留言简短,除了句首那个「苓」,就再也读不出更多的情感,也许昨晚他离去的时候很匆忙……
正在出神地看字条的乔苓突然感到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根巴掌大的树枝应声落在地上——她抬起头,这才发现有个陌生的少年正坐在屋顶,冲着她微笑。
“哟,昨晚的……私生女。”那个少年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冲着她挥了挥手,“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个人,乔苓是眼熟的,少年有着一头浅蓝色的短发,神情与比佐略有相似,然而在他身上却完全嗅不到比佐身上带着「克制」的气息,少年挺拔张扬,带着一点侵略性。
“你是联邦那边的候选者……?”
“诶~”对方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他轻声喃喃,像是恶作剧被捉住一样露出了困扰的表情,“被认出来了啊。”他轻轻一跃,就从大约三米高的屋顶径直跳落到了地面上。
少年迈着轻而快的步子走到乔苓身旁,像只猫一样凑过来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然后又退回原先的位置,隔着四五步的距离向着乔苓微一欠身。
乔苓后退一步,躬身低头,作为回应。如果没有认错,这是联邦「韦德」星域的见面礼仪,少年的行为等同于默认了她方才对于他身份的猜测。
“真是了不起,”少年带着一点轻微的口音,“竟然在昨晚那种场合里活了下来~我以为你挂定了呢,哈。”
“……”乔苓想到他方才直呼自己「私生女」,现在又说这种话,只觉得这人十分奇怪,“……这儿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你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过来了吗?”少年手撑着下巴,“哎呀,哎呀,你叫什么……嗯……乔苓。”
乔苓一时愣住,就在他叫出自己名字的前一刻,她仿佛看见这个人的眼睛迅速地升起了光,又随即落了下去,就像突然启动的机器。
乔苓点头,“请问你是?”
“我是……我是……哎呀,哎呀。”对方眨了眨眼睛,顿了顿脚,似是了犹豫了许久,才道,“saki。”
“哈?”
“saki。”少年又重复了一遍,他像是自嘲一般地说,“奇怪的发音,saki。”
乔苓与saki一同在附近的林荫小路上散步,这里是一处帝国境内受联邦协议保护的中立地区,saki作为联邦的候选者,在出事之后有着来此避难的优先权。而昨晚乔苓休息的那间房中所住的,也大都来自联邦。
“相比被困在这里,其实我们更希望到现场去,可惜没有机会。”
“……还是没有ril的消息吗?”乔苓问道。
saki摇头,“他们的试剂是很诡异的……暂时还没有揭开药剂起效的机制。说不定第一次离开联邦,我就要从候选者的名单上被除名了,哎呀。哎呀。”
少年又开始叹息起来,一旁的乔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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