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撤退错失良机,不仅士兵会有怨言,而且这么耗下去城中粮草也会不足。
所以他绝不能轻易下撤退的命令。
“齐毅他们来了吗?”祁玥沉声问道。
他这边迟迟得不到回应,让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回将军,示阳门易准的军队越来越聚集,他们的后方是宽阔之地,并未看见齐毅将军。”
雪突然下大,一阵寒风吹来,让士兵们都不由得低下头眯着眼睛,手下意识的挡在脸前。
祁玥瞳孔微缩,大喊道,“撤退!”
不仅自然条件的阻碍,而且他现在才发现,西夏军队居然两路几乎包围了他们!
他的嗓音虽然很大,但是很快被湮灭在了刀戟剑伐一片惨叫声之中。
正北方向吹来的寒风,对他们向北行军没有什么利图,他们也不可能顶着寒风迅速绕到易准军队后面,使西夏军队正面受风。
这种紧急情况下,只能撤退。
但易准已经瞅准时机带军冲了过来,而且几乎围住了他们的前半军队,左军更是被完全包围。
祁玥握紧剑柄,怎么会,今天有大雪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怎么会有大风?
一个白色的人影忽然落在前方的示阳门上方,祁玥抬眸,风逼得他只能勉强睁开眼睛。
示阳门上,那人墨发翻飞,在空中极为显眼。
祁玥咬紧牙关,溪戈做的么,果然不是平凡人啊。
他拿着剑杀上去,所过之处,鲜血淋漓。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血迹斑斑,残尸百骸。
祁玥终于带领着军队杀到了示阳门的下方,他们顶着强有力的寒风前行,每一步都深踩进雪里。
祁玥眯了眯眼睛,溪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消失不见。
第693章 战神有母(56)()
他们已经完全被包围住了,士兵里人心惶惶,易准来到他的面前,一支长矛瞬间就飞了过来。
祁玥并没有看见,因为他面前有一个西夏士兵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反应过来时,长矛已经穿透了西夏士兵的肺部,冲击力却还在继续。
祁玥瞳孔紧缩,急忙用剑抵挡同时侧身,长剑嗡鸣,虎口发麻,他握紧剑柄,向下使力瞬间挑开长矛。
他退后一步。
易准接住半空中的长矛,红色的缨在雪白的视线里呈现着一抹漂亮的颜色和弧度。
他的动作十分迅速,几乎是片刻之间,就来到了祁玥面前。
祁玥又后退几步躲过长矛,易准步步紧逼,他盯着祁玥,唇角勾出一抹恶劣狠厉的笑,嗓音越发高傲,“岐水国的灭亡,由你开始。”
祁玥翻身刺出一剑,每一次出手,他都非常慎重,精神绷到了极致。
现在的情况是,进攻受阻,撤退又没有办法,只能硬拼。
易准斜了斜身子,他伸出长矛却不是攻击祁玥的,而是长矛直接穿透了旁边一个士兵的心脏,鲜血汩汩的流出来,往上看,那是士兵瞪大的不可置信的眼神。
祁玥也惊了一下,那士兵不是岐水的,而是西夏国的,是易准那方的,但易准居然杀了他?!
就这一愣神的瞬间,易准拔出腰间长剑猛的刺向祁玥。
祁玥瞳孔紧缩,泛着银光的剑直向他袭来,一两米的距离他已经躲闪不及,只是下意识的偏头。
锋利的冷剑擦过他的脸庞,穿过他的发间。
长发突然散落下来,同时脸上,耳垂皆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易准勾唇轻笑,拿过长矛毫不留情的想刺穿祁玥的心脏。
祁玥用剑抵挡,但是手臂施展不开,根本没使上什么力气。
长矛越来越逼近他,最终刺进他的战袍。
祁玥眯了眯眼睛,脸颊上的鲜血缓缓流下,寒风舞乱的发丝有几根刺到了眼睛,引起不适。
他突然用手握住长矛,同时伸出脚,将易准踢了出去。
易准后退几步,他的身后立刻就有西夏国的士兵上来攻击祁玥。
祁玥手臂在发颤,手心的鲜血顺着脉络蜿蜒流下,一滴一滴的落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鲜艳的梅花。
祁玥的手几乎握不住剑,很快,几把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知道齐毅吗?”易准见他被擒住了,从士兵后面走出来笑道。
祁玥没有说话,他正对着风向,只能眼睛微眯。
没有了束带,头发也是被风吹得乱舞,极易挡住视线。
“他呀,早就被杀了。”易准笑得幸灾乐祸,也轻蔑至极,他走近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也是跟你们一样哦,在示阳门被围攻。”
祁玥睫羽轻颤,他动唇道,“不可能。”
如果齐毅来了示阳门,他没理由看不见他,而且当时西夏军都在他们的半包围之下,不可能有机会攻击齐毅。
“你们的计划我早就知道了,唔,猜猜谁告的密……?”易准笑得漫不经心,他欣赏着祁玥那张平静的面孔,想象着底下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祁玥抬眸,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答案,是段垣吗?
从那天晚上讨论过计策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694章 战神有母(57)()
易准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想欣赏一下他脸上出现其他的表情,于是道,“是岐水国大名鼎鼎的年大将军的夫人哦,也就是……你的母亲呢。”
祁玥瞳孔微缩,下意识的反驳,“不是!”
易准看到了想看的,他笑得开心,他摸了摸祁玥脸上的伤口,看着祁玥脸上恢复沉静的表情,旋即狠狠按了下去。
脸颊上突然的疼痛让祁玥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易准按了很久,已经疼到麻木。
“你知道她怎么跟我说的吗?”易准笑得不屑,“她说,我是她的孩子,我们都是,所以她害怕你对我不利,将你的计划告诉了我,可又对我说,叫我不要伤害你……”
“这怎么可能呢,你说对吧?”易准拿了把长剑,逐渐刺进祁玥的胸膛。
“别!不要!”一道尖利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祁玥不知道在哪个方位,因为耳边风声很大,胸口很疼。
易准的手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停下来,他甚至看都没看旁边的女人。
这时候,不可能会有人过来,而女人的出现,则是易准特意安排。
“不要,我求你了,不要啊,我的孩子啊……”年兰哭泣着,想要拦住易准,但是士兵首先拦住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易准忽然停了手,他抬起祁玥的下颌,让他正对着年兰,笑得恶劣。
他的嗓音也极其恶劣,“看看吧,这是你的母亲,也是背叛了你的人。”
年兰听见这句话,几乎全身冰冷,她的身子颤了颤,动了动唇瓣无措的解释道,“不,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要背叛……”
祁玥垂下眼眸,他其实心底并不相信年兰会做出这种出卖军情的事。
但是眼前的情形由不得他不相信,因为年兰,她并没有否认。
这时刻,周边一边寂静,原来啊,他的士兵全都没有了。
祁玥闭了闭眼睛,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
【宿主!】系统忽然叫住他。
祁玥垂着眼眸,脑海里系统的声音不断响起,【宿主!你现在可以立即回系统空间!】
否则再这么待下去,还是死。
“哟,这不是大公子的玉佩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易准从他的身上勾出了一块玉,上面清晰的刻着一个字,淮。
祁玥眼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迅速伸手想抢回来,但是易准比他更快的抬高手。
祁玥半跪着,膝盖已经冻僵了,完全站不起来,手也没有力气可以抬得更高。
他身上的伤口处在流着鲜血,相信不久,他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还给我。”祁玥开口,嗓音低沉沙哑。
易准本想不给,刚想开口,玉佩却突然从手中消失不见。
他惊疑的睁大眼睛,旋即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身旁,他看清楚了,恭敬的低下头道,“大人。”
“我要了。”溪戈手微微抬起,他提着绳子,玉佩吊在半空。
易准迟疑了一下,他额间似有冷汗滑落,然后道,“是,是,这是大人您的。”
他这一战,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功劳都是眼前这个神秘人的,越是不知底细,就越不敢得罪。
溪戈绕开易准,来到祁玥面前,轻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苦吗?”
溪戈没有提玉佩的事,祁玥也不想说话,微垂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溪戈握着玉佩的手。
第695章 战神有母(完)()
“背叛……”,溪戈淡淡开口。
“不,我……我不是。”年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年兰她终于敢抬起头看祁玥了,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的心竟缓缓安定了下来,她轻声乞求道,“年望,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那晚上的那个梦,她不会将他们的计划告诉易准。
本来听到这个计划也是巧合,加上梦中,她梦到易准败得很惨,她的年望胜利了,毫不留情的就杀了易准。
祁玥睫羽轻颤,他眼角沾染上的血迹,加上他唇角凉薄的笑意,让人有些看不懂。
“……母亲,”祁玥嗓音轻颤道,“我也怪不了你什么……”
如果其中没有溪戈作梗,年兰是不可能告密的。
共同生活了十多年,这点最基本的认知还是了解的。
可以说,他和易准有相同的容貌,也是溪戈弄的吧。
祁玥逐渐看向溪戈,扯了扯嘴角,沙哑着嗓音道,“我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蓦然,他脑海里剧烈的眩晕了一下,身子也微微摇晃。
祁玥看着溪戈,拿起身侧易准落在地上的剑,猛的刺进自己的心脏。
【宿主!】
“年望!”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祁玥睫羽颤了颤,唇角扯出一个笑意,“我就是不说。”
他缓缓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什么也听不见,触感逐渐消亡。
——
我原以为自己所有的苦痛都经历过,却不曾想,遗漏了一样。
从此,战神有母,母无战神。
*
等到段垣带着军队赶到的时候,轻松的就把易准包围了起来,但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之前祁玥的勘察士兵看到的就是这一支军队,只不过,他们来晚了,错过了整部戏的高潮。
当这个消息传回去的时候,楚淮面无表情,此后他仅用一月时间逼得楚明退位,用了半年时间使岐水国臣服。
他让人杀死了岐水国的皇帝,却护了岐水百姓的安稳。
这三年来,国内百姓生活安稳,经济逐渐繁荣起来。
他是个好皇帝,可惜并没有活太长。
继位第四年,郁郁而终。
一切回归原点,那把琴,终于再次亮了起来。
系统空间内。
祁玥盯着那把琴,良久的没有说话。
【宿主……?】系统有些懵,也有些紧张不安。
“……怎么了?”默了片刻后,祁玥彷佛才听到系统的喊声于是回道。
【还好吗?】系统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因为在最后一刻,它感受到了祁玥极大的心理波动,然而此刻却平静得有些异常。
祁玥低垂着眉眼,他忽然直起身子,眨了眨眼睛道,“不用揣测我的心思,我现在什么也没想。”
【……】什么都没想,那这是还好的表现吗……
祁玥抱着琴,抬脚走出一步,消失在系统空间。
系统怔了一下,旋即突然感觉到自己和祁玥的绑定联系断了,不由得惊跳起来。
它的心砰砰直跳,在这个偌大却简约的空间里,第一次有了无所适从的这种感觉。
第696章 心弦琴(1)()
那是一个拥有浩瀚星辰的地方,深蓝得发黑的天空看起来如同宇宙,一颗一颗明亮的星辰镶嵌其间,且宽阔无垠。
第一眼看见,会惊叹,会由衷的惊叹它的美丽与神秘。
祁玥轻轻踩了上去,抬脚时衣摆被晃出一圈波浪痕迹。
他走得轻缓,脸上的神情很淡,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走过一段距离,祁玥周围的曼珠沙华开始摇曳,彷佛是被风吹起。
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琴弦,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音响。
越来越走近中心地带,那里有一株巨大的透着莹红色光芒的树,很高大也很漂亮。
祁玥足尖轻点,直接立于树底下,微风带起的发丝在空中飘晃,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他手微抬,一道银色的光芒飞了出去,旋即在上空逐渐形成一个结界。以手指为刃,拇指割伤食指刚好滴落了一滴血落在脚前,周围的曼珠沙华不断摇摆,随着地上迅速亮起来的脉络,蜿蜒形成一个阵法。
他要为容谢塑魂,这期间,绝不能有人来打扰,所以他设了一个幻阵,以他自己为阵眼,这个幻阵便会强到连父神都不能轻易进来。
做好了一切,祁玥转身,左手抱着琴,右手伸出去,逐渐按在树干上。
从他的掌心往四周蔓延一种晶莹剔透的银白色,整棵树看起来更加漂亮了,像是神圣的复苏。
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漩涡,祁玥走了进去。
整个空间平静至极。
漩涡里是个黑洞,没有一丝光亮,可以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祁玥伸手将散着微光的琴悬浮于半空,他盘坐着,闭了闭眼睛,手指聚力,让琴中温养过的魂魄逐渐融合。
这是一个抽丝剥茧的过程,每一魂每一魄都不能马虎大意,否则造成的便是记忆不能完好保存,甚至缺失。
所以,祁玥精神十分集中,也绷到了极致。
这是一个没有光明来到的黑夜,十分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玥额角密出细细汗珠,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上方挂着些许细小汗珠,像极了落雨天橱窗里精致的娃娃。
身为神,表面看起来是只有十多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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