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活泼顽皮,我们这么多年没有见,也就是昨天晚上喝了一顿酒,但是我真的把他当成了我的小弟弟。
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大男孩,很活泼,头脑灵活而且容易融入群体,颠覆了我在网上看到的程序员的形象。
可是此时此刻,那个活泼乱跳的大男孩只能挂在树上,随着风在来回地晃动,他的皮鞋掉在地上,一左一右地横着,上面都是干巴巴的泥。
我真的希望这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但小不点的舌头吐出来,脸色苍白,那种苍白中夹着铁青,我上去想要拉住他的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脉搏,但是他掉得太高,我们的指尖勉强地能碰到一起,但也仅此而已。
指尖上传来了透骨的寒冷,我知道这不会是一个玩笑。如果真的有人可以这么开玩笑的话,他一定是死神,一定是死神在背后笑我们。
可是我希望这是一个玩笑,一个天大的玩笑,一个可以把我吓死的玩笑。
我希望小不点活过来,希望他突然在树上挣扎,然后对我说,吓到你了吧。
我看着小不点的脸,那是一张死人的脸,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属于死人。
我有些不忍心,也有些害怕,把身体转过去,后面的人刚刚跑过来,看到小胖儿的一瞬间,我觉得大脑嗡一声。对,这一定是一个玩笑,是小胖儿这个混蛋在毫无底线的吓唬我。
我一把抓住小胖儿的衣领,指着小不点说,你告诉我,这是你们的玩笑,你告诉我,这是你们吓唬我的。
小胖儿脸色苍白,他站在那里,身体在颤抖。小胖儿的身体颤抖得很厉害,他绝对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如果他不是在害怕,那么他的神色真的可以称之为影帝了,
我用力地抓着他的衣领,我的眼睛已经模糊,我低声吼着,告诉我,这是你们他妈的在跟我开玩笑。好了,我服了,我害怕了,你们快点哈哈大笑,然后让小不点下来。让他下来吧。我服了。
这么多天的压抑让我的精神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崩溃是因为我一直都紧绷着我的神经,可是昨天晚上他们给我完美的解释,给了我美好的希翼,他们让我的神经软化下来。
然后他们再给我致命的一记。
我彻底屈服了,我被恐惧征服,这些天我看到了很多死亡,但那都是别人的,都跟我没有一点的关系,我虽然也在叹息,也在恐惧,可终究如同外人看戏一般看着全过程,我虽然也在害怕,但总感觉这事情背后跟我并没有丝毫的关联。
但此时此刻,小不点死了,他吊死在这棵树上,就如同大鹏吊死在古庙中。
这也是一个开始,是死神对我们吹起的号角,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选在此时此刻?
我看向了小爱,小爱一直很心疼我,她知道我真的害怕了,一定会放过我的。
可是小爱她没有看向我,她捂着嘴,惊讶地看着槐树上的小不点,我看到豆大的眼泪在她的眼中不停地落下,她完全被吓住了,她也不知道这是一场戏。
我又看向了二驴子,二驴子皱着眉头,他并没有去看槐树,而是转过去看向人群的身后,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马天成跟侏儒在后面慢慢地走着,至今还没有到槐树的前方。
我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小胖,小胖根本没有看我,他顺着我的身侧看着树上的小不点,他的身体在颤抖,他满脸的害怕与惊慌。
我松开了手,跌坐在地上,我抬着头对小胖说,求求你,告诉我,这是你的玩笑,这是你安排的一场戏,你是天才导演。求你了,告诉我。
风月走了过来,她蹲在我的身旁,低声说,你的朋友已经死了,看来凶手不光杀我们的人,他也会杀你们。赶快起来,像个男人一样,想一想到底为什么他突然杀你们了。
我坐在那里,摇着头,对风月说,这都是假的,是我朋友在跟我开玩笑呢。
风月按住了我的肩膀,然后趴在我耳边说,我保证这不是玩笑,你的朋友已经死了,没有人拿杀人当玩笑。你听我说,快点起来,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晃了晃头,任由风月拉着我的胳膊,她很用力,但是我用力地甩开了胳膊,对风月说,这个鬼地方,杀人还需要理由么?我告诉你,跟你们一样,这都是鬼,是鬼在一个个的杀死我们。我本来以为你们学生死了,跟我不会有什么关系,我本来以为我的死亡与你们是两条平行线,但现在来看,谁也逃不了。
风月站在那里,对我说,每个人都有该死的理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死,你们到底为什么该死?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只知道小不点死了。
那面二驴子终于等到马天成走过来,他说,表哥,这是……怎么了。
马天成看了一眼小不点,然后说,先把人放下来吧。村子不太平,这些天你也知道,旅店已经死好多人了,我觉得恐怕真的有什么杀人的恶鬼盘旋在这里。
二驴子嗯了一声,走过去伸手把住了小不点的小腿,他用力抬了抬,小不点脖子上的绳索却没有松开。
二驴子对马天成说,表哥,要不然拿个梯子?
马天成嗯了一声说,我回去拿。
我看着树上的小不点,看着抱着小不点腿的二驴子,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高喊道,别动,别动,都别动。
每个人都被我的喊声吓到了,二驴子一下子松开了小不点的腿,我走过去对二驴子说,你多高。
二驴子说,你说什么?
我说,你多高,一米八?
二驴子说,嗯,一米八二。
我说,小不点呢,一米六五有没有?回答我,有没有。
没有人知道我想说什么,他们愣愣地看着我,我已经疯狂了,在地上转了一个圈,看向了小爱,我说,小爱,小不点个头跟你差不多吧,你多高。
小爱说,我一米六五,我跟小不点比过,差不多。
我指了指小不点,对二驴子说,你再抱住他的腿,快点抱住。
二驴子愣愣地抱住了小不点的腿,转过头对我说,你不会觉得是我杀了小不点吧,我跟他从小长大的,我绝对不会……
我摆了摆手,后退了几步,对小胖儿说,你看到了么?
小胖摇了摇头,他说,你想说什么?不会是二驴子,我们的感情非常好。
我指了指二驴子跟小不点,然后对小胖儿说,你看到了么,二驴子只能抱住小不点的小腿,你再看看,这根树杈的四周还有很多树杈,比它高比它矮,为什么偏偏是这根?
小胖儿说,我哪里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二驴子一米八,他只抱住了小不点的小腿,小不点一米六五,二驴子的头刚刚到小不点的屁股的位置,我觉得上面有一米二,你觉得呢?你们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人吊死了,鞋却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他的鞋在地上。
小胖儿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一旁的小爱捂着嘴惊叫了一声,她说,你是说小不点离地正好三米?
三米这个词一出来,其他人不觉得咋样,但我们几个都吓坏了。二驴子一下子蹦到了一旁,小胖儿指着小不点又指了指二驴子,带着哭腔说,好像真的是,好像真的是三米。
其他人不明所以,马天成刚刚被我喊住一直转着身子看着我,他走过来说,三米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凶手了?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不知道谁是凶手,但三米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诅咒。
小胖儿说,不可能的,那都是骗人的,都是我编出来骗你的。
我一拍脑门说,对,对,都是你们骗我的,你们当初说更改了时空囊的内容,到底改了什么?是不是跟这个不一样?
小胖儿愣愣地摇了摇头,他说,那张纸因为在盒子里时间太久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给你邮寄,只好保存了下来,把上面的愿望临摹了下来。关于我们几个的都是真的。只有小爱的……她当时说有点影响总体规划……我们就没有写。
我愣了愣,然后说,小爱的愿望不是嫁给我么?
小爱说,你倒是想得美。
小胖儿摇了摇头,低声说,她的愿望是……希望大家可以再次相聚,然后每个人都实现自己的愿望……她……小不点……她……
小胖儿不停地指着小不点跟小爱,好像舌头被人吞掉一样。
小爱脸色苍白,身体一软,我一伸手抄住了她的腰,她趴在我的肩膀上说,难道是我的愿望害死了小不点?
我摇了摇头,然后说,或许我们的诅咒从来没有消除,它只不过需要一个启动仪式,那就是我们的相聚。
小爱说,可是我的姐姐……
我说,你的姐姐某种意义上已经来了,不是么。你不是一直在装成大爱么?
小胖儿说,不可能,那都是我编出来的,都是我吓唬你的。
我叹了口气,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小不点。
他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拥有了三米的个头,他可以永远地变成一个小巨人,他轻松地死在了这棵树上,留给我们的却是永恒的恐惧。
小爱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说,我们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轻地把食指放在嘴边说,你听到了么?
小爱说,听到了什么?
我说,滴答,滴答,你听到滴答声了么?听到了么?听到了么?
小爱脸色苍白地对我说,你别吓唬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此时此刻滴答声贯穿了我的整个世界,我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整个世界只留下了滴答声。
你听,滴答,滴答,滴答。
欢快地如同死神在敲门。
我还有十七天的生命,我的朋友们会如何?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滴答声已经要逼疯我。
或许在死神到来之前我就会自杀,我已近无力再去面对着一切,尤其是在经历昨天的虚幻之后。
既然让我绝望,何必给我希望?
十七日(7)手中的秘密()
我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槐树下我们围成了一个圈,小不点在圈的中央,他在半空无力地飘着,猛然间一阵寒风吹过,小不点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树干。
嘭!
这个声音很小,盖过了我脑海中的滴答声,一瞬间我感到似乎一滴冰冷的冰雹打入了我的体内,然后在我的灵魂深处炸开,无数的冰晶在我的体内凝结成了一朵雪白的玫瑰,然后我的血液被这玫瑰撕扯,好像是红酒注入水晶杯一般,这雪白的玫瑰慢慢地摆成了血红色。
多么娇滴的血玫瑰,我感到它在我的面前摇曳,慢慢地变成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她回过头,独眼看着我,对我诡异一笑。
仿佛在说,我等你好久了。
我打了一个冷战,诚如风月所说,每个人死都有该死的原因,没有无缘无故的死亡,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幸存,每个人活着与死都有着最根本的原因。
可为什么小不点死了,你说是因为诅咒,那么为什么他第一个死了?
马天成跟侏儒已经回去拿梯子,学生们似乎也不太想在死人之地多待,我看他们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金三胖走过来说,小斌腿不好,自己在旅店看着侯明宇,我们有点不放心。要不然我们也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几个学生都转身往回走,风月走到我的身旁,看了一眼小爱,然后说,用我帮忙么?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声谢谢,风月嗯了一声,跟上了学生的队伍。
此时此刻,槐树下只剩下了我、小爱、二驴子与小胖儿,以及树上的小不点。
昨天晚上我们也是这些人,我们欢声笑语,把一辈子的话都说了出来。
今天在这里,昨天说话最多的人永远也无法开口了,剩下的每一个人都沉默不语。
我看了看小不点,然后说,为什么是小不点?
二驴子叹了口气,骂了一句娘,然后说,我不信有诅咒。你们信么?
小胖儿说,这东西也不可不信,当初我们回来挖时空囊,然后策划这一切,也不是凭空想象的。古庙村从来都是如此邪门,关于婚礼的风俗以及传说都是真的,十年一场婚礼,如果不顺利的话,接下来十年整个村子都会遭遇不幸,这也不是我们编出来的,对吧。
小爱点了点头说,我们查了不少资料,县志什么的都看了,还有家里这么多老人都问了。这虽然是个传说,可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这么说的。据说村子最后荒废了,也跟最近二十年的婚礼全都不顺有关系,老一辈都觉得不吉利,觉得村子别诅咒了。
我说,小爱你别害怕。我提一个假设,你们听一听。
小爱点了点头,我说,我们几个的愿望,大家都清楚吧。二驴子是成为万元户,小胖子是吃喝不愁有人伺候,我是永远年轻,小不点是长到三米。大爱……她是要永远幸福,而小爱的最特别,希望我们能够再次相聚,然后实现我们的愿望。是这样吧,我说得没错吧。
小胖儿点了点头说,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我抄上的,除了小爱的愿望没有写,其他的都不差。
我说,那么假设这有诅咒出现,我们从新相聚就是一个开关,也就是我们会从小爱的愿望开始。既然她的愿望是开始,为什么第一个死的是小不点?
小爱狐疑地看着我,然后说,什么意思?我没有太听懂。
我说,小爱你别害怕,我说的是,既然你的诅咒是开始,那么你为什么不是第一个死的。
小爱啊了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双肩,我走过去搂住了她,然后说,为什么是小不点而不是小爱,如果根本没有诅咒呢?如果有人知道我们的诅咒而故意下手呢?
小胖儿脸色苍白,然后他歪了歪头,摆了摆手说,不对,不对。小爱的愿望是我们相聚,并且实现我们的愿望。也就是说,她是启动开关,但现在我们的愿望还没有完全实现,或许她要等到我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