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天晚上看到四个黑影抬着一个花轿,现在想一想……那几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说,那你怎么看到这个红裙子那么害怕?
韩卫东说,他妈的能不害怕么?当年那个女人就是我打死的,我这辈子唯一打的两枪,唯一杀的一个人就是……我印象太深了,真的,这么多年我多少次都在梦里梦到过这条红裙子,一模一样的裙子,那个女人……不说了,太吓人了,我就说今天回到这里准没有好事儿。
刘亦东拍了拍韩卫东的肩膀说,怕什么,你是警察,神鬼都要避让三分。这条裙子我们拿走吧,你的那个朋友,我们恐怕还有再问一问。
我哦了一声,把裙子递过去说,我可以在场么?她基本上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害怕她会感到害怕。
韩卫东说,你还挺有心,以前认识?
我说,小时候我就在这个村子长大的,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韩卫东说,你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
我急忙说,我走得早,二十年前就搬走了,十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
韩卫东嗯了一声说,既然都走了,怎么还回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我撒谎道,采风来了,既然自己的家乡变成了网上盛传的鬼村,我这种好奇心旺盛的人怎么可能不回来看看。
韩卫东说,这一次可够你写一阵的了吧,又是死人,又是古怪的婚礼的。
我笑了笑,跟着他们走到了一旁,敲开了小爱的房间,小爱有点奇怪地看了看韩警官手中的红裙子,然后说,没有烧掉?
我说,没到出时间来,他们要用一下。
小爱哦了一声,把大家让了进去,刘亦东说,我们就是了解一下当天晚上的情况,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小爱说,我不记得了,当天晚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的记忆是从第二天醒过来才开始的。
刘亦东哦了一声说,之前呢?你为什么会到那个庙里面?
小爱说,我也不知道。
刘亦东说,那你为什么会来古村?
小爱看了看我,然后低声说,梦里面总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让我回来,告诉我要结婚。
我听到韩警官说了句我操,然后拉了拉刘亦东,摇了摇头,刘亦东说,那行,就这点情况,我们先告辞了,你自己关好门。
小爱点了点头,我跟着走了出去,韩警官拉我到了一旁,低声说,十年前那场婚礼,我们了解到是案发的七天前的事儿,记住了么?七天前。
我愣了一下说,七天?
韩警官说,七日,回魂。
说完摇了摇头对我说,我们调查别人去了,你在房间里也老老实实的待着,哪里也不能去,现在是那个自杀案要紧,婚礼这件事儿也就是个传说而已。
我点了点头,回到了房间,哪里坐得住?听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又不能出去,感觉警察在这里折腾了许久,我在屋里坐立不安了许久,最后拿起手机开始翻自己拍下来的县志,照片太小,根本看不清楚,于是我把照片复制到了笔记本上,用电脑看了半天。
然后觉得累,又躺在床上用手机看了半天。
再然后眼睛疼,继续用笔记本电脑查看,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听到有人敲门说楼下集合。
我急忙下了楼,所有人都在,警察也在,领头的一个老警察说,今天谢谢大家的配合,案件还不明朗,暂时定性为自杀,不过我们法医还在做进一步的鉴定,三天之内会出结果。我们要求各位在这里再住几天,等待我们最后的通知,也希望大家可以配合。当然,如果你们想要走也没关系,这不是强制性的指令,可如果最后结果为他杀,我们会最先怀疑离开的人。就是这个情况,大家休息,我们这两个警官留下来协助旅店维持秩序,还是那句话,这不是强制性的,你们现在都不是嫌疑人,希望大家一来配合我们的工作,二来不要有什么想法。
说完我看到韩卫东跟刘亦东两个警察留了下来,其他人都走了出去,警笛声大作,汽车声渐行渐远。
韩卫东摆了摆手说,今天大家都很辛苦了,都休息吧,有事儿我们明天再说。
然后人群就散了,我回到了房间,拿起手机继续查找红衣村当年的消息,可能是字太小,可能是我的心太乱,也可能今天的事儿太多了。
稀里糊涂我就睡了过去。
梦中我又听到了滴答声,然后我看到了红衣的女人在远处站着,她回过了头,一只眼睛盯着我,我听到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七日回魂。
你等我。
二十一日(1)大爱小爱()
又是平静的一天,在这个时候这么说似乎有点罪过,总给我一种外面腥风血雨,我自己安居乐业的感觉。
不过今天真的很平静,学生们也不闹了,也不出门了,就在房间里面老老实实地待着,我早晨起来之后去小爱的房间里看了一圈,没有什么事儿,我惦记着大爱可能会来找我,也不敢在小爱的房间里逗留。
跟小爱撒谎说两个警察找我有点事儿,让她别出门,现在外面很乱。
小爱也真是听话,这几天都没怎么出过门,居然能忍耐得住。
我回到了房间,待了一小会儿,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两位警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副牌。
刘警官说,会不会斗地主?
韩警官接着说,都是学生,还死了同学,我们也不敢找他们玩。就你成熟点,玩不玩?
刘警官说,不玩得憋死,这荒郊野外的,什么都没有,电视都是忽好忽坏的。
我也不敢说不,让进了两个人,三个人支开摊儿玩了一上午,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算是散伙。
韩警官意犹未尽,他说,吃过饭继续?
我说,中午休息一下吧,难得的休息时间。
韩警官点了点头说,也行,睡个午觉。
我们三个从房间出来,我下去打好了饭上来陪小爱吃,小爱听到我们三个斗地主的声音了,对我说,下午你们再打牌,让我看看呗,真的太无聊了,我给你们倒水。
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犯了嘀咕,不是关于小爱的,而是关于大爱的。
昨天大爱走了之后就没有看到,也不知道回没回旅店,一上午没有过来找我,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人,就好像没住在这个旅店一样。
我还不好去下面问,因为我不知道大爱登记的是什么名字,现在大爱小爱都觉得自己叫艾风,让两个警官发现了不好解释。
吃过饭我推说睡个午觉,回到房间把自己的窗户打开,直觉告诉我大爱说不上还会从这个窗户爬进来。
不过我还是想错了,我听到了门口轻轻地敲门声,就好像是一只猫在抓我的门,打开门大爱一下子闪了进来,对我笑了笑,低声说,小爱不知道我在吧。
我点了点头,大爱长出了一口气说,我昨天回镇上了,才过来。
我说,有人看到你么?
大爱说,没关系,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
我哦了一声,大爱坐在了我的床上说,太累了,我躺一会儿。家里的人明天就到,说什么也要帮我瞒过小爱。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在我的床上躺着,侧过身看着我,眼里都是笑,她说,这么多年没有见,你现在真的是长大了。
一听就是个大姐姐的语气,我笑着说,你也是,现在比以前漂亮多了。
大爱笑着说,我以前不漂亮么?不漂亮到哪里都有个跟屁虫?
我说,那是我年少无知而已,审美观还没有成熟。
大爱撇了撇嘴说,现在呢?是不是我不够漂亮了?
我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
大爱说,哈,你说我不够漂亮。
我说,不是,不是,你现在很漂亮了,你们姐俩都这么的漂亮,真的。
大爱说,还行,你的审美观还可以。想当年咱们在一起多快乐,还是儿时好。现在,唉,这些年也够倒霉的不是。
我想起了二驴子他们,叹了口气说,谁知道这种事儿怎么就发生在了咱们的身上。
大爱说,有的时候我想,不信命也不行,年纪轻轻谁能想到出了那些事儿。你去看小胖儿跟二驴子了么?
我说,去了,小胖儿他还……没什么,看起来也不太胖了。
大爱说,希望他们会好起来吧。前几年我跟小爱都去看过,就是那之后,小爱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有些事儿真的说不清,小爱总说有个红裙子的女人缠着她,让她告诉我,我应该过来结婚来。我跟她说,怎么不直接找我?那都是幻觉。结果小爱一门心思地认准我要结婚,最后变成了她自己要结婚,再然后她就变成了我。
我说,我说句话你别害怕,其实……我也看到过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大爱愣了一下说,什么时候?
我说,我接到了你,不是,小爱装成你的电话,告诉我说要结婚,问我回不回来。我当天晚上一下子就梦到了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如果说是无中生有的话,怎么会这么巧?
大爱说,说巧也不巧吧,古村以前就叫红衣村,说的就是那个肉身雕塑,那肉身雕塑就是身着红衣的女人。小时候大人讲鬼故事,早就把这个形象植根在我们的潜意识里了吧。
我说,可是我走得早,我不知道,也不记得自己听过这样的故事。
大爱说,我都说了,你也不要那么的封建迷信,你不记得,未必你的潜意识不记得,对吧。
我点了点头,觉得大爱还真的是坚定地唯物主义新时代女性,我猛然想起来,问道,你刚刚说红衣村。
大爱说,对啊,古村以前叫红衣村,所有人都知道,你不知道么?
我摇了摇头说,你对村子的历史了解多少?
大爱说,没有多少了解,都是老黄历了,我们年轻人谁喜欢那些个鬼故事。不过待的时间比你长,听得故事比你多,你有什么想问的,我看看能不能回答你。
我于是把自己记得的那个关于女人投井自尽然后变成肉身菩萨的故事讲了一遍,大爱说,你这个故事跟我听的可不太一样。
我说,你的是什么版本?
大爱说,首先是投河自尽,就是咱们上面的那个清河。投河跟投井不一样,当时尸体没有发现,不过投河之前已经许愿了,说七日之内归来,尸体不腐,以定忠贞。然后第七天的时候,尸体真的飘起来了,就在河里,面容栩栩如生。再然后的故事跟你差不多了,被村子的人供奉在了庙里面,村子也改名为红衣村。
我说,七日归来?
大爱说,故事还不都是这么讲的,别当真,七日还魂这种套路已经让人说的烂了。
大爱说,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想起点事儿。
大爱说,人啊,很多时候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我看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小爱就是一个例子……
话音未落,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小爱的声音传了过来说,你睡着了么?
我急忙跳起来,把窗户打开,大爱低声说,还来?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偷情的?
我这面说,稍等,我穿上衣服。
那面指了指窗户,大爱上了窗台,又下来了,低声说,梯子我昨天给拿走了。
我愣了一下,指了指门后,大爱躲了过去,我打开了门,小爱探头说,我听到你房间有声音啊。
我说,我这个人说梦话,你听到什么了?
小爱说,没什么,打扰你休息了,我特别惦记小爱,想过来找你说说话。
我一愣,随即想起来现在小爱还是把自己当成大爱,她的意识里自己的妹妹已经疯了,在这个古村里消失不见了。
我说,到你房间说吧,一会儿说不上两个警官又找我来打牌了,到时候……不好解释不是。
说完用整个人把小爱推了出去,到了她的房间,小爱说,我不知道小爱去哪里了。
我说,要不然我们去找一找?我感觉你也不是特别担心。
小爱说,我真的不是太担心,不是我不担心她,只是她这个疯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跟正常人一样,说起来可能都去镇上了。我觉得有的时候她比我都正常。
我哦了一声说,你觉得小爱怎么了?
小爱说,她疯了,觉得自己是我,老觉得她是大爱。而且,疯了之后变成了最坚定的唯物主义斗士,我说的那些话她一概不信,认准了我是小爱,是我疯了。我真的没办法了,带着她回到这个村子,我想让她看看真实的村子,看看这里存在的诡异,然后让她从变成了我的妄想中解脱出来。可是,到这里她就不见了。
我的口舌发干,声音有点颤,我说,你说小爱变成了什么?
大爱说,她认为自己是大爱,而且是有着坚定唯物主义思想的大爱,觉得我才是疯了的小爱。
我打了一个哆嗦,现在到底哪个才是大爱?哪个才是小爱?
到底是她们两个疯了,还是我疯了?
二十一日(2)暴风雨()
大爱,小爱,到底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假?
为了不让自己混乱,我把眼前这个稍稍不正常的,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疯子的称之为小爱,另一个称为大爱。
可是到底谁是真的大爱,我真的不知道。
或许她们都没有疯,疯的人是我?
难道是我疯了?
这一切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
我猛然往前跨了一步,一下子抓住了小爱的胳膊,小爱啊了一声,挣扎着说,疼,疼。
我急忙松开了手,这个触感是真实的,我对于女人的阅历极少,如果是一个疯子的自我想象的话,未必会有这么温软。
不过也不好说,小爱似乎被我刚刚吓到了,她说,你到底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我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说到底,小爱有没有什么记号?我这么多年没有见到小爱了,哪知道哪一个是?哪一个不是?
小爱歪头想了想,突然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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