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无神,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在我面前消失,紧接着,居然在身后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狠狠一甩,甩向了门口撞上了墙壁。
他奶奶的,这力气真大,半鬼半妖果然名不虚传。我捂着生痛的脑袋慢慢站起,眼睛冒着颗颗金星,还没回过神,那女鬼的双手再次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死死挣扎,可是她力气很大,她的那只爬满了尸虫的手,居然直线伸了过来,准备捅进我的心脏里。
这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心里一片灰暗。只是,下一妙钟,死亡并没有降临到我头上。相反,我看到了很奇怪的事。
那女尸的身体居然在颤抖,咕噜,咕噜…喉咙艰难的涌动着,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文哥……文哥。她的眼睛只有眼白,但是脸上的表情给我一种很痛苦的扭曲感。
文哥是谁?我来不及多想他到底是杀猪的还是卖肉的,觉得还是脱困要紧,我空腾开的一只手往着兜里一摸,摸到了装着鬼门十三针的盒子,干脆直接一抓,有什么抓什么,拿出来就朝她的脸上刺了过去。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女尸的皮肤就像一块石头那般硬,我握着金针往死里扎,却是扎不进去。更糟糕的是被我这么一刺激,她忽然回过了神,抓着我肩膀的手猛的使劲,另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纤细的手有力拔千斤的力,随着她的缓缓使劲,我整个人差那么点就窒息了。而这时候,她还一边使劲掐我,一边含糊不清的叫着:“文哥……文哥。”
我要哭的心情都有了,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呀,至于死了之后还念念不忘吗?老子今天要是能跑出这个鬼地方,第一时间就是跑去村口那颗人群密集的大树底下大叫一声文哥,谁敢冒头,老子就脱下鞋子揍死他。。。。。揍死他。
7伏尸九针()
这只青面鬼是我听说过最不像样的鬼,连飘都不会,也不会伸长舌头来刺我的喉咙。但是,她是我见到过最恐怖的东西,她的力气很大,几个壮汉加起来都不如她。
“眉心玄关穴,天岳双庭里,正穴为焚门,一针穿尸气。。。。”在慌乱的挣扎中,一股轻飘飘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对了,焚门穴,伏尸九针……这是专门针对行尸用的,我心底猛得一惊,彻底燃烧起了希望
焚门穴这个穴位,一般医者找不着,连老中医都未必能找到。在祝由巫家里,这个穴位也不是用来称呼人的,而是用来称呼僵尸的。
众所周知,道教里有一种特殊的符咒,这种符很奇怪,没有符头,只有敕令加内容,上面:大将军在此五个字。是钟馗天师传下来的,很多书上有记载,却很少人用。原因是因为,这符是专门对付粽子用的,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倡导无神论的末法时代里,几乎没听说过有僵尸的存在。
或许有,大千世界里,总有一些被有意无意被掩盖起的事实,不为人知。而现在,我就遇到了一只类似僵尸的青面鬼。
相对应符咒,祝由家里也有一套克制僵尸的针法,这种针叫伏尸九针,分别对应行尸的九个穴位。人有经穴361。其中能控制喜怒哀乐悲痛楚的有36。能够通鬼气的又有十三。而僵尸,也有:尸心,尸阴,尸绝,尸灵……等等,共九个穴位,一但刺进这九个穴位,在凶猛的僵尸,都会变成一条死翘翘的咸鱼。
我不知道说话的主人是谁,但是他念的口诀正是伏尸针法,焚门代表着尸灵,在人的额头中间,也正是二郎神第三只眼睛的位置。
这套针法我以前压根没用心去记,我觉得他鸡肋,九个穴位我也只记得焚门这一个,但是这一个,足够摆脱我目前的困境了
我很快就找到了位置,迅速将手里的金针朝着女尸额头中间的位置刺了进去,行尸的怨气在喉咙,死穴在背脊,死后吸收的月光灵气聚集在额头焚门的位置,所以焚门是第三个死穴。。。。。金针刺进焚门以后,女尸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本来攥着我喉咙的手也猛然松了开。
我跌倒在地上,猛咳了好久,才缓了过神。
零零当当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是铃铛的声音。一道黑影迅速掠过我的眼睛,朝着后退着的女尸抓去。
这道黑影的身手很矫健,专攻女尸的关节,手里头握着一枚枚木头做的竹签,一针一针的扎进了女尸的身体上,所扎的位置都属于伏尸针上记载着的穴位。
除了这个黑影之外,门口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黑衣青年面容冷峻,一双眸子似黑夜般漆黑。
我这一瞬间的分神,屋内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黑影速度快得惊人,狠狠震撼了我一番。。。。在我想来,能这么快制服这女尸,要么就是实力深不可测的高人,要么,就是常年累月和这东西打交道,有了很深的经验。
女尸被制服了以后,黑影朝我缓缓走了过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老头子的年纪大的惊人,等他走进我时,我捂着抽搐的心脏,呆呆望着他,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老头的眼珠子没有眼黑,只有眼白,和刚才的女尸一样,可是老头是活着的人,活人也只有瞎子才会有这样的眼睛。
我的心脏抽搐,一来,是因为吃惊。针灸之术,不管是鬼是人,除了要认清楚穴位以外,还有注重力道。就譬如鬼门十三针,你刺进去的分寸重了,或者左扭右扭的力道不对,都会伤害到人的身体。而他……不仅在短时间内准确无误的刺中九穴,还能把力道掌握的如此完美,怎能叫我不吃惊。
再者,我一个耍了十几年针的专业人士,居然还不如一个外人。这就好比我杀了半辈子猪,忽然跑过来一人,唰唰的把猪开膛剖肚,几分钟把猪头猪腰猪肺给割好……,这一刻我的感受,就只有找洞钻进去可以形容。
“看够了没有。”老头没说话,站在门口的那黑衣青年望向我,轻轻皱起了眉头。
“晚辈陈一鸣,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我连忙收起失礼的注视,拱手介绍自己。
“能遇,是缘,既是缘,何必谢。”与老头怪异的样貌不同,他说话很有一份道家人的气质。
“前辈,你、你真的是……?”我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试探他,瞎子两个不尊重的词始终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呵呵,我真的是个瞎子。”老头倒是很坦诚。
“你看不见,还能这么准确的认清楚穴位?”我疑惑的说。
老头笑道:“我的眼睛瞎了,可是我的心清明。。。没有了眼睛,我看不到痛苦望不见悲伤,世间种种,喜哀老死,也不会透过眼睛影响我的心。,望不见,所以我淡然,故而心明如镜。你空有双眼,却被外界种种蹉跎了心。所以才不如我这瞎眼的老头。”
“老先生说的在理。”我呼出了口气,老头说的没错,眼睛看见的东西最能影响一个人的心,愤怒的,悲伤,或许是一场假象,但都会在不经意间欺骗了自己的心。闭上眼睛虽是一片灰暗,可只有透过心,才能看到事情的本质
老头姓魏,旁边的那一个黑衣青年,是他的孙子,孙子属于比较内敛的那种人,不怎么爱说话。只是淡淡的和我介绍自己:“魏神行。”
我正准备问魏太爷的来历时,空荡的屋子里响起了一阵带着哭声的嘶哑声。
“文哥,文哥……”这次我看的清切了,真是那女尸,女尸被针扎在地上,可是一只爬满蛆虫的手抓着地板,用这只手抓在地上,拖动着身子,艰难的朝我爬过来。
“魏太爷,你为什么留下背脊的死穴不钉,直接把她钉死不好吗?”我害怕地后退两步,朝魏太爷说到。
魏太爷摇摇头,道:“前世孽今生缘,解铃还须系铃人”说着,魏太爷居然还走过去,从女尸身上拔出了两枚针。
这是准备放了那女尸吗?解铃还须系铃人又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吗?
我有点迷茫,心中头很害怕,定神朝女尸看去,更加惊讶,女尸的表情更加人性化了,翻白的眼睛,还滴答滴答的往外流着液体。
僵尸也会流泪,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女尸的手朝我抓来,可是我看着那爬行着的蛆虫,就觉得恶心,不想靠近。
“文哥,文哥!”带着重音,女尸叫得更加悲切。怀着不安,她终于慢慢朝我靠来,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我的额头时,我感到一阵快要晕倒的天旋地转,迅速陷入了灰暗中。
良久,我幽幽醒来,而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也完全不一样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大宅,褐色漆新的雕栏,蜂蝶花香的吊坠屏风,梳妆台上放置着一盆盛开的小巧雏菊,清新怡人般的美。
梳妆台前有一男一女,女的生得一副瓜子脸,柳叶眉,气质端庄,非常貌美,她正低着头绣着一件新娘红服上的红花。
而男的环抱着女子的腰,低头附耳说着悄悄话,说的兴起时,便又是惹来一阵情侣似的缠绵嗔笑。
只不过,这男的背影怎么看的这么眼熟呢?我使劲的想,好像在哪儿见到过她似的。
这时候,这男的转过了身,棱角分明,帅的离谱,我顿时脑袋一蒙,这不就是我陈一鸣吗?
额,这是我?当这个念头划过时,我也惊呆了。
8彼岸花()
我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男的就跟我是一个饼烙出来的模子,没有哪一点不相似。
不同的是,我生活在现代,眼前这家伙,生活在古代。眼前不仅有景,还有声。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叫修文,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叫姚姚。
古代的特色大宅院,长马褂西装头,应该是清朝末年,民国初期时的场景。
场景中,姚姚是一位童养媳,修文是这个宅院的大公子,出过洋,留过学,典型的富二代。虽说古代童养媳的生活悲惨,可修文和姚姚,还是非常恩爱的一对儿,或许说,是到了互相都离不开彼此的地步。
一直到后来,一群蓝眼睛,黑头发的豺狼踏上中华这片土地时,他们平静的生活才起了变化。这群蓝眼睛的豺狼在中华大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抢占了领土,杀害无数百姓。
偌大的清朝步步后退,在受了屈辱之后,欠下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将广州湾那头的香港拱手想让给了蓝眼的豺狼。
都说男儿天生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每一个男儿,天生都有一份报效祖国的心,修文也不例外,留学归来的他毅然弃笔投戎,加入了革命军的起义。
在修文投军的那段时间里,姚姚日夜盼望,等待着修文归来,未过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只是这孕怀得有些不寻常,从修文投军,一共过了十四个月才生下来。女人生孩子,十个月已经是极限,十四个月虽然是例外,但在现代也得到了充分的解释,然而在知识贫乏的封建社会里,女人却多半因此而遭受污蔑,遭受偷人的莫须有罪名。
姚姚在舆论的压力中活了很久,每一天都翘首盼望着离家的丈夫归来。可是后来,这唯一的精神寄托也被自己丈夫的父亲毁灭了,身为一家之主的公公觉得留着这么一个孽种会影响到家族的声誉,于是,在姚姚熟睡的时候,狠心得把孩子扔下了井里。
此后的姚姚,精神上变得疯疯癫癫,除了望向自己丈夫的照片时,偶尔会有片刻的清明,安静的像个小孩子,嘴里痴痴的念着:“文哥,文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时隔三年,许家遭受了竞争对手的打压,家业开始走向破败,家主一病不起,后来更是心力交瘁病死在床上。没过多久,衙门传来了修文的死讯,说修文参加革命起义,已经被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了。
这时的许家已经完全破败,没了主心骨,奴仆们散的散,卷包袱走人的走人,就连姚姚的婆婆,也上吊自尽随着丈夫去了。
在这家破人亡的这刻,疯疯癫癫的姚姚忽然清醒,或许是因为听到了丈夫的死讯。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姚姚将大宅布置成拜堂时的模样,贴上红纸,穿上绣花的大喜袍,抱着一块亡夫的神主牌,躺在了棺材里。
这个苦命的女子,至死都仍未能见上丈夫一面,抱着遗憾,躺在了冷清的棺椁里。
从姚姚躺下棺椁的那一刻,天似乎已经亮了,我睁开眼睛,入眼处,美妙的面容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满是枯朽和尸虫的脸颊,女尸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嘴里依旧凄惨的叫着文哥。
这一刻,我的心涌起了阵阵的酸楚,心中只剩下了乞怜,这满是蛆虫的手和狰狞的脸颊在我眼里也不再可怕了。
“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我陷入了迷茫,许多年前,我曾经问过爷爷这个问题。
爷爷当时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是否到过一些地方,哪怕是第一次到,却给你一种曾经去过的熟悉感,是否经历过一些事,见过一些人,总觉得这是昨日发生过的事情,譬如梦中。。。。这就是前世曾经走过的痕,留下的迹,衍生了今生似是非是的缘。”
可是这一刻,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至少,我曾经记不起自己有这么一段过往。
这时,魏太爷淡然的声音响起:“她等待了百年,遗留到这一世,也只是在等待离家未归的丈夫,希望能听到丈夫的一声回答而已。若她听到了,自然也就会离开了。”
我浑身一震,泪水终于忍不住从我眼里决堤。百年的等待,承受着百年的孤独,承受着做鬼的痛苦。到头来,所奢望所等待的却只是一句回答,这值得吗?
“文哥,文哥”她殷切的叫着,双手抬起来想要摸我的脸,但是,她像个被呵斥的小女孩般,担心被责骂,而不敢靠近我。
我抓住了她的手,放在我的脸颊上,含着泪水,混杂不清的答了一声:“哎。”这一个字抽空了我全身的力气,也圆了姚姚的心愿。
我看到她遍布划痕的脸颊扯动,露出了一个笑容。朝着魏太爷鞠了一躬,望着我,一步一步的走远,一身怨念都化作了尘埃,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