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夜叉在前,黑白无常在后,押着我与一众鬼魂往往前走,走过了奈何桥,一栋高大森严的城墙出现在了我面前,抬起头一看,威严的黑色城墙上写着三个字:“丰都城。”
“丰都城,还真是令人生畏呀。”古朴高耸,本应是给人一种威严之感,但墙壁上散发着一股幽幽的寒光,靠近时的感觉,却是情不自禁的生寒。
“等一等”在我望着头顶上的古老大字惊叹时,空荡的阴间忽然传来一声轻喝,所有人都回过了头。
“咚”一声鼓,重如磐
“咚”两声起,破天惊。
“咚”鼓声三声响,苍老的气息蔓延着大地,一声鼓起时,在此所有人的身体骤然一阵压抑,两声,三声响起时,只听得人血液加速,隐隐约约间竟有爆体的征兆。
本来是黑不见底漂浮着一群黑雾的阴间,就在鼓声第三声响完后,远处的黑雾消失了,朵朵魔云村托着高耸的山体,变作了佛祖化出恶身的不祥地。
“踏踏踏……”所有人才在鼓声的影响下回过神,顷刻间又听到了一股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一股苍茫,只属于远古的气息蔓延着大地。踏步声不是在走路,而是踏在人的心脏上行走。
黑色的魔云骤然散开,无数的人影缓缓走近。近时才望清楚是两行士兵,他们身穿着黑色的铁盔甲,手持着闪烁发光的青铜古剑。整齐踏步走来,流露出一股令人生畏的气息。
“这兵,是……”白无常收起了那副笑容。
“笃……”的一声,军队整齐的放下了遁甲,散开作两行,留下了一条通道。未过多久,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从盔甲中慢慢踏步走出。
这男子身材修长,留着长长的刘海,在他踏步走来的过程中,刘海被风吹了起来,裸露出一只。。。只有眼白而没有眼黑的鬼眼。
“迷糊蛋……”我忍不住失神大喊,不,不是迷糊蛋,是那一晚附身在迷糊蛋身上的人。
11。阴师()
双方静静站在南北两个方向对持着,鬼眼男子那一方气势森严,清一色黑色盔甲穿身,看不清楚相貌,更添了几分神秘感。而这一方有鬼有阴差,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一筹。
“他是我在人间收的徒弟,”白眼男子缓缓踱步走出,一说话便是石破天惊,这别说黑白无常,就连我也感到一阵哑然……什么时候,我多了这么一个师傅的,看起来还是非常**的样子?
沉默,这方死一样的沉默。过了一会,黑无常抬起头直视着鬼眼男子道:“陈副统领,他身上没有五鬼护法,也没有烙印。而且又无缘无故来到了奈何桥,我看还是到陆判那里走一趟再说吧。”
被称作陈副统领的鬼话男子缓缓摇头道:“白尊神,这事的缘由牛头马面很清楚,我徒弟和我在阳间本来打算替一已死之人续命。但是牛头马面打伤了我,这徒弟迷糊,不知地府深浅,这才妄自下阴来救人。”
这话令一旁的我一头雾水,这啥意思,一起续命的不是迷糊蛋吗?怎么变成他了,还有,我他妈……迷糊吗?
骤然间,又听得这方的黑无常沉声道:“替生死薄已死之人续命,这根本违背天道地规。这事别说你,就算是你祖师阴山法祖来了,也不见得有理。”
“但那人并没有被救活,我与我徒弟也就不算违背阴阳之理”鬼眼男子抢过话,及时制止了授人权柄的一个可能性。
见黑白无常沉默,那边的鬼眼男子又接着道:“就算我陈海生欠你们二位一个人情了,让我把人给带走,我在此答应你们,决不在替阳间那将死之人续命,至于牛头马面打伤我……还有我家将魂的事,我们也会既往不咎。”
这话说的很耐人寻味,有两重意思,以退为进,可攻可守。你若放人,我不仅不算账,还欠你们一个人情。但要是不放人,我也不强迫你放人……只跟你算打伤我的账。要么乖乖放人,要么我打着算账的名头来救人
鬼眼男子说完这话时,黑白无常的脸色却骤然变得苍白,他两人凑近商量了半响,白无常才抬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放人。但是你得信守今天的承诺……你。。还有小胖纸不许找我算账”
话音刚落,一个盔甲军士向前,砍断了我的锁链,将我扛在肩膀上带到了鬼眼男子,也就是那自称是陈海生的阵营里头。
“多谢了!”陈海生一抱拳,微笑着朝黑白无常致谢,随即一扭头,带着军队往另外一个方向撤离。
趴在军将的肩膀上,我看到那一头黑白无常的脸色,很无奈,非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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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军士扛着,我随着陈海生走进了魔山,进入了魔山的腹部深处,空气实在是压抑,在他们的气势压制下,我实在是不敢说话。
可我又忍不住好奇,鬼使神差,手贱的我居然抬起手,想去掀身后一个军士的头盔。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莫名冒出来的,我想看清楚这些军士长什么样子。
“不要动。”手指刚碰到密不透风的头盔时,陈海生淡然的声音传来:“不要动他们的面罩,他们是军人,穿上这身盔甲,无时无刻身处在战场。对于一个战场上的士兵来说,被敌人看清楚自己面容,掀开头盔。就只有自己战死之后。”
我吓得连忙把手缩开,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自己冒失的举动是在亵渎他们。
陈海生领着我缓缓前行,到了一条宽阔的大河底下便停住了脚步,当我被放下来时,河中的景象却令我倒吸了口凉气。
“冥海……”我倒吸了口凉气,河中鬼魂翻滚,怨气冲天,层层孽气围绕,只有传说中的冥海才有这般景象。
血河的尽头,就是冥海,这里是衍生出阿修罗族的地方,也是大慈大悲地藏菩萨的坐身之地。回望远古,地藏王一句“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宏愿震惊三界。也令无数人记得了这位菩萨,宁可舍求佛位,只愿血河再无怨魂。
陈海生在血河边停驻一阵,而后扯开了嗓子朝河的那头大喊:“白帅,我回阳间去了。”
河的另一头被瘴气环绕着,看不清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良久,又是一股浑厚的气息传来,气息压抑,饱含着冰冷的杀意,骤然,一个低沉的声音透过河岸传出。
“去吧,你的双魂我替你看着。到了阳间,切记遵守天规地律。。这点面子,总是要给地府的。”低沉的声音说的很随意,说完了以后便不再言语。
而陈海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在等待着下文。
“嗯,去到阳间,好好照料吾儿,这孩子……还是长不大。”语气忽然一变,就像一个杀人不见眼的魔头变身成了思念孩子的慈父。
“我晓得啦,我也想念小胖很久了。要是有机会,我把他带回来给你瞧瞧。”陈海生抿起嘴一笑,这才悠悠然的回过身,从军士的身边……抗过了我。
“小子,闭上眼睛,现在我们回去了。”闭着眼睛的我,从一个囚犯变成了一包米,被人扛着,还是被一个看起来比较瘦的人扛着。
在阳间与地府的通道之中,一路上会碰到亡魂哭喊嘶叫,许多过阴师虽说平安从地府回到阳间,但是也有人回到后就疯了。原因就是地府中的惨像使得他们精神上受到了分裂。陈海生要我闭起眼睛,大概是不想我留下后遗症吧。但无论怎么说,被扛着实在是……有点儿丢脸。
被扛着在阴间行走,耳边传来凌冽的风声,与哀怨的鬼哭狼嚎声。哀嚎声响了很久,许久才静了下来。而后缓缓的,又是一个趔趄,四周忽然静了下来,我尝试着去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睛时我便看到了熟悉的破瓦顶,曾经的一幕幕宛如梦一场,而我在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土哥。”
扭头一看,迷糊蛋在屋子的床榻上熟睡着,小胖纸守在他的身旁。我从床上跳下,火急火燎冲了过去。将手往迷糊蛋的鼻息中一探,我松了口气,迷糊蛋的鼻息很平稳,脸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看样子不用多久就会醒了。
“你小子,倒是挺讲义气的,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想到我了。”淡淡的笑声传来,只见迷糊蛋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带着笑容的脸已没有了往日的迷糊。
“杠……杠杠……海生,杠……杠。”小胖纸的欢悦我前所未见,激动的就像忽然有一天看到一部文艺片,里面的主角正是自己的女神,激动人心的是女神不跟往常一样打着马赛克。
“海哥,原来是你呀!”虽不明所以,但我连忙堆起了亲切的笑容,顺道用鄙视的眼神斜视了小胖纸一眼……才几天,这么快就变心了。
“小胖本来就是我的将魂,伴随我修行了无数日子。”这时的迷糊蛋,不,应该说是陈海生,忽然将小胖纸抱起,溺爱的摸着小胖纸的头。
是哦……刚刚在地府里他也没有区分自己和迷糊蛋的区别,而是直接说成了我,如今他又说迷糊蛋是他的将魂,这里面到底几个意思。
我糊涂了,彻底得糊涂了,明明是两个人,怎么又变成一个人了。
12。坟墓里的对话()
陈海生淡淡得笑着问:“你很奇怪是吗?想不通他怎么会是我,而我怎会是他?”
“是”我捣蒜似的连连点头,充满了好奇。
“这说来便是话长了。”陈海生将怀中的小胖纸放下,眼睛里头多了一丝悲凉,苍凉的回忆道:“我前世本应是遭受天谴,魂飞魄散,但我的忤逆也阻止了一魔的降生,算的上是大功德一件。上天念我执念未了,便允许我再度投胎,你所见到的迷糊蛋……便是我投胎之后的……。”
“你的意思,是说迷糊蛋是你的投胎转世,是你的第二世?”我接嘴道
“嗯”陈海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师传于阴山法教,死后在地府中追随阴山法祖修行。而后学究天人之法,三魂中的两魂修炼出善恶两身。你所认识的迷糊蛋,便是我从自己身上分脱出来的一身,投胎转世成了如今的迷糊蛋。”顿了顿,陈海生才道:“然而三魂气魄终究是一个人的气脉,三者不可缺,缺少了一魂的生人便缺少了思维与意识,也就是俗称中的白痴。。。因此,阿土一出身,便与正常人有些许的不同。”
“不懂,也算懂吧!”直接的说,就是当鬼的时候修炼时出现了岔子,导致魂魄飞离,投胎的时候天魂没带走,缺少了主意识的命魂,所以变成了一个傻子呗。我撇了撇嘴,但这话没敢说出口。
“那迷糊蛋呢?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担心得问道
“本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历验,他已经隐隐约约衍生出了完整的魂魄意识,但猛然被烤鬼鞭那么一抽……”陈海生嘴角衍起一丝苦笑,又宽慰我道:“你放心吧,他在地府里面休养着,只要找到可以疗伤的人头菌,便是能相助他恢复精气神的。”
一听迷糊蛋还有救,我的心放了下来,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张大了嘴巴惊诧的问:“那么说,在没有找到人头菌之前;你岂不是要一直住在……?”
陈海生耸肩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我抽搐着点头。身体是你的,虽然是你的第二世,但也是你说了算。
虽说暂时不能见到迷糊蛋,但是转念一想,这陈海生的本事似乎也不弱,有个这么牛逼的人在自己身边,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之余,也能多给我解释修行上的疑惑。
“对了,陈……”
“你就叫我生哥吧,叫老了我也不习惯。”
“那生哥你说,李飞还能救吗?”我将包裹着李飞魂魄的纸衣摊开,将李飞放了出来。
“无法救了,生死早已命中注定,判官的笔落下时,就注定了一个生命的离世,即便想逆天行事,也为时已晚。”或许是见惯了诸般悲喜,陈海生的脸上不见丝毫动容,他道:“判官的笔,阎罗的生死薄,都是天地运行间的一道规则,规则没出现时,你可以避可以骗。但规则一现,敢触碰这道逆鳞的人便注定会灰飞烟灭。”
顿了顿,他又补充:“就算是灰飞烟灭,也不一定见得能把人救活。”
我和陈海生不同,没有他前世那么多阅历,心也做不到不悲不喜,听到这话,我的心难免有阵阵说不出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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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小萍与花婆在约定的时间回到了家。冲进门时万分期待,进门后面如死灰。
但是她没有怪罪我们,只是坚强得默默处理着丈夫的身后事,不埋怨任何人。
丧事办的极其简陋,特别当我看着小萍跪在灵堂上,花婆在一旁疯疯癫癫笑着时,我的心更酸了,我想给他们送点钱,却发现自己早已一贫如洗。
这时候,我又深深的觉得钱……他妈真是一样重要的东西。
李飞丧事办完的这晚,陈海生领着我出门了,起初时我不知道他要去哪,直到跟着他离开凤阳镇,从偏僻的山路爬上山坡时,我才骤然瞪大了眼睛,越走便是越偏僻,这前行的目的地竟然是……
坟场,陈海生领着我去的地方是坟场。这里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就连虫鸣声也难以听见一声,周围全是葱葱笼笼的坡子树。
“我们来这……哈秋,到底干啥?”凉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嘘,”陈海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摊开着双手,贪婪得呼吸着空气享受道:“别说话,仔细的听,仔细的感受,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随即,他缓缓坐下,随意盘膝坐在草垛子上。
我坐在旁边瑟瑟发抖着,难受的很。这时陈海生冷不丁的说道:“这是我阴山修炼的方式,鬼的怨气,人死后的魂魄也是一种能量,在坟墓里修行,可以吸收这一股能量化作自己的法力,巩固自己的灵魂。”
看着陈海生神情认真的模样,我觉得不像是假,可是真的有那么神吗?我保留着质疑,但闲着没事,我也盘膝坐在了坟墓旁边。
当然,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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