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只有四个,他们都没有名字,或许说这名字更像是代号,分别是雷一,雷二,雷三,以及雷五。其中,雷一是首领,被我打伤的那一个是雷三。
这四个人腰间都别着家伙,但绝对不是普通的黑社会打手之流,他们的身上有股煞气,只有杀过人的人,身上才有这种气的存在。而他们明显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即便是停留下来喝水的时候,他们喝水的动作也与众不同。
一般人喝水,直接仰头拿起水壶一灌便是了,可是他们喝水的时候,水壶向上,头是平着,眼睛却左右转动盯量着四周,紧盯着身边的一切情况。只有在死亡线上徘徊过的人,才会时刻保持着这样的警惕。
这让对此番的前行更加担忧,这四个人训练有素,背后的雷老板肯定不是普通的人物。。。沈公又是如何跟他们扯上关系的?他们要办的事到底又是什么?
我不敢直接光明正大的打听,因为这会暴露我的底细,我只有观察他们,看哪个好套近乎些,撬开嘴巴容易一些。
雷一虽然对我稍有尊崇,可这尊崇来自于他不知道我的底细。要是我去问了,那就不是一知半解,而是在明显告诉别人,我啥情况都不知道,这个谎自然就圆不下去了。
雷二身材矮小,长了蛇眼鹰勾鼻,鲜少言语,但他内心阴沉,脑顶反骨。他是唯一一个对雷一言听计从到过分的手下。但要是给他逮着一个机会,我敢绝对肯定,他会毫不犹豫把雷一干掉,取代雷一的位置。
雷三性子暴躁,看似最勇猛,其实在四个人中本事是最差劲的一个。这种人只能在人多势众的时候出来吆喝两声,但是若真动起刀枪来,只怕会立即缩到后面起。这种古惑仔的性格很好打交道,人火爆性子也直,但奈何之前我打伤了他,由此产生了隔阂。所以,在他那里我也下不了手。
剩下的只有雷五了,这是一个典型的酒色之徒,哪怕是在前行的路上稍加休息,他就忍不住去附近的地方快活一番,身上酒不离身。这样的人虽不可深交,但要撬出一些秘密,却不是难事。
这五个人虽说一起,但明显不是生死兄弟,平日里交流也不多,由此让我看到渗透进去的希望。而能够解答我内心疑惑的人,酒色之徒雷五是不二人选。
烟是邪火,酒能乱性,抽烟抽多的人脸上总是长痘上火,脾气烦躁,爱喝酒的人,喝醉后总喜欢胡天说地,乱吹牛比,同时在酒精的刺激下,心理的防线也最松懈。
能和酒友亲近的,就只有酒友。一路上,我装作也喜欢喝两杯的样子,等到车停下来休息时,我便跟着雷五溜到一旁喝酒,等到脸红耳赤时,我佯装迷糊的问:“五哥,我们从这里到莱州要多久呀。。。。雷老板家的事到底是啥子事?”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雷老板是盘踞在越南与云南边境内,一个很有势力的人。
“你根本不清楚事情的始末?”雷五眯起了眼睛望向我,即使喝醉,警戒心也毫不松懈。
“艹,别说了,我那死鬼师傅一点也不告诉我,当初那订金他一个人独吞了,一点都不给我。不过五哥你放心,我的本事你也见识过了,绝对不比那老不死的差。”我装作喝醉的样子,故意骂道:“那老不死的说我爱喝酒,没出息,老子他妈就不懂了,老子不嫖不赌不吹牛比,要是再不喝酒,还算他妈个男人吗?”
“对,你这话合听。古代那啥姓李的大诗人不是都有说吗?新风美酒上百千,咸阳游侠几百年。。。男人要不喝酒,这就跟活了一辈子还是个太监,跟没尝过女人是啥滋味一样的道理。”雷五开始胡吹擂鼓,将王维的诗硬掰成李白的,个中还有些许错别字。当然,这并不影响我们愉快的聊天,毕竟我在意的只是雷家的事情。
“雷老大当初请你师傅,就是要,要去替雷少爷;换。。。换。。。”吹够了牛,雷五也喝得差不多了,倒在地上半眯着眼睛,看着要昏睡过去的样子。
我没听清楚是换啥,连忙凑过去催促得问道:“换啥,到底是换啥。”
“不就是换。。。换命嘛,帮雷少爷换命。这几个月来,好八字的孩子我们都抓了十几二十个了,就等你们师徒去,逮着那个合适的,就把他的命给雷少爷换上,挺简单的活。”雷五说出这话时,就跟请一个屠夫去杀猪这般随意,然而,在我听来却是石破天惊。
“换命”。。。他娘的这不是杀猪,这是在造孽呀。我将整件事的脉络一分析,便看透了些许端倪,只是随着真相的剖析,我内心随之而来更多的却是苦涩。
抬头往天上的太阳看去,火辣辣的太阳映照出了沈公的轮廓,不禁仰天长叹:“沈公,你他娘的还真是好算计,要我来给你背这黑锅。”
我心中猜想沈公应该早已算计好了一切。我在杨古和他相处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的时间,要了解透彻一个人绰绰有余。沈公心地虽然还算是正,但绝逼是胆小怕事的一个人。这一次他居然不走寻常路,收下了巨款,还答应了人家老板这伤天害理的请求。若不是没有完全之策,他怎么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这计策,只有一个字“死”。我仍记得,在我因为死胎事件请求沈公用圆光术时,他便告诉我他寿元已经无多了,仔细想想就算没有圆光术的消耗,他仙逝的日子也不会太远。所以,他心里应该早已做好了用死来交差的打算
修行之人,是知天命的。一个老年人,知道自己寿元无多了,想为生己养己的故乡办点事,这很在情理之中。因此,一直胆小的沈公收下了这笔钱,真到换命时,他随便弄点岔子,出点事故,搞得自己翘辫子这都不是啥离奇的事,反正都知道自己活到头了。。。只要他一死,人家老板就以为他尽了力,自然也不好再去追究。。。这么一来,钱收到了,那些孤儿安置了,对于老板也可以交差了,一举三得,打的真特么一手好算盘。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这平时看起来挺笨的老头,精明起来还真是惨绝人寰。打了一手好算盘,却给我留下了一个大坑,这个坑我理应要尽力去填,然而,我死在不想去接手,甚至乎想拂袖而走。
13换命()
自古以来,多数人都认为命由天定,对于天,对于道,许多人如我般都抱着敬畏和顺其自然的心理。道教是离鬼神,天数最为接近的宗教,敬畏着鬼神与自然。然而,道教又是一个矛盾的宗教。
“儒畏天命,修身以俟。佛亦谓此身根尘幻化,业不可逃,寿终有尽;唯我道教独欲长生不死,变化飞升,其不信业果,力抗自然,何其勇猛耶!”儒家修身立德安身,佛家更畏惧因果,唯独道教,勇猛的有些疯狂,追崇长生不死,白日飞仙。
仅看这句话,人难免会产生偏激的想法。然而道有正邪,只在人心。追崇长生,若是行走正道,行善积累功德化习气和业力,自然是没错的。可是要走邪道。。。那就不好说了。
道不仅有道,还有法,法的前身是巫,道教吸纳巫术为法术,旨在给人消灾辟邪,可是不要忘了,修行道法的是人,是人就有私心,就有七情六欲,穷怕的人心境不过关,就会为钱卖命。。。符箓妙法在这些人的手中,总与道教的宗旨背道而驰,更有狠人纂改天命,视天道如无物,创造了种种凶狠而不被正道认可的法门。
盗运与改命,两者向来是行中的禁忌之禁,向来都是正道中人所不允的,里面要付出的代价,要伤害的人命,不是一条两条这么简单。
广府之中流传着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和换命有关,也是我唯一所详细了解的一种。换命中的三种方式,葬灵,种阴阳,嫁接。而广府流传着的换命,说的就是种阴阳。
清朝初年,在今西关一带,住着一个经营着丝绸的陈家富商,富商世代经商,祖上也有不少曾进朝致仕的仙人,可谓是书香门阀,在广州一带也颇有名气。
一日,富商家的偏房小妾临盆,忽然雷声大作,雷声轰隆不停,雷势前所未见,更有不少降落到庭院,劈在花草上。
这时候就有仆从在富商耳边说了:“小少爷如今尚未出世,却惹得天公震怒,只怕姨娘肚子怀的不是普通孩子,是妖孽降世呀。”
确实,天上的雷声不止,而且围绕着庭院劈下来,很像是这孩子的出生惹怒了老天爷,所以才降下了雷霆。而能让老天爷这么震怒的,只怕是作恶多端的妖孽。
古代人是迷信的,尤其是南方,对于鬼神之说更加敬畏,以前的人结婚要先去合八字,若是八字合的不对,哪怕对方是多么贤良淑德,也会遭受到夫家不喜,这场婚事也由此作罢。
陈家是富商,陈老爷三妻四妾,儿女是自然是少不了的,如今在临盆的那个是他的第十五个孩子。。。孩子多了,分割的爱自然也就少,不会过于在乎。
迷信的陈老爷望着天上的降下的雷霆,再一听这家仆的话,便是信了七八分。而当孩子出生以后,屋子里面不仅有哭声,天上的雷蛇更是直接穿过屋顶,劈中了陈老爷身旁的仆从,陈老爷直接信了,心惊胆颤的陈老爷躲在桌底下对着仆从吩咐:“扔了,把这妖孽给我扔了。”
正当屋子乱作一团时,忽然有一个头上包帕,身穿法师服的法师踹门而进。法师踹门进入以后,先不管众人的惊讶,径自走到床榻下,用一根尖枪法器往床底一刺,一挑。这时屋子里的众人眼前一花,就见到一条赤色毒蛇死在地板上。说也奇怪,这毒蛇一死,天上的雷声顿时就停了下来。
而那法师更是奇怪,刺死了毒蛇以后,到床榻旁边盘膝坐了下来,居然对着孩子念起了经文,脸上的表情也非常悯人,仿佛在超度死人似的。
大家都感到一头雾水,而法师超度完毕以后,便对陈老爷子解释了前因后果。法师说,这孩子其实是一个鬼童子命,是前世作恶,在地府中服刑未满就逃出来投胎的恶鬼。如今童子降世,所以百鬼相从,老天对此感到震怒,所以才不停的降下天威。
这陈老爷一听,人就慌了,正当陈老爷颤着牙齿,再度吩咐家奴把这孩子扔出外面去时,法师摆手阻止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孩子得以出生,也是一条生命。本法师不久前曾掐算到自己的徒儿降世,故而来此寻找。。。你这小儿虽然是童子命,但也是修法的好苗子。”法师对陈老爷说,鬼童子的体质容易惹鬼,但也容易沟通阴阳,是修法的好苗子。只是孩子虽然降世了,但奈何缘分未到,法师让陈老爷好好善养这孩子,待到孩子八岁时,他再来把这孩子接走。
临走的时候,法师亲手给孩子带上了一块玉佩,并且将一颗薄薄的蝉蛹放入了孩子的口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孩子也越来越大,越长大孩子就越丑,而且总是一副霉样,还跟蛇鼠一样喜欢钻进厨房等一些阴冷的角落里睡觉。陈家人没一个喜欢这孩子,凡是亲近他的人都会倒霉,而且望着他,人的心里总会莫名的讨厌,没原因,就只是讨厌。仿佛这孩子生下来,就是被人天生讨厌似的。
似乎验证了法师的预言,这孩子的命格真是奇霉无比,霉到连累全族。他满月的时候,就克死了母亲。随着他长大,陈家的家业也越败越快,等到孩子八岁的时候,偌大的陈家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一个百年世家,在短短的八年时间里,成了破落户。
八年的时间一到,法师果然如约而至,在陈家人送瘟神一样的期待下,领走了那孩子。只是,孩子并没有因此谋得个好前程,也没因此过上好日子。就在过后不久,人们在一个离陈家不远的破庙里,找到了这个孩子的尸体。
发现这孩子的时候,孩子早已死去多时,额头正中的地方有一块塌了下去。更令人离奇的是,破庙里原本端坐着的土地公,竟然倒了下来,朝着这孩子的尸体做跪拜状。
这件事越传越远,最后引得无数道教中人前来,经过剖解。人们才知道,这孩子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鬼童子,他是天上下凡的星宿。而且更渗人的是,本属于这个孩子身上的气运,孩子身上的命,已经被盗走了。
凡是八字有大气运,星宿下凡者,都容易惹野仙前来避劫,这在之前已经说过。而陈家这孩子出生时的异像,并非是鬼童子降世,而是因为他是有大气运的星宿下凡。
八年前法师赠与孩子吞食的药丸不是什么灵丹,而是阴蛇蛊的蝉蛹。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阴蛇蛊也在孩子的身上长大,将孩子的气运给吞噬掉。而阴蛇蛊是一种狠辣的阴蛊,身上的阴气不亚于恶鬼,孩子被秽气阴气产生,自然与周围的活人磁场不合,因此这孩子天生就遭受到周围人的厌恶。而周围人越厌恶他,他心里就会怨恨,这样循环下去,阴蛇蛊吞噬气运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八年以后,法师前来将阴蛇蛊取出,孩子自然也就死了。只要法师将这阴蛇蛊重新种到自己孩子身上作为本命蛊,自然而然就能替自己的孩子换命。本来属于陈家孩子的大气运,也就能转移到自家孩子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嫁接,窃脉换命……这个故事在广府流传甚久,也是我目前知道的一种换命方式。
凡是有一利,自然也有一害。要换命自然也就要杀人,这个故事中的法师就算替孩子换了命,他自己也会因为损阴德而立刻挂掉。这种举动过于逆天,所引起的后遗症也不是一样两样。毕竟命数自然,若真的这么好改变,那他就不叫命运了。
当我从雷五的嘴里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说实话,在这一刻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跑,有多远我便跑多远。然而这个想法只是想而已,并不敢真的去做,我可以逃,但杨古村的人却逃不掉。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在我暗自思考着对策的时候,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回过头一看,声音的主人是雷一。
“没什么,我跟雷五在这喝酒。”我收敛心神,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举了举酒杯又指了指昏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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