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把姜国贬到泥地下,把宋国捧到天上,朝中官员的愤怒都被很好的安抚了,宋国国君终于说了对两人的惩罚,禁足三个月。
两人跪谢一番下去了。
三个月不用上学,苏瑾歌很高兴。
可是小皇子的状态她十分担心,她没有把姜国当作自己的母国,听到宋国嘲讽姜国的话,还能在心中暗暗吐槽,但小皇子就不一样了,回来他就发了烧。
小小的孩子想的太多,为自己的遭遇耻辱,又为国家弱小痛苦,以前在姜国冷宫他还不知道姜国的地位。如今深切感受了,造成的打击也很大。
小皇子一身单衣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眼珠黑的像墨,眼眶红红的,拿着一本宋国史书读的心情抑郁。
宋国的史书上对姜国能有什么好的描写?
苏瑾歌一把夺过去让他喝药,怕小皇子苦还送上一碟蜜饯。
以往小皇子要有蜜饯这个好东西后吃药必吃蜜饯。
现在他面无表情一口喝下一碗药,把蜜饯推到一边儿。“姜国的百姓过的才苦,如果我这点苦都受不了,枉为姜国皇子。”
小脸一片严肃,苏瑾歌抓起蜜饯就往他嘴里塞:“好了小男子汉,还没当上王呢,就想学勾践卧薪尝胆?吃了吧吃了吧,咱们身在宋国,对姜国的现状也无能为力啊。何必因为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呢。”
小皇子推开她的手严肃道:“我是男人,就应该吃苦。”
苏瑾歌心里笑了,面上苦闷:“这蜜饯我做了两个月才做出来的,第一个就让你尝,既然你不喜欢,算了,我以后就不自作多情了……”
“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皇子有些惊慌,他没想到这些蜜饯是苏瑾歌做的,妹妹做的东西就算是一捧米糠他也要吃下去的。
苏瑾歌转过头又叹了口气,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像在抽噎。
小皇子着急了,抓住蜜饯塞进嘴里,口齿不清说:“妹妹做的真好吃,我最喜欢吃了。”
苏瑾歌这才转过来给了小皇子一个笑脸。
之后她安慰一个小孩子不必想的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治国之策,保重身体,长大后才有能力改变姜国的处境。
小皇子喝了药逐渐振作起来,读书练武更加刻苦了。
第619章 饥饿危机(17)()
姜国国君被宋国的大军压境逼的胆战心惊,给他们来信要求他们想办法让宋国宽限些时日。
小皇子看过信件表情阴沉,苏瑾歌让他不要烦恼,说现在这些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姜国处境不好她是深切经历过的,逃难的人认为天子脚下不会不管难民,有的认为南方鱼米之乡,粮食充足。
可饥荒是国家性的,整个姜国的日子都不好过。也不知道他们在路上艰难挨了那么长时间,到达自己理想中的不愁吃不愁穿的地方的时候,会不会绝望。
现在姜国连赈济灾民的钱都拿不出来,更别说岁供了。
自从接到那封信后,小皇子就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想办法。
苏瑾歌也被感染的忧心忡忡,一想到那么多百姓整天在生死边缘徘徊,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就觉得难过。
小皇子想到办法了,他决定参加秋弥,宋国国君爱好打猎,一能彰显宋国兵力,二能显示国威。将军们弯弓上马,雄姿英发,文人们见到国君狩猎的风姿后,写下又一篇又一篇辞藻华丽的骈赋,赞美国君的勇武赞美城池的华丽国家的强大,一旦被国君欣赏,立即就能飞黄腾达,说不定还能名扬天下。
但更令人期待的是每年的秋弥,打猎项目的获胜者会得到国君的一个要求。
第一届汇集数十个国家官员的秋弥大会举办的时候是在三十年前,那时候宋国刚刚有了点儿繁荣的影子,实力还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强盛。陈国一位年纪四五十的老将获得了打猎项目的魁首,陈国那位将军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想要老宋王那位花容月貌的小公主,原想着宋王不给他们就能大大嘲笑宋国一番。
谁知道宋国不但给了,还陪嫁了数十位宗室女子为滕妾,还有数不清的嫁妆。当公主的十里红妆向陈国进发的时候,周围数十个国家都震惊了,这个故事也被各国写入史书,成为宋王国国君贤明仁德的证明以及宋国强盛的开端。
秋弥大会已经开办三十多年,起初是有那么一些人仗着宋王不敢反悔,提一些无理的要求。可是宋国都会在之后的时日中报复回去。随着宋国越来越强大,这个承诺成了锦上添花的彩头,一般是让宋国国君赏赐他常用的那张弓,或赏赐几样珍宝。
在举办的三十多届秋弥大会中,近十五年狩猎项目的魁首都被宋国包揽。
小皇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想赢得狩猎项目的魁首以此求得宋国减免姜国一年供奉。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不说参加的人都是人高马大身体健壮的青年武将,小皇子赢得胜利的可能微乎其微。而且近几年,这项大会已经成了各位王子争宠的战场,要说没有内幕谁信呢?
宋国各王子要是觉得小皇子碍眼,在狩猎比赛中暗中除了他,一个小国质子,死就死了,还可以威慑姜国,宋国谁都不会在意,他们申冤无门呐。
小王子来到宋国没满一年,正式的学习也没几个月。他只是在后院树个箭靶用小弓在十米之外的地方射着玩,哪有一点武力?
而且他们连一匹马都没有,怎么上马追踪猎物?
苏瑾歌把各项事实都摆在眼前,让小皇子不要枉送性命。小皇子铁了心要去试试。
“妹妹,我必须要走这一趟。咱们兄妹在宋国根基浅薄,想要上书为姜国求情也找不到路子,我知道这一次去获胜的几近于无,可这是我唯一能为姜国做的事情了。你别阻拦我,就算我有什么不测,我心里也是安宁的,用尽全力为姜国做事,就算不成,我也了无遗憾了。”
苏瑾歌叹了口气,看着小孩子执拗的脸,她无奈的同意了。罢了,既然参加这次比赛能让小皇子心里好受一点,那就参加吧。要不然以后心里有了疙瘩郁结于心那就不好了。
去参加秋弥大会首先要报名,苏瑾歌和小皇子跟同学们的关系不太亲近,也不知道去哪里报名,就找了五皇子,给他写了一个帖子请他来做客。
五皇子吃人嘴短,到约定时间带着随从来了。
苏瑾歌和小皇子住的小院本来简陋又破旧,苏瑾歌布置了花草,扎了篱笆,看起来倒还雅致。
为表诚意,苏瑾歌亲自下厨。
院中放了三个案席,案上放了一口铜锅,铜锅四周摆满了肉菜素菜,锅里面乳白的汤汁翻滚,散发出阵阵奇香。
三位小学生跪坐在席子上大夏天吃火锅,挺爽的。
苏瑾歌介绍做酱的水是用刚到宋国时腊月积存的雪水封存在缸里,一层雪一层盐逐层放好盖好。入夏后取雪水做急就酱,混合白面,黄豆面放入锅中熬煮,煮好后放太阳下晒,晒了三天才做好蘸酱。
佐餐的酱油也大有讲究,是用上好的蒸熟豆渣和麸皮搅拌均匀,发酵出黄色霉菌,再用一斤甘草熬成的十五六斤浓汤,混合均匀装入缸中放在太阳下暴晒,晒了一年才有这样美妙的滋味。
苏瑾歌对着桌上额吃食侃侃而谈,两个小孩子听了都一副震惊的表情,苏瑾歌很满意,知道做这些菜不容易就好啊,不容易他们才好提帮忙的事。
餐后甜点是苏瑾歌做的加冰杏仁酪,和梅卤水果丁。梅卤是她在食谱上找到的,就是腌制青梅后汁子,用来拌水果酸甜可口,水果也不会那么快氧化褪色。
为了凑齐这几道菜用了苏瑾歌全部的想象力,吃火锅不能没有白菜土豆,但这个地方没有,苏瑾歌就用水菜代替白菜,用芋头代替土豆。没有辣椒,用茱萸增加辣味,幸好盐管够,简单用大骨头加盐熬汤就很好喝了。
酒足饭饱,小皇子说出了请求,他想报名参加秋弥。
五皇子说这很简单,只要他回去给大总管提一嘴,在秋弥名单上加几个名字就行。
小皇子千恩万谢,苏瑾歌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以前看电视剧后宫的女人为了一个伴驾名单,各出手段要死要活的。这种事情由皇上决定,皇上想到你觉得你不错,你才能去。
五皇子为了这件事一定要耗费不少心力,苏瑾歌觉得愧疚,也没什么好给的,自己做的点心包了一大盒子让五皇子带走,让他想吃说一声。
第620章 饥饿危机(18)()
五皇子说这件事简单是因为真的简单,此时朝中上下对姜国来的质子质女都是鄙视的态度,让他们一同前往正好可以让他们看看宋国军队的威力,也许这样一吓唬,姜国的供奉就会来的及时一些呢。
还有的人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让两个小鸡仔一样的皇子皇女去围观,看他们就当看乐子,姜国也会派人来,到时候姜国皇子皇女被吓的尿裤子,姜国使者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于是秋弥名单就加了他们两个。
小皇子的马上功夫一点基础都没有,苏瑾歌很心疼的拿出半箱财物,陪小皇子去东市买骏马,一个好的教习师傅也不能缺,十两金请来一个拳脚娴熟的马师教小皇子骑马。
小皇子学习的很刻苦,每天回来身上不少伤痕,但是身体逐渐壮实了,看起来也高了。
秋弥的日子终于到来,这是宋国一大盛事,皇室的马车后面是公侯,公侯的马车后面是官员。他们沾光跟在宋国皇室后面,被安排了两辆马车,要坐马车走一天,苏瑾歌那辆车就放两人的行李。
傍晚有太监过来帮助他们扎营,姜国的使者按照礼节要来拜见他们。
还是个熟人,是苏瑾歌外公家族的人,按辈分苏瑾歌要叫堂舅。
苏瑾歌不知道这位堂舅知不知道她真实身份,反正态度是挺恭敬的。见他一脸难色,小皇子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堂舅就说他被派出来赢得比赛魁首,想要宋国救助姜国百姓,如果完不成任务就不能回国。
苏瑾歌倒吸一口冷气,感叹姜国国君还真是异想天开。她和小皇子正为了怎样减免一年岁贡绞尽脑汁甚至搭上了性命,但是姜国国君就敢想不交岁贡甚至从宋国捞一笔回去。
堂舅又说姜国国君让在宋国的皇子皇女支援,这件事情他们三人要共同完成,要不然不仅他难以回国,就连苏瑾歌和小皇子姜国也不管了。反正这几年岁贡他们是交不上了,就让苏瑾歌和小皇子来祭旗来平息宋国的怒气。
这下连小皇子都倒抽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姜国国君这么狠心。
苏瑾歌说:“大人,前些日子宋国还因为姜国交不上岁贡的事把我们禁足三个月,我和皇兄现在的处境危如累卵。宋国国力日渐强盛,包揽前三的近几年都是宋国皇子,我们势单力薄,何德何能能获得魁首呢?就算我们能获得魁首,一个边鄙小国赢过强大宋国几位皇子,宋国怎么会不暗中发怒恼火?
到那时我和皇兄就成了宋国几位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您带着国君的期盼回到姜国,我和皇兄却只有死路一条了啊。退一万步说,就算宋国暂时应允我们的要求,可依宋国睚眦必报的个性,不管是你我还是国君,亦或是姜国千千万万的百姓,都将受到宋国的报复。不说别的,纵使我身在后宫也知道朗国几次劫掠姜国边境,连破三城直逼京师,是姜国奉上大半国库请求宋国支援,才保住姜国根基。
可是一旦宋国对姜国心怀不轨,他们可以拖延支援时间,直到朗国把姜国王庭踏破才姗姗来迟,到时他们占着大义就算收了姜国作为自己的郡县,其余国家也不敢质疑。到时留给国君和姜国皇室的,除了亡国危机,还有拱手让胡人占领江山的千古骂名啊!”
堂舅在营帐周围踱步,最后苦笑一声:“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以后的危机是以后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姜国百姓,咱们迟一日回去,就有数不清的百姓为此而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算你我三人为此而死,也是尽忠而死,了无遗憾了。”
小皇子紧握拳头:“大司马和我想的一样。”
苏瑾歌不知是该说他们迂腐还是说他们爱国了。
之后两个人找到偏僻角落嘀嘀咕咕的商量事情,苏瑾歌也没兴趣知道。
诸国使者依次拜见宋国国君的开场仪式上,姜国因为没有及时缴纳岁贡,被好一顿嘲讽。宋国国君一个眼神,自有文人暗中告诉诸国使者当时宋国国君在宫廷上的旨意。于是,宋国被人盛赞礼义之邦仁义之师,而姜国成了反面例子,被人大骂无耻之徒。
看着堂舅忧郁的眼神,苏瑾歌就知道,姜国在大会上有了这样的名声堂舅回去是讨不了好的,贬官还是轻的,说不定要抄家或者处死。
由于宋国国力日渐强盛,每一年的秋弥大会都像诸国会盟,只不过来的是各国公侯而不是各国国君。
姜国这次被人看了笑话,宋国对姜国的评价还将被各国载入史册,除非姜国强盛到一扫六合八荒才能免除这种负面影响,不然,姜国以后见哪个国家都没有底气,窝囊到死。
小皇子实在太愤怒了,眼珠发红,像要滴血。
苏瑾歌看着很心疼,就悄悄附在他耳边说一会儿绝对可以帮他获得冠军。
唉,她的好伙伴小蚯蚓要上线了,等获得第一名,各国都知道宋国减免姜国岁贡的时候,她和小皇子就逃跑,逃到谁都不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还是保命要紧。
小皇子骑马已经骑的很好了,当他说也要比赛的时候,宋国国君哈哈大笑,各国使者也哈哈大笑。笑他们自不量力。
陈国使者就说:“姜国皇子莫不是也想效仿我们老将军,想求一位宋国公主,做国君的便宜女婿?”
这话一出,众人笑的更开心了。当年宋国以嫁王后的阵势把公主嫁给一位老年将军,谁知将军享不了福婚后一年就死了。宋国公主趁势收了不少年轻力壮的入幕之宾,一时传为笑谈,让不少人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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