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离看了纸鸢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是纸鸢叫完船回来正好碰上了,就下水救起了魏瑶,纸鸢是学武的,刚上岸时就用内力把衣服烘了个半干。音离见她衣服皱皱巴巴的,把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纸鸢也是知道自己现在衣服不好见人,便没有推辞。
音离慢悠悠地走过去,便看见魏瑶狼狈地趴在地上,背上披着阎烁的披风,她微微低着头,露出白皙的脖子。她大概认为现在的自己是出水美人,很是性感、很是惹人怜爱吧!但很可惜,从水里出来的,哪儿有多好看,更何况碧尧湖边是草地,魏瑶的裙子上都沾了好些泥巴!
阎烁见音离来了,睁着大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音离惊讶道,“这不是,魏家小姐?”音离看向阎烁。
阎烁赶紧说:“我不认识啊,她掉到湖里了,纸鸢正好路过救了她。”
魏瑶很是温顺地在一旁,听见阎烁这样说也没有出声。音离知道她有后招,也不想在这里纠缠,便说:“这天还凉着,别让魏小姐这样待在这儿了,纸鸢,你去叫辆马车,把魏小姐送回去。”
魏瑶温和地出声道谢。这时魏瑶的婢女也寻到这里来了,纸鸢便没跟过去。
等魏瑶走后,他们踏上去碧尧阁的船,音离这才问道:“那个摊子是卖什么的?我刚刚还没注意呢!你怎么突然有兴趣去看了?”
“你不提我都要忘了!”阎烁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只绿色的蜻蜓,“草编,你喜欢吗?”
音离拿过来左右看看,赞道:“还真是挺精致的!”
“我也会编哦!”阎烁邀功似的说,“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编给你!”
音离一噘嘴:“我才不要呢!”
对于阎烁而言,魏瑶落水的事已经过去了,可音离知道,这还没完。
魏瑶沉寂了很多天,因为落水得了风寒,待在家里,连皇上大婚都没有去。后来风寒好了,又去宫里走走,跟太后请安说说话。
“公主,太后娘娘叫您过去呢!”纸鸢进来说。
音离正翘着脚看话本,闻言,立马明白了是什么事。
现在皇上大婚刚过不久,正是该给阎烁指定和亲人选的时候了,不然再过一阵子,阎烁就该回北地了。
音离到的时候,不出意料魏瑶也在。音离行了礼,像往常一样挨着太后坐下。太后却看了纸鸢一眼,挥挥手让她先退下了。
“安儿,你听听瑶瑶说的。”太后拍拍她的手背,“那日瑶瑶落水,倒是看清北地太子这个人了!”
见音离一脸疑惑,魏瑶忙带着几分忧郁地开口:“公主殿下,您可还记得臣女那次落水?当时北地太子就在岸边,事后他说的是您的婢女纸鸢救起臣女的,您可都记得?”
“记得啊,有什么不对的吗?”音离很配合地疑惑道。
“其实,事实不是这样的。”魏瑶微微低头,蹙起眉尖,忧虑道,“当时,其实是北地太子救起臣女的,臣女不小心滑入水中,岸边有北地太子,还有正好赶来的公主殿下的婢女纸鸢,臣女也以为太子会让纸鸢来救臣女,可没想到……没想到太子亲自跳下湖救的臣女。”
魏瑶带了些许害怕的神色:“臣女本来是非常感激太子的,太子是臣女的救命恩人,臣女……也愿意以身相许,可……可在公主殿下面前,太子居然会说是纸鸢救的臣女,臣女实在没想到,可不知太子这是什么意思,当场便没有反驳。”见音离半信半疑的样子,魏瑶急切道:“后来臣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得说出来比较好,不然,若是太子对公主殿下有什么不好的心思,那也是臣女的罪过……公主殿下,臣女所说句句属实啊!您一定要相信臣女!”
“不是我不相信你,”音离皱皱眉说,“只是当时情况你也知道,北地太子上上下下干净清爽,没有一点下过水的痕迹啊!”
“公主殿下,北地太子武艺高强是肯定的。”魏瑶说,“当时臣女看着北地太子的衣服奇迹般地瞬间干透,臣女也讶异了一番,但臣女想起臣女的父亲武艺高强,曾也露过这么一手,因此臣女也没觉得多奇怪,然后,北地太子就把自己的披风给臣女披上……臣女,也是个女孩子,自然对北地太子有些心动,当时是想过嫁给他的……”
魏瑶美眸上带着真挚的担忧,说:“可北地太子前后变脸速度之快,让臣女感到害怕……如今皇都人都说北地太子喜欢长乐公主,公主殿下,臣女是怕北地太子对您是虚情假意啊!”
音离听她这么说,带了点怒气,又压着怒气质问道:“可纸鸢会对本公主说谎吗?她与本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她说是她救的你,还能有假不成?”
魏瑶颇有犹豫地闭了嘴巴,看了太后一眼。太后面色不改地端了茶杯喝茶,道:“说便是了。”
魏瑶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不是臣女挑拨您和纸鸢的主仆关系,只是……这也是有可能的……”
“什么有可能?你说清楚!”音离愠怒地催她。
“您的婢女,有可能被北地太子收买了……”魏瑶见音离似乎要怒得跳起来反驳她,赶紧加快语速说,“公主殿下您仔细想想!若是您嫁去了北地,纸鸢是不是也要陪嫁过去?主母的婢女被收房做妾的屡见不鲜!就凭北地太子那般风华,纸鸢被说动心了又有什么意外的!”
“我不信!”音离跳起来怒骂道,“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让人撕了你的嘴!”
“公主殿下息怒!”魏瑶赶紧起来在她面前跪伏在地上。
音离红着眼眶恶狠狠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盯穿。太后放了茶盏,轻柔地拉过音离,拉着她坐下,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你也是,看把安然气着了吧!”太后不满地看了魏瑶一眼。
“太后娘娘恕罪!”魏瑶赶紧伏得更低了,“臣女也是……也是忧心公主殿下……”
音离看上去平静了一点,但还是气犹未平,小胸脯起起伏伏。太后摸摸她的头:“不生气了,县主也是关心你。”
“母后。”音离小声喊着,垂着眼道,“您说纸鸢真的会这样吗?”
太后听着她小声音也很是心疼,知道自家小公主从小跟那婢女很是要好,慕安然又单纯,贸然得知这种事当然对她打击很大。太后叹口气:“哀家原来在宫里,什么事没见过?人心隔肚皮,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音离嘟嘟嘴,眼眶红彤彤的:“可是……可是谁知道魏瑶说的是不是真的!纸鸢有没有背叛我,怎么能只听她一面之词呢?”她看向魏瑶,恶狠狠地说,“你要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得拿出证据来,不然,本公主治你欺上之罪!”
第13章 杀手与怯懦三小姐12()
魏瑶直起身子来,再拜下去,说:“臣女有人证。”
音离脸色一白。
“就是那日摆摊的老伯。”魏瑶抬头说,“臣女将他带来了,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可要询问一番?”
太后点点头:“让他过来,把纸鸢也带上来。”
有宫人应了是,出去把一老伯和纸鸢带过来。那老伯满脸褶子,穿着朴素但还算干净,显然是为了进宫特地换过的。纸鸢有点疑惑,她早忘了这老伯是谁,更何况衣着不一样。
老伯进来,战战兢兢地下跪拜了太后和音离。
“老伯,您别怕,就把当时您看到的说出来就行了。”魏瑶轻柔地说。
“是。”老伯应了一声,便慢慢说起来,说的大致跟魏瑶相同。
纸鸢一边听着,突然明白了事情始末,小脸煞白地跪倒在地:“太后娘娘,公主殿下!奴婢是绝对不会说谎的!那日真的是奴婢救了金玉县主!并不是北地太子啊!”
魏瑶冷眼看着她,道:“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本县主诬陷北地太子,欺骗公主殿下和太后娘娘吗?”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纸鸢低头道,“奴婢只怕县主当时掉入水中不太清醒,或是被这个贼人挑唆,一时不明真相!”
魏瑶笑了一下:“好一张伶俐的嘴!本县主是被谁救起来的本县主会不知道吗?这位老伯与我们毫无渊源,他自然不会说谎,而你,北地太子给了你什么许诺,你自己清楚!”
“北地太子从来没有给过奴婢什么许诺!”纸鸢求助地看向音离和太后,“太后娘娘!公主殿下!纸鸢自幼跟公主一起长大,是断断不会背叛公主殿下的!请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明察!”
太后懒得开口,音离白着脸看着下面,但其实心里还是佩服魏瑶的,她居然连北地太子喜欢草编都查到了,这才故意引阎烁去了那个老伯的摊子前,又买通了老伯来为她作证。就算最后太后和慕安然心里还是半信半疑,但至少太后不会再让她宝贝的长乐公主嫁过去,先断了这条路,在皇上忧心不知该为谁指婚时跳出来,这北地太子妃的位子就会是她魏瑶的了!而且这种事关北地太子名誉的事,太后宫里的人都不会出去乱讲,她很放心。
魏瑶正心里喜滋滋地想着,面上犀利地反驳着纸鸢的话,老伯也乖乖附和。
“公主!公主您要相信奴婢啊!”纸鸢比不上魏瑶伶牙俐齿,红着眼眶跪行到音离身前,“奴婢一直陪在您身边的!从来都没有跟北地太子单独见过,奴婢和北地太子如何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音离不知所措地看向太后,真正的慕安然心里是乱的,她被娇养着长大,没见过外头的勾心斗角唇枪舌战,她相信纸鸢,但人证在前,她是想不到其他弯弯绕绕的,眼见为实,但面对纸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后看着屋内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只得叹口气,也不知是对何处说话,她说:“听了这么久,你也该出来了吧?”
一室安静,音离仿佛听到了命运轨迹流动的声音。
侧面的屏风后有脚步声传来,一玄色的身影从屏风后绕出,魏瑶和那老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太后娘娘倒是让在下看了一出好戏,只是,要是这场戏的主角不是在下,就更好了。”阎烁语气温和平淡,只一张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太后端着茶碗看他:“你可有想说的?”
阎烁看着太后说:“污蔑他国来使,不知在南尧是何罪?”
魏瑶身子猛地一颤,还是硬生生地跪直了身子。太后瞥见了,嘴角微微勾起来,慢悠悠地道:“你胆子倒是挺大,这可是堂堂金玉县主,再者,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污蔑了你?”
“她无法治罪,没关系,江湖这么大,有的是法子;我没有证据,也没有关系,我不在乎这种名誉。”阎烁看向跪在地上的魏瑶,原本沉寂如墨的眸子冰冷而锋利,就像北地的雄鹰,“可我想以北地太子的身份告诉太后娘娘,若是她成为了我的太子妃,那我不介意成为她口中的那种人。”
魏瑶面如死灰地跌坐到地上。完了,被北地太子听去了一切!完了完了,她嫁过去才是最可怕的开始!她不能嫁过去,她当然不能嫁过去!
音离从阎烁出来时就一直盯着阎烁看,没有错过他的任何神情,包括他看向魏瑶时,那冷冽的目光。
完全不像是平时那个笑嘻嘻的、露出两颗虎牙、眸子温柔宠溺、对她无限纵容的北地太子阎烁。
而是像另一个人。不,不是像,他就是那个人!
音离记起来了。一年前,在奴隶市场,黑暗与风雪之下,她提着兔子灯走近他,兔子灯里的烛光照在少年冻得红紫的脸上,他脸上脏得看不清面容,只看得见精致的轮廓,和一双,如北地雄鹰般冰冷锋利的眼眸。一年后,这少年站在太后的延禧宫的红烛中,穿着精致的玄色衣袍,面颊白皙干净,发丝柔软垂下,只有这双盯着魏瑶的眼眸与他通身温和的气质不相符合。
原来是他!
当初在奴隶市场比杜若抢先买下的少年、原本应该是杜若得力助手的少年,原来就是北地太子阎烁!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何北地太子阎烁那时会爱上杜若,为何北地太子如今会一眼就认定是她慕安然。一切都是从那个奴隶市场开始的!
音离愣愣地看着他。阎烁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正对上她的眸子。他收敛了眼眸里的锋利,温和地向太后作揖行礼。
“太后娘娘,我北地太子阎烁,对长乐公主的心日月可鉴。”他声音铿锵有力,“至于这里,只要公主信我,我觉得不必解释。”他看了看音离,道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开。
太后看着下面失魂落魄的魏瑶和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地摆摊老伯,头疼地挥挥手:“都下去吧,哀家老了,以后别来这里折腾!”她瞥见愣怔的音离,道:“安儿,扶哀家去休息。”
音离这才回神应道:“是。”两人便没再管他们,音离扶着太后转身走了。
第14章 杀手与怯懦三小姐13()
“你和北地太子还有这样的渊源?”简知涵笑看着她,满眼的戏谑,“天生一对啊,比话本里的还神奇!”
音离被她说得满脸通红,赶紧摇摇她手臂:“好皇嫂,你可别再打趣我了!我现在心里还纠结着呢!”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一听便知道是那个金玉县主做的局,你那个北地太子啊,是无辜的!”简知涵一身金红华服坐在凤椅上,头发盘成妇人髻,饰物华美,妆容端庄,很有皇后的样子。她玩着手上的护甲,笑道:“看来这下你皇兄不必担心了,这北地太子对你还真是认真的。”
“或许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所以才娶我的呢?……”音离嘴硬地胡乱说道。
“你啊!”简知涵点点她脑门,“他怎会不知道怎么报答呢?北地太子是个聪明人,若他不喜欢你还要娶你,这才是害了你呢!”
音离拧着眉毛死活不认:“或许……或许他根本没想着要报答呢?只是借这个由头娶我,来为他自己增加利益……”
“傻丫头,你想这么多干什么?”简知涵笑看着她,“别担心,你皇兄比你想得更多,他都会帮你打探好的,绝不会让你所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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