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却似乎不怎么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萧璟看向诺恩，在他的暗中示意下继续说道：“他们混进各国参加葬神祭的人员队伍里，我发现后故意试探，但我的警卫长似乎有意隐瞒，把我下令调查的事置之不顾。”
警卫长错愕地注视着萧璟，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哪里是有意隐瞒，只不过觉得是萧璟小题大做罢了。他求救的望向跶坦，跶坦却装作视而不见，让他心中更加绝望。
“我没有，我跟白牙的人绝对没有关系啊！”警卫长还想辩解。
“给我关进监牢，好好拷问！”博格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身边的人有异心，不管警卫长偷走布防图交给谁，在他眼里这种人都不能留。
一场骚乱，最后的结果是博格下令终止一切活动，全城严禁，只保留最后一天的祭神活动，布洛和警卫长被一同投进地下监狱。布洛被关进水牢，警卫长则直接被带进了审讯室。
空旷的长廊上，萧璟背靠着巨大的石柱，微微侧着头，在路过的巡逻兵眼中，她像是靠在石柱上闭目休憩。而在石柱背后视线死角的地方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背脊挺直，压低嗓音和萧璟交谈着。
“诺恩说水牢的人由他处理，你只需要按原计划行事。”
“但……”萧璟欲言又止，她能猜到布洛的结果，他不死自己的身份必定会暴露，不让她插手已经是诺恩替她着想的安排：“我知道了。”
信息已经传达，石柱后的人礼貌的朝萧璟鞠了个躬，悄然离开。
萧璟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时眼中又恢复成淡然的神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按住腰间的剑，往地下监牢的大门走去。
警卫长被关在上层独立的审讯室，萧璟只留下一个记录官，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知道吗，袭击街道的那批人背后主使不是白牙。”萧璟从挂满刑具的铁架前走过，似是在挑选满意的刑具。她从架子上抽出一条鞭子，这根鞭子曾经落在她身上过，能打得人皮开肉绽痛得钻心，却要不了人命，用来折磨人再好不过。
警卫长早已吓得惨白了脸，害怕得牙齿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
萧璟微微一笑，鞭子捏在手中，贴着警卫长脖子处比划着，靠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悄说：“但他们行事十分谨慎，连我都查不到蛛丝马迹。你说该怎么办？”
“既，既然查不到证据……那，那你凭什么指证我有罪，都说了……我跟白牙没有关系，不能全凭你一句话就定我的罪。”
“没错，所以我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不管你拿走布防图后交给谁，我都可以把罪名全扣到白牙的头上然后交差。”萧璟笑意更深，稚嫩的脸庞有着和年龄极不相符的狡黠和冷厉。
她对着空气把鞭子狠狠一抽，鞭声在封闭的审讯室中显得特别响亮，吓得警卫长一声尖叫。
“我不知道为什么白牙会袭击独立城，可……可我跟他们真不是一伙的。”警卫长深知被当做异端组织白牙的一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一旦被定罪，只怕那位大人也救不了他。
说还是不说，其实警卫长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萧璟看在眼里，是时候抛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始终是我的手下，你若被人收买我也要付连带责任，但……如果你是配合我的计划，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警卫长的眸光闪了闪，仿佛看到了希望。
“我……我真没有想过要背叛少将大人。”
萧璟眼睛眯了眯，表示这样的回答并非她想听的。
警卫长紧张得出了一头冷汗，犹豫了很久，才终于豁出去般说：“是……是跶坦阁下让我把布防图偷出来交给他的，他说他迟早会继承城主之位，许……许了我很多好处，所以我才……”
“所以你悄悄把这件事告诉我，跟我一起布了今天的局，诱出跶坦和白牙勾结暗杀城主的事。”萧璟神色自然的把话接了下去，警卫长脸色又是一白，发射性地点了点头。
萧璟侧头扫了记录官一眼：“都记下了吗？”
记录官从桌案后探出头，平静地道了声：“记下了。”他原本就是诺恩事先安排好的人。
萧璟招来狱卒：“先把他找个干净的牢房关起来。”
警卫长垂着头被带走，萧璟走到记录官的桌前，把他写材料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点了点头。
“送去给城主吧。”
“那水牢的人……”记录官小心翼翼地问。
萧璟眸色沉了沉：“我会去确认。”
记录官点了点头，把材料放进一本厚厚的书里，夹在腋下默默离开。
第37章 嫁祸（5）（）
萧璟怀着复杂的心情前往水牢，然而在途中发现行色匆匆的狱卒。
狱卒惶恐地看了她一眼，没来得及说话就又火急火燎地跑了。萧璟也不多问，看狱卒跑远后默默转身离开。
萧璟离开地下监牢大门时，监牢里头已经一片混乱。
记录官把口供交给博格，博格看后勃然大怒，当即亲自提审了警卫长。不过半日的功夫，跶坦意图造反的小道消息传遍了独立城的大街小巷。再到晚些时候，布洛暴毙的消息传来，博格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叫来萧璟让她带着手符去抓跶坦，可临到出发又突然变了主意，让萧璟留在城主府待命。
房间中只有萧璟和博格，博格没有讲话，负着手在窗前来回踱步，时间对他而言似乎十分漫长。萧璟站在房间中央，盯着火红的丝绒地毯，思绪也早就飘到外头。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是门被打开的瞬间，博格就冲到门口，揪住来人的衣领恶狠狠地问：“怎么样了？！”
“跶……跶坦大人已经被送到牢室。”士兵抹了把汗，脑袋垂得极低。
博格松开手，眼中划过一抹冷意，问：“他有反抗吗？”
“有……没有……”士兵的头几乎要垂到胸口，根本不敢去看博格的脸。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博格大怒，反手给了士兵一耳光。
“没……没有……没有，又几个兄弟都是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受伤的。”
闻言萧璟嘴角抽搐了下，跶坦这个蠢货，反抗就意味着默认有异心了，手下还这么蠢，连撒谎都不会。
博格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浑身发颤，宛如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握成拳头的手重重砸在门上，哐啷一声，吓得士兵缩紧身子，慌忙后退。
“给我滚！”博格怒骂着撵人，声音大到连窗户都颤了几颤。
士兵惶恐又庆幸地退走下去，博格转身走回书桌坐到椅子上，捏着拳头目光垂地不知在想着什么，敛下的双眼无神，像是瞬间老了几岁，好半天都没讲话。
萧璟默然立着，没有离开，也不去打扰博格。她很享受地看着他苦恼而怅然的模样，叱咤独立城的博格城主，谁也不会想到他有今天这幅样子吧。被心爱的儿子背叛，或者是畏惧，惶恐？不管哪一样，萧璟都喜闻乐见，更重要的是一切都在诺恩的计划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淌过，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有。博格突然抬起脸，凌冽的眼神无情而又残酷地盯着萧璟，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你究竟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少。”
“从跶坦大人派人买通我的警卫长起。”萧璟神色淡淡，好像说的是件无关痛痒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早向我汇报！”博格怒然拍桌，眼红得要滴出血来。
萧璟垂着眼，视线落在虚空没有焦点般：“在没确认跶坦大人的行动前，我没有足够的证据让您相信我。”
博格如刺在喉，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确实如萧璟所说，他还不是完全信任她，萧璟真的来汇报，他或许会怀疑她串通诺恩故意陷害跶坦。
事实总是让人痛心，造事者还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有意培养的继承人。
“所以，你秘而不宣，将计就计让他们来行刺我。如果我死了，是不是还顺便卖跶坦一个好，让新城主能好好重用你？！”
“城主大人如今不是安然无恙么，证明八月的部署没有问题。”
萧璟答得理直气壮，漠然的脸和平缓低沉的音调让博格恨不得捏碎她的脖子。让他无从发难的人，博格这辈子只遇到过两个，一个是眼前的萧璟，另一个就是他的好儿子诺恩。
“滚下去，把跶坦给我看好，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萧璟领了命，不急不缓地退出房间。她一关上门，就听到有东西砸在门上摔碎的声音，并且接二连三，看来博格已经怒不可歇了。
不由地弯了弯唇，萧璟步态惬意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上，今夜格外安静，也格外美。
让狱卒打开跶坦的牢门后，萧璟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牢室里只留下她和跶坦两个人。
跶坦一双愤恨的眼瞪着萧璟，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杀气。
“你还有脸来见我！”
萧璟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大人行动失败，也不用怪责到八月头上吧。”
跶坦比不上博格的忍性，被萧璟这一挑唆，当即扬手“啪”地给了萧璟一耳光。萧璟被打得侧过头去，血顺着她破开的嘴角流出。
面颊瞬时高高肿起，萧璟无所谓地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冷然的模样连说话的音调都没改变半分：“原本我手里还握着白牙的消息，想替您洗脱罪名，看来您是不想出去了。”
跶坦眼睛眯了眯，想要看穿萧璟所说的话的真假。见她不似说话，顿时隐隐后悔自己的冲动，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一时僵在原地。
萧璟捕捉到他眼中的纠结，心中轻蔑一笑：“大人放心，八月只是和您开个小小的玩笑。您只需耐心等待，后面的事八月会妥善处理。”
“你为什么要帮我……”跶坦仍是疑惑。
“现任城主虽然英武，但行事太过独断，又多疑奸险，并非是明主。”萧璟面不改色地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话，“从在大荒漠见到您的第一眼起，我就认为您才是最适合继承城主之位的人。”
“哼，但愿你说的是实话。”
萧璟单手扶肩，鞠躬行了一礼，唇边挂着淡然的微笑：“您现在可以不信任我，但八月会向您证明我的忠诚。”说她转身，昂首走出牢室。随着背后传来落锁的声音，她眸色冷厉，却再也笑不出来。
诺恩原本的用意就是要让博格和跶坦之间产生间隙，让博格放弃由跶坦继承城主之位的心思。但他也不想让跶坦死，并且让萧璟插入跶坦和博格之间，赢得他们的信任。
所以，计划可以说进行得十分完美，一切都在诺恩的预料中发展。
即便萧璟不喜欢现在所做的事，但如果是诺恩所想，那她无论如何都会替他达成。
第38章 新继承人（）
城主遇刺、跶坦被捕的消息在独立城中传得满城风雨，然而谈论得最多的是萧璟这个凭空出来的年轻女少将。
谈论她在比武场上轻而易举打败对手的英姿，以及破除白牙袭击独立城的阴谋。破军少将这个称呼，似乎成了独立军除西蒙大将军以外的第二个代表。也让原本不服萧璟的人彻彻底底的信服，道一句虎父无犬女。
不过这些对萧璟丝毫没有影响。
博格终究是赦免了跶坦，却剥夺了他所有军权，出狱那天还是萧璟亲自迎接的，更让跶坦认为一切都是萧璟的功劳。
一时所有人都以为下任城主的位置非诺恩莫属。可事实是，博格并有表现出对诺恩的亲近，反而态度越发冷淡，还命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萧璟对此并不意外，诺恩对博格的了解比她多得多，计划之前他就说过，博格不会轻易处置跶坦，哪怕对跶坦已经不信任，也要用跶坦制衡他在独立城中的势力。
眼下看来确实如此。
从表面看情势对诺恩而言并无好转，可实际上他已经从劣势，转变为同跶坦势均力敌。
除非有第三个继承人出现，但那可能吗？
正当萧璟乐观的这样认为时，缄默多日的博格突然给她下发了一道命令，要她出城替他找一个人。
而作为线索，只给了萧璟一张模糊的照片，同时要求她立刻出发。
萧璟不知道博格如此急切的原因。照片上的女孩和游伶差不多的年纪，只有一个长发背影。找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俨然是大海捞针，萧璟甚至怀疑是博格是不是故意设计她离开独立城，好谋划什么。
萧璟认为与其胡乱猜测，不如跟诺恩商量一下，弄清楚博格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当天晚些时候，她避开博格的眼线独自去了诺恩的公馆，把博格给她照片让她去找人的事一五一十告知。有些事她不明白，但她相信以诺恩的心思一定清楚。
“很多年前，父亲曾经想娶一个贵族女人，但那个女人最终还是走了。”果不其然，诺恩看了那张照片后，唇边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一贯温润的眼眸目光却冷得像冰，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萧璟恍然想起一件事，以前她一直游走在大陆上各处寻找阿凯，同时也在各原住民国家打探情报，提供给遗民的当权者。一些秘辛她也知晓。大约八九年前，独立城曾传出一个消息，博格的情妇，独立城中权势仅次于博格的玫瑰女爵弃城出走。当时她只当这是一段桃色绯闻没有价值，如今看来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可惜萧璟现在这幅身体只有十来岁，十年前的事都知道就太过奇怪，索性她只能装作不知。
“那个女人留下了她所有的财富，却只带走了唯一的女儿。”诺恩说到这，端起桌上的茶杯浅酌了一口，显得沉稳而悠闲。
“所以独立城有第三个继承者，就是被带走的那个女孩。”萧璟看着手中模糊的照片秀眉轻皱，她没想到当初女爵带走的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跶坦同父异母的妹妹？
诺恩淡淡一笑后把茶杯放回桌上，抬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