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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中立着一个纯白的影子，看得出是个男人的轮廓，却没法辨别年龄和容貌。他用手指勾起萧璟的下巴，像是欣赏玩物一般，目光诡异而癫狂。
“痛吗？”他捏着萧璟下巴的手陡然用力，听到萧璟吃痛地闷哼，男人脸上的笑容更甚，他指尖点向自己的心脏，声音却多了几分悲凉和愤恨：“和你比，我这里更痛啊。”
“你……你是谁。”萧璟无法看清男人的面容，可是他的声音竟然她有种渗进骨髓的恐惧和熟悉。
然而听到萧璟的话，男人周身涌出暴虐的气息，他猛地抓住萧璟胸前的影矛，像是故意折磨她一般缓缓拔出，搅动着内脏。
萧璟“哇”地吐出大口鲜血，喷在男人手上。男人停下动作，出神地注视着手上盛开的血色花朵。蓦地他松开萧璟，将手缓缓抬到眼前，当着萧璟的面竟伸出舌头贪婪地舔舐指尖还有余温的血液，眯眼发出舒适的轻哼：“你的血比谁都甜。”
他将手伸到萧璟面前，萧璟痛苦地拧起眉：“你这个疯子……要杀就给个痛快。”
男人瞳孔蓦然紧缩，脸上露出狂躁的表情，突然掐住萧璟的脖子：“没错，我是疯了，在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萧璟！”
这一声怒喝，竟让萧璟有种心惊的感觉。只是不等她细想，影矛再次狠狠刺进她的身体。巨大的痛苦几乎吞噬萧璟的理智，莫名的是身体的疼痛似乎远比不上心里的。这个人是谁？他是谁？萧璟脑海中的记忆一片空白，可是心却莫名的躁动不安着。
她好像认识他，被他伤害心刺痛到无以复加，却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用尽力气抬头，想看清男人的脸，试图想起些什么。男人却狰狞着脸突然掐住她的喉咙，大到几乎将萧璟整个人提起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窒息感让萧璟痛苦地闭上眼睛，如他所愿地无法再看他。
“你把我一个人丢弃在基地时我没有怪你，你为了找他执意在《救世》里流浪了我也没怪你。璟，哪怕现在我都没办法恨你。”
男人眸子里满是痛楚，察觉到萧璟的生命在飞速流逝，他心中微微一痛手上的力道松了些，然而下一刻不堪的记忆涌上脑海，他的眼再次被愤怒笼罩。
“可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我！璟……”
男人的话让萧璟心头仿佛有一簇火在燃烧，心痛到窒息，她却始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她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
“不认识我？为了他，你竟然对我如此残忍。好，很好！”男人的身体蓦地化成粉末搅散在黑雾中，只留下癫狂而悲凉的声音响彻在废墟上，不断盘旋，久久都无法散去。
“你不是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把我赶出《救世》吗？如你所愿！你们统统都去死吧，我要你们全都给我陪葬！”
禁锢萧璟的力道突然散去，她的身体失去依托从高高的钟塔上笔直坠了下去。这样的高度，必定粉身碎骨。
盘踞天空的黑雾像受到某种指引蜂拥而上，将孤城废墟彻底笼罩。砖石消融，飞扬的黑灰和血红的颜色交融的情景宛如地狱，唯独古老的钟塔悲凉而孤独地耸立在原地，如同一座墓碑，发出最后的悲鸣……
萧璟绝望地闭上了眼，身体却重重摔在冰冷的地上，视线再度回归黑暗，胸口的疼痛还在，却没有了生命正在逝去的感觉。
萧璟摸了摸胸口被影矛截穿的地方，伤口已经不在，再触到冰凉光滑的地面。
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你醒了？”博格的声音传进萧璟耳中，她直起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很好，你是唯一活着离开蜃坛的人。我命令你从今天开始，用你的生命和自由向我效忠。”博格的语气容不得一丝思拒绝，根本没有和萧璟商量的意思。
萧璟还沉溺在之前那不知是梦境，还是记忆的场景中，没有回答博格的话。
有人从门后进来，将带着体温的外衣披在萧璟血迹已经干涸的身体上。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握住萧璟更加冰凉的手，萧璟身体微微颤栗，暖意顺着那只手涌进她的身体，给了她勇气。
“我用生命和自由起誓，向您……效忠……汝愿，即我愿。”
看似回答博格，萧璟却清楚，如果她曾经为了维护一个人而背叛另一个人，那么她维护的人一定不会是别人。
萧璟紧紧握住那只手，即便眼睛还陷于黑暗，她此时的表情却是坚定不容置疑。
第23章 送行（）
离开蜃坛后，萧璟脑子就变得昏昏沉沉，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抽走了。只记得是诺恩抱着她，一路她脸上都染着一层红晕，差不多与道旁盛开的粉色风信子一样颜色。
当游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跑出来开门时看到两人，脸色顿时像锅底一样黑。她强扯起笑容，叫来阿舍拉想从诺恩怀里接过萧璟，却被诺恩拒绝，他坚持亲自把萧璟送回房间的床上。
几乎是他们前脚进门，博格送来的赏赐后脚就搬到了门口。一箱金币，以及女人的衣物首饰，还有之前从萧璟那里收走的马来剑也原物送回。
阿舍来热情地给送赏赐的人送水和茶果，嘴巴笑得快裂到耳根。游怜眼中却抑制不住的嫉妒，她狠狠看着被诺恩亲昵地揽着肩膀，躺在床上的萧璟。游怜拳头暗暗握紧，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为什么她想要的东西都不是她的？
“城主大人有令，命你半个月内养好伤再到城主府复命就职，不得延误。”传令人语气生硬地转达博格的命令。
“多谢城主大人，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他的厚爱。”阿舍拉连连道谢，悄悄把鼓囊的钱袋递给传令人，传令人掂了掂钱袋的分量方才满意地离开。
萧璟看向诺恩，想要询问他的意思。诺恩安抚地拍拍她的头，示意她不用担心：“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诺恩大人你要走？就不能多留一会吗？”听到诺恩要离开，游怜连忙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扑闪的眸子闪着点点泪光，分外惹人爱怜。诺恩笑了笑，想把她推开，可游怜不放手，甚至把他缠得更紧。
诺恩笑得无奈，又不忍心直接拒绝游怜，他为难的看向萧璟，两人目光接触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般，引得游怜心头的醋火更甚。
她扯过诺恩挡在两人中间，嘟囔着嘴撒娇：“诺恩大人你就多呆一会，一会好不好，您不会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吧？”
萧璟脑袋本就昏昏沉沉，没了平日的克制隐忍，睃了游怜一眼，目光冷得像冰。游怜回以挑衅的眼神，她不信萧璟会当着诺恩的面同她翻脸，要知道她还捏着她遗民身份的把柄。
阿舍拉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诺恩阁下，我两个女儿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十分抱歉，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若您不嫌弃，请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如果不能向您表达谢意，我们会歉疚一辈子无法心安的。”
“没错没错，诺恩大人你就留下来吧。”游怜也巴巴地看着诺恩。诺恩只得无奈的点头，游伶这才欣喜地放手。
诺恩握了下萧璟的手，让她好好休息，随后跟着阿舍拉离开萧璟的房间。
游伶故意留到最后，等到诺恩走远，她如花的面容嫣然一笑，飞出得意的眼色，神气得宛如得胜的将军一样，嘲讽地看着萧璟：“你再讨好装可怜也没用，你这张脸诺恩大人绝对不会多看一眼，也不会有其他想法。你要是老实本分些，我还能把你的秘密藏得更久些，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把你赶出城去。”
“赶我走？该走的人是你吧？”萧璟轻笑出声，从蜃坛出来后她就四肢无力，身上的伤口似乎也受到影响，灼痛难忍。即便如此，除了脸色灰白，她神色如常地淡然。
“你以为狼群为什么会闯进城里？我要是你，还会嫌时间太仓促，走得不够远。”
“你什么意思！”游怜脸色一白，竟心虚起来。
“我的意思已经讲得很明白了。”萧璟懒得跟她说太多。若说她引来狼王时萧璟还只怀疑，认为可能是巧合。狼兵闯进城时，她就确信游怜骗了她。以游怜的贪婪自私，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吃了狼肉，把狼祸招来城中。
游伶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萧璟眼中凌厉的杀意，吓得整个人僵住。
“不可能，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个伤了脑袋的疯子。”游怜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利索，转身慌张地跑出房间。
知道游怜期盼已久的晚餐已经无法下咽，萧璟也能安下心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了。她实在太累，又抵不住脑海中翻天覆地的绞痛。，在蜃坛里做的那个梦已经十分模糊，只记得一座废墟中耸立的钟塔。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似乎随着梦境一起碎裂，萧璟根本无力去捕捉，强烈的无力感和倦意袭上来，她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诡异的响动让她猛地睁开眼睛。天空是浓烈的黑，窗外远近的楼台高高低低的星点烛光摇曳在风中。萧璟起身，手环上的银白金属在她手里形成一把短剑。她走到窗前，透过窗棂往下看，夜色中窗外的土墙上靠着一个人影。
那人察觉到萧璟，侧过头，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可算醒了，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睡太沉可是我们这行的大忌啊。”
萧璟认出陷在阴影中的男人的脸，眉尖稍稍挑起，仿佛就要飞起来似的：“你来这儿做什么？不对，你怎么找到这的。”
“这世上没我找不到的人。”男人得意的一笑，朝萧璟走过来，长相漂亮的脸放大在她跟前。
萧璟退开了些，谁知男人竟撑着窗棂纵身一跃跳到房间里来了。“女孩子的房间就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点。”男人自来熟地四下走动，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铺着素色的枕头和被子，还是萧璟刚起来时皱巴巴的样子。
萧璟冷着脸，表情仿佛在说管你屁事。
“别这么冷淡，好歹咱们也是同生共死的情谊。”
男人厚着脸皮笑，萧璟毫不客气地用拳头送客，可惜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被对方轻松避开。
“我跟你很熟吗？”
“好好好，不熟不熟。”男人妥协地举起双手，严肃起脸说正事：“我得到消息，你被博格带到了刑室，放不下心所以来看看。”
“我还生龙活虎，让你失望了。”萧璟口气虽然尖锐，眼神却是缓和许多。
“确实有点失望，和我英雄救美的预期不一样。”看着萧璟幽黑的眼射出森森寒光，男人打着哈哈干笑几声：“其实也是靡丽儿的意思，说不能亲自跟你道别让我无论如何替她转达谢意。”
“恩。”道别虽然方式特别了点，萧璟勉强接受。她视线扫了门口一眼，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像是有老鼠跑过，萧璟也不甚关心。
“这就完了？”男人觉得以自己现在这张脸，怎么也能迷倒众生吧。
“博格下令封城，你们最好小心行事，不要再给诺恩添麻烦。”萧璟想了想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的主人已经帮我们拿到特令，明天天亮前我们就从暗道出城，博格不会知道的，可惜你不能来送送我。”男人看了眼萧璟身上缠得像木乃伊似的布条，有些遗憾，却又很快想开地咧嘴一笑，眼神意味深长。
“不过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
第24章 追不回来了（）
阳光透过纱幔映到萧璟身上，她睁开眼睛，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然而跟昨天比已经好太多。她穿了一身灰色的棉布衣裤，伸了个懒腰，瘦削的身体让衣服显得空荡荡的。
看着空荡荡的窗棂，萧璟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松懈的神经又绷紧几分。她走出房间，经过游伶紧闭的房门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没有推门进去。
简单洗漱后萧璟来到厨房，发现桌上早餐已经准备好，几乎都是游怜爱吃的，看到萧璟来，阿舍拉连忙从锅里舀出一碗白粥端过来。这是萧璟末世前的习惯，每天早上都要吃妈妈亲手煮的营养粥再去学校上课。
末世后她双亲遇难，养母对她虽然不亚于亲生的，可地下基地的条件终究比不上末世前，能吃饱饭都是奢望。再后来虚拟世界重叠后物资虽然丰富起来，萧璟却每天疲于奔波，根本没有时间能闲暇的给自己煮一顿好吃的。
她不指望阿舍拉能做出她希望的味道，只为静静享受闲暇的感觉。
直到萧璟慢条斯理地把一碗粥吃完，游怜也没有出现。
之前游怜在城中一家花店找了份工作，阿舍拉怕她迟到，边去楼上的卧室叫她起床。不多一会，萧璟就听到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舍拉跑进厨房，慌张地对萧璟说：“不好了，游伶不见了！还有昨天城主赏赐的东西也没了。”
“哦。”萧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看着桌上的苹果分外水灵诱人，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昨天夜里我就听到有动静，还以为是外头的野狗，没想到竟然是小偷！天啊，游怜是不是也被绑走了？！”
野狗么？萧璟不自觉弯了下唇角，这个形容十分贴切。
阿舍拉的本意是想萧璟想想办法，但看她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顿时涌起一股不满，却不敢表露出来。“看来只能去找巡逻队了，不不不，我应该去找诺恩大人，让他帮帮忙。昨天他和游怜聊得那么开心，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闻言，萧璟眼睛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用找，也不可能找到。”
阿舍拉霎时变了脸色：“求你帮帮我，至少让我知道她被谁带走了，该往哪个方向去追？”
阿舍拉哀怜乞求的语气并没在萧璟心中勾起丝毫波澜，她目光看向窗外，门口的大道能直通城门。
“她已经出城，追不回来了。”
萧璟留下这句话，不想再听阿舍拉唠叨，叼着苹果起身，留下不知所措的阿舍拉还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