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婧恭敬地应了,转头就出了门。
她带着契书,从自己陪嫁铺子里调了人手不算,还让如意去侍郎府找姜观那两个护妹狂魔的兄长姜瞻和姜顾,让他们带足了人手和账房,一群人兵分数路,直接去了陪嫁里最赚钱的七八间铺子。
那些铺子的掌柜们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被姜家的人将账册悉数扫了个干净,当场就有老账房抄起算盘算起了账。
这一算一查,亏空之类的不说,这些铺子里的掌柜和账房,竟全都和侯夫人刘氏的娘家沾亲带故。
袁婧直接把人全绑了送去了衙门,铺子由姜家的人暂时接手。
然后她带着如意和一群护院,去了陪嫁里的几座宅子。
不出她所料,这几座地段好面积大的宅子,也被刘氏家的人当成了私宅来住了。
袁婧一不做二不休,让在刑部当差的姜瞻帮着写了状纸,以强占民宅的罪名,将那几家人直接告了。
袁婧打的主意就是把事情闹大,根本就没遮着掩着,等她将事情都安排好,好整以暇地回到侯府的时候,消息早已经传回了侯府。
消息先传到了魏诚这里,他木着脸听完下人的汇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般阳奉阴违,这般快狠准,这般狠绝不留情面,真是那个在自己面前温顺娴雅的儿媳妇所为?
他该是恼怒自己看走了眼,还是该为“儿媳妇够厉害肯定能管住儿子”高兴?
魏诚这一纠结,就忘记找人去告诉刘氏了。
刘氏的消息还是魏端匆匆带回来的。
还没等魏端说完,刘氏就受不住心惊肉跳地厥了过去。
第203章 中二夫君(11)()
魏庭这两天很忙。
作为三皇子手下的第一名正式的幕僚,这两天两人关在房里看似花天酒地,实则都是在做正事。
三皇子没钱也没人,拥有的仅仅是皇子身份带来的一点权利。
权利虽然不小,但约束也多。
走到哪儿都有眼睛盯着,有点什么动静,转眼就会被传到他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耳里。
三皇子是皇帝酒醉后意外临幸了一名粗使宫女所得。
生母出身低微,也没有过人的姿色,哪怕是育有皇子,到死也不过是个最低的才人位份。
三皇子排行尴尬,皇帝对这个意外得的儿子并不上心。
等到三皇子启蒙进学,表现出了聪慧的天资,才终于得了皇帝的青眼。
但他们母子还来不及因此改善生活,他生母就莫名其妙地重病死了。
紧接着,三皇子身边自小照顾他长大的忠仆犯事被杖毙了,他身上也出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意外。
不致命,但也够让年纪还小的他伤了底子。
聪慧如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自己在皇帝面前出头了引来的后果。
没有母族支持的皇子,入了皇帝的眼,那就等于成了靶子,等着他的结果,只会是靶子被射得千疮百孔。
三皇子有野心,不甘心,但更怕死,于是渐渐从聪慧上进变成了恃|宠|而骄,再变成了纨绔浪荡。
最后,远远地站在了只能遥望那个金光闪闪的位置的地方,孤零零不敢轻易往前一步。
就三皇子这般处境,要将他扶上位,难度可说是让三岁稚童从虎口夺食。
饶是魏庭才高八斗,有一肚子计谋,也有点难以下手。
不过难度越大,越能证明自己的本事,这也是魏庭选择三皇子的缘故。
好在并非是全无头绪。
三皇子有脑子,有演技,还沉得住气。
这么多年他装傻任由他那些兄弟光明正大地往他身上甩黑锅,但没让他们生出一丝忌惮,反倒趁着背锅挖出来了不少东西。
本来是留着是以防万一,怕在夺嫡中被无辜牵连,到时候用来向获胜方投诚也好交换也罢,好歹保自己一条小命的。
但现在到了魏庭手上,就成了突破口。
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三皇子悉数全给了魏庭,整理了两天,才终于理出来了几条线,可以针对这些布置下手了。
不过要布置行动就需要人手,也就是需要钱财。
三皇子手上那点存货根本不够。
魏庭手上却是有钱。
他母亲陪嫁还在手的那一年,就未雨绸缪地存下了一笔钱,之后陪嫁被收走,他就用那笔钱私下置办起了产业。
他脑子聪明,眼光毒辣,胆子还大。这么些年过去,钱财早翻了无数倍,手下私产遍布京都。
就连这听香楼,实则也是魏庭的产业之一。
三皇子无意间与他结识,又无意中窥破他的真面目,之后便忍不住心动地打起了他的主意,明里暗里地游说他帮自己打翻身仗。
但三皇子许诺的那些东西太遥远虚幻,魏庭却需要用真金白银、大把精力,甚至是命去博。
任谁都知道,这是笔十有八|九要亏了血本的买卖。
魏庭虽然有中二病,一直惦念着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不是笨蛋,所以一直没答应,却也没明着拒绝。
三皇子为了示好,冒险给他那些产业谋的一些好处,他倒是一样不落地都收了。
相处几年下来,两人越发合得来,倒真成了至交好友。
魏庭时不时暗里接济三皇子一回,偶尔提点他一下,三皇子这几年日子过得越发舒坦,那点野心和不甘渐渐也就淡了。
但也只是淡了,不是放弃。
所以,魏庭一说要分家,深知魏庭和泰安侯府恩怨的三皇子,立马便意识到了,魏庭这是答应帮他夺位了。
分了家,与泰安侯府划清界限,代表着魏庭孤掷一注的决心。
下定决心的魏庭斗志那是相当高,做起事来简直是废寝忘食,这两天三皇子被他拖着,也是没睡好。
好不容易告一段路,三皇子当即就毫无形象地瘫在了塌上,“哎哟,累死本宫了!”
魏庭嫌弃地睨着他,淡声道:“没有人手,就只有劳烦殿下亲力亲为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讽刺他没用,连一个得力的手下都招揽不到!
三皇子悲愤不已,却无从反驳。
转念一想,却又满是嘚瑟的道:“没事!攸宁你一个顶十个!本宫这点子本事,还是不要给你添乱了!”
魏庭一点头,“的确是添乱!”说着,在桌上拍了一沓银票,“殿下您还是做回您的本行吧。”花钱就行。
虽然此花钱不是彼花钱,是在干正事的,但是三皇子还是心塞了。
爬起来将银票收好,三皇子顺口问道:“那你呢?”
“去分家!”
这句话刚说完,门就被敲响了。
“魏二爷,泰安侯府来人了。是侯爷跟前的人。说叫您回去有急事。”
“什么事?”
门外传话的小厮静默了一会,“应该是,二|奶奶的事!”
接着,袁婧带着娘家人大闹侯府名下产业的事,就一五一十地传进了魏庭耳里。
“妙啊!实在是妙!”三皇子不等听完,就拍着大|腿大笑着赞道,“你这娘子,真真是个妙人!”
魏庭面上不显,眼神却晶亮得很。
门外小厮话音刚落,他便已经起身拉开了房门,大步迈了出去,连和三皇子告辞都顾不上。
于是,侯府前来传话的小厮,头一回没有等上一两个时辰就见到了魏庭本尊,甚至,魏庭已经出门上了马车,不耐地催促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真是二爷!不是看花眼的!
泰安侯是收到消息便让人去找魏庭了的。
按照魏庭平日里的性子,不去催个三五趟,人是回不来的。
却没想到他这回竟然叫了一次就乖乖回来了!
魏庭到侯府的时候,袁婧那边甚至还没完事。
泰安侯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独自在书房里生闷气。
刘氏厥过去之后又被掐醒了过来,哭哭啼啼地正要去寻泰安侯解释,半路上和刚回府的魏庭撞了个正着。
第204章 中二夫君(12)()
刘氏被魏庭不耐地冷眼一瞪,吓得哭都忘了,但一见魏庭也是往泰安侯书房去,心虚地以为他是要去告状的,立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提起裙摆就冲到了他前头。
等魏庭慢悠悠地到了书房的时候,刘氏正哭诉得起劲,理由借口找了一大堆,乍一听,倒也合情合理。
见魏庭进门,刘氏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哭声小了几许,怯怯地往泰安侯身边靠了一下,可紧接着,却是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上前,颤着嗓子道:“二爷,您母亲的陪嫁,是我从侯爷这儿硬拿过去打理的。这几年花用多,我也是为了贴补家用。却不想,不过几年的功夫,就变成了这般样子。到底是我识人不清,是我没本事!二爷您要怪便怪我好了!亏空的部分,我拿自己的陪嫁贴补!二爷千万不要为了这事与侯爷置气!”
呵!他一句话还未说,就成了肆意挥霍加重家中负担,又为了钱财和父母翻脸的小人了!
自己推脱责任,还不忘给他上眼药。
他这继母,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手段单一,可偏偏,他那自诩精明干练的父亲,就吃这一套!
魏庭冷眼看着魏诚看着刘氏时的脸色渐渐舒展,可看向他时却又皱紧了的眉头,心中冷冷一笑。
“分家吧!”他淡淡开口。
刘氏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哭得更撕心裂肺起来,偏偏一字一句还能说得清楚:“罪过!都是我的罪过啊!二爷不能释怀,我自请下堂谢罪便是!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二爷万万不要为了我这个外人伤了父子情分!”
魏庭充耳不闻,只看着魏诚,“早晚有这一天的。早一点,对大家都好。”
魏诚脸皮子狠狠抽了一下,“父母在,不分家……”
“我母亲早不在了。”魏庭淡声打断道。
“老子我还在!”魏诚忍不住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那又如何?”魏庭不以为意,“分家而已,又不分籍。不过,你若是想干脆点,将我除籍,我也没意见。只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我是一定要拿走的!”
魏诚被他顶得差点背过气去,“逆子!你,你这逆子!”
魏庭不耐地皱眉,“这话你念叨了二十多年了,你不嫌烦,我还听烦了!既然我们相看两相厌,把我分出去,再碍不了你的眼,岂不是正好?”
“好……好……”个屁!
可惜魏诚没来得及将话说完,魏庭已经顺势就将话头接过去了:“既然你也觉得好,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宅子铺子我媳妇那边已经去清理了,夫人方才也说了会贴补全,那就等到时候账目清出来再说!其他的应该都是物件之类的,现在就一起去库房点了吧!”
刘氏惊得哭都忘记了。
魏诚气得倒仰,靠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半天说不出来话。
可中二青年认定的事,那是不受任何外力影响的。
在魏庭强硬的态度,和绝佳的气死亲爹不偿命的口才之下,魏诚为了多活几年,最终还是无奈地松了口。
魏诚点头的时候,刘氏心惊肉跳得差点又没厥过去。
先夫人方氏的那些陪嫁,地契房契在泰安侯手里捏着,她动不了,只能从人手账目上下手。可那些摆在库房里的东西,却是她伸手可及的。这几年下来,首饰和小件摆设之类的没少被她拿来充自己的门面,或是用来打赏还礼地送了出去。大件的不好明着拿来用的,只值钱的被她悄悄卖了大半,剩下来的已经不足原有的一半!
这要一清点下来,没了的东西她还能用贴补魏庭的花销做借口,可那些被她戴着见过人的首饰,和那些在她屋里放着的东西,可就不好解释了!
不行!得趁姜观拿册子回来清点之前把东西都还回去!
刘氏这么一想,哪里还敢耽搁,急匆匆地就回了芙蓉苑,翻箱倒柜地把所有东西清了一遍。
好在她自己的东西就没几件,说是清理,其实就是把屋里所有东西都打包起来。
可等到她让心腹的嬷嬷和丫鬟带着东西到了库房跟前,等着她们的,却是躺在长板凳上,将库房门口堵得死死的魏庭。
见了刘氏几个人拿东西过来,他半点意外都没有,淡然自若地抬起手朝脚下一指,“拿来了的先都放这儿吧!等册子到了再一起清!”
刘氏一张脸青了白,白了红,红了黑,一会儿一个色像是打翻了调料碟子,嘴唇翕动却吐不出半个字,最后面如死灰地让人将东西放了过去。
袁婧是姜顾亲自送回侯府的。
临到侯府门口的时候,姜顾还在劝袁婧:“今儿你还是先回咱自己家过一晚吧!你今儿这事,到底还是鲁莽了点。毕竟是侯府私事,哥哥们便是想帮你撑腰,也总不能打进别人家去。等明儿哥哥们帮你把你那相公找出来,总归是他的私产,他得了好处,这个头也该是他出才对!”
袁婧听他来来回回的说了一路了,一直好声好气地敷衍着,真怕这护妹狂魔一个冲动强行将她带回侍郎府去。
眼看这会儿快到了,她才终于出声打断道:“二哥!我要是真等着相公给我出头,今儿就不会动手了!你妹妹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我今儿既然敢出手,那就是一定有把握能应付的!你就放宽了心吧!”
姜顾这才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送袁婧进门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地又嘱咐了一句:“有什么委屈千万别忍着!大不了回家,哥哥养你!”
袁婧无奈,正要开口,一道掺着冰渣子的声音忽地从不远处传来:“有劳舅兄费心!我魏攸宁的妻子,我还养得起!”
“相公?!”袁婧诧异地转头,看向不远处负手而立,挑衅地瞪着姜顾的魏庭,赶忙一个错步挡在两人中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庭收回视线,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造册呢?”
造册?袁婧下意识地冲身边如意怀里抱着的匣子看了一眼。
魏庭顺着她的视线一扫,伸手,“拿来!”
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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