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赵晏顿时坐不住了,起身来回踱了几圈,又将纸条展开细细又看了几遍,在书桌前坐下,提笔在纸上飞快写了几个字,然后揉废纸一般揉成一团,交给来顺,吩咐道:“你去找一个可靠的,不!你亲自去!把这丢到你捡到纸条的地方。然后……”
他看了看天色,沉吟了片刻,继续道:“你在暗处守着,守到宫禁之前,看是否有……来捡。”
来顺接过纸团,郑重点头,“太子殿下放心!奴才定不会让不相干的人捡了去!若是没人来,那奴才就明天再去!”
“嗯!”赵晏满意地点头,“知道你机灵!事情做好了,本宫必有重赏!”
来顺欢天喜地地去了。
一个时辰后,永安宫。
清秋有些紧张地将手中攥了一路的纸团交到了袁婧手上。
袁婧接过,一边展开一边问道:“可瞧见是谁丢的了?”
“瞧见了!是来顺公公!”
“他可瞧见你了?”
“瞧见了!”主子特意交代她不必躲,她没等来顺走远就去捡了,必是瞧见了的。
袁婧笑着夸赞,“做得好!”
“谢皇后!”清秋提溜了一路的心这才终于放下了,脸上带了笑出来,下意识地朝袁婧手上展开的纸上觑了一眼。
袁婧索性大方地将纸铺平在桌上,招呼清秋过来,问她:“可认得?”
纸上只有四个字,笔画略有些潦草,但都是常见的,清秋瞧了两遍,就认了出来:“松常青否?”
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问出口,袁婧却好心情地给她做了解读:“这是在向本宫确认身份呢!”
就三个字,旁人便是认出了是他赵晏的笔记,也是云里雾里。
只有自幼与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苏菀青,才能看明白,因为这是两人曾经互诉衷肠,承诺情谊永不变时的用过的隐喻。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清秋问道。
“接下来么……”袁婧袁婧嘴角勾起讥嘲的冷笑。
她还以为,他至少要纠结个一两天呢,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沉不住气。
既然他自己迫不及待地上了勾,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从之前裁好的纸条里抽出一张递给清秋,“还是一样,本宫念,你写!”
唔,上一次是《水调歌头》,这一次,就……《相见欢》吧!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李煜的亡国惆怅,理解成深闺幽怨也是可以的。
和上次一样,清秋磕磕绊绊地听写完毕,袁婧再给她改错别字——这一次她还特地用了朱笔,最后再盖上私章。
改好后,依旧是卷成小卷,交代清秋:“东宫不用再去了。明儿起,你让人注意后巷,等发现有东宫的人在附近走动,再找机会把这丢到后巷去。”
清秋接过,先点点头,又犹豫道:“要不,还是奴婢亲自去盯着吧?”
“不用!本宫近前伺候的这几个,都信得过。”袁婧摇头,眼带促狭地笑看着她,“你么,这几天就好好在书房练字吧!”
***
“怎么样?!”
来顺一只脚才跨进门,赵晏就急匆匆地起身走了上来。
来顺哪里敢让主子迎,忙弓着身子加快步子上前,屈膝虚虚请了个安,才苦着脸摇头回道:“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赵晏一脸地不敢置信,一把捞起来顺的衣领子,虎着脸质问,“你确定捡了去的,是她身边的人?”
“千真万确!”来顺举起手做对天发誓样,“奴才不错眼地盯着看的,就是清秋姑娘没错!”
“那怎么可能没有回信?!”赵晏放开来顺,一脸的失魂落魄。
来顺抚着胸口平了下气,试探着安慰道:“要不,再等两天?他们那边的人,经常往咱们这边跑,也不像话不是……”
赵晏抹了一把脸,重重点头,“好!那就再等等!”
这一等,两天时间转眼过去。
赵晏越等心里越焦躁,火气无处宣泄,只有朝唯一的知情|人来顺身上发。
一脚重重地将来顺踹倒在地,他咬着牙低吼:“你说的等两天!等到了吗!”
来顺痛得倒吸凉气,面上却还要赔笑,飞快地爬起身,努力安抚自家主子:“殿下,殿下,稍安勿躁!许是那边有事情耽搁了,或是有什么不方便呢!她们不好过来,奴才过去就是!”
第420章 继后难为(10)()
第420章继后难为(10)
赵晏狠狠地瞪着他,好一会儿才点了头,不耐地喝道:“那还不快去!”
“是是是!”来顺连连应道,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他这一去,直到暮色四合,都没瞧见人影。
赵晏等得是心烦意乱,连晚膳都没心思用,被身边人劝了几句,甚至暴躁地砸了碗筷。
众人不敢再劝,只能任由他像只困兽一般,在偌大的殿内走来走去。
梆子声隐隐传来,宫禁的时辰快到了。
赵晏脚下猛地一顿,咬咬牙,正想叫人去找来顺,就听见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见门口人影一闪,来顺小跑着进了殿中。
“奴才回来晚了!太子殿下恕罪!”来顺跪下磕了个头,嘴上说着请罪的话,语气却不见半丝惶恐,反倒带了几分雀跃。
赵晏一听,心下就是一喜,一边示意他起身跟上,一边大步朝寝殿走去。
进了寝殿,赵晏不等来顺将门掩好,便迫不及待地问他:“可有结果?”
来顺笑眯了一双眼,一边点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卷。
赵晏一把抢过,飞快展开,一字一句细细看了起来。
来顺一边觑着他脸色,一边道:“奴才在永宁宫门前头等了小半日都没见动静,想着许是宫门前人多眼杂,里头就算有心,只怕也不好办事,便转去了后门。只等了半个时辰,就见清秋姑娘出来了。等她溜达一圈再进去了,奴才过去她走过的地方细细这么一找,果然就发现了!”
“好好好!干得好!”赵晏不错眼地看着纸条上的诗词,嘴里默念了几遍,心情激荡不已。
表妹果然因为失|宠|受委屈了!
诗句这般幽怨,定是在向他寻求安慰!
他又反复看了几遍,越看心情越是激动,压都压不下了。
“去!备笔墨!”他要马上给表妹写回信,好好安慰她,告诉她,她还有他!他的心意一直没有变过!
***
赵晏的回信到了袁婧手上时,已经又过了两天。
袁婧看着手里写满了的两大张纸,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刻了。
看完后,依旧是吩咐清秋拿去烧掉。
然后,从清秋这两天写的满满一堆的纸条里随意地抽了两张出来,盖好章,卷好。
“明天,不,后天吧,再丢出去!”
清秋接过纸卷,下意识地蜷了蜷练字练得都有些酸胀的手,心里忍不住地有些同情起太子了。
主子压着她连着练了两天的字,写了一堆的诗词,饶是她对诗词了解有限,写得多了,也琢磨过劲儿来了。
她写的这些,可不都是那什么,悲春伤秋的哀怨之词嘛!
看明白了诗词的意思,她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主子的目的——
分明是要让太子误会自己失|宠|,失意,迫切需要人安慰,然后等着太子自己上钩!
等太子上钩之后,主子要做什么,她还没想明白,但主子看太子的信时,笑得那叫一个让人寒碜,想也知道,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清秋不愿意去细想,为什么在进宫之前还对太子情根深种的主子,突然间就算计起太子来了。
她只知道,现在的主子,是定然不会让她自己,还有跟着她的他们出事就对了!
这份笃定,在主子和太子连续传了近两个月信时没有动摇,在终于接到太子定好了地点,邀约相见的字条时没有动摇,在看到主子让她写下“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回复时也没有动摇。
然后,就在这张字条送出去后的第三天晚上,三更梆子才敲过没多久,禁|卫敲响了永宁宫宫门,传话皇帝让主子去泰安宫议事。
清秋这才忍不住地心里慌了一下。
可一抬眼,看到自家主子那张沉静镇定,一如平日的脸,慌乱的心跳不知不觉地就稳了下来。
***
永宁宫大殿灯火通明,却静得落针可闻。
袁婧缓步迈过高高的门槛,一眼便瞧见了跪在殿内正中的两道略显狼狈的身影。
其中一道,听到她的脚步声,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过来,望向她的眼里,满满的全是控诉和受伤。
这不是太子又是谁?
袁婧对上太子的视线,微微偏了下头,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前方龙椅上的嘉行帝,缓步上前。
长长的华贵的衣摆从太子身边擦过,袁婧在龙椅前三步停下,屈膝行礼,“见过陛下!”
嘉行帝从她进门便不错眼地盯着她看,面无表情,眼神幽深。
他不叫起,袁婧也不在意,径自直起身,往一旁退开一步,侧身好奇地看向跪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一名鬓发凌乱,满脸泪痕花了妆容的女子。
看打扮,这女子必定是后|宫嫔妃无疑。
大婚第二日的请安还有回门宴上,应当是见过的。
但袁婧并没有上心,是以看着眼前这张脸格外陌生。
可在她的心里,却准确无误地默念出了这名女子的封号:荣嫔。
不等她往下想,嘉行帝就在此时开了口。
“皇后,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袁婧转头看向他,目光清明,不解地摇头,反问道:“陛下想要臣妾说什么?”又转头看了一眼跪着的两人,“臣妾能先问问,他们这是,惹陛下生气了吗?”
嘉行帝眯了下眼,视线直直地盯在她脸上。
袁婧坦然与他对视,不掩好奇地眨了眨眼。
嘉行帝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抬手示意身边的人解释,手抬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将所有宫人都赶出了殿外。
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嘉行帝缓缓开口道:“今晚,禁|卫在冷宫旁的荷风苑,发现太子与荣嫔私会。这等丑事,禁|卫不敢隐瞒,将他两人带到朕跟前。可不等朕审他们,他们便异口同声说自己是冤枉的。
“荣嫔说,她违背宫禁前去荷风苑,是亲眷忌日,因宫中不允祭拜,便只能暗中行事。与太子相见乃是意外。
“太子却说,约他相见的人,是你!”
袁婧看着嘉行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满脸的茫然无辜,像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第421章 继后难为(11)()
第421章继后难为(11)
嘉行帝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口莫名有些堵,又暗暗吸了一口气,才板起脸,沉声质问:“皇后!太子承认你有私情,你可有话说?!”
袁婧眉头一挑,看了看嘉行帝,又扫了下头跪着的两人一眼,“呵”地冷笑出声,“陛下这话说的,臣妾就不明白了!私会被抓的是太子和荣嫔,怎么成了臣妾和太子有私情了?这话是他们说的,不是该他们出证据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吗?怎么反倒问臣妾要起说法来了?啊,是了!”她轻哼一声,自嘲道:“臣妾自幼与太子一同长大,又是亲表亲,先皇后在世时,还曾有意为我二人说亲,这情义自是比旁人要亲厚几分。有太子口供,陛下怀疑臣妾也是理所当然。那臣妾便依陛下的意思,好好说道说道——”
她这话说得着实直白,几乎是将嘉行帝抢儿子心上人这不要脸的事直接拍到他脸上了。
嘉行帝听了,那脸色顿时像染了墨似的,黑沉沉一片。
“放肆!”他猛地一拍龙椅把手,大声呵斥。
袁婧冲他挑眉一笑,半点惧色都无。
不过是几句大实话,就算要罚她,最多也就只能是骂她几句了,连打她一巴掌都是重了。
只要坐实不了这私通的罪名,他根本就动不了她一根指头。
嘉行帝眉头猛地一抽,心下觉得有些不妙,却不等他开口,袁婧一个转身,迈开步子,绕着太子两人踱起步来,“陛下怀疑的,无非是两样。其一,臣妾是否与太子有私情,其二,今日这丑事,是否与臣妾有关。
“那咱们便先从起因,也就是今日这桩丑事说起!
“众所周知,便是在民间,这私通也是大罪,在后宫,那便不只是自己掉脑袋,是还要祸及家族的。用此事设计陷害,那必然是与人有深仇大恨。可臣妾进宫还不到半年,与荣嫔只有,嗯,两面之缘,且,若臣妾没有记错,荣嫔出身不高,其父不过是六部一名小吏。不管是从个人,还是从家族,臣妾都并没有非置她于死地的动机。
“再则,这私通的另一人可是太子殿下。虽则太子殿下不会为此送命,但必会被陛下所厌弃,这太子之位,十之八|九是保不住了的。可我苏家素来是太子党,任谁希望太子殿下被废,也不会是我苏家。那,不是家族授意,臣妾若是设计陷害太子殿下,便只能是私人恩怨了。
“可,太子殿下却说,臣妾与他有私情——”
说到这里,袁婧脚步一顿,刚好停在了太子跟前,她半垂着眼,似笑非笑地对上太子抬头看来的视线,“臣妾身为皇后,却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与他私通,置自己生死安危甚至家族荣辱于不顾,那必定是情根深种,海枯石烂至死不渝了吧?如此,臣妾又怎么可能陷害他,让其他女人有机会接近他?”
她眼中的讥嘲像是一把匕首刺入了太子赵晏的心口,让他瞬间红了双眼,眼底翻涌起浓重的怨怼。
袁婧却淡然地移开了视线,看向上首的嘉行帝,正色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可有证据,证明他们二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可有一丝半点的证据证明,臣妾与今日之事有关,臣妾与太子有私通?”
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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