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天帝的死皮赖脸扰得心烦,便在天将的陪同下去了蛮荒之地。
我们入了蛮荒之地后,一路被凶兽追杀得惨不忍睹。天将伤得凄惨,我为了让他们安然离开,自愿入了一只人面凶兽的肚子里,以至于那群死里逃生的天将之后对我敬服万分,自然,这是后话了。
不知是那凶兽牙口不好,还是它嫌弃我是一把老骨头,最终将我吐了出来,我也得以安然离开。
我虽在蛮荒之地侥幸活下来,仍觉这是一个极为凶险的地方。
我想起示宇撕衣后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身材,只觉他若入了人面凶兽的口,哪里有还生的机会?不管示宇能压抑那般凶狠的魔剑,强大得有多么不科学,他为我输了大半灵力,此番来蛮荒之地,定然险象环生。
我见着示宇的时候,他正坐在人面凶兽的背上,手里拿着一株碧青色的破魔草,四面是伏跪在地的各类凶兽。
整个画面看上去,最危险的是他,而不是这群颤抖着的凶兽。
这个场景刺激了我的记忆,我捂着胸口的窟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俊逸到无可挑剔的眉目。
我想起来了,示宇便是那个人。
当年我初有灵识,不知是不是我的骨头隔绝灵力的能力太强,没有人能看出我并非一具普通白骨。
我修为不到家,长年累月经受日晒雨淋,也只能躺在原地。示宇从我面前路过多次,见我日日经受风吹雨打,着实可怜,便起了要埋我的心思。
可惜,他没埋成。
在捧我骨之时,他的手指被我的骨骼划破,滴了一滴血到我骨上,我也得以化为人形。此后的八千年,我一直伴他左右,报他助我化形之恩。
初时,他对我不咸不淡,不论我做什么,不会阻止我,也几乎都不会给回应。想来,不过是希望我知难而退就此离开,但我偏不!
后来,慢慢与他处出了感情,他也就习惯了我的存在。我一直死缠烂打,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久而久之,他便处处纵着我了。
示宇生得俊美又强大无匹,一朵朵桃花开得旺盛。我仗着他的纵容,把桃花一朵朵掐下,他从不恼,只爱点着我的额头笑我孩子气。
只有一次,当我打算手掐一朵叫夜歌的桃花时,他阻了我,说那是魔君最为疼爱的妹妹,不可招惹,以免惹祸上身。
夜歌三番两次来寻示宇,还颐指气使地指挥我为她端茶倒水,我除了在茶水里添几滴洗脚水,在糕点里加点巴豆粉,害她在人前放了一通臭气丢脸外,一向对她笑脸相迎,极为客气。
夜歌从未将我当情敌看,见我的时候从来都用下巴对着我,我屈膝行礼时总能看到她朝天的鼻孔。
可示宇不咸不淡地态度,还是惹恼了她,她凄凄惨惨地到她哥面前说示宇毁了她的清白。魔君大怒,带着人要强逼示宇迎娶夜歌。
仙界流言四起,都说示宇是个负心汉,我气极,却也百口莫辩,整日思索着要如何为示宇找回清白。
示宇在仙界素来有战神之称,众仙奈何不得示宇,眼见着魔君带大军压境,便央着示宇将错就错,娶了夜歌。
示宇眉目朗润,轻轻一笑,四方清幽。
他偏头问我:“你觉得我娶她可好?”
“不好。”我朗声答。
“为何?”
“你有我了。”
“对,我有你就够了。”示宇摸着我的脑袋,宠溺地笑。
我溺在他的笑容里,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当夜,我潜入魔界,将夜歌打晕带到了僵持的仙魔队伍中间。我一捞夜歌的袖子,将她的守宫砂给仙魔两路的人马看,还了示宇一个清白。
但我不知厚脸皮也能遗传,委实小看了魔君的脸皮厚度,他的脸皮厚度比用清白碰瓷的夜歌还略胜一筹,竟非说夜歌的守宫砂是蚊子血,一剑就将夜歌点了守宫砂的皮肤削去,强迫示宇娶他的妹妹。
我终于明白,最疼爱的妹妹不过是借口,魔君只想挑起两界的纷争。若是示宇娶了夜歌,届时魔君侵略仙界便多了一个帮手。若是示宇不娶,魔君从中挑拨,让示宇与众仙生出嫌隙,他好让仙界从内部瓦解。
但魔君定然料想不到,我这个素来在夜歌面前低眉顺眼的小女子,能做出闯入魔界带走夜歌这等扭转乾坤的大事来。
仙魔两界打得不可开交,就连仙兽魔兽都撕咬得不亦乐乎。我因修为微弱,一直在后方照顾伤者。魔君也不知从哪儿得知我对示宇的重要性,派魔兵从一堆伤者中将我掳走,用我威胁示宇。
示宇受了魔君的赤杀一剑,魔君才将我归还。可魔君从未有放过我们的打算,他早就在四周埋下人马,等着示宇来跳入他的陷阱。
以我对示宇的了解,这么低级的阴谋,他必是看得出的,他是为了救我而来。我靠在示宇的怀中,看着埋伏的魔兵冒出,笑:“咱俩若是死了,尸骨要在一处。”
“不会让你死。”示宇吻了吻我的额。
我愕然发现,关于他的记忆从我的脑中抽离。忘记他的过程,比受千刀万剐之刑还令我难受。
如他所说,我没死,却也忘了他。
究竟是记得痛苦,还是忘却痛苦?
每个人有不同的想法,端看个人选择。若让我选择,我愿一直记着。
可是,示宇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就让我忘了他。
第438章 番外之三埋白骨精4()
恢复记忆后,我记起了示宇体内封着的那柄剑是魔剑赤杀。蛮荒之地有魔气萦绕,我担心那魔气会引动赤杀剑魔性,便朝示宇喊道:“走。”
示宇拉我骑上人面凶兽的背,趴着的凶兽们起身,嚎叫着,恭送我们离开。凶兽们闹出的动静过大,守在蛮荒之地边界的仙界将领,还以为凶兽要闹事,紧张之余便跑来看。也不知他在看到我和示宇后,想象出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这之后我女战神的威名便坐实了。
我随着示宇到了他的住处,站在望鸠山山顶,俯瞰着下方熟悉的风景,满头黑线。亏我之前把望鸠山附近全部找遍了,却独独忘记了这山顶!
示宇多半不明白我找他的艰辛,只以为我想起了被活埋的痛苦,宽慰道:“你别气,大不了我再被你埋一次就好。若不是体内的剑有异动,我必不会悄悄离开。此番你若是再埋我,除非我生根发芽,否则决不出土。”
我如今记起来他的身份,哪里舍得再埋他?只恨不得把他供着,终日见着他才好。即便埋,也是将他埋在心底,盼着有朝一日能开花结果。
他为我敷了药后,许是注意到我不太含蓄的眼神,越发不自在。
我在他想要转身走人时,拉住他的手:“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你且稳住。”
“你说,我受得住。”
“我是你娘……”
他惊呼:“你是我娘亲?”
被他误解,我被孙辈们惯出来的脾气上来:“老娘我……”
“你莫气,我只是感叹自己竟有一位如此貌美的娘。”他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唇角有笑荡开。
此时,我的心情很是复杂。不知该高兴他夸我貌美,还是该生气他叫我娘,我明明想让他唤我娘子的。
“骨奶奶!骨奶奶啊!”歪脖子的声音抑扬顿挫,把我沉浸在风月之事中的心思硬生生拔出。
我抬眼看去,天宫来了许多神仙,纷纷想从门外挤进来看我,歪脖子是被人群挤着进屋的。
不知何时,示宇已经离开了屋子,想是不喜人多喧闹。
我不悦地沉下脸,端出长辈的威严:“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瞬时,我面前跪了一大片自动缩小作低伏状的神仙,黑压压的一片,好生热闹。
歪脖子跪在最前头,他身后的一排人不知是不是与他有仇,全部抬脚把歪脖子往我床前踢。
“有事?”我低头看向滚向床底,又因撞到墙而滚出来的歪脖子。
“骨奶奶制住了破空而出的滔天魔气,身负重伤还收服蛮荒之地的凶兽头头,实在威武!”歪脖子趴在地上,仰头看我,“天帝想请您回天宫坐镇。”
“不,制住魔气的不是我,收服那人面凶兽的也不是……”我正说着,那人面凶兽甩着牛尾,进了屋,乖巧地蹭了蹭垂在床边的手指。
众仙的心情几乎都写在了脸上:您又谦虚了。
我摸了摸人面凶兽的脑袋,皱眉道:“是示宇……”
“对,是示宇,我们懂的。”一众仙家默契回答。
你们懂,你们什么都不懂,一群小屁孩!
我无意间把示宇的功劳占了去,又迟迟找不见示宇,心里烦闷不堪。纵身上的伤大好,仍不觉欣喜。
众仙轮番请我回天宫,我不肯,只愿在望鸠山待着。久而久之,除了歪脖子外,便鲜少有人来望鸠山了。
人面凶兽陪在我身边,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寻回。
我与寻回相处后方才得知它吃草的,它长了张精明的人脸却不曾口吐人言,长了条牛尾就吃草,委实是种奇妙的兽。
我常常把寻回当哮天犬用,希望它能助我找到示宇。
我吃了上回的教训,从望鸠山找起,天南地北都托了仙人帮忙。可这回,我找了示宇十年,不见他的消息。
失忆的时候,浑浑噩噩,百年可当一刻过,如今忆起他,十年便像是万年,见不着他的日子都倍加煎熬。
我整日在寻回的耳边念着示宇,它每每听到示宇二字,那张古怪的人脸就紧皱着,扭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来。我见着寻回扭曲的小脸可爱,就更喜欢在它面前谈起示宇。
我在寻回向我求饶的眼神下,道:“关于示宇,我有八千年的记忆,不说上千万年,如何能说得尽?”
它的眼好似在问:说尽了,就不说了吗?
“说尽了,我便重头再说一遍,加深你的印象。左右你我闲来无事,聊聊过往打发时间也好。”
终日装哑巴的寻回崩溃了,开口说话:“我带你去见他。”
示宇就在望鸠山中,入口便是山脚下那块我曾躺过的巨石。
寻回甫一打开入口,一条长长的石道出现在眼前,迎面而来的魔气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体内的赤杀还是被调动了魔性?”我看着入口,知道走向里面就能看到示宇,可我不敢进去。
寻回说:“去见他吧,生也好,死也罢,见了才不会遗憾。”
我抬脚之余,听得里面的示宇怒喝一声,脚下的土地颤动,就连寻回都被震飞出去。
风极大,我的手化作骨爪,插入岩壁,免得被吹走。
听得示宇痛苦的声音,我的手一下下插着岩石,往前移动。为了快一些,我索性全身骨化。
快到石道尽头时,我光滑的骨爪变得粗糙,魔气尽散,风停了,声静了。
“示宇!你敢死我就敢埋了你!”我叫嚣着,手脚并用地爬向前方的石室,连路都不会走了。
室内,赤杀剑断成了两截。
示宇靠在一张石床上,虚弱至极:“埋了我……我这回肯定不跑。”
我将灵力输给他,他的身体就和筛子一样,到处漏灵气。我怒道:“向来是你埋我,我怎能做埋你这种体力活。”
示宇没有给我回答,他死了。
我抱着生气全无的示宇,用灵力保有他的身体,四处寻找让示宇起死回生的办法。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便骨瘦形销,人形和原形没多大分别。
第439章 番外之三埋白骨精5()
歪脖子说我是天地间最长寿的神仙,都不知道救回示宇的方法,他们又如何能知道。
我除了年龄大之外,再无其他优点,哪里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厉害。我苦苦一笑,处处寻救人之法,每每得到的都是坏消息。
寻回安慰我:“他入蛮荒之地时便忆起了往事,不肯认你不过是察觉到赤杀觉醒的迹象。他要你埋他入地,怕是有什么后招。”
我终归还是把示宇埋了,就是他两次挖坑埋我那里。
我时常躺在巨石上,看那片土地,深沉得像是在与自己的爱人对视。
埋着示宇的地方,时常长出杂草,我一一拔了。
那杂草也是生命力顽强,我三番五次拔了,它再接再厉长出来。我不得不感叹有示宇的地方就是风水好,连土地都是肥沃的。
适逢天帝大寿,仙使来了一拨又一拨,请我去热闹热闹。我推脱不得,吩咐寻回记得锄草,只身去了天宫。
天宫上,轻歌曼舞,乐声渺渺,众仙家欢声笑语。不少仙人到我跟前安慰我,我平静点头,不愿让一众小辈为我担心。
宴上,天帝说如今天下能歌舞升平,多亏我将魔剑折断,化解了那魔气。否则藏在魔剑中的魔君出来,必要天下大乱。
如今他们都把我看作是女战神,我也懒得费唇舌解释。
更重要的是,示宇的好,我一个人记得便好。
我一杯杯喝着仙人醉,在天宫醉了三月有余。我醒来后,歪脖子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还说只要我想,月老可以给我和比示宇俊俏百倍的男人拉红线。
我想都不想就拒绝。
再俊俏,那都不是示宇。
我惦念着埋示宇那块地,怕寻回犯懒病不拔草,急急离了天宫。我尚在半空,便见下方长出了一片绿草,而寻回甩着牛尾,啃草啃得不亦乐乎。
在茵茵如毯的绿草中央,有一株蓝色的不知名花在摇曳。蓝花开得委实嚣张,花瓣层层叠叠,瓣瓣相依。
我未曾落地便开始兴师问罪:“寻回!你怎么不锄草?”
“你没看见我一直在努力吃草吗?”寻回将撑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的草咽下,大为委屈地看着我。
我捞起衣袖便要把这里的花草除干净,那株最为醒目的蓝花成了我的第一处理对象。
我走向蓝花时,蓝花绽出七彩神光。
我以手挡了挡眼,就见花眨眼间凋零,结出了果子。果子的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和寻回被果子的生长速度惊住未有反应,便见果子裂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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