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战场上的能见度很低,但加勒多尼亚长弓手们仍旧保持住了相当高的射击精度——加勒多尼亚长弓手们由于基本都是岛民,海鲜之类的平时可没少吃,基本不存在夜盲症之类的问题。可卡佩人的弓箭手们可就惨了,本来他们的数量和水平就处于下风,在这种天气下又无法精确的瞄准自己的对手,结果被敌军完全压制住了。
这一切让旗舰上的人们愤怒至极,但却又无可奈何。
国王已经亲自取出了自己的弓箭,然后站到了甲板上,朝着那些可恶的加勒多尼亚长弓手们展开了反击。
他这个骑士国王可不是浪得虚名!不光是骑术,他的射术也是一流的,加上正春秋鼎盛,体能也处在巅峰期,所以凡是靠近旗舰百米之内的长弓手,统统在国王的弓箭之下去见了上帝。
不过他没注意到,二百米外的一名白袍女孩,已经用自己手中的步枪瞄准了他。
女孩儿显得很迟疑,她脚下的木板随着波浪时沉时浮,看上去早就已经岌岌可危,不过她瞄准了半天,却仍旧没有扣下扳机。
并非是她瞄不准——实际上借助魔法,在二百米的距离上,她认为自己不可能失守——即便此刻下着暴雨,刮着狂风——而是她根本不敢扣下扳机,从小被灌输的道德观念在阻止她,让她无法下手杀害这位骑士国王。
她,其实和那位国王亨利,有着一种特殊的联系——血脉上的联系,但是这种联系,她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就算告诉了,别人也只会认为她是在疯言疯语。
“既然他已经生下了特丽莎,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那么我应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才对。”暴雨洗礼着她娇嫩的脸庞,但却仍旧无法让她冷静下来。
“干掉他,不会有悖论存在,自己仍旧能够存在下去”
“干掉他,没有了领导者的卡佩人肯定会失败!加勒多尼亚将会获胜,私生女就不会登上王位,私生女不登上王位,那场该死的革命就与我们一家无关,那场革命与我们一家无关,他们就不会这样凄惨的离世”
“可是,可是他也是我的祖先啊!神啊,你让我怎么下这个杀手?”
电光火石之间,克里斯蒂娜脑海里转过了无数个年头,可是想来想去,她却仍旧无法扣下扳机。
想要改变自己一家命运的冲动和传统道德的克制在她内心深处激烈的交锋,几乎要把她撕扯成两半。她扣住的扳机手指无数次用力按下,可每一次都在最后关头停下。
这一枪,到底开不开?!
第四十章 开枪了,但是……()
没有人知道克里斯蒂娜此刻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也没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的悲伤和纠结,这一切,她只能独自承受。
她无法向任何人诉说,也几乎不能请求任何人的帮助,她只能把自己藏在神秘主义的外壳之下,一步步按照自己的步调向终点行进。
她等这一刻等了好久,此前,她一直在按照书本上的记载,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在行动,她忍了很久,没有刻意做出改变命运的举动,可是到了这关键的一刻,她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
她坚信,只要她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那么历史就将会被彻底改变。命运的纺线将彻底纠结在一起,再也看不出有序的痕迹。
现在她需要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自己的内心。
卡佩旗舰上,解开了束缚的特丽莎冲进了指挥舱,然后愤怒地站到了司南佩的面前:“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直认为你是不同的,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和陛下他们一样,瞒着我抛弃了市民!”
指挥舱里目前也只有司南佩这个闲人了,其他人几乎都出了舱,提着武器亲自参战去了,然后把一部分的指挥责任草率的交给了司南佩——做出这样举动的原因,也是因为现在的卡佩船队中,根本就没有海军人才!唯一显得比较靠谱的就是司南佩这个异邦人了这也算是赶鸭子上架,无计可施的司南佩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殿下,很抱歉,但这是不得不做的壮士断腕之举,如果不这样做,我们都得完蛋。”此刻,司南佩正在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猛然被特丽莎挡住了视线,他便下意识地晃动镜头,想要绕过特丽莎。
特丽莎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现在并不是可以打闹的时候,司南佩只想暂时安抚住特丽莎:“等这场仗打完,我可以给您解释上三天三夜,但现在不行”
特丽莎不依不饶,晃了晃他的衣袖:“司”
她还想质问什么,可是她这一晃,却让司南佩的镜头中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虽然离的很近,镜头里的画面并不清楚,可是他仍旧认了出来,镜头中出现的女性,是穿着白袍的克里斯蒂娜!她手中的武器,是后膛燧发枪!
“这特丽莎,别闹了!”
“司,你必须”
“陛下他有危险!”司南佩忍不住大吼了起来,“那个克里斯蒂娜,准备狙击陛下!可恶,怎么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克里斯蒂娜竟然会持有那样的武器”
特丽莎短暂的愣了愣神,便拔腿向外跑去。
司南佩抓紧跟了上去,他可不想特丽莎也出什么事!
但就在两人跑出舱室的一瞬间,克里斯蒂娜手中的枪,终究还是响了。
子弹从枪膛之中激射而出,飞向了甲板上的国王亨利
国王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在子弹向他飞来之时,他竟然预感到了什么,向左面躲去,可是还是忘了一步,子弹射入了他的右胸。
“父亲!”特丽莎撕心裂肺的大喊,整艘船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自然也包括王储于格。
但于格并没有半分的失态,他咬着牙,拔出剑来,砍断了身旁的一个木质护栏,然后愤怒的大吼:“所有人,坚守岗位,继续向南突击!敢扰乱军心的,杀无赦!”
所有人都可以心乱,所有人都可以悲伤,但唯独他不可以。国王倒下之后,他便是统帅。
特丽莎把他的生父抱在了怀里,眼泪喷薄而出:“父亲,你怎么样了?你可一定不要死啊”
国王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右胸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其中流出的鲜血不仅染红了国王的全身,也染红了特丽莎的衣衫但是,国王还有仍旧还有气。
“克莱芒神父呢!克莱芒神父他在哪里!”特丽莎着急的呼喊。
“他他在另外的船上”有士兵大着胆子回应。
特丽莎听到这句话,泪水更加汹涌地划过她的脸颊,就像是形成了两道河流摸着父亲的脸,她忍不住轻声呢喃:“为什么!母亲她这么早就离我而去,难道你也这么薄情吗!又想把我嫁出去,又想抛下我不管”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司南佩倒还算冷静,眼尖的他发现了落到甲板上的弹头——只要弹头没留在体内,那么一切都还好说!
“特丽莎,别激动,陛下他说不定还有救——只要你别这么牵动他的情绪!”司南佩蹲到国王的面前,“陛下你先什么也别管,也不要说话——但也别睡过去,记着,千万别睡过去!”
“你们几个,帮我把陛下抬到船舱里!你,看起来腿长的那个,赶快去请克莱芒神父!特丽莎,你去拿酒精和纱布!放心,没事的”司南佩极力安慰特丽莎,“你还不相信我的知识吗?”
话虽这样说,司南佩心里也是没底的很,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要是感染了,那可是要了血命!他听说,教廷的治疗术,对感染也并不好用
现在,在克莱芒神父到来之前,只能祈祷了。至于心头的疑惑,也只能留在日后再去解决了
子弹射出之后,克里斯蒂娜瘫倒在脚下的木板上,默然半晌,然后大笑起来:“我,我终究是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啊,和那些该死的革命者一个样,一个样!!!神啊,你总是这么爱捉弄人罢了,我原本就是该下地狱的罪人,该受永劫的渣滓”
笑着笑着,她的眼角开始变得湿润,眼泪从眸子中开始渗出,一会之后,便已是泪如雨下。
她抱着自己的步枪,完全沉浸在了悲伤之中,对外界的变化丝毫未觉,双方激烈的交战,她则在战场的中央哀泣,一直到不知是哪一方的船只,将她撞进了水里。
不过还好,在她呛了几口水之后,终究是被人救了上来,被加勒多尼亚人给救了上来。
第四十一章 末路?()
很幸运,当克莱芒神父赶来旗舰的时候,国王还有口气在,经过了一番辛苦的治疗之后,国王的性命暂时被保了下来。
但这也仅仅只是暂时罢了,当天晚上,已经陷入昏迷的国王便发起了高烧,特丽莎彻夜未眠,守候在他身旁。司南佩很想留在舱室里陪她,但外面的战斗,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随着战斗的进行,卡佩船队的阵型还是被冲散了相当一部分,在国王昏迷之后接过了最高指挥权的于格显得很果断,凡是陷入加勒多尼亚人包围之中的船只,他一概没有去管,哪怕是他的嫡系。可是他毕竟是年轻了一些,很多能够阻击加勒多尼亚军的机会也被浪费掉了。
血腥的混战一直持续到夜晚,趁着罕见的无月之夜——这在有着两个月亮的欧吉尼亚可是个稀罕事,卡佩船队终于突破了加勒多尼亚人的封锁,扬帆向南方驶去。
在于格的率领下,到了第二天早上,众人终于脱离了洪泛区,在帕黎平原的最南端下了船。
收拢了军队之后,被于格委托清查人数的司南佩很可悲的发现,突围时三万多的卡佩军队,到现在只剩下了六成,两万余人。剩下的人,或许阵亡在战场上了,也或许是从其他方向逃走、倒戈了,但无论如何,此刻,已经不能再指望他们了。
而这突围出来两万余人,也是个个带伤,士气萎靡,大半连自家的旗帜都丢了,放眼望去,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原本卡佩军队的指挥系统就糟糕至极,现在更是彻底瘫痪了。
但瘫痪归瘫痪,队伍还是得继续向南转移,虽然已经与加勒多尼亚人脱离接触了大半天的时间,但没有人知道加勒多尼亚人会不会追杀过来。不过,这个时候问题来了——根本找不出一个有足够威望的人来统领全军!
国王躺在担架上仍旧没有醒过来,年轻的于格根本压不住大贵族们,即便有比扬古伯爵和特里安伯爵在一旁帮衬着,也是如此。
一些不太坚定的贵族已经在鼓噪着散伙了。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事实:“我们有义务向你效忠,但可没义务陪你去死。你瓦罗亚都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了,王冠就送给昂科瑞家族的人算了!”
平心而论,他们也想再继续战斗下去,昂科瑞家族对于地方的掌控力众所周知,他们可不想由地方上的土皇帝变成给人干活的打工仔。可是目前在北方沦陷,布洛涅公爵反目成仇的情况之下,他们却已经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与其死撑下去,到最后闹得不死不休,还不如趁现在谋求一个体面的停战。
人心思变,即便是于格骑着马在营地中巡视时,也有人在毫不避讳的交谈和抱怨。
按照通常的发展,接下来就该是贵族们捆着于格去给自己谋一条生路了。
愁云惨淡之下,于格把所有能够靠得住的家伙全都叫进了自己的帐篷,开始了富有卡佩特色的会议。
与会的人有老有少,有贵有贱,凡是能够起到一丁点作用的人,都在这里了——这些人都算是国王派。
于格也很干脆,摊开双手便开门见山:“诸位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目前的困局吗?虽然这次从帕黎城内跑出了两万多人,算是远好于预期了,但现在,这两万多人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战斗力!若是加勒多尼亚人咬的死死的,这些人说不多还能够再拼上一阵,可一旦脱离了战斗,人心全都散了!”
“殿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胡子特里安伯爵忍不住叹息,“从去年入冬以来,我们就一败再败,要不是昂科瑞家族不得人心,恐怕我们早就完了,更不用说撑到现在了。
他这话虽然是事实,但是太伤士气了。有一些还想献计献策的人一听这话,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加勒多尼亚人的实力摆在那,谁能保证使用自己的提案就一定能获胜?!
最终还是比扬古伯爵福莱索瓦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殿下,我们还可以把南方的无主之地再分封出去,这样给贵族们画一个大饼,他们应该还能再继续战斗下去”
因为贵族们的大量阵亡,国王在帕黎城内清洗的时候又刻意挑了一些南方人,所以,现在南方地区里,唯一有实力的大贵族就是特丽莎了,没有了主人的领地可谓是一抓一大把。
帕黎城失陷的太快,国王派们根本没有来得及分赃,所以现在,大可以把那些领地当做空头支票发出去。
但是“不行!”于格和司南佩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两人都愣了愣,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有另外的人如此赞同自己的意见。
司南佩是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考虑的,一个国家处在危亡之际再大肆分封无疑是最愚蠢透顶的做法。而于格,则是因为自己父亲的谋划——卡佩之所以一败再败,很大程度上与亨利处心积虑削藩有关系,既然都进行到了这一步,要是再把那些领地分出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前功尽弃?
“我很高兴司先生能够赞同我的意见,无论如何,那些领地不能再随便给人了。”于格下了狠心,“我宁愿那些家伙们四散而去!”
“唉,那这可以怎么办啊,要是陛下还能够指挥军队就好了,哪怕是个假的——贵族们一定会镇定下来的。”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咦,你说什么?”司南佩听到这人的话语,心里头突然亮堂起来,“假的陛下好主意!殿下,你”
“你不用再说下去了,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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