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存在意义的寂静之月和没有存在意义的阿斯加德,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绝配也说不定。”
“虽然话虽如此,但老头儿担心会影响到金宫那里的争斗。”
狼笛的声音没有起伏,“建议你们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阿努比斯会接应你们先撤退。”
“不需要。”
帕格尼尼断然拒绝,毫不考虑撤退的可能性,“我们无需顾虑丧家之犬的打算,失去神性的寂静之月又如何和伊甸对抗?
况且……”
他凝望着天空中的辉光,无法掩饰自己狂热的眼神,那是对纯粹力量的憧憬和信任:“夏尔绝不会输!”
狼笛沉默许久,轻声叹息,“我担心的从来不是他会输……”
“有的事情不论输赢,都无从改变。”
帕格尼尼的回应冷淡,“人终究是无法隐藏自己的真实本性的,不论再如何富有决心和毅力,再如何克制和勉强,终究,人都会顺从自己的本质。”
他停顿了一下,说:
“就像你一样。”
短暂的沉默后,狼笛并未曾发怒,反而轻声笑起来:
“听起来我生来就应该做个叛徒。”
“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无法避免。”
“是是是,这一点我懂。”
狼笛似是抽着烟卷,吐出了烦闷的烟雾:“但唯有一点,你说错了。”
隔着千万里,他在黑暗中凝视着指尖的火光,轻声呢喃:“或许有人生来就注定做个叛徒,但没有人会注定生来就是神明,帕格尼尼,没有人……”
他将黯淡的火光在指尖掐灭,残存的火星跳起,照亮了他毫无表情的面孔。
火光熄灭,面孔从黑暗中消失了。
他的声音也再没有传来。
而千万里之外,整个世界的最高处,争斗已经推进之最高处。
浩荡的歌声之中,圣灵们在钢铁之塔的加持之下,披坚执锐,就仿佛乐理性灵和乐章幻化为人,在以太的灌注之下,展露出冷厉的铁光。
钢铁的圣灵行进在天穹之上,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肉眼只能窥见他们驰骋而过的痕迹。
超出了人类反应极限的战斗中,每一个瞬间都是无数次比拼和交错,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足以牵动大局。
此时此刻,在天穹之上,每一位圣灵都已经舍弃了自身的独立性,将自我并入了宏大的主题之中,化为了那庞大乐章中最基础的音符。
而就在一位又一位圣灵的共鸣之中,宏大的交响轰然奏响。
——第九交响曲!
在无需其他称呼,哪怕只需要编号便足以辨认出它的存在,在所有第九交响曲中唯一一首被所有人所敬畏的乐章。
赤之王所传承的核心乐理,除了凡人不能窥探的《命运》之外,由无数圣灵所组成的最终极的力量。
倘若命运代表的虚无莫测的神意与惩戒,那么此刻的第九交响曲所彰显的便是人世的正理,无数圣灵所代表的要素汇聚在同一个主题之下,化作了纯粹的力量。
以此赞颂,以此高歌。
此乃人之胜利!
在第九交响曲的乐理之中,无数圣灵的力量早已经融合为一,虽然赤之王并未曾亲身至此,但已经和亲自出手没有什么两样。
远隔着千万里,钢铁之城轰然低鸣,无数高塔传来此起彼伏的浩荡钟声,圣诗吟唱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过去延伸至了遥远的未来,贯彻了现在。
曾经主宰着旧世界数百年的教团此刻展露出自身的底蕴。
在无数圣灵的呼应之下,神圣之釜的力量此刻已然降临在了阿斯加德的天空之上,如铁杖敲打寒冰,在轰鸣声中,令伊甸的投影浮现道道裂痕。
举世力量汇聚于此,以无数圣灵为载体,勾勒出了第九交响曲的宏大踪迹。
伴随着第九交响曲成型,在钢铁圣灵前仆后继的冲击下,夏尔的应对顿时局促了起来,再难如刚才那样流畅,轻松写意。
“老人家发怒真可怕……”
他凝视着天穹之上的神圣之釜,躯壳之下,千万道燃烧的光芒穿行在血肉里,映衬的他仿佛要溶解了,融入这自身的光芒之中。
那是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神性,凌驾与奥丁数十倍以上,与那种人造物决然不同的力量。
纵然被鲜血沃灌,也依旧纯净污垢。
勃发自人身,却浑然天成。
仿佛生来如此。
无数钟声的巨响骤然迸发,神圣之釜的力量再度击落,令以太界最深处的伊甸顿时摇摇欲坠,裂隙疯狂地蔓延。
光芒一震,在瞬间增加了千万倍的重压之下熄灭。
天空失去了色彩,在轰鸣声里,夏尔自空中坠落,转瞬间,落尽坍塌的街区中,砸破了燃尽的房子,落尽灰烬中。
惊叫的声音从碎裂的瓦片之下响起。
“竟然还带偷袭的?”
夏尔狼狈地呛咳着,回头,看到那几个蜷缩在一起的孩子,那些无处躲藏的小孩儿看着他,眼神惶恐。
脸上鲜血早已经干涸。
“呃……嘿,你们还好吗?不好意思,砸坏了你们的床……”
他尴尬地笑了笑,排掉头发和身上的灰烬,从地上爬起来,“别怕,立刻就结束了。”
孩子们向后挪了一下,不敢接近。
那是恐惧。
夏尔愣住了,回头,看到断壁上破碎的镜子,却没有认出镜子里的人是谁。
他黯然地垂下眼睛,向着那些孩子轻声道歉:
“对不起。”
羽翼再度展开,他再度冲上了天空,不敢再去看那些眼睛。
此时此刻,伴随着嘶哑的号角声,数十名圣灵消散,高悬在天穹之上的号角伴随着天穹一同破裂。
血色的大星自天穹的裂隙之后浮现。
——大星茵陈!
伴随着来自圣城的刻骨杀意,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旋律从圣灵之中奏响了。
“《平均律》?”
帕格尼尼愣住了。
这是由初代青之王创造,所有乐师在学徒期间都必须研究的一切乐律的基础,哪怕是小孩儿都耳熟能详的旋律。
平均律!
紧接着,那一瞬间,银色的辉光自天穹的尽头奔涌而至,无尽的瑰丽闪耀在那银白色的海浪之上,所过之处,万物寂静,一切都沉醉在这美丽的灭亡之中。
那是天灾……
天灾·白银之潮!
伴随着那无数钢铁所汇聚成的毁灭之潮,风暴在天地之间上掀起,凄白的色彩自烈风中扩散,肃杀的死寂中满是风的哀鸣和凄叫。
圣白风暴!
血水自天穹上滴落,幻化为暴雨,那些猩红的雨水如火焰一般燃烧着,仿佛要将万物腐蚀浸没,湮灭与血中,令大地化作荒漠。
血原焦土。
而就在大地之之中,无数泥土被翻动,猛毒所汇聚成的虫卵破开,形成了绝非活物的飞蝗,它们不断振翅,如惨绿色的迷雾一般自地上升腾而起。
亚巴顿蝗灾……
伴随着茵陈大星的浮现,人类所难以想象的毁灭被投入了尘世,被赋予了形体,奔行在大地之上。
那才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终结,一切异类之所以被命名为天灾的原因。
那是……
“八大现象?”
帕格尼尼身后,乐师们的脸色惨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会……会这样?圣城竟然能够控制八大现象么?”
“为什么不能?”
帕格尼尼漠然反问,就像是看到一群大惊小怪的小孩儿,“本来不就应该如此么?倘若没有这样的力量,他们有谈何掌控这个世界?”
虽然心中早有过猜测,但此刻他的神情却越发的阴沉。
并非担心夏尔能否应对,而是在担心来自其他方面的影响……
而就在此时,他最为不安的事情终于出现。
盖乌斯的声音传来。
“帕格尼尼,撤退吧。”
他的语气平静,但是却不容辩驳和反对,只是单纯的下达了纯粹的命令,敲定了战斗的结果。却令帕格尼尼心中狂怒。
撤退?
为什么要撤退?
为什么要在乎其他?
难道你没有看到么?真正的战斗到现在才刚刚开始!神明和人类的战争即将要分出胜负了!
你竟然想要撤退?
他咬牙,却无从违背盖乌斯的命令,只能克制着心中的怒气,向着夏尔传达盖乌斯的意志。
“撤退吧,夏尔。”
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虚伪的连自己都不相信,“再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如同他所期盼的那样,夏尔没有动。
只是看着他。
“我们走了,这里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
帕格尼尼淡然地说道,“金宫下面的地壳很不稳定,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火山喷发和天灾过后,这里大概会变成一个内陆最深的大湖之一吧。”
“哦。”
夏尔点头,再无任何声音,只是回头,凝望着笼罩在毁灭之下的庞大城池。
心中喷薄而出的狂喜却令帕格尼尼想要手舞足蹈,他凝望着前方的夏尔,遏制着那种强烈的冲动,等待着夏尔的回应。
直到夏尔回过头,轻声问:“帕格尼尼,你那儿有镜子么?我觉得身上有点脏……”
虽然不解夏尔想法,但还是有一位女乐师伸手摸向口袋,想要将镜子递给他,可刚碰到口袋里的镜子,她就看到帕格尼尼投来的冰冷眼神。
那种非人的暴怒和狰狞……
她愣住了,不敢再动。
只有帕格尼尼回过头,狰狞不再,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和煦的笑容,恭谨地向夏尔俯首:“无需镜鉴,如今的殿下,神威凛凛,完美无瑕。”
“是吗?”
夏尔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
如今的我,应该不会被那些孩子们恐惧了吧?
“不要怕,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他凝视着在毁灭里哀鸣的城市,轻声呢喃,展开双臂。
于是,伊甸的辉光再度从以太界中浮现,映照至此,顺遂着他的意志,天国降临在此地。
伴随着他的决心,前所未有的炽热辉光自双眸之中浮现。
那是神性。
神性在燃烧,在升华,在变成无穷尽的力量,在走向尘世的最高处,重归与空虚的神国之中,掌控万物的权柄。
那一瞬间,夏尔化作了最纯粹的光芒,照亮了幽深的渊面。
“要有光。”
他轻声呢喃,向着尘世洒落光明。
在光芒之下,万物凝固,一切意志和性灵俯首,颤栗,惶恐,被这威严的神威慑服,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俯拜这至高的主宰。
在神迹的辉光之下,第九交响曲的乐理动荡着,迸发轰鸣。
此时此刻,代表着人之胜利的乐章在神意的催压之下浮现裂隙,无数圣灵的性灵剧震,权杖之上的火焰如风中残烛,黯淡的跳动,挣扎,却难以逃脱辉光的掌控。
那一瞬间,浩荡的钟声自夏尔的手指迸发。
第九交响曲的力量,轰然坍塌,无数圣灵自其中飞散而出,再难共鸣,自整体被击溃成散沙。就好像传说之中的通天之塔断裂。
人的聚落被打散,再非整体。
在这一刻,辉光遍照尘世。
夏尔睁开了眼眸。
双眼之中再无软弱的慈悲,而是空空荡荡,浩大如天穹之后的宇宙原暗,满溢着瑰丽的星辰之光。
神明,终于降临!
那一瞬间,远方的黄之王轻声叹息,叶清玄握紧剑柄,咬牙,克制着心中的狂怒,闭上了眼睛。
“啊!啊!可憎的神灵呀!”
帕格尼尼仰望着那辉光,神情复杂而恐惧,可是却在这无可比拟的力量下感动的泪流满面,“如今的你,终于显现在了大地之上!”
第七百八十六章 天国()
有声音响起了,在每个人的意识的每一个角落里。
此时此刻,一切沉思和冥想都被那难以言喻的声音所打断,所占据,不论是否有耳都可倾听,也必然倾听那来自天穹上的低语。
不见嘴唇开阖,仿佛话语宛如流水一般,由至高之处向下洒落,将每个人都浸没在其中。
举世再无余音。
只剩下他的轻声呢喃。
【我又看见一片新天地,之前的天走了,海也不再有。】
于是,转瞬间,无数从天空中落下的血水凝固,停滞在虚空里,如同被封冻在琥珀里那样。紧接着,水晶破裂的声音响起,自大地上蔓延的血水中。
无数赤红色的结晶自血液中增长而出,如同新芽发与沃土之上,转瞬间,水晶植株在大地上生长。
凝固在虚空中的血雨也随之增长,就好像显微镜下面变成雪花的水分,复杂的棱晶交错生长,形成了完美的秩序和对称的拓扑图形。
无穷尽的性质干涉之下,整个凝固的世界都变成了庞大的反应釜。
血雨被炼成了静止而庞大的水晶森林,无数结晶高悬,天地化为了异境,再无短短几个弹指之间的诡异和恐怖,而是满溢着庄严和瑰丽。
最终,一根手指屈起,弹出,敲打在面前的血水结晶之上。
崩!
清脆的声音扩散开来。
紧接着,仿若冰海轰鸣。
芽孢碎裂,此起彼伏的崩裂声蔓延在大地上,便焕发出熔岩和冰层碰撞的巨响,无数金铁摩擦的尖锐声音重叠在一处,变成了人耳难以倾听的宏大挽歌。
在庞大的共振之中,破裂在扩散。
惨白的裂纹自血水的结晶中浮现,自内而外的贯穿,拆分,到最后,将其中所蕴藏的一切物质都彻底撕裂,伴随着轰鸣的崩塌,粉屑消散,归于虚无。
弥漫天地的血雨就此消散无踪。
大地恢复如除。
从地狱变回人间,哪怕依旧满目疮痍。
紧接着,在天上,那一双眼眸调转,望向大地。
【从尘埃中来的,归于尘埃中去。】
那个声音说,【不当活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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