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鸟氏族一旦大军压境,那么安格鲁恐怕必须倾尽国力,征调所有军团进行抵御。
甚至女王亲军圆桌骑士团也要倾巢出动。
如此才能凭借勃朗山脉的特殊地形,将阿斯加德抵御在国门之外,否则一旦勃朗要塞失守,朱鸟军团长驱直入,那么后面的千里平原和沃土几乎在三日之内就会尽数沦陷。
安格鲁将会彻底陷入泥潭。
“而更糟糕的是,阿斯加德人的舰队将会穿过勃艮第的领海,直接进入安格鲁领海……”
叶清玄看着地图,划出了一个有些绕弯的弧线,弧线的尽头穿过了安格鲁的领海,直指阿瓦隆的所在。
“放任不管的话,只要一天半的距离,阿斯加德海上要塞就会兵临阿瓦隆城下。也就是说,一旦他们进入我们的领海,我们就再没有任何战略纵深存在了。”
史东摇头:“以如今安格鲁刚刚开始中兴的国力去和老牌帝国进行战争,实在是太勉强了啊。”
“所以我要亲自去。”
叶清玄看着地图:“此战决胜在海上。”
哪怕阿斯加德人的陆上军力超过安格鲁三倍以上,可勃朗要塞绝不是三倍的军力就可以攻下来的。
防守原本就比进攻占了太多便宜。
对此,叶清玄的心态十分光棍。
只要安格鲁的陆军死撑住,不死光了就是胜利。
叶清玄甚至已经做好了计划,一旦发现圣城搀和到这一场战争里,哪怕一兵一卒,他都有理由将女巫之锤派到前线去。
虽然圣城十有八九不会给他这个借口。
他要拖着阿斯加德人打持久战,打得越久越好,最好将勃朗要塞变成一个泥潭,将附近的几个小国也拖下水!
只要阿斯加德人不丧心病狂的出动陆上巨人·海格力斯,只要没有被绝对的实力压垮,那么这一仗就还有的打。
反正就那么屁大点地方,人多了也没用,要看的还是双方的持久战争能力。
简而言之,烧钱。
而在考虑到这里之后,叶清玄甚至开始怀疑:勃艮第这么干脆的和阿斯加德结盟,也包藏祸心。
开放的只是边境走廊,限制了战争的规模,藉此,勃艮第拉长了阿斯加德的补给线,还能从阿斯加德的军需里狠宰一刀。
你什么东西急着要,我有啊,卖你呗,十倍的价格不算贵吧?
而反观安格鲁,有了斯特林内燃机,再度开启工业革命之后,国内生产力几乎翻了五倍以上,只要不失去海上的掌控权,那么数百条航线就相当于一个源源不断的青金矿,整个海洋就是安格鲁的银行,想取多少钱取多少钱。
而粮食问题也根本不用担心,前面为了对抗利维坦而储备的陈粮都还没吃完三分之一呢。
现在的安格鲁,后劲十足,根本不怕任何战争。
而这一切,只有一个前提。
海军撑住了。
海军必须撑住。
皇家舰队的意义,就是要保证安格鲁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能够保住海洋这一台印钞机。
就像是叶清玄所说的那样。
这一战的胜负,绝不是打的热火朝天的勃朗要塞能够决定的。
而是在海上……
…
…
同样,在阿斯加德,金宫之下,海军总部中,同样的话题也在继续。
空空荡荡的庞大会议室中,只有一老一少。
恢复到原本状态的老乐师已经不需要每天抱着楔形石板续命了,虽然依旧脆弱,但活动无碍。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沉默的年轻人。
明明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但头发已经斑白了,驼着背,眼瞳浑浊,像是一个病秧子。低垂的眼瞳似是困倦,可是半梦半醒之间,却有一种惊鸿一瞬的寒光闪过,
寒意。
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缠绕着一股取之不散的寒意,仿佛无数人的生命所换来的杀气。像是一把锈蚀斑斑的快刀,只有在上面的铁锈和血褐剥落之后,才能够窥见下面的阴冷锋芒。
明明穿着阿斯加德的军装,可是怎么看却怎么让人觉得不合适,就好像这个年轻人应该有更合适的衣服……更加的神圣和庄严……也更加的阴沉恐怖。
老乐师忍不住叹息:“抱歉,阿斯加德的军装对你来说恐怕没有静默机关的制服来得舒服,但为了长远打算,还请你暂时忍耐一段时间。”
“请放心吧,对我来说,衣服的好坏从来不是问题。”
那个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摸索着膝盖上的银色手杖,神情冷淡:“圣城的安排我也能够理解,毕竟,静默机关的负责人不能出现在阿斯加德的战场上。”
“你能够理解就太好了,隆美尔。”老乐师颔首,心里稍稍放了一下心,可面对这个年轻人,却依旧觉得头疼。
自上一代亨德尔之后,新一代的亨德尔。
上一代的静默机关负责人之后,新一代的负责人。
名为隆美尔的年轻乐师早在三年之前就是圣城内定下的圣徒传承者,也是上一代亨德尔的学生弟子。
对于他的未来,甚至有教皇和神圣之釜看守者的担保。
从十四岁开始,他就加入了静默机关——在这个令诸国忌惮的特务机关中如鱼得水,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身居高位,相较狼笛也毫不逊色,被誉为‘快刀’和‘疯狗’。
原本,所有人预计他突破歪曲级,跨入大师的领域,直到成为权杖继任圣名还至少需要十五年。
十五年之后,一个三十七岁的圣徒,也足够年轻。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
第七百一十四章 恍若天国()
可没想到,亨德尔那么早就惨死在背叛的狼笛手中,而受到刺激的隆美尔,选择了被静默机关封存的黑暗试炼。
作为世界的中心,圣城在数百年来不知道攒了多少家底,飞快提升实力的办法也数之不尽。甚至教皇自己亲自就可以帮人毫无副作用的提升力量。
而隆美尔选择了确是最惨烈的那种。
他本身就是禁绝学派进阶的乐师杀手,通过了炼金矩阵的转化和手术后,又先后经历了数次堪称地狱的折磨转化,甚至就连皮肤都溃烂剥落了好几次。
以身体的彻底衰败作为代价,他只花了半年的时间,便从歪曲级跨入了大师领域的最顶端,继而和叶清玄几乎就是前后脚的突破了权杖。
不同的是,他的权杖是由赤之王亲自以乐章‘皇帝’进行加持,传承了最适合‘亨德尔’的要素,而后又顺理成章的传承了自己老师的圣名和职位。
只不过,静默机关负责人这个位置他还没有去赴任,便在枢机主教团的授意之下,退出教籍,前往了阿斯加德,投入了这一场战争。
他本身就是阿斯加德人,还是衰落的青焰氏族的后裔,唯一的继承人。以圣徒的身份为阿斯加德效力,简直合情合理。
对于阿斯加德来说,这一场战争有了更多的把握。
可对他来说,也是复仇的开始。
正因为如此,老乐师才充满忧心。
“时间短暂,我们长话短说吧。”
老乐师转入了正题:“接下来的形势,恐怕其他人也跟你说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在海上要面对的敌人……就是那一位叛逆者狼笛的好友,阿瓦隆亲王了。”
他说完之后,便看着隆美尔。
提到狼笛这个名字,隆美尔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冷淡。
这一份定力令老乐师心中感慨,只能说不愧是静默机关的负责人,不论何时都保持着冷静,哪怕杀意如铁。
“用不着用那个名字来激我,先生。”
隆美尔的眼眸低垂:“你担心我会输吗?”
“敌人是那一位,恐怕除了三王,谁都会有所担心吧?”老乐师摊手:“毕竟,谁又能猜得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确实,叶清玄手段百出,我不如。”
没有任何的傲慢,也不存在任何的谦虚,隆美尔的回答简单直白:“但倘若他出现在正面战场上,作为我的敌人。
那么,我会告诉你,这一场战斗我会赢。”
对此,他十拿九稳。
哪怕敌人拥有天灾,可圣徒何尝没有对付天灾的办法?
更何况,情况绝非这么简单。
就算叶清玄亲自出动,可以太之网也必定会留在阿瓦隆。
对于那种非战斗类型的国之重器,只有留在地上天国之中恐怕才会放心,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而离开了以太之网的叶青玄,将从天灾位阶跌落至权杖。
最弱的权杖。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旦离开以太之网后,他的权杖就毫无用处。
一张蓝图?
和圣名的传承之间,孰者最强……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可就算如此,所有人依旧不敢有任何放松,面对叶清玄那样的人,再怎么如临大敌都是必须的。
“既然你有必胜的把握,那么我就不再唠叨了。”
老乐师沉默片刻,开口说:“我会将海上要塞交给你,于你同行的还有三名权杖。
隆美尔先生,我以皇帝陛下的名义向你传达命令——此战必胜。
倘若你得胜归来,那么不论是对你的支持还是青焰氏族的复兴,阿斯加德都会不遗余力。”
“那么,在下遵命。”
隆美尔向着老乐师代表的皇帝陛下行礼,撑起手杖,转身离去。
只留下老乐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墙壁上的庞大地图。
不知为何,总有不安。
他闭上眼睛。
“叶清玄啊……”
…
…
天穹仿佛倒影着地上泥泞的灰色。
灰黑色的泥浆本应该是一片沃土,如今却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主啊,请赐我以救赎。”那个衣衫褴露的流民匍匐在泥浆中,虔诚的亲吻着夏尔的靴子:“请您赐我们解脱……”
在脖颈和面目的恶臭绷带下面,是一个又一个的脓疮,令人憎恶。
哀鸣的声音从荒野上传来。
夏尔抬起头,茫然的环顾,看着那些呆滞的眼神,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只是一部分。”
帕格尼尼淡淡地说:“有的是失土者,有的是麻风病人,有的是乞丐,有的是破产的农民……连年旱灾,去年的霜冻又那么严重。错过了春耕,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被驱逐的人没有价值,高加索的土地太少,养不活野草,也养不活他们。你救不了他们,就算是你救了,他们也会死。”
夏尔沉默了。
泥浆中的流民仰望着他,期冀的眼神一点一点破碎了,那个人还想说什么,可破裂的嘴唇嗫嚅着,到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一瘸一拐的走了。
有孩子啼哭的声音从灾民的后面响起。
很快,啼哭的声音都没有了。
夏尔低着头。
许久,他回首,看着帕格尼尼:“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我们是去开荒,不是去赈济。”
帕格尼尼失望的摇头:“没有多少粮食了,每个人的粮食都有配额,如今盖乌斯吃的都是粗面饼子,谁又还有粮食给别人?”
“还有多少?”夏尔重复地问了一遍。
帕格尼尼叹息,瞥向身旁,书记官苦涩的翻了翻账簿:“除去每个人的配额之后,我们还有两条腌鱼,五个饼子。”
帕格尼尼听完,看着夏尔:
“你能救几个?”
“是啊,能救几个?”
夏尔苦涩的叹息,伸手,看着书记官:“给我。”
书记官犹豫了一下,从车上搬下两个布袋,拿出两条腌鱼,拿出了五个饼子,最后,又拿出了一瓶水。
帕格尼尼没有说话,垂下眼睛。
如今在国度之外流浪的流民至少有三万,光是这一片破营地里就有七千。别说五个饼子,就是所有人的口粮都拿出来,也够不上杯水车薪的边缘。
哪怕全国每个人都挤出一点口粮来,又能救多少?
只能充耳不闻。
这并非是放任,也并非是残忍,而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还有更重要的价值需要保全。
直到夏尔拿着饼子和鱼走向流民,帕格尼尼才叫住他。不是出于蛊惑,也没有掺杂算计,而是作为同僚的建议。
“夏尔,人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轻声说:“早点认清现实吧。”
夏尔回头看着他,忽然笑了。
“别担心。”
他挠了挠头,自嘲的笑着:“如果,我真有那么一丁点的优点的话……那大概就是‘不是人’了吧。”
帕格尼尼愣住了。
站在那些错愕的流民前面,夏尔停下了脚步。
那些饥饿的流民看着他,又看着他手里的鱼和饼子,声音忽然变小了,又变大了。
那一点食物好像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魔力,令那些黑压压的枯瘦人群向前,爬在地上,啃食着手指,眼神憧憬又贪婪。
然后,他们看到夏尔拔出了靴筒中的匕首。
匕首的冷光仿佛寒霜,令围上来的流民停住了。
夏尔沉默了片刻,抬起匕首,斩下了尾指的一截,骨骼断裂的声音里,鲜血从指尖流淌而出。断指落尽了麦饼和腌鱼的空隙里,大概是穿过空隙落在地上了,没人看见。
血落进了水瓶中,就将水染红了,仿佛变成了酒。
匕首切下了一块布条,将被斩断的尾指包扎好,夏尔抽搐的表情上挤出笑容,弯下腰,将怀里的食物放在地上。
“吃吧。”
他微笑着,后退了几步:“不够还有。”
那些声音变得喧嚣起来了。
枯瘦的灾民们呆呆地看着夏尔,下一瞬间,人群涌动起来了,宛如泥潭在沸腾。那些人向着落在地上的食物爬了过去,夺过面饼,塞进了口中,用尽所有的力气吞咽起来。卡住喉咙,就端起了水平,狂饮着那发酵的酒。
夏尔后退了几步,任由他们饕餮,眼神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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