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乐师心甘情愿付出一切代价,只求一窥那界域的容貌。
而现在,塞缪尔终于击溃了那一堵横隔在物质界与以太界之间的墙壁,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全新领域。
此处万物空白,等待着塞缪尔去创造。
在不通乐理的人看来,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在乐师们的以太感官中,却决然不同。
每一个人都通过不同的乐理和心音,观测到了不同的摸样。
有的人看到的是宇宙原暗,庞大而浩瀚的星空从黑暗中酝酿,即将喷薄而出。有的人看到了元素激变,地水火风在混沌大釜中沸腾……
而叶清玄所透过那一片虚空所看到的,却是高悬在遥远方位的死寂陵园——那是叶氏失落在以太界中的权杖——在九霄环佩的指引之下,他再次观测到那个飘渺又虚无的世界。
紧接着,下一瞬间,虚无开辟。
在那一片空白的区域中,不同乐理所组成的‘要素’缓缓具现。
首先,是‘血’。
一缕殷红的血色从塞缪尔的躯壳之中飘荡而出。
在乐理和旋律的阐释之下,‘原初之血’的存在铭刻在了以太界之中。紧接着,森严的乐理写入,无穷尽的乐章自其中展开。
瞬息间,在场的大师们发出惊叹的声音。
从未曾有人如此顺利地完成了第一步,这么多年的厚积薄发,看来塞缪尔将毕生的心血都投注在了‘原初之血’上。
紧接着,乐章拓展,紧接着局限的是‘传承’要素。以原初之血为基,将乐理传承,开辟出了未来的道路。
行云流水的运转之中,直至最后,无数宏大的乐章汇聚。
在令人瞠目结舌的狂暴以太波动之中,代表‘生命’的上位要素汇聚成功。瞬息间,苍老的塞缪尔大师骤然一边。
宛如时光逆转。
华发变作漆黑,皱纹消失无踪,浑浊的眼神重新凌厉。
转瞬间,端坐在宝座上的已经再非那个垂垂老矣的乐师,而是一个俊秀阴冷的年轻贵族。嘴唇鲜红似血,双眼仿若带着某种魔力,震人心魄。
宿命之章已经演进至最高潮。
在华丽森冷的旋律之中,‘血族’的传说缔造完毕,已经彻底写入了以太界之中,随着塞缪尔大师彻底转化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名鲜血乐师,权杖的凝聚也已经到达了最关键的时刻。
在以太界的模糊虚影中,骤然有某种宏伟的东西浮现了。
恍惚之中,叶清玄仿佛看到了一个庞大的漩涡。漆黑的漩涡仿佛来自世界的最深处,无时不刻地将一切都拉入其中。
可下一瞬间,他又看到了一轮光芒万丈的烈日,烈日煌煌,将无尽的光芒和热量播撒而出。
两个矛盾的感应此时却结合在一起,宛如一体两面,不断切换,却令观测者的理智受到了庞大的冲击。
就仿佛某种观念被不断地改写,头疼欲裂。
叶清玄的脸色惨白,双眼崩出血丝。
狼笛伸手,猛然按在叶清玄肩膀上,狼嚎的凄厉之音骤然在叶清玄心中炸响。幻影之狼的兽性进入了他的意识中,强行将观测打断。
“不要看!”
狼笛低声说:“那是大源的投影。本身的造诣不到,看多了对你有害无益。”
叶清玄清醒过来,汗流浃背,剧烈地喘息着。
哪怕刻意地不去用眼睛去看,他也能够感受到,那庞大的投影从以太界的深处降临,汇聚在此处,融入了那要素之中。
最后,令那磅礴的宿命之章蜕变成某种瑰丽的奇迹结晶。
乐理骤然坍塌,整个乐章凝结成了实质,就好像一块泛着绮丽光芒的猩红宝石。
——那是塞缪尔的权杖!
权杖凝结完毕!
所有人都发出如释重负的声音,低声赞叹:自今日起,圣城又将多出一名权杖,而世界上恐怕又会多出一名圣徒。
只是不知道圣人册封处会将哪一位圣徒的圣名与神器册封给他?
就在众人思索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
在炼金矩阵之中,血色的水银矩阵,旋即沸腾,气化,升腾。
层层管线之间,塞缪尔发出尖锐的嘶吼,宛如血液沸腾了,青色的血管从苍白的面孔上浮现,狰狞又丑陋。
崩!崩!崩!崩!崩!崩!
一连串破碎的巨响中,铜钉一枚枚地从他的身体中弹出,炽热的血气弥漫在空中,带着腐臭的味道。
明明是权杖融入了身体,可塞缪尔却仿佛被无数利刃刺穿,痛苦挣扎,抽搐着。
浓郁到极点的血色光芒从他的躯壳中爆发,幻化做猩红的光芒之柱,击穿了顶穹,冲上天空。
当叶清玄从呆滞中惊醒时,只感觉到如堕冰窟的寒冷。
哪怕是他也看得出,在那一柄刚刚缔造而成的权杖之上,无数乐理暴乱地挣扎着,就像是强酸和强碱被倒入了同一具釜中,互相绞杀,行将崩溃!
“出问题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看太阳()
在痛苦地嘶吼着,塞缪尔浑身抽搐。
暴乱的乐理不受控制的扩散,从塞缪尔的周身席卷向其他区域。
那鲜血结晶一般的权杖融入了他的身体,却令他血肉迅速地变化,毫无征兆地膨胀、干瘪,转瞬之间无数肉瘤从身体中生长而出,然后又迅速的腐烂,留下巨大的疮口。疮口在旺盛的生命力之下愈合,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就像是变成一个疫病农庄,那些畸变的血肉不断地浮现又消失,令躯壳迅速异化。
而就在这飞快的畸变之中,塞缪尔蜷缩在自己的铁椅上,张口,嘶吼咆哮。尖锐的犬齿却从他的口中生长而出。
预想之中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权杖并没有在成就之时崩溃。
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乐理竟然会在一切结束之后掀起暴乱。
就好像是塞缪尔控制着自己的权杖想要自毁一样。
自古以来,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塞缪尔他……竟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权杖?
不对,是他的权杖在抵触他!
权杖在融入他身体的瞬间,就与他本身的乐理互相排斥,彼此对撞,瞬间摧垮了他体内的乐理,宿命之章迅速地崩溃,发狂地想要脱离他的身体。
权杖震颤,不论塞缪尔如何控制,都如同野马一般,一次次地将他掀翻!
他自己的权杖……竟然在抵触自己?
简直不可思议!
瞬息间,观礼的大师们从惊愕中转醒,起身,彼此手中的乐理交织,杂乱的旋律轰鸣,笼罩向了发狂的塞缪尔。
中央圣堂的管风琴迅速变化,再次演奏神圣旋律,层层领域交织,是要将塞缪尔镇压封印!
一道道光环从天而降,束缚在塞缪尔的身体之上,一点点地渗入体内,所过之处,一切乐理都被强行桎梏。
这就是众多大师前来观礼,圣城将仪式安排在神圣复活大教堂的原因。
倘若权杖晋升失败,那么观礼的大师和圣徒们就会联手镇压暴乱的乐理,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可是现在,在众位大师联手桎梏之下,塞缪尔的权杖却爆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反震,强行撕裂束缚,想要突破封锁。
每一次挣扎都会令塞缪尔的大量血液蒸发,越发的痛苦。现在在炼金矩阵之中的塞缪尔已经变成了枯瘦苍老的男人,满头白发掉了个精光。
权杖……在抽取他的生命力!
“这不可能的……”
他猛然伸手,刺入自己的胸膛,握紧了结晶化的权杖,发狂地咆哮:“不应该有任何杂质的!”
权杖剧震,崩裂出一道道缝隙。
他惨叫着,浑身缓慢地膨胀起来,皮肤炸裂,巨大的蝠翼从背后生出,惨烈的白骨之上覆盖着血肉模糊的筋膜,在空气中痛苦抽搐。
叶清玄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
权杖在反过来,想要控制塞缪尔?
简直就像是活了一样,它抽取着自己主人的生命,侵蚀血肉,要将他改造成某种最适合自己的东西……
就像是鞋子不合脚,便要强行撑大两码一样!
“有问题……”
在一片混乱之中,叶清玄伸手,月光引线从手中弹出,丝丝缕缕绕过了镇压的乐章,穿透了炼金矩阵的外壳,接入核心。
暴乱的乐理纷呈而至。
解译法疯狂运转,再次解构着炼金矩阵的运行原理。
规模浩大的炼金矩阵之中囊括着数百部乐章,被立体构架为四大区域,想要彻底解析,无疑是天大的工程。
但叶清玄根本不去翻阅任何详细内容,掠过一切细枝末节,直奔主题。不管任何模块中的乐理和分类,只从其中寻找异常的部分。
随着权杖的失控,炼金矩阵中定然有一部分受到了侵蚀和影响。就好像一只黑犬混在白色的羊群中,倘若以这个角度出发去寻找,未尝没有可能。
只是瞬息间,第一层表面矩阵——对外表象的音符流出界,解构完毕!
紧接着,乐理运行的创造界,解构完毕!
再然后,要素形成界解构完成。
直至最后,叶清玄终于在‘活动界’寻找到了问题所在:
——初始之血!
作为权杖要素基础的初始之血,暴动了!
在那赤红的要素之中,有什么绝非塞缪尔的东西在发狂地生长,汲取着生命的力量,强行将权杖的性质改变……
就像是垂死的蛇从农夫的怀里醒了,张开獠牙,将毒液注入。
叶清玄恍然大悟。
确实在权杖晋升的过程中,会出现诸多问题。作为权杖基础的核心要素绝对不可能出现除了自己的乐理之外其他的气息!
除非,初始之血并不是他的作品
想到这里,叶清玄看向塞缪尔的眼神就变得怜悯起来:他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在大师位阶卡了这么多年,好听一点叫做厚积薄发,难听一点就叫做毫无寸进。
大师虽然尊贵,可全世界却有数百人,更何况是在随时可以人造大师的圣城,谁会在乎塞缪尔这一个?
倘若对于其他乐师来说,这只不过是苦闷和打击的话,那么对于塞缪尔这种渴望着权与力的人来说,眼看着圣徒的宝座在前,自己却触不可及的感受简直是在地狱的烈火中煎熬。
更何况,就连狼笛这样的家伙都能进阶权杖!
为什么就是自己不可以?!
世上最令人发疯的就是修女的屁股神父能摸我却不能……尽管这逻辑很扯淡,但执迷一生的塞缪尔已经分不清楚了。
所以,才选择了铤而走险。
哪怕借助外物也要构建初始之血的要素……
叶清玄恍惚了一瞬,下一刻,神情就变得决绝,反手按向狼笛,从他的靴筒中拔出了一柄漆黑的匕首,两三步之间向前跨出,瞬间就越过了众多大师的桎梏乐章,直扑向了炼金矩阵。
“叶子你要干什么?!”
狼笛色变:“炼金矩阵正在超负荷运转,贸然干涉的话会爆炸的!”
话音未落,叶清玄手中匕首倒转,向下刺落!
崩!崩!崩!
并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是一连串破碎的凄厉声响接连不断地响起,紧接着,血色的水银骤然蒸发。
叶清玄捂住了面孔,只觉得炽热的风从周身席卷而过。
而就在匕首之下,那代表着初始之血的元素彻底分崩离析。
那濒临爆发的乐理骤然坍塌,就像是被抽取骨头的蛇,转瞬间,炼金矩阵分崩离析。紧接着,大师们的桎梏乐章从天而降,彻底地封锁了权杖中的力量。
一片死寂中,只剩下塞缪尔惨叫的声音。
汗流浃背的叶清玄起身,丢掉了手中断裂的匕首,喘息着走出矩阵。
狼笛凑上前来,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神情一片赞赏,丝毫不见刚才的慌张:“就知道你有办法,又给你出风头了!”
叶清玄笑了笑,瘫坐在椅子上。
光是刚刚解析整个矩阵,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了,现在他只觉得神智昏暗,眼前发黑。
中央圣堂现在一片混乱,静默机关紧急维持秩序,狼笛找来了圣咏学派的医师给叶清玄看过之后,发现他只是消耗过大,直接丢了一张毯子和一杯热咖啡给他之后就走了,现在场内还有比他更需要治疗的人。
——塞缪尔。
在数名圣咏乐师的联手治疗之下,濒死的塞缪尔好歹吊起了一条命,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皮包骨头,奄奄一息,浑身发白,就像是一具被抽空所有血液的干尸,意识模糊,呼吸若有如无。
紧急处理完毕之后,他就被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可就在破碎顶穹上照下来的阳光落在塞缪尔身上时,担架上晕厥的塞缪尔骤然睁开眼睛,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
阳光落在他的身体上,便像是灼热的铁汁,瞬间将他的部分身体烧焦,化为飞灰。他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猛然弹起,手脚并用地爬行,动作快得不可思议,瞬间便躲进了暗影之中。
“渴啊……”
他尖叫:“渴!给我水!快给我水!”
那声音尖锐地像是铁丝,就在所有人错愕的瞬间,塞缪尔暴起,猛然扑到了身旁那个前来观礼的年轻乐师,尖锐的犬齿撕开了他的喉咙。
痛饮清泉。
随着响亮的咕咚声,血液流进他的身体,令他的身体迅速地恢复,变得强壮而丑陋,浑身依旧惨白,没有一根毛发。
活像是食尸鬼。
“他异变了。”
有人低声呢喃。
眼看众多寂静乐师扑了上去,狼笛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叶清玄的肩膀:“走吧,接下来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情了。”
“塞缪尔堕落了?”叶清玄低声问。
“或许吧。”狼笛点了一根烟,闷声说:“你看,他那样子,哪里像是个人?下半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在审判之塔的地宫里过一辈子了。”
叶清玄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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