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当然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啊。”
从一开始,和你战斗的,就不是叶清玄!
“你们太看得起我了吧?”
叶清玄走到他旁边,低头俯瞰着他:“我哪里打得过蝎尾狮啊,更别说那么多幻兽了……只不过你们从一开始,就把凳子哥,当成了我而已。”
“幻术?”
班纳终于反应过来,却始终接受不了:“怎么可能是幻术!蝎尾狮的眼睛天然能看破任何幻术!你怎么……”
“或许吧,但你看不破啊。
如果从一开始,它就把凳子哥当成我,就算看破了幻术,也不会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吧?”
叶清玄扫了他一眼,摇头离去:
“归根结底,人类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而已。”
…
从一开始,他放出那一道闪光,令所有人眼前一黑的时候,他就已经悄然和凳子哥调换了身份。
被调换的不止是足球,还有他自己。
从头到尾,和班纳战斗的,都不是叶清玄自己,而是顶着伪装的凳子哥。
这就是他昨天找凳子哥所商量的战术。
他清楚地知道,班纳将自己视做眼中钉,在开场的时候,就肯定会全力攻击自己。
所以,让在乐章上造诣更加高超,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凳子哥去承担对方的主要火力,这样自己才有辗转挪腾的余地。
对此,他必须准备好关键时刻两人迅速调换身份。
叶清玄想要伪装成凳子哥就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头套而已。而凳子哥变成叶清玄就很困难了,他完全没有学过任何幻术学派的乐章。
不过,没关系。
当时的叶清玄笑了,扬了扬手中那一本薄薄地册子,那是萝拉交给自己的东西,自己刚刚学会的乐章:
——《冬之旅。虚幻的太阳》。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听到风中传来的隐约旋律,还有那若有若无,如同响彻在每一个人心中的歌声。
“我看见,天上有三个太阳。”
“我死死地盯着它们不放。”
“它们也看着我。”
“好像不愿意离开我一样”
“……”
那是灵性吟诵,就像是卡伦的弥撒中的歌声一样,只有掌握了乐章的精髓之后才会出现的以太回声,颂唱着哀婉的曲调。
《冬之旅》,圣徒舒伯特的作品,幻术派系中的杰出作品。
其中一共有二十四个不同的乐章,每一个乐章的主题和力量都完全不同。
《乌鸦》带来死亡的恶兆、《道标》令人迷失方向、《白头》消磨斗志、《错觉》让人恍惚……其最后一章《风琴师》一旦展开,甚至能够将人打落位阶、令其变成一个蹉跎一生、一事无成的落魄乐师。
而倒数第二首的《虚幻的太阳》,也就是《假日》,则代表的是‘不存在的幻想’。
它能让人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哪怕是不存在的太阳。只要观看者一开始不对其产生怀疑,那么就会迅速地深入其中。
到最后,身在山中,已经全然无法自拔,再无法区分何为幻象,何为真品。
虚幻的太阳,不存在的太阳,不存在的希望……
幻术学派将乐章的精髓称之为‘支点’,幻象正是因为有‘支点’的存在才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而《虚幻的太阳》的支点,是痛苦。
因生命所带来的痛苦,这种痛苦名为——无可奈何。
无奈。
只要让人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就会迅速被幻象所捕获,无法自拔。
所以叶清玄才一开始在比赛前故意说了那么多令班纳倍感屈辱的话,而当班纳的行为令卡伦和队友痛苦的时候,他们也将深陷在幻象中无法自拔。
因此,虚幻的太阳得以照耀着他们,让他们看到他们所认为的真相。
在如此众多的基础支持之下,他的幻象简直完美无缺。
只要他不说话。
所以,凳子哥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跟班纳正面说过任何的话语。偶尔说话,还都是模糊沙哑的声音……
因为一说话,就暴露出他的声音,令敌人察觉他的身份。
唯一在那一瞬间看出来的是英格玛,启示派系天生是幻术派系的克星,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学生会被叶清玄玩弄在鼓掌之中。
到最后,拂袖而去。
完全看不下去了。
…
当叶戈尔明白了整个过程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小孩子……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亚伯拉罕的学生。”路德维希感慨。
“是啊。”叶戈尔点头,“一个禁绝派系的乐师,教出一个喜欢玩弄幻术的学生,恐怕谁都想不到。”
“你误会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路德维希摇头,“哪怕是在野兽中,也是有传承在的。巨龙的孩子一定是巨龙,毒蛇的子嗣也会吞吐毒液。
可像是亚伯拉罕那种垂死的狮子,却教出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场中那个少年,仿佛看到他脚下的无形巨网,还有那些被他束缚在罗网之中的敌人。
徒劳挣扎,却动弹不得,猎物将会一点一点地被抽干力量,死在漫长的窒息之中——在那之前,就连死亡都只是个奢望。
“是个像是蜘蛛一样的孩子啊。”
路德维希叹息,收回视线。
但愿这是错觉吧?
…
很快,看台上一片沉默里,有人愤怒地拍着椅子的扶手,怒不可遏。
听到他愤怒的声音,所有的老师瞬间感觉到一阵寒霜从背后扫过,忍不住挺直了身体,忐忑地看向最前方。
大发雷霆的,是校长?
“够了!太过分了!”
麦克斯韦起身,低声怒斥,令众人的脸色一阵苍白,可接下来的话却令众人大跌眼镜。
“这还是不是足球赛了!?”
麦克斯韦恼怒地低声问,“你们一个个光顾着比乐章了,可足球呢!足球踢到哪里去啦?!说好的足球赛呢?
一个个这么野蛮,哪里还有足球的艺术了?这种难看的打法,不如干脆手里抓着球塞进对方球门里去好了!”
说到这里,他的话忽然一顿,愣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陷入沉思,口中喃喃自语。
“手里抓着球……塞进球门……搏斗……似乎能行啊!”
他抬起头,眼神一亮,“这个办法不错啊,大家披着盔甲,抱着球,要塞进对方的球门里去……下一届我们搞这么一个比赛怎么样?”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难过的别过头。
校长这个神经病又开始犯病了,进入了常人不能理解的脑洞状态。
“请适可而止吧,校长!”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耐心已经饱受考验的西德尼终于发怒了,他瞪着兴高采烈,准备大干一场的麦克斯韦,怒不可遏。
他肃声说道:“再这么下去,皇家音乐学院千年的优良学风,就要在你手里败坏殆尽了!校委会是不会让您就这么胡作非为的!
况且,这种儿戏一样的比赛,究竟有何意义?只会徒增学生的伤痛,助涨仇恨而已!哪里还有教育的意义?
这样下去,学院只会变成一个互相仇恨的阴冷漩涡!”
麦克斯韦一愣,回头看向了西德尼,眼角微挑。
“哦?”
他笑了起来,“在你看来,这只是儿戏么?”
被那一双苍老的眼瞳看着,西德尼不知为何,心中的一腔正气和责任感瞬间消失一空,甚至隐约有些后悔站出来。
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麦克斯韦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按回了椅子上。西德尼一愣,想要反抗,可是却发现那一双手像是铁钳一样,卡着自己,令他动弹不得。
在他面前,是一双碧绿的幽深眼瞳,像是深海一样,隐藏着暗流和某种无法言喻的可怕东西。麦克斯韦看着西德尼错愕的眼神,亲密地为他整理了一下领子,淡淡地说道:
“西德尼先生有话直说的风格我很欣赏,无脑鲁莽的提议也很可爱。但是,有个建议,希望你在以后这么站出来之前先记清楚。
——别忘了你是什么人,也别忘了他们将来会是什么人。”
“……”
西德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不明白麦克斯韦究竟是什么意思。
麦克斯韦只是凝视着看台之外的学生们,赛场之外,赛场之内……看着那些面孔,眼神便忍不住怜悯起来。
“这都是未来的乐师们啊,先生们。
这些都是皇家音乐学院这个摇篮中所孕育出的英雄。
既然是摇篮,就不要讲那么多虚伪客套的东西了,既然未来想要成为英雄,那么也不要期待会有什么温柔对待。
诸位都是老师,是他们的养育者,想要婴儿长大,就要去做残忍的人。
假如就连这种‘儿戏’都玩不过别人的话,便不要再提什么去跟妖魔作战了。
——实际上,我不介意诸位的学生给学院丢人,但请诸位至少也要为他们的生命考虑考虑。”
“……”
一片寂静中,没有人说话,西德尼被按在椅子上,肩膀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可到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他没有说出来,真是太幸运了。
“比赛继续吧。”校长淡然吩咐。
众人对视了一眼,有人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问:“班纳使用兽性融合,我们需要处理么?”
“皇家学派的事情就交给皇家学派。”
校长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扫去了找上门来的麻烦,“还有什么事情,赛后再说。”
…
…
比赛继续。
但可以说早已经结束了。
当班纳偷袭的瞬间,学生会的脸面就在他的手中摔成了碎片,而且还没有偷袭成功。所有人从头到尾,都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所有作为,都在别人的安排之中。
倘若不是班纳偷袭,到结束他们都可能无法察觉那个幻象吧?
赛后再揭露出来的,就更加丢人了。
这一场比赛,简而言之,就是丢人现眼。
这时候不论谁来讲话,都无法振作士气了,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地磨着洋工,班纳则被卡伦强行给送下场,坐在替补地位置上,沉默无言。
眼神失魂落魄的,像是注射了过量镇定剂的精神病人,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可是谁都听不清。
十分钟后比赛结束,三比零。
乐史系获胜,进阶决赛。
理所当然的,叶清玄选择了急流勇退,宣布退出比赛,不再参与任何第二轮的争斗。缴纳了两千学分的罚款之后,依旧高居与排行榜的第一名。
一切全靠班纳送分上门。
真是好同志啊。
叶清玄摇头感慨,然后现场将四千学分转给了凳子哥。
凳子哥什么话都没说,收下了。
可叶清玄却心中有愧,“说实话,四千学分不多,但目前我为了保证排名,只能给你这么多……剩下的是我欠你的。如果你有什么帮忙的话,请随时来乐史系找我。
哪怕是学院外的事情,我也有一些门路可以帮你的忙。”
凳子哥笑了笑,摇头,婉拒了。
“但学校内的事情的话,你能帮我一个忙么?”他忽然问,“我需要你一个承诺。”
“说来看看。”
叶清玄笑了,“只要不是太难的,我都会帮你努力完成的。”
凳子哥欲言又止,错愕地看向他身后。叶清玄回头,只看到那个脸色苍白的消瘦学生——班纳。
他摆脱了队友,走了过来,眼神阴沉,失魂落魄的脸上满是恨意。
他想要伸手去抓叶清玄的领子,却被叶清玄闪过了。
“班纳!”
卡伦强忍着怒意,在他身后低吼,“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班纳的动作一顿,咬着牙,收回了手,只是死死地瞪着叶清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以为你这么就赢了?
还早着呢!”
“你还是想想怎么去应对学校的质询吧。”
叶清玄只是微微耸肩,“兽性融合可是禁术。”
“你以为我就这么完了?”
班纳怒极反笑,“别做梦了!皇家学派不会让我出任何事情的!顶多只是消失几个月避风头而已,事情结束之后,我不会少一根指头!
——而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呵呵。”叶清玄只是笑,懒得说话了。
看到这种十足讨厌的笑容,班纳几乎快要克制不足自己,他的面色白的像是骸骨一样,也带着骸骨一样的阴暗疯狂。
他的手指点着叶清玄的心口,一字一顿地在他耳边低声说:
“听着,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消失的,你,和你的那个废物师兄,还有那个和你一样的白头发杂种。
我要让你的老师,那条老狗,重新滚回他的铁笼子里去……你从我手中拿走的,我会千百倍地拿回来!”
叶青玄什么都没说,依旧在笑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只是眼神渐冷了,冷得无声无息。
啪!
班纳的声音戛然而止。
清脆的声音令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班纳背后的卡伦。
那是耳光。
一个响亮的耳光。
来自那个头戴面罩、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男人。
“够了,班纳!”
“你……”
班纳的动作一滞,呆呆地看着他,
带着头罩的人将叶清玄挡在身后,声音肃冷,“你丢尽了艾德里安家的脸!”
那种声音无比的熟悉,令卡伦愣住了,也令班纳的暴怒被强行压制。他们都错愕地凝视着面前的这个人,不可置信。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凳子哥低下头,将头上的面罩缓缓摘下。
露出一张硬挺而肃冷的面孔,像是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上好石雕,棱角分明,不怒自威。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一双铁灰色的眼瞳,带着异样的威严和肃穆。
一瞬间,所有人都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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