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费却只是转过身,又拿尾巴娴熟地鞭挞了他们这两个白痴两下,示意他们别傻愣在原地,快跟上来。
恶臭可以令别人五感混乱,却骗不过老费。
他隔着半个镇子都能闻到叶清玄背着自己悄悄吃腊肠的味儿,现在能顺着来时的味道往回跑自然毫不夸张。
只是现在,狂奔之中,叶清玄却觉得铁片摩擦的尖锐声音越来越近了。在如此庞大的雾气中,对方终于锁定了他们的区域……接下来等待他们会是什么?
“叶!它的震动越来越厉害了!”
维托看着黑箱,箱中的乐器发出震荡的低鸣。
下一瞬,箱中的低鸣骤然爆发,宛如应和地尖锐摩擦声从他们的脚下迸发!
“用铁栏把它筑起来,铁栏杆,铁栏杆……”
那是迷雾中的低沉声音再一次地下达命令!
于是,铁从树上生长出来了,就在叶清玄地正前方!
-
在那一片密集的枯萎树干上,铁枝破封而出,如同竹笋或者某种增殖的晶体,疯狂分裂。瞬息间,一道‘铁栏杆’便凭空生出,截断前方。
那是令一切生物都难以跨越的荆棘从,它们彼此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组成数不清地尖刺。钢铁为枝,刺刃为叶。
那些荆棘在迅速地生长、合拢,像是两只拍向中间的大手,要将他们夹死在其中。
可老费才不在乎这些呢,它大叫着示意背后两根废柴跟紧,然后加快速度,冲向那一片死亡地荆棘丛林。
这真是一条凶猛又狠毒的老狗,它对自己恨,对别人更毒。不仅自己上刀山,还要让两个小弟跟着自己一起跳火坑。
时间只有一瞬,叶清玄来不及犹豫,眼神发狠,随着老费一起加入这一场赌命的奔跑。
他是擦着迅速生长的铁棱跑过的,几乎感觉到铁片擦过眼角的凉意,心里彻底凉透。
老费的速度飞快地跳出荆棘丛,连一撮毛都没掉的。叶清玄紧随其后,只是被划了几个口子,最惨的是维托,最后几乎是在地上滚出来的,浑身衣服都划破了,裤子破了半截,分外滑稽。
没时间再犹豫,叶清玄拉着维托拔腿就跑,雾气太浓了,他已经快喘不过气。
歌声里浮现出愤怒地气息,音调骤然提高了八分,雾气开始疯狂地舞动起来。
疯狂舞动的雾气中,忽然闪现出无数只手掌。那些虚幻地手掌掠过了前面地老费和后面的维托,径直地向着叶清玄抓来。
叶清玄愣住了,他竭尽体力闪避,却来不及躲过每一只手掌。
那些手掌甚至不存在实质,可是却都带着微弱的力量,一只两只只不过是轻风一般的阻力,可当速度一旦降低之后,便被越来越多的手掌所捕获。
转瞬之间,叶清玄就被手掌盖满,它们死死地钳制着少年,令他寸步难移。
“喂,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愣住,自言自语。鼓动的不安从心中升起了。
“叶!”
维托红着眼睛冲过来,比他更快地是老费,老费发疯一样地冲向那些手,和无形地手掌搏斗着,可那些手并不理会老费,越来越多的手抓向了叶清玄。
那些手掌如恶灵,一层层地将他包裹,扯进雾中。
与此同时,低沉地歌声骤然高亢起来了。
无数枯树之间,铁棱再次破封而出,那些荆棘再一次地开始增值,这一次它们彼此汇聚,变成迸发地铁流,荆棘在生长,缠绕向叶清玄。
这一次……要将他彻底的,粉身碎骨!
那一刻,叶清玄听到无数铁片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宛如冰霜凝结和破裂的声响。迷雾被无数虬结地铁棘突破。向着前方延伸,刺破一切。
它们向着自己来了。
叶清玄奋力挣扎,却又被拉进了束缚之中,无能为力。
最后的瞬间,他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愤怒地咆哮,然后黄色的影子高高跃起,挡在他的前面,奋力地撕咬着那些看不见地手掌。
“老费!”
叶清玄愣住了,他看到老费的后腿被那些荆棘缠绕住了。可老费愤怒了,他死不认输,挣地鲜血淋漓。
“老费!!!”叶清玄高喊:“滚开!”
你以为这样说有用么?他心底忽然害怕起来了。
这条老狗发怒了啊,他什么都不听,呲着牙,口水流出来,眼睛发红。它要挡在这个人的前面,去撕咬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哪怕被那些看不见地敌人杀死他也不在乎。
铁枝缠绕向叶清玄的脖颈。
于是,它发疯了,要扑向死亡。
叶清玄奋力地伸手,想要甩开它,可是却无能为力。
直到现在,他终于感觉到恐惧。
又一次,被切实的绝望淹没了。
就像是十岁时一无所有的惶恐,就像是倒在雪地里,在高烧中挣扎,就像是母亲临死之前的低声呼唤……那是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畏惧,一种有什么东西被碾碎的痛苦。
心脏在震颤,愤怒地快要从胸腔中跳出。于是鲜血在他的体内膨胀,令他青筋从脸颊上浮起,血管快要炸裂。
所有的力量汇聚在胸臆中,如熔岩一般用灼烧着他的心脏,像是要穿透层层阻隔,去触碰禁忌的领域……
于是,他听见手背上传来清脆地声音。
——像是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叹息。
他错愕地低下头,看到指尖银丝盘绕的戒指放出了亮光,悠长地龙吟声在虚无中迸发,无形的震荡从手指上传来,撕裂了一片白雾。
在他的指尖,白雾被扰动了,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成了漩涡。在漩涡里,分明不应存在于此处地烈日喷薄而出,遍照一切黑暗。
那是幻觉。
可幻觉却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能够让他再一次的感应到了以太。那种力量充斥了天空,填满了大地。它们随风而来,飘散在雾气里,荡漾起层层的涟漪。
一瞬过后,幻觉就随着那一声叹息而消散了。
可是,层层盘绕而来的铁枝荆棘停滞住了,像是找不到目标了,陷入困惑。它们茫然地在扭动着,不知如何是好。
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短暂,令人来不及细细思索。
叶清玄只来得及抱住老费,掏出囚笼,在地上狼狈翻滚。
紧接着,难以抗拒的昏沉和黑暗袭来,那一瞬间的幻觉抽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就像是整个人在瞬间被挖空了,难以呼吸。
“叶子!叶子!”
像是有人在高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用力摇晃着他。
在最后的意识消散之前,他用最后的力气指了一个方向。
“从那里走,去教堂……”
他陷入黑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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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半分钟之后,黑暗地密林中走出一个消瘦地身影。
在浓厚地夜色中,他似乎不靠眼睛便能够辨认地形和道路,一路畅通无阻。
到最后,他停在某处,他冷冷地环顾着遍地残骸。在钢铁荆棘地穿刺中,一无所有……那些该死地小偷已经逃走了。
比起愤怒,他更加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刚才‘雾魔’失控了一瞬?
在无数钢铁的荆棘中,他冷冷地凝视着那些小偷逃离的方向,可忽然之间,阴冷的神情却僵硬住了——乐器和他之间的共鸣,消失了?!
他顺着最后残留的痕迹疾奔,到最后,停在了一条河流的旁边。他凝视着面前湍急地河流,发出愤怒地咆哮。
在河边湿润地淤泥中,依旧残留着鲜血的味道。
-
-
十分钟后。
小镇地另一端,教堂的后门被敲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神父将后门推开,然后愣在原地。
在门口,湿淋淋地少年背着自己的同伴,旁边还有一条湿淋淋地狗。那一条老狗地嘴里还叼着一个灌满水的黑色箱子。而在少年地后背上,那个晕厥地白发少年已经快要没有呼吸。
“叶子快要不行了。”
被冻到嘴唇发紫的维托:“神父,救救他,他让我来找一个叫做狼笛的人。”
“进来。”班恩让开了路,在他们全部进入之后,迅速地关上了门。
他从维托地背后接过了白发的少年,在走廊中急行,最后近乎暴力地踹开了房间地大门。
在门后,叼着烟斗翻小说的狼笛险些被他吓得滚下床来,错愕地看着冲进自己房间的神父。很快,就看到他手中,那个白天还和自己谈笑的东方少年。
他浑身湿透,已经晕厥,呼吸若有若无。
“喂,不会这么刚烈吧?”
他呆滞地看着晕厥的叶清玄:“当不了乐师也没必要跳河自杀啊。”
“别废话了。”
班恩扯开了少年的上衣,指着少年鲜血淋漓地心口:“心音,心跳复苏,救他。”
“真是要命啊。”狼笛低头看着自己腰间刚刚弥合地伤口,快哭出来了。
这一刻,狼笛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自己造的孽,哭着也要赎完。
第十章 诱饵()
第八章
当叶清玄漫长地晕厥中苏醒时,忍不住发出痛苦地**。
“偷走了一个乐师的乐器,从‘雾魔’和‘植铁’中逃脱,护着两个同伴在乐师的追踪手中全身而退,最后为了隔绝对方的锁定,跳进逼近零度的雪水里,一路游回了小镇到里……”
在旁边,一个虚弱地声音感叹:“叶,你还真是做了相当了不得的事情啊。”
“狼笛先生?”
叶清玄错愕地看着轮椅上那个面色苍白,像是快要死掉的男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勉强体力使用心音催发,做了一次心脏复苏……只不过是伤口又崩裂了,失血几百CC的程度而已,哦,你不知道CC是什么,就理解为差不多半盆就行了。”
狼笛一脸轻描淡写,说完之后感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当不了乐师投河自杀了呢。”
叶清玄沉默许久,轻声说:“谢谢你。”
“是我应该谢谢你。”狼笛摇头:“要不是你的同伴偷走了布雨师的乐器,否则昨晚他就杀上门来,把我干掉了。”
“嗯?”叶清玄一愣。
“被你们偷走乐器的人是我的敌人,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受伤……”狼笛说起这件事儿有些尴尬:“其实是我大意了,我比他厉害的多,真的,你别不相信。”
“哈哈,其实我都看不懂的。”
叶清玄尴尬地挠了挠头,却觉得浑身无力。
“你刚刚从失温休克里被抢救回来,还是先躺着吧。”狼笛将他按在床上,忽然说:“叶,有一个问题我想要你回答我。”
“嗯?”
“虽然从你的朋友口中,具体的过程我已经了解,但你是如何挣脱雾魔的呢?那种东西绝不是一个小孩子依靠力量能够睁开的。”
叶清玄也一头雾水:“你是说雾气里的那些手?”
“没错,那是一个名叫‘鹅之母’的邪教徒所作的曲目:《阿瓦隆大桥倒塌了》。只有两节流传下来,分别能够制造出自带腐臭毒雾的‘雾魔’,还有操纵铁从植物和土中生长的‘植铁’。
虽然顾忌乐器在你们手中,他不敢太强出力,但雾魔的拘束能力却是同类中最强的,想要挣脱的话,哪怕是乐师也要脱层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叶清玄苦笑:“如果有原因的话,那么可能就是这个了。”
他褪下手上的指环,将它重新拆开。指环拆开之后,是一根修长又富有弹性的弦。被弯曲了这么多年,当舒展开来的时候它依旧笔直坚韧,翻着黯淡的银光。
“这是什么的弦?抱歉,我认不出它的出处。如果是吉他的弦太长,提琴的弦又太硬,不过……”
狼笛接过端详了片刻,啧啧称奇:“这可真是相当罕见的材料呢。”
“你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叶清玄眼神亮起。
“没错,这应该是某个学派的制造技术,这种材质是经过炼金术萃取的青金,还有经过培植和异化的以太,那种合金材料,只有相当厉害的乐器才会用到。能感觉到……它上面还残留着没有消散的以太。可惜,它本来应该是某个乐器的一部分的,拆分成一根弦之后,也算是废掉了。”
“废掉了?”
“以太的调动自有其顺序,如同不按照顺序来,只会搞到一团糟……乐器的存在在于帮助乐师驾驭海量的以太,实现精准控制。这种控制是靠着无数部件的和声与配合实现,绝不是任何一个单独的部件能够做到的。
帮助你**束缚大概是上面积蓄了这么多年的以太,但以后恐怕没有可能了。”
狼笛想了想,将琴弦还给他:“收好它吧,不管是谁留给你的,这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叶清玄沉默地接过,重新将它盘在食指上。
“叶子,你醒了?”
门被推开了,等待许久地维托冲进来,在再三确认他没事儿之后,才松了口气、
而老费就淡定了许多,慢悠悠地走进来,依旧带着国王地气度和‘你们这些凡人’的不屑眼神,跳上床闻了闻叶清玄的味道之后,放心地一屁股坐在他胸膛上,然后畅快地用尾巴抽打起他来。
打的不痛,就是很没面子。
“这是你养的狗?看上去很厉害啊。”
狼笛凑上来,较有兴趣地和老费对视着,口中啧啧有声,时而汪汪两声,对着老费比划着什么奇怪地手势。
老费一脸冷淡地看着他,不为所动,淡定地浑似班恩神父的亲戚。
哪怕对面的人是一位乐师,这条狗的眼神依旧矜持又不屑,带着贵族俯瞰奴隶地怜悯。这份胆量,令叶清玄也为之汗颜。
“诶?好奇怪啊,它没有回应我。”
狼笛不以为忤,反而动作和声音反而更加奇怪了,令叶清玄一头雾水:“你在干什么?”
“呃,我在跟它说话……我觉得它不像是一条简单的狗,但不知道听不听得懂狼的音律。”
狼笛举起双手在头顶比划成耳朵的样子,朝着老费低声地哼着什么,如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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