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气,他再一次默背了那道飞天的口令,竖起两根手指,运起法决。
水青色的山峦、层层笼罩的白雾,清晨还未大亮的天空映照著深不见底的山谷仿佛一只潜伏著的野兽张开大嘴。
虽然起飞有些摇摇晃晃,他最终还是稳稳的升上了天空。
……
而另一方面,天风门里却有些忙乱。
在张淮离开不久後,照料他的几个小道士立刻把这件事禀告上了现任掌门。陆青珂稍作思量便猜到了他的行踪,又好气又担心。
明明说得很清楚了,他们按部就班的会去找,他一个新人只要乖乖呆著就好,偏生硬要自己去。只不过自己如今根本无暇分身,也只能让几个同门去找了。刚把人叫过来,提了下前因後果,就听到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脸色不怎麽好的玉玄思也不知道怎麽得了消息,从空气中走了出来,皱著眉头问,
“他去哪了?”
没敢回答,陆青珂和一众弟子低头看地板,却无奈视线中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她也只好抬头试著苦口婆心的劝说,“……师伯,小师弟刚进门,应该也就是去凡间找找,应该没事的。额,我马上去喊人找他,你要不先回去休息?”
“不,”
玉玄思飞快打断她,然後淡定的挥手,换上一身常服,还背起了自己随身宝剑,把几个弟子吓得差点跪下。
“哎,师伯!”陆青珂赶紧上前拦住他,“你现在有伤,大师伯也在闭关,万一有个意外,天风上下担当不起……请你还是等著弟子们去效劳吧。”
皱了皱眉,玉玄思没理她。
开什麽玩笑,一群小孩子,万一碰到那只老妖怪的话还不是直接去送给人家下嘴。再说了,乖徒弟当然要自己来救了。入魔这种事,只要自己坚定,又能把他怎样了?
“陆青珂,掌门,”
他最後扭头看了看这从小看到大的姑娘一眼,慢慢地说,
“安心,师伯一定会把师弟带回来的。”
这对师徒,怎麽都这样呢!看著渐渐消失的身影,陆青珂气得一把抓烂桌子角。
自然,那两人是看不到的了。
或许是这份怨念被一语中的,张淮本就是个半吊子,刚进了这块浮岛就被岛上的禁制给罩住,却还云里雾里的不自知。
整个岛并不大,比天风派所在的要小上许多。但大概是从未有人来过的关系,整个地方都是原始的丛林。四周的景物几乎看不出分别,让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原地打转。
在云端之上,寒冷湿润,四下攀爬的野生虫蚁和植物看著都让人发毛。他只是小心的跟著那只快在眼前消失纸鹤,攀著泥泞的山藤,跌跌撞撞的走在密林中。
瞎转了老半天,终於发现不对。想来一时半会他也找不到两位祖师爷的洞府,听著水声,决定先朝著溪流方向走,找个地方休息。
等他差不多找到个看起来能歇上一晚的洞穴,已经是夕阳快下山的时候了。纸鹤上的法力正好消耗完,原地扑腾了几下就从天上坠落到自己手中。
看看天色,张淮也只好无奈的决定今天在这里先住上一晚。
拿出荷包里准备好的防寒衣物和一些干粮,他搓搓手指变出了一丛小火苗,抓了一下地上散落的树枝就点了起来。
谁知道,没有任何野外经验的他发现这里的断树枝大多都被寒露浸过,点不起火也就算了,还把这里熏得都是白烟。
看来烤火的美好愿望是注定没了,他只好连续在石洞上贴了好几张保暖咒,然後又用个防御圈把这块儿都罩起来。
抬头看看天,这下彻底暗了下来。
身在几千米高的地方,自然是什麽电子信号都不会有。再说他的小黑板儿也一直都被自家师父霸占著,自己根本也没想要回来。想来想去,也只能练练功休息了。
破晓的白色微光才刚崭露头角,张淮就被一阵强烈的晃动惊醒。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黑色碾压了过来,本能的身体一缩朝旁边滚去──狼狈的抬头,发现有一团黑影正撞击在岌岌可危的防御罩上!
头顶的山洞不停的被这种碰撞摇落下灰尘,脸上和衣服被弄得像是从泥地里爬出来,他却无心去擦拭。眼前这只怪兽乍一看像是放大版的金钱豹,身上的斑纹却是血红色的,大小也有两层楼房那麽高。充满食欲的眼神紧紧锁定自己,微微张开的嘴中露出白森森的长牙。
这还是他头一次真正遇见有恶意的妖类,顿时感到了身上的压力和心惊。
眼看著快崩溃的防御罩,张淮立刻检查起自己荷包里能配上用处的法器。定了定心,他拿出随身放的一把剑,又念叨了一下几个有用的口诀。
如果不是正好他运行了一周天而自然清醒,恐怕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数著秒,他盯著即将破碎的防御罩边缘,默念口诀,将宝剑祭起……不管如何都要撑过去,美人儿师父还等著他回去呢!
一、二、三!就是这时!
血色纹豹重重的用利爪拍打在已经不堪一击的防御罩上,顿时把这道防护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整个防御都崩溃了!
在那个瞬间,张淮蓦地挥起手中剑,朝那个庞然大物的眼睛刺去。
这妖物张口向朝他咬去,却发现那把剑忽然绽放出白光,让人睁不开眼──後退的大吼一声,等恢复过来却发现那只是虚张声势,张淮早已借机跑了。
在密林间疯狂穿梭,张淮顾不得其他,只是不断催动他的风行加速咒,耳边却可以听到那个怪物的愤怒嘶吼和跑动声却是离自己是越来越近。
他只能疯狂的闪避著,挑著那些地势高又不好走的地方,试图甩掉那个大体积的野兽。忙不择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一处悬崖上。万丈高峰下赫然是白云,白云下是几万丈的高空。他正想转身运起飞行绝,谁知道那妖物竟然一张口,在距离他老远的地方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
张淮只觉得身心一震,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後飞起,连手上的东西都直接掉了出去。
糟了!掌门的东西!
风狂烈的刮著,等他明白过来,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去抓著那个掉落的荷包,而人也扑到了悬崖之外。
忘记了在哪里看到过,人在死前会回忆起自己一生的画面。珍贵的、美好的、甚至是恶心的,所有难忘的回忆,都会像电影一样过一遍。
张淮却只来得及把他那个又笨又厉害的师父想了一遍,就已经结束了他这段高空落体的惊险经历
──因为抱著他的那个人,身上的怒气快要爆棚了。
玉玄思一身白衣凌然,而他微缩在他的怀里,阳光从背後打上来,缓缓的升起,把这人每一根飘散的黑发都照的边缘晶莹。
抬起头,他甚至有种错觉,这家夥该不是已经变成了对自己有求必应的天神吧。
“不可饶恕,”
宅仙大人眯著眼轻声说,盯著那只比自己大上数十倍的野兽,獠牙锋利而狭长。
他把张淮轻轻放在地上,然後,捋起了衣袖,卷好。
一步一步走到那头妖物身前……奇怪的是,似乎感到了力量上的差距,它连动都不敢动,只是虚张声势的把背拱了起来。
张淮觉得,这一刻的玉玄思完全不像个道士。不,连个修行中的人都不是。
他就像许许多多被惹火的男人一样,失去理性的,被感情趋势著,挥出了充满激情的拳头。
然後,还没等他发出任何欢呼……巨大而凶猛的野兽就露出白肚皮躺下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接著,他就被一把抱住了。
从来不觉得玉玄思比自己高很多,但这一次,在收紧的臂膀里,他却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环绕在他的世界。
四周虽然没有飘洒的樱花花瓣,只有巨兽落地的尘土飞扬。
他却觉得还是浪漫得让人脸红。
是那种大概到老了,都会时时回忆的,那种把心都捏紧的感觉。
玉玄思把头顺势埋在张淮头旁的发丝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过了好几分锺,才慢慢蹭了下他的脸。两个人的温度都比平时要烫上许多,却没有谁先挪开视线。
笔直的看著对方的眼睛,就会觉得好像四周的景色都不存在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
这次的吻是热烈的,带著一点疯狂。感受著舌尖交缠的火烫,张淮甚至能尝到一丝血腥味,大概是之前在狂奔中不小心割破了嘴唇,又被那人厮磨开了伤口。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玉玄思看了一眼依然眼冒金星晕倒在地上、四脚朝天的那头豹子,
“回去吧。”
“……再找找吧,”张淮依然有些羞涩的摸了摸鼻子,一面环绕上自家师父的腰。
“反正都在这里了,恩?”
既然有自己陪著,那大概也出不了什麽问题。玉玄思也没做多考虑,便点点头同意了。
轻轻勾起对方的手,十指相交、光明正大的感觉,其实很不错。
带著点游览的心情,见识了云端之上纯粹大自然的瀑布,水雾漫天,化作朵朵白云。漫布视野内的火红枫林,颠倒季节出现的星星点点的白花海。
走累了,张淮就像个什麽都不会的凡人,双手一丢,直接趴在玉玄思的背上让他背著。
虽然开头惊险了一阵,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寻觅,两个人倒是有些惊喜的感觉──胡思乱想中的张淮甚至觉得将来蜜月也可以搞在这儿。
晚上圆月高悬,玉玄思才循著竹林找到了一个类似的地方。
看起来很深邃的、空旷的山洞,如果不是仔细看就无法察觉到在大门周围刻上的浅色法阵花纹。
张淮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他们的目标是自家祖师爷的遗址,但从手法看却不怎麽明显,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留下的洞府。
玉玄思对他比了一个手势,让他好好照顾自家,然後才小心的点亮了几颗明灯符,把整个洞口照亮。
大概摸索了三炷香时间,他叹了一口气,才对著期待中的小徒弟说,
“不行,不是这里……大概是别的前辈留下的法阵吧。”
虽然内心失望,张淮表明却也没做声,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
看时间却已经是快深夜了,两人便决定留在这里一夜,稍微休息下,明日才启程回天风。
夜里,寂静的洞穴大概是因为有神秘的法阵的关系,野兽爬虫都远远的避开了,只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开在周围。
经过这一天的大气大落,加上之前的伤虽然好得差不多,却还是让张淮感到有些疲惫。於是他放弃了入定的打算,趁著威武的师父大人在身後,打算安下心好好睡一觉。
玉玄思则是闭著眼,盘腿坐在洞穴门口,不动声色。
虽然刚才一直没显露出来,他却察觉到了自家的心跳速度比往常快了一些。
只是细微的变化,若是往常,可能他就一笑置之了。但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在和徒弟相处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连体温都在不断的上升,血液流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虽然说可能是旧伤发作,但速度那麽快的,这还是头一次。
微微皱眉,他不由得朝张淮看去……如果自己是因为道心情动而受了伤,徒儿不知道会如何想。
可越是烦躁,他便发现自己的变化越是明显。
似乎连月光也在和他作对,当皎洁的白光凝照在门口野花丛的时候,他立刻闻到了一股异香。长期的经验让他立刻捂鼻屏息,捏起了一个屏蔽外界的防御罩,把洞外和他二人隔离开,但他自己却还是吸入了一些。
他立刻站了起来,却发现刚才洞中的法阵竟然在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发动了。
这股香气,似乎被法阵加强了数百倍,在他全身上下盘旋、加温、沸腾。到最後,他的肉体好像已经脱离自己的掌控,仿佛点绕了一把熊熊大火,而距离不远的张淮就是那谭可以降温的寒泉。
心下知道不好,玉玄思立刻运气平素用来克制伤势的清心诀。没想到不动还好,还没等他把那股热流压下去,那香气已经顺著功法渗入了五脏六腑,惹得他只觉得神智都快离体,竟然有了道心失守的感觉。
尚在睡梦中的张淮却依然睡得安稳,浑然不知这头的危机。
大约一刻锺後,玉玄思的身影凝住了。
月光下,能看见他线条优美的脸颊正对著沈睡中的爱徒,却没有了平时的修行之人的出尘气息,脱皮换骨般,凌厉的杀气从身上溢出。
如果张淮睁开眼,就能发现,连他的眼睛都变成了深浓的黑色,没有一丝光泽。
仿佛只是披著宅仙人的那张皮,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之前看似无害的白色野花忽然根茎暴涨成了手臂粗的蔓藤,无声又快速的蠕动过来,把张淮的手脚缠绕住,整个人都被拖了起来。
背部和岩石的摩擦终於让他吃疼得睁开眼。张淮发出轻呼,一面朝人影看去……正想张口问,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他睁大双眼。
不对。这不是他的师父。
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有这个自信。虽然明明就是玉玄思的长相、气味,他却能立刻感受到那具身体传来的浓浓恶意和欲望。
层层盘绕在身体上的桎梏仿佛在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就活了过来,枝条化作无数有凸起的触手,把他身上仅有的布料瞬间撕碎,一时间把他细嫩的皮肤擦出许多红痕。
创口肿胀的感觉并不好受,张淮瞪著眼前似乎是被控制住的玉玄思。
视线相交,却丝毫没有起到效果,反而激起了被心魔控制的男人的欲望。他微微一抬手,蔓藤就将赤裸的青年抬到他面前。
死命地想合上大腿,却抵挡不住外力的影响。
他想运功,却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练习了多日的修为好像都在这一夜忽然被消零了,连平时的蛮力都无法施展开。在外人看来,他的努力只造成了两条大开的腿微微颤抖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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