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我,放心。
高先生眼眶一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玉玄思的头。
他的师弟们啊,果然都是最棒的!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在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个日子,是一觉醒来、睁开眼就能立刻明白要做些什麽的呢。
大概除了高考的那段日子,也就只有现在了吧。
张淮平躺在床上,手指轻轻抚摸过枕边的荷包。白色小狗吐出粉色舌头的图案之下,是迟迟没有交出去的两件遗物。
这是继上次两人见面、替他推功後的第十三天。他已经把‘仙三天’练到了第二层。同僚都很吃惊,甚至连在境界方面他的增进的比一般人都快,似乎一夜间成了修行上的奇才。
大概是心有所悟,才会这样吧。虽然还是无法见上面,但平平静静的,知道和喜欢的人在同一个空间里、屋脊下生活,也不是件坏事。
这天他也是洗漱完就打算去静堂听讲。
讲课的是和他同辈的道长,姓端木,脚踏实地的性子,算是从外围弟子选拔入门的,年轻时也很受掌门真人的器重,如今已经是门中分神期的高手了。
谁知道刚进了礼堂,端木师兄人却不在。
同堂听讲的人大概有五六个,今日来得整齐,看到他便打了下招呼,说是端木道人被自在玄思师叔祖有事叫走,今日停课。
不知道为什麽,听到别人口中辈分奇高的师父,有点想笑的感觉。著实不想回他那个空荡荡的小楼,张淮只好百无聊赖的走到外面。想了想,索性撇开脚在门派里闲逛起来。
虽然外头还是二月、冬天的影子还咆哮著猖狂,门派却已经是春风荡漾霓裳翻。哪怕天风派讲究不贪年色而大部分只种了素净的花卉,依然有著盎然的感觉。
说起来,这也算是他的第一次。上次来参观,还是被美人儿师父敷衍般的拉著瞎逛,现在想来,这家夥也太坑爹了……至少带他去看个花式飞剑队的训练吧!
拐到幼儿班,对著小正太揩油捏脸了半天结果被愤怒的师侄少女们赶走。顺路到召唤符课堂偷学了一下唤天兵的画法,结果召出来的是只易拉罐大小的呆猪仔……
哭笑不得的抱在怀里,正愁著无处可放,就看到路边蹲著个红衣服的背影。
一副有些痞气、无所事事的的样子,穿著一身红衣就像团火。奇怪的是,居然是张从未见过的脸。英气的五官配合著有些不高兴的表情,很瘦,看起来大概也不过比自己略大,二十五六的摸样。比较值得一提的是,怀里的小猪仔在看到那人的瞬间肢体僵硬了,仿佛一只填充玩具一动也不动。张淮觉得好玩极了,趁机狂戳小猪的白肚子,没想到引起了红衣人的注意。
“……”
他缓缓转过身,看著某个不靠谱道士,许久忽然一张嘴,
“啊,猪。”
=_=
你看的明明是我的脸吧喂……
“给我吧,”
红衣人拍拍屁股站起来,朝他自然的一伸手。
这时候才发现,明明很威武的长相,实际上居然是个矮子,身高才到自己的下巴。连他的声音也是又尖又细……完全不称周身的气场。
咦?
张淮冷汗,莫、莫非是个师妹吗……可有玉玄思这个例子在先,还真不好说。再仔细一看,又糊涂了。试著把小猪递了过去,没想到那人居然张开嘴──
然後把可爱的小猪仔……整一个塞进了嘴巴里!!
啊喂!!(/#=皿=)/_||_
不对吧!!你这种生吞方式是要做神马!!没看到露在外头的两条小後腿还在死命蹦躂吗!!?
黑线千万条的一把将泪水涟涟的、脑袋上有口水的小猪救下,张淮抽搐的盯著一脸委屈的红衣人,正义凌然的说,
“道友!你在干什麽!”
“骗子,”
红衣人眯著眼不悦地说。
“明明刚才很大方的样子。”
哈?
“啧,师徒都是一个样子,小气得很嘛。”
……等等。
张淮仿佛抓住了什麽关键词似的抬头,
“你知道我师父?”
“当然啦,鸟人玉玄思嘛,”
红衣人满不在乎的说,
“你身上他的味道好浓,不是师父就是老公咯。”
≥△≤
瞎、瞎说。
张淮赶紧cos小狗低头在袖子里狂闻一通,自然是完全没有发现异常……等等,这家夥到底谁啊!
旁边正好匆匆路过的一个认识的小道士,赶紧抓住,低声凑过去问,
“等等,俞师侄,这人是谁啊?”
虽然辈分上隔了两代,俞白骆和他两人却因为年纪相仿而算得上熟悉。既然被拉住了,避无可避,倒霉的俞道长也只好低声回过去说了声,“靠,你就不能当做没看到我麽。”然後再抬头笑眯眯的朗声喊道,
“洞庭君大人好,给您请安。”
“嗯,”
红衣人眨眨眼,还是盯著那只颤抖的小猪,还舔了下舌头。
“是个懂礼貌的小道士。我问你,这新来的娃儿到底是玉玄思的老婆还是徒弟啊?”
= =|||||……张淮面无表情的捅了捅某个不负责的同门师侄。
“两位请容我介绍,”
俞白骆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硬著头皮说,
“这位是自在玄思师叔祖的徒儿张青淮师叔,这位是金凤玄先师叔祖的夫人,洞庭君大人。”
噗──!
张淮喷了。
生吞活猪的这货是女的!!?
还有,高、高先生有老婆!他竟然不是搞基的吗!?(喂……)
“其实,”趁著他震惊,坏心眼的师侄儿又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洞庭君大人不是凡人哟,而是和祖师公一样的妖类,听说是什麽铜首黑蟒哟,当心啊师叔。”
还是人妖play啊高先生!=口=
张淮的眼睛顿时变成了两颗蚊香。
正不知该做何反应,忽然听到园子另一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几乎同时,眼前闪过一道影子,在自己身前停住。
从天而降的、许久不见的玉玄思把他牢牢护在身後,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紧张的竖起眉,一身剑气四溢,对著洞庭君就是一声大喊,
“洞庭,汝欲何为!”
吓面对著及其戏剧化的一幕,张淮瞠目结舌。转头一看,却发现四周的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居然连一个上前阻止的人都没有。虽然看不见宅仙大人此刻的表情,他却感受得到从亲爱的师父身上传来的,这种猫被踩到尾巴般的、炸毛感觉。
“无趣,”相比较激动到连说话都带出古文范儿的某个宅仙,洞庭君的态度淡定多了。
“既然有人打扰,那就再会吧,小道士。”
她最後瞥了张淮一眼,露出弯弯一笑,便洒脱地挥挥手走了。
围观的道士们赶紧鸟兽离开,站一边的俞白骆则是机灵的抱著小猪仔赶紧借机跟著跑了。这下,整个後院花园便只留下了张淮和玉玄思,有些尴尬的相顾无言。
张淮微微清了下嗓子,便找了个话题结束这面面相觑的时刻。
“额,你和那个洞庭君……”
“那个妖人,”玉玄思立刻截断他的话,皱著眉严肃地说,“你别接近她……不,最好是一句话都别再说了,明白吗。”
“啊?”张淮有些愕然,虽然之前感受到了他们不合的气氛,但没想到居然有那麽严重。
“为什麽?”
“也,也没什麽,”玉玄思忽然脸上一红,不太自然地说,“……蛇妖自然有些兽性,怕你吃亏。”
事实上,理由太丢脸了。
在他刚进门派头一个一百年里,他曾经在後山喂过一直流浪的小狗。憨憨的脑袋,可爱又聪明,长得虽然不大却很勇敢。虽然只是喂了三四次,却对自己忠诚得不得了,每次都狂甩尾巴扑上来舔他。
一向表面冷静的自己,在那时,实在是没有什麽人缘。
也只有这只小狗,让他体会到了一丝温暖──可是才没几天,居然就没有了!找寻数天,伤心得很。结果他却在洞庭的嘴边,无意间发现一撮熟悉的狗毛。
於是梁子就接下了。当时他只是刚进门修行的三脚猫,哪里打的过这条修行千年的蛇妖。被个姑娘揍了一顿,那家夥还和师兄狡辩说是自己欺负人、明明吃的是条来路不明的野狗。
结果那个对师弟们一直都很好的大师兄就对自己说,人家吃的不是‘人’了,进步了,值、得、表、扬,让自己容忍!我擦!
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和亲爱的徒弟说的!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提前预警、保护自己可爱的徒弟也是非常必要的!
於是张淮依然一片迷茫,只能乖乖点头表示知道。
心里有些烦躁,便更加不想谈这条蛇的事情。生怕他又问出什麽相关的问题,玉玄思索性打定主意要提前堵住自家徒儿的嘴,
“总之……师兄和这条蛇是宿缘,也就罢了。两人各修各的,偶尔才来一次,这次大概也是因为师弟的事。平时你也不用太多顾忌。”
“嗯……”
高先生的品味可真特殊啊,张淮感叹著。虽然他自己也没什麽资格说别人……
“对了,”
静默中,玉玄思忽然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
“你,修行的还好吧?”
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听他这样问,张淮不由有些心酸。这家夥明明常常有在偷看自己练功。房间的地板永远一尘不染、衣服乱了第二天准被叠好,瓶儿里的花枝败了就会自个儿换上新的,是谁干得傻子都看出来了。
可他偏偏不肯露面,也不知道是为了什麽。
张淮咬了下唇,抬眼,看著那双明亮、期待他开口说话的眼睛。暗地里盘算了一下,正想对他说起那两件遗物的事,却看到玉玄思忽然一皱眉,在自己面前晃了一晃。
然後,他那个一向站得如松笔直的师父,居然捂著自己的胸口,就这样缓缓单膝跪了下去──从这个角度,张淮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只觉得在黑发下的人必定是非常痛苦的,他的指节发白,紧握著衣领微微颤抖著;为了能不倒下去,他整个人都如同被冻结般僵硬地用力支撑,却依然强忍著不发一声。
“师父!”
张淮赶紧蹲了下来,抱著他的肩膀,声音惊讶中透著担心。
没想到在之後的下一秒,他却感到浑身一股巨大的推力把自己猛然弹开,身不由己的飞速朝某个方向砸去!
眼前一黑的同时,他知道自己大概是撞到了什麽墙。身体传来剧痛,仿佛铁锯磨骨。
然後,他便失去知觉了。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动了动手指,药油的味道窜到鼻子里,辣得让人忍不住想揉眼。
等他身体康复的差不多,已经是几天後的事了。
师父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让人带口信给他。张淮心里知道,大概又是出了什麽事。可光靠他的话,似乎也无法做什麽。直到这天下午,掌门陆真人托人传话找他。
虽然脸上因辛劳而有些浮肿,陆青珂的精神比起之前倒好了不少。作为亲传弟子的她自然还是一席白衣,既然两人是同辈,说话也便不怎麽客气,正与人说话说到一半,也没有让他行礼,只是虚指了下身左的一张梨花椅子。
“张师弟,先坐,”
桌上放著一张大地图,纸质的,下面大概粘著什麽皮革,黑色的有些厚度。上面画的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整个东南部的内陆地图。
“师弟想必很担心师叔的消息,”
陆掌门和旁边的人简洁的交待了一下,这才抬头对他说,
“之前不曾说,也是怕你带著伤记挂。”
张淮这次陆陆续续的从几位在场师兄弟口中知道,原来玉玄思那日旧伤复发,修为反震到了自己。本来也不算什麽大事,可这次的伤口是由於那把刀上的情劫冤魂所致。恰好玉玄思道心正动,又因掌门过世的事情悲怆,一时间雪上加霜,如今却有了入魔的征兆。又没有什麽好办法,如今只能勉强自己入定修行,静锻刚心。
“所以,”陆青珂说著一顿,手掌轻轻拂过地图的大半,“我们几个打算去寻祖师爷留下的洞府,帮著师伯。”
“洞府?”张淮问道。
“是一处当年他与祖师公游历天下中常住的洞府,里面有一处灵泉,还有两位祖师爷的天材地宝,却不知在哪。三师弟和六师弟都已经去了几处和这里差不多的大浮岛,不过……”
她的手指到了一处,从地理看像是安徽境内,转过身对另一位道长说。
“这里住了一位前辈,脾气有些火爆,特别不喜修真者,只能暂时放弃了,你带几个弟子要注意绕过……不过张师弟你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帮助师伯渡关。”
点头谢过後便沈默不语,张淮心里却有了主意。
几天後,一个年轻的旅行者来到黄山脚下。
穿著普通的登山装,却不像别人一样背著笨重不堪的大包。他戴著一顶不起眼的鸭舌帽,鞋子也不是专用的,一个人绕开了形形色色的旅行团,小心的攀上了一处无人的高峰。
这个人,当然就是张淮。
作为一个刚踏入修行门槛的人,他在修真者中自然不算是什麽超凡入圣的。可说起隐藏在平凡人当中,恐怕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如果那个前辈真的那麽忌讳修真者,那他反而变成了寻找的最适合人选。
这样想著,张淮拿出一只引路用的纸鹤。
之前他都没有发现,原来之前玉玄思改变小狗荷包外观的时候,也顺带帮自己把空间内壁扩张到了能容纳一个人的大小。里面除了一些生活必备品和掌门的遗物,还有他四处收刮来的道符、小法器,甚至还有上次顺手给他的照妖镜。
提气,他再一次默背了那道飞天的口令,竖起两根手指,运起法决。
水青色的山峦、层层笼罩的白雾,清晨还未大亮的天空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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