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哼着新学的小曲儿,乘着夜色晚风明月踏上了回家的路。
夜晚的乡村道路少了白天的喧嚣,当然也少了那些看八卦的人,笙歌很是舒心。
空气清新,这点很好。
时不时的空气中会传来菜肴的香味,勾起了笙歌的馋虫。
确实有点儿饿了。
她现在也是秀才老丈人,晚上一定得大吃一顿,好好庆祝一下。
哼,举人老丈人还会远吗?
……
看着笙歌轻快的背影,范家一家三口同时松了一口气。
岳父老人家是不是太喜怒无常了,难道揍了他一顿就变得开心了吗?
连这种拗口的小曲儿都哼上了。
范母表现的最为夸张,扔掉拐杖,直接坐在石板上。
她觉得亲家公要是再来这么几次,她怕是活不长了。
一个杀猪卖猪肉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势。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原来杀猪都是一件如此高大上的事情。
“婆婆,你快起来,地上凉。”
范胡氏空不出手扶范母,只能开口说着。
“没事儿没事儿,正好静静心。”
可不就是得静静,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现在的亲家公真是越老越可怕了,就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都吓得她大气不敢出。
明明以前,如果被逼急了,她还敢撕咬几下的。
可是,现在呢……
“进儿,你有没有觉得你岳父越来越凶……”
“越老越有气势了……”
范母瞥到范胡氏,临时改口。
当着人家女儿的面,总不好说她爹的错处。
范进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不仅越来越有气势了,而且还比以前聪明了。
说句不好听的,岳父之前就是的混不咧。
“唉……”
“唉……”
两声叹气不约而同的响起。
范胡氏一脸懵逼,婆婆和夫君为什么一起叹气。
“进儿,你以后顺着点儿你岳父,要不然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娘老弱病残,保不住你啊。
这是范母的未竟之语。
“娘子,你不是说岳父带了酒肉来吗,你再去热热……”
范进先是看着范胡氏离开后,才看向了被吓得坐在地上的老母亲。
“娘这次的事情不怪岳父,但是能不能不去岳父家……”
范进还在做最后的争取。
他是真的不想去啊。
救命……
“不能。”
范母也是个果决的,斩钉截铁的回答着。
既然已经答应了老丈人,怎么能够反悔呢。
嗯,她没那个胆子。
“进儿,你想开点儿。”
范母拍了拍范进的肩膀,叹着气说道。
范母捡起被自己随手丢在一旁的拐杖,站起身来朝着小破屋走去。
范进扶着院内的大树,龇牙咧嘴……
院子中间断成两截的木棍分外显眼,看来岳父以前那么多年对他都手下留情了。
当初是谁给了他勇气,竟然敢偷偷鄙视看不起岳父。
亏他还自诩自己是家中唯一一个读书人呢。
一夜无眠,被打的屁股开花的范进只能趴着,这个姿势想要入睡着实有些困难。
当然,心里藏着事儿才是睡不着的根源。
此次中了秀才,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毕竟岳父已经再一次次告诉他重在参与了。
他自己也想了想,大不了就是明年年末跟着岳父一起考秀才。
不过,这是得在岳父过了县试和府试之后才能说的。
抱着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他竟然莫名其妙的过了,名次还不差。
到现在,他自己都是云里雾里的。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以前每次院试前几天他都整宿整宿睡不着,这次也许是被刺激的狠了,倒是吃得饱睡得好。
然后中了……
房间中昏暗不已,只有微弱的月光撒进来。
范进眼睛睁的大大的,夜半时分,人最是敏感,最是容易胡思乱想,当然,也最是清醒。
秀才都考了三十多年,举人呢?
一时间范进有些迷茫,对科举的痴狂下掩藏的经常都是恐惧和无措。
因为无路可走,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看到今天的岳父,他突然有些相信岳父也许真的能够走通科举这条路。
这样一想,他这个自幼读书的人不可避免的难为情。
第105章 想改行的胡屠夫(十七)()
(十七)
唉,愁啊……
岳父现在都这么凶,那岂不是中了科举之后会更凶。
这日子可得怎么过啊。
不行,为了以后能够少挨些揍,他还是好好读书吧。
做了官老爷,岳父也能忌惮一二。
不知不觉,范进都想法已经跑偏了不少。
吃饱喝足睡得正香的笙歌根本不知道她又一次在范进心中留下了心理阴影。
……
“夫君,你怎么哭了?”
清晨,东方微白,鸡鸣响起,唤醒了一个个沉睡在梦乡中的人。
范胡氏揉揉迷迷糊糊的眼睛大大咧咧的问道。
“打哈欠打的。”
范进有口难言。
他怎么可以忘了自己妻子睡相可以差到惊天地泣鬼神呢。
一晚上,他都伤口以各种方式被打了无数次。
要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就在小披子的桌子上趴一晚上得了。
“夫君,是不是太疼了。”
“我这就给你上药。”
范胡氏根本没有想到范进这副眼泪汪汪的小受模样是自己造成的。
“夫君,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跟爹一样厉害了。”
范胡氏一边给范进换药,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范进苦笑,可不就是一样厉害了嘛,厉害的晚上睡觉都手舞足蹈,根本不记得身边还有一个受伤的夫君。
“夫君,我怎么感觉你这伤怎么比昨晚更重了?”
丝毫不知情的范胡氏伸手轻轻戳了戳。
范进再一次享受到了疼着抽气的感觉。
“你帮我收拾一下,我今天就去岳父家。”
思来想去,范进郑重决定道。
他再也不想体会昨晚的疼痛了。
反正迟早都得去,早去两三天也没什么。
“夫君,你不会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范胡氏因为惊讶,不经意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范进愈发坚定了要提前去笙歌家中享受单间的想法。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胡说什么。”
憋屈了一晚上的范进,声音中不自觉扬起了几分。
别人都是起床气,他这是被打了一晚上的气,可偏偏有气还没处撒。
瞧自己妻子一脸迷茫,压根儿不知道昨晚造了什么孽。
“夫君,你不是最怕爹了吗?”
“再说了,你去了爹家中,谁给你上药啊,爹粗手粗脚那么大力气,我可不放心。”
闻言,范进心凉凉。
他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中把伤养的差不多了再去吧。
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那个五大三粗手掰木棍的岳父温柔上药的场景。
不能想,不能尝试……
这种尝试是具有高风险的。
……
范进中了秀才,笙歌家门口都热闹了不少,但真正祝贺的却很少,大多都是拈酸吃醋,顺带再骂一句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
狗屎表示,这次真的不管我的事……
明明我准备好的狗屎明年才会到来,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范进就突然中了相公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笙歌终于背着自己的书篓再一次去人流密集的地方做起了写信先生。
笙歌看着头顶依旧火辣辣不见一丝凉爽的太阳,心中郁闷。
本姑娘想吹空调,想吃西瓜,想吃冰激凌,想喝柠檬汁……
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就是不想写信赚钱。
笙歌看看自己狗爬似的毛笔字,嘟嘟嘴,罢了,她还是不要好高骛远了。
笙歌已经想的很好,这份写信先生的职业她就干到能把字写得可以见人,然后她就去做寻宝人。
嗯,没错,就是漫山遍野的去找药材。
她感觉这种等级森严的社会貌似比乱世还难混了一点儿。
在乱世,谁都没功夫搭理你。
她也想过凭着自己出神入化的厨艺去混个大厨当当,但是没人敢用她,所以她很无奈啊。
等本姑娘以后有钱了,一定开一家酒楼,一天只卖一桌的那种,让你们想吃都吃不到。
笙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麻木的为一位年迈的老人写好了信。
“老胡,听说你女婿做了秀才,要不要请客吃饭。”
笙歌身边几个卖书画甚至算命的假瞎子在老人走后起哄。
“秀才?”
“你,还有你,难道不是秀才吗?”
笙歌随手指着两个摇头晃脑摸着乱糟糟胡子,装着睁眼瞎的半仙。
这个时代,秀才着实难考,但考中之后也没有用。
既不能光宗耀祖,也不能养家糊口,甚至就连自己的衣食住行都难以保证。
秀才……
呵,只是听着好听罢了。
想想那些古装剧中,动不动就是秀才穷困潦倒,秀才妻离子散……
做秀才,需谨慎。
“……”
“我们这不是得庆祝秀才这个群体再一次庞大起来了嘛。”
成天忽悠人大难临头的假瞎子反应极快,瞬间改变了说辞。
不愧是当年中过秀才,说的就是好听。
“那你们得去跟范进庆祝,我又不是秀才。”
笙歌摊摊手,赚钱这么难,别想着让她做冤大头。
“你还真是一毛不拔。”
“我就是一毛不拔,你能奈我何……”
笙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一帮同样在街边混饭吃的人还不至于让她怂。
哼,论嘴仗,她还没怕过谁。
笙歌一人,力战群雄,说的口干舌燥,提前收摊。
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厌倦了做写信先生。
……
一晃三天便过去了,笙歌安然的坐在家中等着她的便宜女婿上门。
她本以为午时怎么也该到了,没想到范进竟然磨磨蹭蹭到了月上柳梢头。
呵呵哒,你还能来的再迟一点吗?
“岳父,小婿知错了。”
在笙歌开口之前,范进聪明的开始认错。
笙歌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范进是不是就知道认错。
“明知故犯,错上加错。”
范进凝眉,他能来了就不错了。
岳父是没有见到他来时,妻子和母亲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生离死别的样子。
就好像他来岳父这里就好似上刀山下火海再无归期。
明明最坚定答应岳父的是母亲,到头来哭的最凶的还是母亲。
那大哭的声音,扰的旁人都上门了。
可,这话他能跟岳父说吗?
显然不能,万一岳父听了怒火中烧,去揍母亲一顿那该如何是好。
第106章 想改行的胡屠夫(十八)()
(十八)
母亲年龄大了,可经不起岳父这么折腾。
“下不为例。”
笙歌看着范进一瘸一拐的走路走势,难得心软了一次。
“那是你的房间,自己收拾。”
她这么懒,千万别想让她温柔体贴的照顾伤号。
当然,如果伤号有盛世美颜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可谁让范进也就是个跟她差不多的糟老头子呢。
说不定再过几年,看起来比她都老。
都是糟老头子,那还是自力更生吧。
范进诧异,岳父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他了,有些不可思议啊。
亏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着岳父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
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
人们常说女人心似海底针,可怎么感觉岳父这心思可比女人的心思难猜多了。
就算范进再聪明,也想不到胡屠夫五大三粗的壮硕身体里装的是个学霸姑娘。
“看什么看,我可不管伺候。”
哼,就凭你是个糟老头子,所以撒娇卖萌装可怜都没用。
“小婿怎么敢让岳父操劳呢。”
范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
面对胡屠夫范进只有一招,那就是认错,不停的认错,态度良好,绝不顶嘴。
以前是忍辱负重,现在是胆战心惊……
他不敢顶嘴,也不敢反抗啊。
“……”
笙歌暗暗撇嘴,范进这样子就像是个没有棱角的皮球,滚向哪里就是哪里。
圆滑,会做人。
走路太浪会闪腰:便宜女婿不是应该奋起反抗,让主播这个糟老头子知道什么是凛然不可侵犯吗?
浪九九:太浪兄想多了,便宜女婿在识时务上青出于蓝胜于蓝。
豺狼配女猫:太浪兄其实是想看戏吧,毕竟这个世界主播有丢丢威风哦,一瞪眼,便宜女婿一家大气不敢出。
余生菇凉:主播的怂深入人心,几天不见怪想念的。
笙歌眨眼,直播间的玻璃碴子们是见不得她好吗?
好不容易能够威风一下,这些人却开始一个个怀念以前被欺压的她。
简直是欺人太甚……
……
范进推门看到乱七八糟堆放的杂物,顿觉生无可恋。
他还受着伤呢,岳父好狠的心啊。
范进偷偷扭头看了看月下独饮,自在舒坦的笙歌,心更疼了。
同人不同命,谁让人家是岳父呢。
以后他也得养个女儿,到时候也能体会一下做岳父的感觉了。
女儿……
想起子女,范进就有些黯然。
这一生许是真的无子女缘吧,他都五十三岁了……
他以往很少想这些事情,一心只扑在科举读书上,为何如今却总是会胡思乱想……
作为一个从来都没有做过体力活的人,收拾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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