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却像没看见一样,拖着斯杰潘到了他们来的那个房间。
“四哥?开门。”九阿哥拿胳膊肘撞了撞房门,听见他的声音,从那上面伸出来的枪口,这才收进去。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条缝。勉强够一个人挤进去。
九阿哥自己进去半个身子,他本想在进门之后,顺手将斯杰潘往外一推,让他离开。谁知偏偏就在这时,门外的人突然开始放枪!
“混蛋!”九阿哥气坏了,冲着外面扫射,斯杰潘一捂头,他的头皮被子弹擦破一大块,鲜血淋漓!
“进来!快点!”九阿哥使劲一拽,那大个子不当心。后脑又撞在门上,九阿哥眼明手快,把他往里一推。一排子弹打在门上!
关上房门,九阿哥火冒三丈的骂:“你说你长这么大个子干什么!动作这么笨,差点被子弹扫到了!”
斯杰潘捂着头,血流满面,他也在骂:“是你这个疯子把我拉进来的!我救了你,你却这样害我!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九阿哥已经顾不上骂他了,他将微冲架在门上的小窗上,拼命向外扫射!
胤禛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血、已经看不清脸孔的男人:“老九,这谁啊?”
旁边。安德烈却吃惊道:“斯杰潘?怎么是你?”
胤禛吓得身子一晃!
“你为什么问我?”斯杰潘没好气道,“你怎么不问问你带来的这个帮手?!我没招他没惹他。我还救了他,却被他从办公室绑架到这儿”
“怪你运气不好。”九阿哥似乎心情还挺好。“安德烈,人到齐了,咱们可以走了吧?”
“人是到齐了,可是,他怎么办?”安德烈看看斯杰潘,“他必须离开这间屋子,但是一推出去就得开门,现在开门太危险了”
九阿哥将枪扔给胤禛:“把他也带走。”
斯杰潘吃惊地问:“把我带走?!带去哪儿?清朝么?”
九阿哥点点头:“bingo。”
“我不去!”斯杰潘顿时大叫,“我不去古代!我的事情还没做完!我有很多很多工作要做”
“你不去,那就只有自己出去送死。”九阿哥冷冷看着他,“死,或者逃,随便你。”
斯杰潘呆住,他又回头看看门外,扛着枪的胤禛还在和门外的人交战,他知道九阿哥说得没错。
此刻,安德烈却已启动了仪器:“时间不多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就把他带走吧。”
他先去墙角,把老陆背负到身上,然后对其余人说:“各位,把枪都扔下,热兵器我们是带不过去的。我数一二三”
房间瞬间旋转起来!
九阿哥牢牢抓着安德烈的胳膊,他还能听见斯杰潘凄惨的大叫:“我不去不去清朝!”
但那声音,在急速的旋转中已经变了调。
旋转停下来,九阿哥身体已经习惯这种挪移,所以很快适应,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他就感觉不对劲!
那是个非常“可爱”的房间,柔软的床铺,水红色的床幔,大红的帐子,绣着戏水鸳鸯的缎面,连空气里都是香喷喷的,熏得九阿哥只想打喷嚏,但是身边有人,比他更早将此冲动付诸行动——
“阿嚏!”
是斯杰潘。
这一声喷嚏不要紧,原本坐在床对面梳妆台前的女子转过头来,她一眼看见了医护帽子跌落、露出辫子的九阿哥。于是那张脸顿时娇笑起来:“九爷您醒了”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一脸是血的斯杰潘,于是下一秒,她尖叫起来!
“这这是哪儿啊?”旁边,安德烈似乎摔得七荤八素,搞不清状况。
九阿哥郁闷地从床上爬起来:“这是怡春院。”
“啊?怡春院是什么地方?”斯杰潘也问。
此刻,胤禛也从床上爬起来,他狠狠瞪了斯杰潘一眼:“是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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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四章()
那天早上,九阿哥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稳住那个叫盈袖的娼妓,没让她尖叫着跑出去引起更大的骚动。也难怪她被吓得魂不附体,大清早的,接二连三有人从她的床上钻出来,而且还有洋人,而且还浑身都是血饶是胆子比普通妇女大的烟花女子,也受不起这么大的惊吓。
但好在九阿哥轻言软语一番安慰,才让那个盈袖相信,是因为“有人在追杀九阿哥以及四阿哥,他们在情急之下才躲进了怡春院”。
稳住神智的盈袖匆匆下楼,悄悄叫了几台青呢形,又帮着端水擦拭血迹,一行人这才狼狈不堪离开了怡春院。
但那之后就有谣言,说那个铁面无私、一贯不好声色的雍亲王,竟然也有逛窑子的癖好,一大清早从怡春院的头牌盈袖的房间里钻出来,而且衣衫不整、神色慌张,为了避人耳目还换了便装。与盈袖相好的九阿哥也在场,俩人的头上脸上都是伤痕,很可能是争风吃醋酿成了打斗此事有多人亲眼目睹云云。
然而接下来,胤禛已然忙得晕头转向,甚至都无暇去对付此种流言蜚语了。
八阿哥和十阿哥接到消息,马不停蹄赶到雍王府,此刻,胤禛和九阿哥已经换了衣裳,他们俩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手上脸上裹着纱布。
十阿哥急坏了:“怎么样!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没事。”胤禛说。“都是小伤,而且老陆也救回来了。”
八阿哥一听,松了口气:“那就好!”
胤禛却苦笑:“但是这一趟。可能是白忙了。”
“怎么呢!”
“老陆被俞谨折磨,中了风,有可能是用刑所致。”九阿哥低头擦着手,一面说,“说不了话,动不了,也就能喘口气。”
他这一句。那俩都呆住了!
胤禛轻轻叹了口气:“安德烈正在后院给他做诊断,看来。恢复的希望不是太大”
正说着,斯杰潘却用一块布捂着额头的伤口,从里面走出来:“请问,这儿有没有医院?我的血止不住”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十阿哥一声尖叫,倒退几步,差点坐在地上!
“斯斯杰潘!”
十阿哥那脸色,像见了鬼!
八阿哥也傻了:“老九!他怎么会在这儿!”
斯杰潘愣愣望着十阿哥:“干嘛?你们也认识我?”
胤禛看了九阿哥一眼:“当时情况紧急,不得已带过来的。具体原因我不大清楚。”
“斯杰潘救了我。”九阿哥淡淡地说,“如果不是他,我就被俞谨的手下杀了。刚才安德烈启动了机关,我又没法把他推出去送死,所以顺便带过来了。”
“顺便!”十阿哥叫起来。“你怎么能‘顺便’把他带过来!九哥!他是斯杰潘啊!”
“那又怎么样?”九阿哥抬头,冷冷看着弟弟,“他不是那两个。他只是研究所里的一名研究人员。他连枪都不会开。”
十阿哥听出九阿哥语气不对,他只得迟疑地看看面前这个斯杰潘。
确实如九阿哥所言,面前此人戴着一副无边纯钛眼镜,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怎么看,都是个文质彬彬的学者。虽然白大褂上斑斑点点,尽是血迹。
九阿哥又对胤禛说:“四哥。帮帮忙,找人给他把头上的血止一止。”
胤禛叫过高无庸,让他带着斯杰潘去把头上的伤处理一下。
出来前厅,斯杰潘好奇地跟在高无庸身后:“先生,贵姓?”
“奴才姓高。”高无庸客气而冷淡地说,“您不用客气,王爷既然有吩咐,底下都会照办的。”
斯杰潘想了想:“对了,我姓格拉诺夫斯基。”
高无庸默默望着他。
“我叫斯杰潘。弗谢沃洛多维奇。格拉诺夫斯基。”斯杰潘说完,又用俄语说了一遍,“高先生,你的全名叫什么?我比较习惯知道对方的全名,这样大家才好做朋友。”
高无庸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然后,他更加的,客套而冷淡地说,“您先跟着常贵去后面歇着,奴才这就给您找金疮药去。”
他唤过一个愣头小子,让他把斯杰潘带下去。又嘱咐常贵,不要和斯杰潘说话。
“为什么不准他和我说话!”斯杰潘愤怒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身上难道有病菌么!酗子,你叫常贵是么?我叫斯杰潘。弗谢沃洛多维奇。格拉诺夫斯基,不过你叫我斯杰潘就可以了。”
常贵愣愣看着他:“啊?”
“不许和洋大人说话!”高无庸立即打断他,“这位洋大人,您也不要和这奴才说话。”
“为什么不许我和他说话!你们清朝人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么?孔老夫子的教诲你们难道忘记了么?子曰,有朋自远方来”
“这是规矩。”高无庸慢条斯理,却冷冰冰地看着斯杰潘,“规矩就是规矩,洋大人也得守规矩。”
看着一脸义愤填膺被常贵给带走的斯杰潘,高无庸不禁摇摇头。
主子这是上哪儿找来的古怪洋人?这洋人,简直比宫里那些洋大人还要古怪!
不多时,安德烈回到前厅,胤禛他们都围上来:“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安德烈摇摇头,疲倦不堪地说,“我试过和他沟通,没有用,他说不出话来,四肢也僵硬了,只有眼神还在。我想,老陆听得懂,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表达不出来,鉴于他肢体僵硬。恐怕写都写不出来。”
前厅,静默了一会儿。
“既然已经成这样了,那就先养着吧。”胤禛哑声道。“晚些时候我再去找大夫,让张德潜过来看看”
胤禛提到的是最好的御医,但大家心里有数,御医也帮不上多大的忙,脑血管病到了这个程度,除非开刀,开刀都不见得能管用。
安德烈点点头:“事已至此。也没别的法子可想。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做得对,不然。老陆在研究所关押着,情况只会更坏的。”
“嗯。好歹他还活着。”胤禛说,“明天我进宫,求求皇阿玛。让他准许茱莉亚过来看看老陆”
拼死拼活。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大家心里都有些难过。
九阿哥却突然道:“安德烈,这个斯杰潘,是什么人?”
他一提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安德烈身上!
“九爷放心,他和那俩不一样,不是杀手不是黑帮,真的只是个研究人员。”安德烈说到这儿,神情变得有几分谨慎。“但是,他是俞谨的亲信。”
这话一说,前厅一片哗然!
“是俞谨的亲信?这还能留着么?!”十阿哥叫道。“九哥!这个斯杰潘也不是好人!”
胤禛想了想,仍旧道:“那么,就你和他相识的感觉”
“我和斯杰潘不是太熟,他是五年前才来到研究所的,所以茱莉亚也不认识他。”安德烈说,“俞谨花大力气从别的大学把他挖过来。就因为他很出色,而且俞谨对他有知遇之恩——之前他被埋没。在那所大学的研究院里不被重视的熬了十多年——因此他也非常听从俞谨的指挥。我和他有过合作的经历,总体上来说,人不坏,只是”
他抬起头来:“我不知道他能否理解我所做的,还是他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对、认为该服从俞谨。我甚至不清楚,他对整个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看来他知道得不多。”九阿哥抱着手臂,沉思道,“他连我都不认识,也不认识其他人。至少,他没看过那些影像资料。”
“但他是斯杰潘。”八阿哥沉声道,“我觉得就为了这,也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九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安德烈也慢慢点头:“八爷说的我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其实这里面,我也有一些疑问。”
“譬如?”
“譬如,为什么我们会掉到怡春院那种地方?”
他这么一说,十阿哥就笑起来:“我估计,如今全北京城的人都在问这个问题:雍亲王竟然一大早的从怡春院里出来,这谁听说过?四哥您可做好准备!说不定连皇阿玛都要问的!”
胤禛粗声粗气道:“从怡春院里出来又怎么了?我就不是人了?夜总会我都逛过!”
“啊?!四哥逛过夜总会?您的胆子可太粗了。这事儿茱莉亚知道不?”
“你小子想什么呢!我那是陪着江霖的几个副总去的,也就喝了两杯酒而已。我对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感兴趣,别说茱莉亚,就算皇阿玛问起,我也理直气壮!”
“四哥你这这要让皇阿玛误会你和我九哥在怡春院里呆了一夜,你们可有嘴都说不清了。”
九阿哥摆手道:“先不提这个,这一点我也奇怪,安德烈,定位标准是那么容易改动的么?”
“我的疑惑就在这儿。”安德烈摇头,“定位标准是不能被改动的,我们从哪儿走的,就该落回到哪儿,所以我们该落回到法华庵——但我们却出现在怡春院,这不对。”
八阿哥小心翼翼地问:“那么,说明什么?”
安德烈非常谨慎地说:“有可能,我只是说,有可能在这趟穿越的人员中,有人做了手脚。”
大家,全都安静了!
胤禛和九阿哥以及安德烈,他们都是没可能做手脚的,老陆已经中风瘫痪,更没法做什么手脚。
唯有斯杰潘,身为研究所的核心研究人员之一,俞谨的“重臣”,他是最有嫌疑的一个人!
好半天。九阿哥才艰难地说:“但他救了我。”
“所以我才说,这事儿我不确定。”安德烈说,“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不愿把恶名栽到任何一个人的头上。尤其是曾经的同僚。”
胤禛想了想,还是说:“那么安德烈,眼下,我们算是安全么?”
“我刚才又去检查了一下设备,理论上应该是安全的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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