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哽咽道:“你放心,杀生丸交给我们,怎么都让它好好的。”
杀生丸被胤禛从胤祥那儿带了出来,它瘦得像一面墙,毛又脏又长,白狗成了黑狗,而且身上到处都是癞疮,疮口都要流脓了,还有寄生虫,看那样子,比街头的流浪狗还脏还可怜。
杀生丸的归宿是个问题,紫禁城内外都有传闻,说十三阿哥养了条“妖狗”,因为这儿谁也没见过萨摩耶,都觉得它白得古怪,个头又那么大,像狼非狼,而且,它又是跟着那个疯女人一同出现的,估计不是什么吉兆。
最后,还是十阿哥扛下了这件事,他劝胤禛把狗交给他,不然,又有嚼舌根的小人把消息传递进紫禁城,那就适得其反了。
十阿哥将杀生丸收留在府邸,找来医生给它上药,清理伤口,自己又亲手给狗洗澡,喂它肉吃,又专门做了掺蔬菜的有营养的窝头给它加餐。这么着,杀生丸才一天接一天好起来。
九阿哥也时常过来探望杀生丸,他对十阿哥说,这事儿瞒不住的,早晚得被康熙给知道。
十阿哥却胸有成竹地说:“知道就知道,我自有对策。”
果不其然,很快,康熙皇帝就得知了此事。
有一日,谈完了公务,他貌似闲闲地,就问十阿哥,听说,十三阿哥的那条“妖狗”被他给收留了。
十阿哥心想,杀生丸他弟弟才是妖狗好么?杀生丸是正宗的大妖怪!
康熙似笑非笑看着十阿哥:“老十,没听说过你喜欢狗啊?”
十阿哥赶紧装出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咳,皇阿玛,您还不知道儿臣么?儿臣可从来不喜欢猫啊狗的。也不知那天是怎么就撞见这只狗,想必十三弟那儿没人好好管它,它就自己跑出来了。儿臣当时手边正好有块肉,就扔给那条狗吃了。可是皇阿玛您说怪不怪!那狗跪在儿臣的面前,扑簌簌落泪!儿臣想,这畜生都知道感恩,不过是一块肉,就知道跪下,儿臣就觉得,这狗通人性,干脆养着得了。”
康熙皇帝困惑地看着十阿哥,要是这番话是别的阿哥说出来的,那他肯定斥之为“屁话”,认为都是哄骗他的谎言,是为了十三阿哥开脱。
但问题是,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那是死对头啊,自小打到大,见面就唇枪舌剑你死我活的,去年俩人还在他的寿宴上打个头破血流的,按理说,十阿哥对十三阿哥,应该不会存怜悯之心,更不会有意去庇护他才对。
这么想来,十阿哥实在没理由说谎。
康熙点点头:“朕听说,那狗有个怪名字,叫什么什么杀生丸?听听,这哪里是狗的名字?还什么杀生也不知老十三脑子是怎么想的。”
十阿哥身上一抖,又赶紧笑道:“那儿臣就不知道了,那条狗看着肉墩墩的,儿臣给它取名叫四喜丸子。皇阿玛觉得喜庆不喜庆?”
康熙噗嗤笑起来:“你这意思,这条狗最后得进厨房?”
十阿哥赶紧摆手:“儿臣不敢,咱们旗人可是不吃狗肉的。”
说到狗,康熙皇帝又想起另一茬,他突然转脸,看着胤禛:“老四,听说,你家里也突然多出一条模样奇怪的狗?”
胤禛刚才一直没出声,表情呆呆站在一边。
他这么一问,九阿哥十阿哥俩人脸色都变了!
胤禛只上前躬身道:“是。那是儿臣在外头捡来的,是小狗崽,母狗死了,它没法活,就捡回家来养着了。”
“嗯,那狗,叫什么?”
“回皇阿玛,它叫蒜头。”
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有点凝滞。
康熙皱了皱眉头:“怎么取这么个名字?”那意思,就不能弄个高雅的?
胤禛则不卑不亢道:“因为它的脑瓜圆滚滚的,所以儿臣叫它蒜头。”
九阿哥见康熙表情不妙,于是赶紧道:“皇阿玛,叫儿臣看,蒜头这名字俗,但俗到极点,反而有几分雅趣。”
康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老九,你这是为你四哥打圆场呢?你和你四哥什么时候这么要好起来?”
九阿哥心里一慌,只得干笑道:“儿臣没为四哥打圆场,儿臣是觉得,怎么大家翻来覆去的,总是在谈狗?”
康熙笑起来:“不谈狗,就谈谈猫吧,朕也听说,老九你最近家里被一窝猫给占领了?都说那群猫在你府里横行霸道的,还一个个往床上跑,是不是有这回事?”
九阿哥觉得此事没啥好隐瞒的,因为猫和狗不同,中华土猫这几百年品相就没有发生改变。
于是他低头道:“是。回皇阿玛,是儿臣捡回来的流浪猫,母猫带着一群小猫,成天在街头捡剩饭鱼骨吃,风吹雨淋的,太可怜,所以儿臣就把它们都端回来了。”
康熙皇帝收敛笑意,双目炯炯,盯着他:“是么,怎么你们兄弟几个,最近全都变得这么慈心热肠的?”
九阿哥努力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猫猫狗狗,也是一条性命,能给口粮食,让它们不至于倒毙街头,儿臣觉得,那也是积德之举。”
康熙默默听着,灯下,他的样子仿佛有点儿出神。
他静默不语,底下几个阿哥,大气也不敢出。
然后,他忽然,一笑:“说到猫。老九,朕倒是很好奇:赫敏是谁?”
ps: 原来氯…硝—西、泮这四个字会被屏,但帕罗西汀就不会,大概是因为前者能成瘾
第两百三十六章()
这一句话问出来,三个阿哥的脸色全都变了!
康熙看看他们,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你们都知道这个叫赫敏的人?看来都挺熟啊!”
九阿哥努力一笑:“这不是人,皇阿玛,这是儿臣捡回家的那只母猫。”
“是么?为什么给猫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回皇阿玛,那只猫是褐色的,而且身形敏捷,所以儿臣就干脆给它取名叫赫敏。”
康熙慢慢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九阿哥一身冷汗,心想,你可别再问我普/京是谁了!
最终,康熙没再问,只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了下来。
仨人从宫里出来,全都是冷汗淋漓!
九阿哥说,他回去就赶紧把猫的名字全改掉!就叫“加官、进爵、恭喜、发财”!不管有多热爱英剧美剧动漫剧,他都不能把自己的脑袋往康熙的刀口下送!
十阿哥说,这太可怕了,什么事儿皇阿玛都知道,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听了去,这往后可怎么得了!
“所以我都叫你小心了!”九阿哥瞪了他一眼,“就你这张漏勺嘴,犯了死罪都不知道怎么犯的。”
“我是觉得如今应该不会有人通风报信才对啊。”十阿哥委屈地说,“如今都这样了,我还那么提防干嘛?”
胤禛则抬头,望了望夜空,他突然说:“不是我们之间有人通风报信,老十,你还看不出来?皇阿玛对我们几个已经丧失了信任。”
“”
“是他在侦查我们,他将我们视为潜在的敌人了。”胤禛冷冷地说,“他最近一直瞧太子不顺眼,而且十三那件事刺激到他了,再加上最近我们五个这些变化,让他觉得我们都不大对劲,以为我们居心不良呢。他肯定产生了强烈的警惕。看来咱们处境堪忧了。往后,大家可都得小心点——老八说得对。戏是假的,刀是真的。老十,你继续保持警惕吧。”
十阿哥和九阿哥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的含义是一模一样的:看来他们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揣着一肚子心事回到王府,胤禛也没想吃东西,高无庸心里着急,胤禛最近食量大减,连原先的一半都不到。而且瘦得可怕,走路都要打晃,他本不是个多话的人,最近也忍不住开口劝胤禛多吃点儿,又和嫡福晋商量着,给胤禛多做有利于消化的食物,“王爷的肠胃原就不好,该尽量吃些养胃的东西才是”,岂料胤禛听了,却一脸郁闷的说。他的慢性胃炎根源在幽门螺杆菌,真要想“养胃”,灌几瓶抗生素才是正经。
高无庸一点儿没听懂,但见他这样子,也不敢再劝。
不吃东西总不是个事儿,于是他想来想去,就只好去请那位年福晋过去,因为以往这位年福晋劝一劝,多少还起点作用。
于是年福晋就只好端着一碗粥,过去劝胤禛。说王爷多少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吃得太少,晚上睡不好。
胤禛坐在灯下。盯着她,一言不发。
年福晋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吓得不行,又没法退出去,只得勉强笑道:“王爷瞧什么呢?我脸上开花了?”
胤禛现在是真觉得,年福晋像范冰冰了。原先他没这个比较。只觉得她比一般女性更漂亮,仅此而已。三年不见,年福晋从一个稚嫩的年轻女孩儿,变成了一个身姿绰约的妇人,因此就更像范冰冰了。
胤禛叹了口气,不由道:“你说你这几年,怎么长成这样了?”
他这么一说,年福晋脸色一变,含泪道:“王爷觉得我变丑了?”
“我没说你变丑”胤禛想解释又解释不清,只得挥手让她下去。
家里的情况如他所料,该怀孕的一个都没少,除了乾隆他妈豆芽菜,还有侍妾耿氏,也是在胤禛回来之前就怀有了身孕,她将要生下五阿哥弘昼。至于其他几个人,他都见了,包括孩子弘时。弘时当然不可能发觉自己的父亲有所改变,依旧是像以前那样,对他毕恭毕敬的,带着点儿惧怕,到他跟前小脸儿就发白,唯有胤禛示意他可以放松,他才迟疑着上前来。
胤禛抚摸着他的脑瓜,心里就想,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会放弃弘时?为什么要那样去迫害他?为什么这孩子那么早就死去了?
想着想着,他突然一哆嗦!
这不是,按照既定好了的道路前进了么?他提早就设定,自己会放弃弘时,弘时会早早死去,如果心里真的存着这个念头,他往后还怎么如常看待弘时呢?
我可不能着了俞谨的道儿!他心想,我可不能遗传我爹那多疑的尿性!
但,预先知道的事,对他的认知仍旧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不久后,年羹尧就进京来了。
那日年羹尧进王府来向他请安,胤禛就心想,范冰冰她哥来得这么快,是不是听见什么风声,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了?
其实没有,年羹尧是职务调动,回京述职。
一切都如常,年羹尧在胤禛面前依然表现得恭敬顺从,貌似十分老实的一个青年,精明强干又顺从。但,胤禛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觉得年羹尧的脸上,就写着一个大大的“反”字,不管年羹尧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想到,雍正四年这家伙就gameove了!
还有隆科多,也要ove!张廷玉,也要ove!哦对了,张廷玉是在乾隆年ove的
“王爷?”
年羹尧一声呼唤,把犹在梦中的胤禛叫醒,他猛然抬起头:“哦,你刚才说到”
“奴才刚才说到,八爷那边最近没什么动静,倒像是泄了气。连同九阿哥十阿哥都一并消停了,奴才觉得,这里面恐怕有不为人知的波澜。”
胤禛不出声,这波澜别人不知,他却知。
好容易打发了年羹尧。胤禛回到书房,他忽然想,到底问题出在年羹尧身上,还是出在他这个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王爷身上呢?
要是就这样被他当反贼看待十几年。年羹尧最后不反也得反——你以为人家没有第六感?
如果不当皇帝,如果逃出京城去,那么一切就不会按照原先的轨迹发生了,对吧?胤禛想,不管怎样。他也不能让历史重演!
胤禛上朝不积极,处理政务也是心不在焉,虽说没出什么纰漏(一切了如指掌,怎么可能出纰漏?)但热情度下降是个很明显的事实。太子开始还三五不时的来说说他,后来发觉胤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完全不理会他的劝告,就非常吃惊了。他私下找到胤禛说,老四,我是哪儿得罪你了?你缺什么想要什么,二哥我凡能办到的。我一定给你弄到!
这样说话,已经到了太子的心理极限了,但胤禛仍旧淡淡道:“太子的好心,我领了,最近我只是有点累”
“你累?我看你和老九他们说起话来一点都不累!”
对这种指责,胤禛沉默不语,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没多少时日好蹦跶了,一身的负能量都带累我好几十年了,这最后一年你就放过我吧。
太子拂袖而去。
胤禛的改变,他身边那些参谋都感觉到了。他们以为他是被最近皇帝的态度给打击到了,想要暗自积蓄力量,于是就说,王爷这样也好。不引起万岁爷的猜忌,是稳妥的做法。万岁爷就不喜欢太冒尖儿,王爷如今是退一进三,韬光养晦。
胤禛想,韬光养晦个屁!
他每日无聊死了,不是一个人骑马满世界乱晃。就是在家陪着妻儿。
他最近陪着弘时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很多,一开始弘时觉得很紧张,他从没被父亲盯得这么紧过,过去这么多年,父亲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威严却几乎看不清的影子,父亲有很多国家大事要忙碌,只有偶尔才会想起他,但那也是过来查看他的功课。
但是近一段时间,父亲会经常陪在他身边,而且常常说些格外奇怪的话。
譬如有一次他念孟子离娄:“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
他刚念到这儿,就听见父亲突然道:“什么玩意儿!”
弘时吓了一跳,转头去看父亲,又惶恐道:“阿玛,儿子念得不对么?”
胤禛似乎想说什么,但看见他那张吓坏了的小脸,又摇摇头:“没什么不对。是这话说得不对。”
弘时更困惑了,父亲竟然说孟子不对,这可太惊世骇俗了!
但小孩子就是以父亲为天,他想了想,说:“那么,儿子不念这个了。”
胤禛一愣:“不不,你继续念吧。”
弘时简直不知该怎么办了!
胤禛看孩子一头雾水,他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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