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诚发现,他的手指也很细长,可他似乎又很看不惯文人的举止,应该不是个读书人才对。
这年代,不是读书人,还有着不错的身手,怎么看上去却细皮嫩肉的?
“喝酒喝酒!”
张军见他还在盯着自己猛看,心里十分不自在,便举起酒杯催促他喝酒起来。
陆诚只好移开了目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咽下去后喉咙里又是一阵火辣辣的。
张军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取笑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的,连一点酒都不能喝,丢不丢人呐?”
“呃”
陆诚打了个酒嗝,说道:“等我练好了酒量,有机会再好好和你喝上一回。”
张军撇了撇嘴,说道:“再说吧。”
虽然他一直在嘲笑自己,陆诚却没有丝毫反感。这些都是小事,朋友间说话随意开些玩笑无伤大雅,和赵玉龙刻意羞辱自己是不同的。
不知不觉间,陆诚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再怎么说,这是自己来到这大明朝,除了亲人以外,唯一对自己比较善意的人了吧?
村里边,倒是有几个一起考试的年轻人,和陆诚也只能算是认识,没有太熟的关系。甚至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的见过那些人。
张军又自个儿喝了一口酒,问道:“你明天是要去考秀才?”
陆诚点头道:“是啊,等我考上秀才了,我就再请你出来喝酒,怎么样?”
“那我估计是喝不到了。”张军笑道。
“你这么看不起我?”
陆诚一阵无语,秀才很难么?看我不抄个秀才回来!
“那倒不是,只是每年都很多人考呀,也没几个能考上的。很多人考了好多年,胡子花白还在考呢!”
“你这么说也对。”
陆诚只好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若是自己没有超级作弊器,怕是也没什么信心能够考上吧?
“到时要是我考上了,去哪找你?”
陆诚发现,这年代还真是麻烦,想找人也没有电话可打,只能是约定好一个联络的地方。
张军想了想,说道:“唔你要是找我的话,就去振威武馆吧,报我的名儿就成。”
第009章 早起赴考场()
开封府,总共有三家武馆,其中声势最大的一家,便是振威武馆。
振威武馆开在城里,老馆主名叫张鹤,江湖人称“张二爷”。不过张鹤门下弟子众多,如今早已不再亲自授徒了,武馆的事情都交给了养子去打理。
张鹤的妻子,本给他生有一男一女,不过儿子早夭,如今只有一个闺女。
张家所拥有的产业不少,除了武馆的生意外,还有车行、船行、骡马行等产业,还控制着开封的牙行生意。
开封地面上的城狐社鼠、泼皮无赖都唯张家马首是瞻。可以说,除了官府,根本就没人敢去招惹张家,这张二爷的名字,就是一个大大的金字招牌。
平日里,张鹤极少会来府城,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开封南城外十里的张家庄园里。至于生意上的事情,自有他的侄子们出面打理。
不过今天,似乎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张军从饭馆里喝完了酒,刚一回到武馆,就碰到了自家大哥张承志。
张承志一见到他,就猛向他打眼色,弄得他一阵莫名其妙,还来不及开口,耳边便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疯丫头,又去哪儿野回来了?”
张军其实名叫张子君,正是张鹤唯一的闺女,以往都住在庄园里,恰好这几日张鹤外出访友,才让她得了空隙,溜到了府城里玩来了。
张鹤从外边回来后,才发现女儿不见了,火急火燎地就追了过来。
庄园里哪有府城热闹好玩,张子君可不愿意这么快就回去,讨好地上前笑道:“爹,您甚么时候回来的?”
“你先忙你的去吧。”
张鹤挥了挥手,让张承志离开后,才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又跑去喝酒了?”
张子君见父亲闻出来了,只好老实地点头,见到父亲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又赶紧强调道:“其实也没喝多少啦,就只喝了几杯,真的就几杯。”
张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地训斥道:“你这疯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些,以后不许在外边喝酒了,听到了没有?”
“喔”
张鹤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继续说道:“今日咱们先在这儿住上一宿,明日你就跟我回去。”
“啊?”
张子君的脸立即就拉了下来,可怜兮兮地乞求道:“不要啦爹,您就让我再多待上几日吧?我再玩几天,一定回去。”
“不行!”张鹤再次扳起了脸。
“爹”
张子君见他不肯同意,抓着他的一只手臂就摇了起来,撒娇道:“爹呀,求求您啦,您就让我再玩上几天吧。”
果然,这一招十分奏效,张鹤的面容很快便松动了下来,忍不住摇头笑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爹来这套?”
“嘻嘻”
张子君笑了起来,问道:“这么说爹是同意了?”
“没有,明儿个你就得跟我回去!”
“哎哟不要啦爹,让女儿再玩几天吧。”
张子君再次抓着他的手臂摇晃起来,颇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张鹤最终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只好说道:“好了好了,再让你这么摇下去,你爹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张子君这才笑嘻嘻地松开了他的胳膊,却见他又一脸严肃地叮嘱道:“玩几天可以,不许喝酒,听到了没有?”
“喔”
张子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着:“反正我在外边喝酒你也看不到。”
————
————
翌日,天还没亮,陆诚已经提着考篮出了客栈,向考场的方向赶去。
考篮里装里装着的,除了笔墨纸砚等考试用具外,还有一些吃食和装满水的罐子,因为院试要考上一天,吃饭都是考生自己解决的。
陆诚昨天敲了人家竹杠,在伙食方面当然不会亏待自己,除了来时母亲准备的大饼外,他还买了两个米团和几个鸡蛋。他对吃的方面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能够下咽,又能填饱肚子就成。
开封府乃是大府,下辖有4州28县,虽说论文风鼎盛不如江南,却也比其他地区要强上一些,考生自然是很多的,一路上,陆诚随处可见往考场方向匆匆赶去的人。
明初定制,各府州县的生员名额,也就是秀才人数,分别为府学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
各府州县的儒学署,统称为官学,只要被录取成为生员的人,都能享有特权,可以不服兵役、徭役,不受笞刑,不受刑讯逼供,吃皇粮,也就是由朝廷出钱养着,每月给你发六斗米的食廪和每年四两的廪饩银,称之为“廪生”。
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读书人越来越多了,这么点儿名额自然是不够的。于是宣德以后再次增加了名额,两京府学增加六十人,其余各府州县也增加了一倍的名额。这些增录的生员,则称为“增生”。
其后读书人一增再增,名额只好再次增加,于是再次额外录取,附于诸生之末,称为“附生”。
可这么多的秀才入学,如果都要朝廷来养着,肯定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当权者也不傻,规定生员中只有廪生才由官府供给膳食,其余两种增录的生员,不享有此特权。后来只要是刚刚考上秀才的人,统统作为附生录取,没有名额限制。
想成为廪生吃皇粮的话,就要通过岁考才有机会“晋级”了。
这便是童生试三年两考的由来,正式的科举考试三年里只有一次,另外那次是岁考,考的只是那些已经成为生员的人,而不是对外的。
因此,如今录取的附生名额并没有明确规定,不过想要考上也很难,往年开封府总共录取的人数,大概也就两三百人,若是换了其他的小府,自然是没有这么多人的。
第一场考过的人数,约莫有五六百人,这些人再刷下去一半左右,便是本届的生员了。这当然不是固定的录取人数,若是你的文章不能让考官满意,也是不会被录取的,少些人多些人都很正常。
院试又称“道试”,主考官为提学,一般以监察御史、各部侍郎中的进士出身者充任,一次任期三年,乡试年到各地赴任,河1南的提学道衙门驻开封府。
陆诚赶到贡院门口时,天色还很昏暗,只有贡院门前燃着两团火把,边上是许多维持秩序的衙役,好多考生早早就过来了,已经在贡院门口排起了长队。
陆诚没有见到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考过第一场,便独自一人排在了长队的后边,耐心地等候着考场开门,不料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陆诚?”
第010章 院试第二场()
“陆诚?”
乍一听,还以为是碰上了熟人,互相打招呼呢。陆诚回过头去,便看到身后隔着两人的位置,又看到了一位他不想见到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玉虎,赵玉龙的弟弟。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赵玉虎已经笑道:“哟,还真是你呀?不错嘛,今年居然考过了第一场,莫不是还想考个秀才回来?”
若是别人说出同样的话,陆诚可能还会觉得,对方没有恶意,不过是随口和自己闲聊罢了。可眼前之人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肯定不是善意的了,赵玉虎是在嘲笑自己!
果然,站在赵玉虎身后的一人探过头来,也笑了起来:“嘿,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陆诚啊?考了那么多年,今年应该是要加把劲儿,考上秀才了吧?不过我可听说了,你家婆娘近来似乎是和人跑了呀?待会儿可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你在考场发挥才是。”
“哈哈哈”
跟随赵玉虎来的,总共有两人,都是和陆诚一个村子里的。前边的人刚说完这话,后边的赵玉虎便和另外一人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侧目。
不得不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八卦之心,一听到这样的话题,周围的众多考生纷纷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个清楚。
就连那考了十几二十年,年纪都过了四旬的老家伙也不例外。
陆诚心中暗恨,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铁了心的要戳自己的心口,非要让自己丢尽了脸面才肯罢休。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他又如何会不认识?
本来,自己和另外两人也没啥矛盾,可偏偏得罪了赵玉龙。这两人家境也不太好,平日里就喜欢巴结着赵玉虎,混吃混喝,自然对其马首是瞻。
这赵玉虎无非就是因为他大哥昨天挨了打,才唆使另外两人来刁难自己罢了。
陆诚和他没有甚么大的矛盾,也懒得去理会他们讽刺的话语了,这要是真在贡院门口闹事,搞不好会被取消考试资格的。
这一场考试至关重要。自己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先考过这一次,中了秀才再说,否则说甚么都没用。
有了这层考虑,陆诚便对赵玉虎等人的嘲讽充耳不闻了,任凭对方说出再难听的话,就是无动于衷。
他很明白,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甚么,旁人的目光也都当作看不到好了。
卯时一刻,贡院开门,数百名考生接受搜身,鱼贯入场。这年代的科举考试,除了县试、府试和最后的殿试以外,其余的考试进场时都要进行十分严格的搜身。
还别说,真有些人夹带了小抄打算进去作弊的。不过这种情况,一般也不会被取消考试资格,通常都是严厉地呵斥一通,没收小抄,然后就放行的。
只要不是在考场里边舞弊被抓到,通常都不会太过严格。当然了,若是你的小抄藏在裤裆里,那就别想考了。
为何?
亵渎圣人经传,此乃大罪过!
不过携带小抄一类的舞弊手法并不高明。真正有钱的,大多都是买通考官,提前得知考题,然后背诵好考试用的程文就行了。此时才是明朝中叶时期,这类现象虽然有,却还没有后期那么猖獗。
陆诚跟着队伍前进,来到辕门处停下,差役仔细地验证了他的身份,看过了他的考篮,又搜过了身后才予以放行。
他可不会携带小抄,因为实在是没那个必要呀。
陆诚的作弊方法太过高明,东西都装在脑子里呢,想要啥就能有啥,何必带小抄那么累呢?
要带,就带“大抄”好了。
在一名差役的带领下,陆诚来到自己第一场考试时的考棚里坐下,里边搭了两块简易的木板,下边一块是用来坐的,上边一块是供考生答题的,相当于一个简陋的小书案。
所谓的考棚,其实就是一间只容纳一人空间的小号舍,考生坐在里边,基本上也没甚么多余的空间了,条件并不太好。
不过也没人会抱怨这个了,十年寒窗苦读都坚持过来了,还在意吃这一天的科考之苦?
衙役从外边关上了号舍的门,整间号舍里,便只有上方还留下一个窗户位置大小的出气口,用于采光。这六月的天气,人坐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肯定是十分闷热的,可以说是一种煎熬。
陆诚坐在木板上,双手拄着及胸的木板发起了呆。他实在是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这年代可没有风扇空调一类的东西,在这里边待上一天,非得把人给闷坏了不可。
对于他这样的现代人来说,这八股文也实在是没甚么意思,若是没有“超级作弊器”的话,自己怕是这辈子都考不上秀才的。
陆诚赶到考场的时间并不早,加上第二场院试的人数也不多,只稍坐了一会,外边的所有考生便全都进了考场。随后进场的,便是这一届的提学吴伯通,以及儒学署的教谕。
至此,考生和考官都入了场,辕门正式关闭。
开封府的院试,和其余各府稍微有些不同,由于是一省的治所驻地,有现成的贡院可作考场。自打考生入了考棚后,便不能随意走动了,每间号舍的门前都站着一位差役,上茅厕的话需要差大哥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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