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朝廷命官,还是搭台演戏的戏子呢?哈哈哈”
“哗——”
堂内堂外尽皆哗然,所有人面露诧异之色:“连几位官老爷都敢骂,这陆案首当真是不知死活呀!还是说,他早已料到自己死期将至,才破罐子破摔,打算骂个痛快?”
“大胆!”
冯推官坐不住了,喝令道:“来啊,给我掌嘴!”
陆诚让衙役们架了起来,其中一个衙役松了手,从腰间抽出一块掌嘴专用的木板,朝着陆诚脸上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啪——”
“啪——”
三板下去,陆诚的嘴边已经全是鲜血,看着很是渗人。
冯推官没喊停,衙役就不敢停手,正欲再抽,却听堂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喊声:“大人不要!”
冯推官本要出声喝斥,抬眼却见是一位风韵犹存,脸上梨花带雨的妇人。他的脸色不由得一缓,沉声问道:“你是何人?可知干扰司法是要吃板子的?”
这位妇人正是陆诚的母亲,王月茹。
早在几位公差上门询问陆诚下落时,王氏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只是任她如何询问,公人们都是闭口不言,没给她透露半点消息。
后来,她才从一位乡亲口中打听到了些消息。
听说孙秀娟被杀,而原来的亲家那边又控诉陆诚为杀人凶手,还把官司打到了衙门后,王氏立即动身往县衙赶来。
王氏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甚么凶恶之徒,断然不会出手杀人,何况那人还曾经是他的枕边人。
她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前面,却看到差役们已经对儿子动刑,心下再也顾不得那许多,立即出声阻止。
这会见堂上那位官老爷询问,王氏立即喊冤道:“大人,冤枉啊!陆诚是我儿子,我知道他不会杀人的,这中间一定是有甚么误会。”
“误会?哼哼”
冯推官冷笑出声,看着王氏那张净白的小脸,突然心思一动,“喝斥道:“此案证据确凿,你儿子还胆敢辱骂本官,你还敢说他冤枉?”
“来啊,将此刁妇给我带上来,重打三十大板!”
冯推官话音一落,坐在边上的谢观察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心说这个浑人,公堂之上还净想那龌蹉之事?
男人打板子倒没甚么,可若是个女人当众让人扒下裙子,光着腚受刑的话,就真的是在侮辱人了。
犹豫了一会,谢观察终究是没有出声阻止。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案子也出不了甚么意外,怎么审都随他吧。
陆诚却是猜到了对方的心思,登时血灌瞳仁,奋力一挣,竟是挣脱了两名衙役的控制。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他立即扑向了扣住母亲的那两人,挥手就是两拳,朝着两名衙役的面门砸了下去,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砰、砰——”
两人应声倒地,陆诚却是发了狠,又抬脚往他们身上踹去,一连踹出了好几脚,才让身后的衙役们给拉开,重新按倒在了地上。
“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枉为一府推官!”
陆诚对着冯推官破口大骂,不过由于嘴上有伤,说出来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冯推官却是听了个明白,心中恚怒不已,立即喝令道:“胆敢大闹公堂,来啊,给我打,狠狠地打!”
“且慢!”
第081章 何以为师?()
“且慢!”
听到这道声音,陆诚就知道左国玑赶到了。和他猜测的差不多,这次贺知府果然不肯帮忙了。
在此之前,陆诚还不清楚发生了甚么事。当他来到县衙,见到一位道台官员亲自坐镇后,便能猜出事情不太简单了。恐怕此次就连左国玑,都无法请动贺知府出面了。
贺知府虽是一府之尊,但在司法权限上,是比不上一位分巡道的官员的。
谢观察分巡大梁道司法,专理刑名按劾之事。可以这么说,在整个开封府里,乃至周边所属大梁道的地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法院院长。
兰阳县发生了命案,官司打到他这里,就是提刑按察使司的堂官,他的顶头上司都不好插手。
虽然在名义上,按察使才是主官,可朝廷是为了分权,才会在按察使司之下设立分巡道。在分巡道所属的地界,其司法权是远远大于按察使的。
当人证物证出现在自己眼前后,陆诚已经对左国玑那边不抱任何希望了。
请人作证,可以是伪证,但再加上物证的话,这案子就不好推翻了。别说是贺知府过来,就是再往上,找来河南巡抚出面都没用。
可以想见,此案今日即可宣判,而一桩人命案,是不足以将犯人押解到京师,交由刑部再审的。定案之后,谢观察只需将案件卷宗整理出来,申祥于刑部复核就行。
人证物证俱全,刑部的官员们单看书面资料,又能看出甚么问题来?
至于告御状,就更没可能了。案子都定下来了,自己将会成为阶下之囚,如何还能去告御状?
不过左国玑能在此时为自己出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陆诚对他只有感激。
左国玑分开众人,走到木栅栏前质问道:“陆诚有秀才功名在身,司李大人为何擅自动刑?”
冯推官认得左国玑,强压住心头的怒气,答道:“陆诚早已触犯国法,且人证物证俱在,动刑又能如何?”
左国玑算是豁出去了,直言顶撞道:“既然人证物证俱全,司李大人直接宣判便是,如此对待有功名之人,当真就不怕天下士子震怒吗?”
“这”
冯推官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堂外的赵玉虎却突然出声道:“有功名在身又如何?有功名在身,难道就能罔顾朝廷法度了么?”
左国玑回头一看,忍不住嘲讽道:“这罔顾朝廷法度的事情还少了?你们赵家仗着财大气粗,又有位举人在太学肄业,这么多年来行的不法事还少了?”
对于赵家的底细,左国玑再是熟悉不过了。没有功名或是官身的庇佑,赵家又哪能成为兰阳县的大地主?欺压乡里,为祸一方?
“你”
赵玉虎正待出言反击,边上的谢观察却在此时出声道:“真是岂有此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
谢观察一出声,赵玉虎立马知趣地闭了嘴,就连左国玑的气势都瞬间弱了下来。
以他左家在本地的势力,顶撞一位推官还真没甚么,但分巡道的官员就不能轻易得罪了,人家可不认他姐夫的面子。
可一见到陆诚脸上的伤,左国玑又愤怒不已,咬牙道:“谢观察好大的官威呐!我左国玑身为读书人,最看不惯有人挟私报复,假公济私!今日我倒要看看,诸位大人是如何对待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的!”
谢观察闻言脸色一变,怒斥道:“大胆刁民,胆敢插手司法之事,干扰本官办案!来啊,将此人给我押进来,大刑伺候!”
边上的冯推官见状,立刻适时地凑过来小声提醒道:“大人莫要冲动,此人是李梦阳的内弟。”
“唔?”
谢观察皱了皱眉头,一时有些举棋不定,最终还是一挥手,制止了衙役们对左国玑动刑。他是可以不卖李梦阳的面子,却也不愿去平白得罪一位本地的豪强。
实际上,要对陆诚动刑的也是冯推官,谢观察要对付的不过是吴鹏云罢了。若非有他和吴提学之间的矛盾,上次冯推官也不至于要让人诬告陆诚科举舞弊。
分巡道没有甚么直属的下属可用,平时出巡时,通常都会掉来一位府推官,随行协助办案。在司法上,两人属于上下级的关系。
也正因头上有陈观察的庇护,冯推官才不畏惧贺知府,甚至还敢去找吴提学的麻烦。
谢观察此刻早已失去了耐心,眼见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便示意冯推官立即结案。
冯推官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此时不好再对陆诚用刑了,只好当堂宣判道:“陆诚杀妻一案罪证确凿,依律当斩!今日暂且收押,秋后行刑。”
陆诚熟知大明律,自然知道,自己杀人案一旦定下,必然会是死罪,判个斩监候也无可厚非。
左国玑对此也无能为力。为了能让陆诚免于受刑,他只能做到这儿了,在这里想要发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等回去后再想想办法了。
此案想要推翻,可谓困难重重,却也不代表就毫无希望。他相信陆诚是冤枉的,那么这案子再怎么天衣无缝,也不是事实。只要有人肯查,总能查出些疑点来。
然而这还没结束,只听冯推官继续说道:“此外,陆诚身为夫子,却擅改教案,误人子弟,本官自会行文提学道,削去其功名,杖八十!”
“荒谬!”
这两个字从陆诚的口中费力地说出,虽然有些口齿不清,却也让在场之人勉强听了个明白。他不顾扯动嘴上的伤口,继续说道:“你们污蔑我杀人可以,但也别想借此机会,给大宗师泼污水!”
“呵呵”
谢观察冷笑道:“吴鹏云包庇门生,致使你误人子弟,何以为师?你品行不端,为祸乡里,不就是因为有他吴鹏云的庇佑?本官实话告诉你,单凭这一条,当今圣上就不会轻饶于他!稍候,本官便要上疏朝廷,如实奏报此事!”
“何以为师?我来告诉你!师者,传道授业释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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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虐是虐了点,但现在是上了公堂,主角的秀才功名真没太多用处。他面对的也不单单是一个赵家,而是一位道台官员的势力。这要是放在玄幻里,就相当于筑基碰上元婴高手,能跑掉都是命大。。。嗯,就说这么多吧,铺垫的剧情都走完了,下章就会开始翻案。
另外解释下,开头的休妻那里,很早之前就有过一个小改动,主角写的是放妻书,通俗来讲也叫休书,只是打官司时会有所区别,看dt的应该没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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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弘治赐匾()
“师者,传道授业释惑也!”
此话一出,陆诚差点还以为是吴提学回来了。但很显然,这并不是吴提学的声音,而是一个不可能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贺知府!
“贺知府?”
谢观察见到来人后,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位向来在自己面前都挺不直腰板的知府,今天为何会有如此变化,敢出言反驳自己?
难道说,他已经有了甚么凭恃?
贺知府满面春风,拱手笑道:“原来是谢观察在此,下官一时不察,还望见谅!”
谢观察闻听此言,不禁眉心深锁,隐隐现出一个“川”字。他察觉得到,对方来意不善,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好拱手道:“不知贺知府到这兰阳县来,所为何事?”
“噢,大人不说我都给忘了。”
贺知府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说道:“下官只是奉命带个路罢了,哪有甚么要紧之事?”
谢观察心下一惊,能让一位知府亲自带路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难不成,是京城里来人了?
他这倒是猜对了,也确实只有京城里来的上差,才有资格让贺知府亲自带路。
今天一早,贺知府就收到消息,说是冯推官出了城,随谢观察巡察兰阳县司法去了。本来他也不以为意,不想临近午时,就听差役说左国玑在府衙外求见。
他为官多年,自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左国玑登门拜访,基本上都是有事相求,上一回,就是为了陆诚的案子而来,那么此次
贺知府细细一想,便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定然是冯推官那边,发动了对陆诚的报复,且还担心自己会再次插手,专程搬出了谢观察来。
而昨晚万花楼里发生的事情,贺知府也是知晓的。如此一来,自己一旦卷入其中,怕是会同时得罪两位上司。
此事不好插手呀!
贺知府老谋深算,立即就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便称病谢客了。
让他意外的是,左国玑前脚刚走,后脚却是来了位贵客。
而这位贵客,居然来自京城!
贺知府不敢怠慢,亲自迎出了府衙,才知道来人是太子身边的一名太监,名叫张永。
这张公公倒不是甚么掌握实权的大人物,无非就是侍候太子起居的太监罢了,可人家毕竟是奉了圣命而来,确实算是位“上差”。
贺知府这才知道,原来是当今圣上亲自赐匾,却又不想经官府之手,才派了一位太监出京送匾额来了。
关键是,这开封府里,又有甚么人值得天子赐匾?
从张永口中听到“陆诚”这个名字后,贺知府当真是吓了一跳,居然是陆诚?!!
陆诚不过是个小小的生员,即使如今已经在士林中小有名气,却也不至于惊动当今圣上吧?
也难怪这位京里的张公公不认得路,陆诚居住在那么一个小村子里,换了谁从京里过来,都找不到那个地方的。
贺知府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扳倒谢观察的机会!
只要谢观察一倒,这开封府里就没人再能庇佑冯推官,而那位素来和自己不大对付的同知,日子也就不那么好过了。
当下,他连忙亲自给张永带路,临行前,还特意遣人去了趟按察使司衙门。
要知道,按察使司那位堂官,和自己可以说是同病相怜的。手底下的人不太听话,还时不时就会给你下下绊子甚么的,任谁做了这顶头上司,心里都不可能会痛快。
贺知府带着张永到了兰阳县城,立即就下车找人打听,县衙那边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确切的消息后,张永都傻了。这被天子赐匾之人,居然身涉命案?那么这匾额,自己是继续送,还是不送呢?
贺知府自然知晓其中的一些内情,便将前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对张永说了一遍。
张永一听就急眼了,敢情是地方官和乡绅互相勾结,陷害那陆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