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在前面攻城的五千人损失殆尽的时候,严白虎看了一眼天色,两个时辰了,五千兵马,能够坚持这么久,城墙上,也应当有些损耗吧。
他无法分兵,自古攻城,十倍于敌之兵可围城,五倍于敌之兵可夺城。
他麾下兵将三万,本就忌惮城中敌将,若是分兵,他唯恐被各自击破。
白日遇袭尚可分兵救援,但若是到了夜里,贼寇生性散漫,便是夜里攻城,也难以聚集。他可不敢担保,在遭遇敌军夜袭之后,麾下兵将还能稳住不乱。
所以,他也就只能打定对方不敢弃城的心思,强攻南门。
三个时辰,天色已过晌午,但严白虎仍然没有鸣金收兵,他还在坚持,他想看看城内究竟有多少兵马,他也想知道,究竟城墙上的敌将知不知道疲惫。
此刻,已经陆续有他麾下的兵将登上城墙,在城墙上和守军厮杀,但随之不久,便会有不少尸体被抛下城墙。
“鸣金。”在又损失了三千人之后,严白虎面色阴沉,脸上几乎凝得出水来。
“驾”不远处,严舆一脸不爽地策马行至近前,“大兄为何下令鸣金,我部儿郎攻城正顺,眼看着就要拿下城墙了。”
“拿下城墙?”严白虎眼中喷着怒火,“二弟,要这么继续打下去,城内的兵马尚且还没有被我军歼灭,我们的旧部,就全部死绝了。”
“大兄……”严舆看着严白虎眼中的怒火,眼神一阵恍惚,他已经多久没有看到大兄这么失态了,自从他们霸占了吴郡南部数县之后,就算是会稽太守王朗也不敢招惹他们。
“收兵吧。”
“喏。”严舆看着带着中军大旗缓缓离开的严白虎,脸上有些失落。
“传令,全军收兵。”他策马朝着大营赶去,他想询问一个究竟,不足一个日夜,他们就在城下折损了近万兵马,大兄……莫非当真有了退却之意。
黄昏,不约而至,看着鸣金收兵,如同潮水一般撤退的敌军,太史慈松了一口气,这场鏖战之后,他安排在南门城墙上的三千守军,几乎折损大半,如今城内只剩下两千五百多名军士,倘若敌军继续进攻,只怕自己只能调动民夫了。
“立即派出快马传讯,向少将军求援。”
“喏。”太史慈眼中带着几分坚毅,他,必须坚守到刘奇到来。
而他暮暮朝朝的刘奇,如今,正在行军途中。
“少将军,我军备用粮食每人只有一个烙饼,水袋也不多,这都行走了大半日了,前面还有五十里便是由拳,倘若遇敌,以我等现在的状况,无法接战。”朱桓策马走到刘奇身侧,一脸担忧。
“再前进四十里,在由拳城外十里处歇息。”
“可是,那里全是浅滩,无处藏身,倘若我等抵达,是否点燃火把?”
“当然。”
“一旦暴露位置……”
刘奇微微一笑,“传令下去,命前队千人,每人手持一根火把,火把木柄上端,用巧木做横梁,横梁上方,准备几根点燃的火把放置。”
朱桓眼前一亮,“莫非少将军是要施展诱敌之策?”
“当然,既然休穆不认同在城外十里处歇息,那么,我等便在此地先行歇息。”
“喏。”朱桓转身离去,脸上的敬仰之色尚未消失。
随着天色渐渐降临吴中的大地。
严军大营,严白虎满脸阴沉地看着座下的一众将校。
“诸位,我准备派人前往城内,请求和谈,某愿与刘繇共治吴中。”
“什么?”严舆身旁的小校第一个站起身来,“大头领……我们连续攻城,已经在这由拳城下牺牲了近万儿郎,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今日攻城,吾等已经探清城中虚实,城中兵马现在顶多只剩下两三千人,只需熬夜苦战,攻到明日,必定可以杀进城内。”
“然后呢?”严白虎冷笑一声,“既然今日吾等已经付出了近万人的代价,那明日破城之后,我军还能剩下多少兵马?”
“况且,这一次失利,已经让偏寨的那些山越头领心生不满了。”
“我们若是在由拳这一座下县折损掉所有旧部,那余杭、乌程诸县,该由何人去镇守?”
“可是,就这么退了,会不会被刘奇小儿视为主动示弱,他若是趁胜追击,率军南下……”
严白虎冷哼一声,这人浑身一颤,话音戛然而止。
“报……”也就在严白虎想要怒斥这名小校的时候,帐外突然冲进来一人。
“禀报德王,我军右侧江岸,发现大批敌军行进,疑是敌军增援。”
“什么?”严白虎面色大变,“再探。”
“喏。”
很快,再有一名哨兵快步冲入营帐。
“禀报德王,火把细数之下,约有五千兵马。”
“定是那刘奇小儿援兵抵达。”座下,严舆冷哼一声,“兄长,势不容缓,某立即率领本部兵马杀出,跨江将那增援兵马全数歼灭。”
“不,莫要莽撞,莫要忘了城内还有数千守卒。若是我军贸然出城偷袭,城内守军趁此出城袭营,我军岂不是腹背受敌。”严白虎立即伸手喝止了严舆,“况且,援兵虽至,但只是在对岸徘徊,显然,早知我军底细,若是此刻他们在江岸附近设下埋伏,我等该如何是好?”
今夜天色阴暗,外面并无过多月色,也极容易中埋伏,所以,严白虎料想,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第19章 半渡而击()
“击鼓聚将。”严白虎一声令下,整座大营的兵将已经开始全部调动起来。
在这深夜里,他站在营前的哨塔上,看到了对岸的一大片火光。
“大兄,机不可失。”不知何时,严舆已经乘骑着战马,带着所部数千兵马赶至近前。
“二弟,莫要轻举妄动。”严白虎眼睛一瞪,立即出声喝斥。
“大兄,既然你已有心撤军南下,返回乌程余杭一线,那何不让小弟率军上前冲杀一阵,我部兵马便是陷入重围,大兄亦能率后军接应,若是就这般离去,敌军如今呈两面夹击之势,只怕会趁机南下,追击我军。”
严白虎沉吟片刻,“也罢,二弟,你且率本部兵马,我再拨你三千精兵,凑足一万兵马,从下游浅滩攻击对岸敌军,倘若中了埋伏,必须立即撤退。”
“喏。”
“儿郎们,随本将军出营。”严舆手中长刀猛地一拍座下马匹,战马吃痛之下,快步冲出营门,跟着他身后的上万兵马,踩着整齐的脚步,迅速朝着下游移动。
也就在这个时候,隔着不远出的由拳城头上,也多了几道身影。
“将军,你看。”
顺着守城军侯的指尖远远看去,太史慈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的数千道火光。
“定是少将军援军赶至,将军,机不可失,我等速速出城吧。”
“不错,敌军白日攻城,杀了我部不少弟兄,此番出城,定要烧了敌军营寨,擒获那贼首严白虎。”
一时间,群情激奋。
太史慈面色平静如常,耳旁此起彼伏的请战声,都被他自动屏蔽。
他认真地看着对岸的火光,他知道,倘若少将军刘奇领军前来,兵马顶多也就五千,但此刻光明正大地驻扎在对岸,没有扎营,也没有朝着由拳方向移动,这摆明就是将自个儿暴露在深夜里,有意让对面大营的严白虎看见的。
那么,这也就是疑兵了。
“主力,尚在何处呢?”太史慈看了一眼严白虎的大营,他一只手托着下巴,“倘若严贼出营攻打援军,必定是严舆率军,严白虎坐镇中军大营,那么,营内兵马至少还有万人之多。”
“而且,打草惊蛇之后,严贼大营必定严加防范。”
“少将军这是……要让我和他一起出兵啊。”
太史慈沉吟片刻,“传令,聚集城内所有兵马。”
“喏。”
不多时,城内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太史慈这一次,只在城内留下了一众伤兵镇守,他带着足足两千五百精兵聚集到南门。
严白虎大营
“报……”
“禀报德王,由拳城内兵马正在密集调动,城墙上人影幢幢,似乎正在集结兵马。”
严白虎回头看了一眼由拳城头的火光,“传令后营校尉李黎,率五千精兵镇守北面营门,不得有失。”
“喏。”
严白虎下完命令,便看到下游方向的火光,已经陆续朝着江心移动,那里是一处浅滩,显然,严舆所部兵马,已经开始从那里渡江了。
“敌军援兵,莫非还没有察觉吗?”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还在原地待着的援兵,“刘奇小儿,竟是这般少智?”
很快,他就被一阵惨叫给惊醒,当他站在十几米高的哨塔上看向远处的浅滩时,不知何时,那里已经被一片火光给笼罩。
不知从哪里杀出的乱兵,竟然冲入了渡江的严舆所部兵马中,将渡江的长龙拦腰斩断,几次冲杀之后,场中已经一片混乱。
“不好,中计了。”严白虎猛地回头看向对岸,果然,那里的火光已经纷纷熄灭。
“刘奇小儿,竟然派出疑兵,可恶。”严白虎气得咬牙切齿。
“德王,我等该如何是好?”
“严舆将军所部中了埋伏,危在旦夕,不可不救啊。”
严白虎猛地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木栏上,“传令,立即集结营内所有兵马,由本将军亲自率领,从下游浅滩,突围。”
“喏。”
严白虎能够想到的,也就是在接应严舆的同时,从那一处交战的区域突围了。
那里,是他们渡江南下的必经之路,附近的水势都为之汹涌,也只有那里的水位,可供人泅渡。
“出城。”同一时间,太史慈亲率城内所有兵马打开城门快速杀出城外。
“将军,你看,敌军从南门出营了。”
“这是弃营撤军吗?”
太史慈双眉微皱,伸手一指南边,“你们听,下游,貌似传来了喊杀声。”
“一定是接战了。”
“快,将军,我们趁机夺营吧。”
太史慈微微摇头,“不能进营,此刻严贼大营,必定是空营或者敌军故意设下的陷阱,我军兵马不多,不能进营,传令,全军加速行军,定要追杀那严贼南下驰援兵马。”
“喏。”
吴中大江支流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不少浮尸。
岸滩的嘶杀声,震耳欲聋,从一开始被浅滩边上密林中埋伏的兵马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开始,严舆便无比凄惨。
他只见前赴后继的兵将朝着自己冲来,敌军虽然仅有数千,但每一人,都是不顾生死一般,杀入己方军中,便朝着自己杀来。
隐约间,他还能听到一声声高喝。
“擒杀贼首严白虎、严舆者,赏千金,连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第一个冲杀到他跟前的,便是一名持枪的小将。
“铛”严舆感受着长刀撞击之下传来的力道,皱眉问道,“来将何人?”
“吾乃吴县朱桓。”小将朗声应答,挺枪将其长刀挡开,一枪便是朝着他胸口刺来。
严舆面色大变,在枪尖泛着寒光接近的刹那,突然一分为三。
“这是……枪花?”他满脸凝重,他的武艺,不过是在烧杀劫掠之中学会的江湖草莽之术,哪里有什么师门传承。
然而,眼前这人,抖手间竟然能够凝聚内劲枪花,显然,已经是踏入内劲的高手。
“怎的刘奇帐下,随意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便有如此武艺……”
三十合之后,严舆被一枪刺中咽喉,他双眼不甘地倒在马下,四周正在奋力厮杀的贼兵,顿时陷入慌乱,半刻钟之后,浅滩上的厮杀,已经一边倒。
第20章 步鸷说许昭()
时间回到昨夜,被吴宪带着两名亲卫护送出城的步鸷,已经提前来到了余杭城下,他们一路行的是水路,顺江而下,速度很快,但刚一下船,就被一队兵将给带入了城内。
“吾乃淮阴步子山,求见你们余杭令许子丰。”
“淮阴步子山,没有听说过。”县衙中的衙役打量几眼步鸷,这风尘仆仆之中,此人倒也有几分名士的精气神。
“替吾传话便是,休要啰嗦。”步鸷淡淡地回了一句。
“哼,你这厮现在不过是阶下囚,也敢如此猖狂?”衙役被气得不轻,但下一秒,站在步鸷身侧的吴宪已经是瞪着眼看着他,那股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气势,一下子就让衙役闭嘴不言。
“咕噜”他咽了口唾沫,“很好,我这就帮你们传话,倘若你们不认识县令大人的话,到时候大牢里,有你们受的。”
他转身走入县衙后面,很快,后衙便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
“子山兄,好久不见,想煞我也。”一名穿戴着寻常文士长衫的青年迈步走出,他脸上满是红润,身长足有近八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文士雅量。
“子丰,你我淮阴一别,也有数年了吧。”
“哈哈,这个待会儿再谈,子山兄,请。”许昭伸手将步鸷请到旁座,“子山兄,你可是大忙人,这些年来,也无甚音讯,此番前来,想必,也有要事在身吧。”
“子丰,你还是藏不住话的性子。”步鸷苦笑不已,指了指他,吴宪站到了他的旁侧,担当仆从。
“子山兄之才,胜我十倍,今我也添为余杭令,子山兄该不会是来打秋风的吧。”
“是极是极,快些将你后衙好吃好喝的,都给我端上来。”步鸷随声附和道。
“哈哈……这倒是少不了你。”
许昭打手一招,“来人,上酒菜。”
“喏。”很快,便有仆从端着酒菜上桌,两人面前的矮桌上,多了几碟下酒菜。
“来,子山兄,你远道而来,我先干为敬。”虽是深夜,许子丰仍是担忧前方战况,那严白虎虽然不是良人,但好歹,昔日也是他的旧识,以往日的情分,倘若他兵败来投,自己必定是要接纳的。
只是……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步鸷,几年未见,自己这位昔日友人,选择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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