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罡一语道破,孙策依然默然不语,只是紧握拳头,捏碎了瓷片,却也让自己的掌心泛满了鲜血。
“你弟弟孙权呢?”
“与你何干?”
“不是,我就想看看孙坚的继承人长成啥样。”
见荀罡旧事重提,孙策怒不可遏,呵斥道:“荀罡你果然不安好心,至今不忘离间我父子!”
“你父子现在,还需要我来离间不成?”荀罡躺在监狱的角落,搬弄着自己的手指,“何况不安好心的是你们还是我?你们之前扰乱我卖酒,我可有问罪于你们?而你父子呢?之前我在袁逢面前好说歹说,你们竟然如此待我,竟然还说我不安好心?可笑!”
“我从长安收取我父亲骸骨,本来正欲回去祭奠,却没想你们这群人非要说我与董卓结盟!呵呵,我在荥阳打董卓的时候,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在后方玩乐!”
孙策语塞,不得不说,荀罡为他们求情是他意想不到的,但他们恩将仇报,必然被天下所不耻。而且荀罡一言一行实在是毫无破绽,让人无法厌恶;虽然他言语中离间着他们父子,但说实话,他们父子的感情基本上已经破裂了。
孙权这些日子被孙坚百般宠爱,孙策实在看不过去,但自己总不能与二弟争宠吧,那成什么模样……但不爽,是真的。
“那个……荀方伯,其实之前你为在下向家严求情,在下无比感激……”
荀罡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扯这上面来了?还感激?感激你让我吃这种水泡饭侮辱我?”
“这个是父亲的命令,我不敢违抗……”孙策模样有些紧张,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而且你应该知道,这些天……我吃的也不是很好。”
“对,也不是很好,至少俩菜,偶尔还有肉呢!”说罢,荀罡故作神秘状,“你们这些**,是不是不明白什么叫做好,什么叫做不好?”
“方伯‘谬赞’了……再说了,尊驾不是皇帝的结义兄弟吗,难道不也算**?”
“你们不是不信吗?”
“尊驾没必要说谎。”
荀罡挪了挪身体,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不自在:“结义兄弟又如何?你们这帮人还不是把我这皇弟扣押在了这里?亏你们声称自己是大汉忠臣……”
“这个……荀方伯,这是家严的错误决策,他一直认为尊驾与董卓狼狈为奸……”
“那我也可以认为孙坚这鳖孙也是与董卓狼狈为奸,坑害于我了!”荀罡直接怒了,“无凭无据,私扣朝廷命官,还将我唯一的证人屈打成招,杀害在牢中,岂有此理!”
孙策汗颜,惭愧道:“其实我也不认同父亲这做法……”
“那有啥用?你不认同,但你爹的属下认同,那你就已经被边缘化了!”
孙策咬了咬牙,确实,正如荀罡所说,自己已经渐渐被孙坚手下那些老臣排挤,在整个孙家军中毫无权威了。
他基本上算是孙家军的外人了,孙坚如今培养的这些人,几乎已经算是在给他的弟弟孙权培养;而他这个名义上的长子,已经彻彻底底被架空了。
“荀方伯,在下有事欲说……”
“说!”荀罡毫不含糊,但语气却极不友好。
荀罡算是对孙策有恩,但孙策现在并不想违抗父亲;事到如今,若想要报答对荀罡的恩情,并且表达自己的愧意,他似乎只能这么做了。
“我打算……将尊驾放走。”
第一百二十八回 鲁阳事变(五)()
营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席间为首之人乃是黄盖;孙坚因为受了重伤,不得不安排下去医治。好在孙坚体格健硕,受了这十几只箭还没有死掉,不然今天他们真的是损失惨重了。
按照孙坚军营中的辈分,孙坚以下是程普,程普之后便是黄盖了;如今孙坚重伤,程普被擒,一切军政议事都只能由黄盖住持。
“今日折了好些兵马,更为重要的是,德谋被敌军擒了过去!”黄盖懊恼不已,没想到孙坚一时之激动,竟然让自己的部队险些全军覆没,“如今主公也身受重伤,届时他们必然用德谋作为交换荀罡的价码,我军如何是好?”
韩当在下方说道:“依我之见,程普乃我军顶梁柱,不可弃之,若他们提了起来,就用荀罡交换有何不可?”
“在下倒有不同想法,”众人循声而去,乃是孙坚妻弟吴景,“主公虽然身受重伤,但并不伤及性命;荀罡是一个大棋,用之交换豫州,何尝不可?”
“如此岂不是将德谋性命置于生死之外?不可不可!”韩当应道,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说道:“如今主公身受重伤,理应由少主来住持,以决定此战如何是好才是!”
“义公,你难道糊涂了吗?”帐下祖茂说道,“军阵之中,谁不知晓伯符已经被边缘化了?如今他们父子几乎是水火不容,让他来主持大局,岂不是坏事?”
祖茂是孙坚的心腹大将,他说的话基本上算是孙坚的意思;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语,半晌,黄盖说道:“主公如今将权公子当做接班人来培养,若是再发生此般情况,主公身死,谁来主持大局?依我来看,先将权公子带到此处,让他参加几次会议,以防出现意外,无法接受主公衣钵……”
“公覆所言甚是!”
“某亦是如此认为。”
黄盖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祖茂出帐,片刻后带了一个**岁的小孩进帐。那孩子身着青丝敛漪裙,面若涂粉,丹唇柳眉,紫须碧眼,样貌惊人;众人见祖茂迎来了少主,连连起身,将孙权带到了孙坚的席位上,由黄盖陪同。
“诸位叔叔,不知将孙权带来此处,是为何事?”
孙权一开口就展现其非凡的智慧,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皆称之为神童;不过与那个做了豫州牧的荀罡似乎比不了。众人纷纷下拜,皆称少主,孙权大惊,连忙问道:“可是我父亲出了什么变故?”
孙权迟早是要当家的,众人也有意试试他有多深的水,便说道:“主公如今身受重伤,饭不能食,衣不能着,艰难非常。”
“此乃何人所为?我那兄长又在何处?”
“那是荀罡的豫州兵所为,至于伯符……此刻正在牢房中监视荀罡。”
孙权闻言,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怒意,大喝道:“伤父大仇不共戴天!我要杀那荀罡,为我父报仇!”
“少主,切莫莽撞;若是杀了荀罡,程将军之命也难以维持;更何况豫州兵精粮足,我军不一定能够承受住他们的攻击!”黄盖连忙说道,“如今这鲁阳城小墙危,若是他们打了进来,只怕我军会全军覆没啊!”
孙权愤愤,并未妥协,而是说道:“孙家只有战死之人,没有苟且求生之人!我等受了欺负,岂能任他们宰割?大不了背水一战,以谢天下!”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有胆识,有魄力!”
正当众人议论之时,孙坚竟是在几个士兵的搀扶下走进了帐来;他身上满是止血布条,模样十分凄惨。众人大惊,祖茂忙问道:“主公,你如今伤势在身,岂可随意下榻走动?”
“不过是些皮肉小伤罢了,何足道哉?”孙坚的那些箭伤只是戳进了皮肉,完全没有动到骨头,以至于当天晚上就开始下床活动了;他不理会众人的担忧,径直走向孙权,抚摸着他那紫色发须,笑道:“果然虎父无犬子,我江东之虎的儿子,有魄力!”
“父亲大人!”
孙权见到孙坚,瞬间变了副模样,又撒娇又求宠的,孙坚只是笑笑,将他抱在怀中,正坐了下来,道:“他北有荀罡,我南有孙权!他荀罡都能做豫州牧,我权儿亦可!今后军政大事,权儿亦能参加,可有异议?”
“谨遵君令!”
孙家你收起了笑容,朝着孙权正色道:“不过权儿,孙家男儿是得有骨气,但是也不能莽撞,你需得谨记在心!”
“孩儿明白!”孙权兴冲冲的回道。
孙坚点了点头,望向四周,见唯独缺了程普踪影,心中难过无比,下令道:“公覆,你即刻派一名使者到豫州那边,说我军愿意交涉!”
孙坚的意思,就是愿意用荀罡来交换程普了;众将闻言闻言默然不语,毕竟程普是孙坚手下的得力干将,远比荀罡有价值。不得不说,孙坚在袒护属下这一方面,还是挺有魄力的。
“父亲,不能就这么放走了荀罡!”
忽然,孙坚怀中的孙权竟是突然发生,众人大惊,这已经既定的事实,孙权竟然有不同的看法?
“哈哈,权儿,你尽管说来!”孙坚笑道,“若是合理,那就是帮了我军大忙!”
孙权故作沉思状,说道:“父亲大人,荀罡毕竟是这次战斗的起源,至少我们要向朝廷称述利害,若是能够借此罢免荀罡,我军岂不就能名正言顺的入驻豫州了吗?”
众将皆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连连夸赞孙权才智,孙坚也是哈哈大笑,连忙朝祖茂下令道:“大荣,你即刻写一封奏折送到长安,向陛下称述利害,若能罢免荀罡,并提拔我为豫州牧最好;若是不能,我豫州刺史也能进驻豫州,届时便能摆脱袁术的掌控,称霸一方了!”
“属下遵令!”
孙权这一计彻底安抚了孙坚,他轻抚胡须,得意非常:“有子如此,某后顾无忧矣!”
此刻,孙坚见自己此子才智过人,已有了将他立为后继者的心思;但他的心中始终放不下孙策,毕竟孙策才是长子,而且勇武不下军中所有人,在这乱世之中,他才是最能够担当得起自家后继者之责的人。
“若是有空……某还是与伯符好好说说吧!”
关于俘虏的事情,孙坚军帐中已经讨论完毕了,接下来便是今日大战的损失;孙坚朝一旁的黄盖问道:“公覆,今日我军损失几何,敌军损失几何?还有军械可有丢失,战马可有战死?”
“主公,此事我正想要汇报……”说到此处,黄盖面露痛苦之色,豆大的汗水从脸颊上滴下,“我军本有可战部队三万余人,经此一战,损失近六千!战马损失大半,如今仅剩四百匹可用;至于军械等倒无甚损失。”
“六千?怎么搞的?”孙坚听到这个数据,下巴都快要惊在地上了,“我只带了一三五纵队出战,不过一万五千余人,怎么就快损失过半了?”
下面的韩当说道:“主公你冲锋在前,应当是看见了敌军那些奇怪的武器;其中一件武器不知怎的,竟能够一口气射出十只弩箭来!他们这等奇怪的弩箭直接越过骑兵攻击我军后方,许多步兵都着了道!”
“什么武器如此诡异?”孙坚近乎咆哮道。
“这……我等就不知了。”
“可恶……唔……”
孙坚怒火攻心,一时将伤口崩裂了开来,顿时血流如注,众将见状,立马上去搀扶孙坚,想要将他扶回房间好好医治。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士兵突然奔了出来,连说有重要消息;孙坚闻声,连忙制止了所有的将领,示意那士兵赶忙汇报。
“主公,孙策少将军私自放出了荀罡,径投敌军去了!”
孙坚呆住了,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就算自己与儿子再怎么有间隙,他也不至于背叛自己啊!但事实似乎就在眼前,如今不仅损失了荀罡这个大牌,而且还丢了程普、孙策……
“噗!”
孙坚没有忍住怒火,直接气血攻心,喷出了数升鲜血,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九回 鲁阳事变(六)()
军帐之中,郭嘉等人依次坐定,神色严肃;半晌,郭嘉看了看帐下众人,说道:“尔等且说,若用这程普交换主公,孙坚可会同意?”
“此事实在难以确定,毕竟我军并不知道这程普在孙坚军中的地位;”徐庶认真分析道,“若孙坚执意要取豫州,只怕他不会轻易的用主公换这人。”
魏延站起身来,说道:“军师,下官倒有不同看法;我却觉得,孙坚不得不同意我军要求。”
“哦?何以见得?”
魏延冷静分析道:“军师,若他轻易放弃此人,他帐下诸将会如何作想?此后孙坚必然不被其将领信任,为了个豫州若是失了人心,必然弊大于利。我想以孙坚的聪明,他必然不会做出此等蠢事。”
郭嘉闻言,眼中发光,惊喜道:“没想到文长不仅勇武过人,还腹有良谋!如此看来,这孙坚必然会答应我军要求;为了不让事情扩大,今夜我军便派遣使者前去称述利害……谁敢前往?”
自古以来,使者都是容易被迁怒的对象,虽然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但打破这种常规的人难不成还少了吗?要想当使者,必然有过于常人的胆略,以及能言善辩的嘴皮子才行。
徐庶站起身来说道:“主公对我有大恩,此番出使,在下义不容辞!”
“元直果然有情有义,那好,此番……”
“报!”
话音未落,一道激动无比的声音从帐外传出,一名士兵在门口通报道:“军师,主公回来了!”
“什么?”
“怎么回事?”
众将皆是陷入了懵逼状态,好在郭嘉反应了过来,连忙下令道:“快将主公请进来!”
“不必了,我自己来了!”
一道稚嫩的童声传进帐内,那抹银发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寒光,破烂的衣袍泛着淡淡的血迹,看得令人胆颤;荀罡吃力的行走着,或是因为膝盖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的缘故,亦或是因为太饿了的缘故。
他脸色蜡黄,形容憔悴,看得令人心生怜惜;帐中之人看了这番情况,纷纷单膝跪地,以迎接豫州牧荀罡的归来。他们之中或是新兵,或是老将;但他们都是荀罡的臣子,或许有人没见过荀罡,但他们必须单膝跪地,表达自己的忠诚。
“叩迎主公!”
荀罡见着反阵仗,苦笑一声道:“你们别叩了,快来个人扶我一把!”
徐庶欣喜若狂,连忙走上前去抱起了荀罡,随着郭嘉离开主席位,荀罡便瘫软在了上面。望着下面一双双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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