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三日,周瑜每日连连攻城,而太史慈手下多是山野村民,被强拉来做兵壮,日日守城,苦不堪言,每日降者甚多。久而久之,原本两千人的部队仅剩几百人尚在死战。周瑜深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不敢太过逼迫,便令手下深夜登城,延城墙防火,敌军果然大乱,太史慈见泾县也守不住了,连夜从西门奔逃,周瑜除了三日时间,几乎没有花费多大力气便攻下了泾县。
不过泾县并非周瑜所要,他心中更重要的是太史慈这员骁将,即便不能收服,那他也必须将之杀死,否则后患无穷!西门之外早有伏兵,备有绊马索,就等太史慈到来。
但或许就连周瑜也没有想到,太史慈慌乱之中却也机智不减,遇见能够隐遁人马的丛林、沼泽地带他便立马换路,从只有自己知道的小路遁走。一路之上埋伏良久的伏兵没有遇见太史慈,连忙到周瑜帐中汇报。周瑜大惊,急忙自带数十兵马,循着马蹄印追踪太史慈。
一路西进百里便是长江岸口,若太史慈借此逃跑,那边是放虎归山!好在太史慈人困马乏,周瑜率领几十名骑兵连夜奔波,终于在天明之前,遇上了在长江口寻找渡船的太史慈。
太史慈连夜奔波,人困马乏,只要周瑜等人一拥而上,便能够将之擒拿。不过若是如此,太史慈必然背水一战,即便最后累死,说不得还能将周瑜一众全数拉来陪葬。
果然,太史慈见周瑜率兵到来,不顾身体疲乏,立马背对长江横枪立马,似乎表明立场要与周瑜死战。周瑜见状也不着急,而是下马说道:“阁下,在下庐江周公瑾,能否与阁下一叙?”
周瑜的名号江东几乎无人不晓,不仅他一家上下出了俩三公的缘故,就连周瑜本人也因为文武双全、精通音律而名扬江东。太史慈未曾想到,竟然是传说中的周美郎亲自带兵拉捉拿自己,当即在马上回应道:“尊驾大名如雷贯耳,只恨子义与尊驾敌对,恕在下拒绝!”
周瑜思衬良久,竟是微微一笑,解下身上的兵刃,略带挑衅的朝太史慈道:“太史慈乃忠义之人,在下手无寸铁前来与阁下一叙,想必阁下不会加害!”说罢,周瑜也不等太史慈反应,径直走了过去。
太史慈见周瑜如此信任自己,又望着得到军令而逐渐后退的数十名骑兵,心中不仅不疑反是感激,当即下马与周瑜行礼,开门见山道:“尊驾可是来招降乎?若是如此,恕在下宁死不从!”
周瑜闻言一惊:“却是为何?”
太史慈向东方望去,拳头渐紧,答道:“依在下所想,某在泾县多日,孙权早已该派兵前来围剿,如今迟迟未动,只有自秣陵传来的安抚百姓的条文。又过了如此长久的日子,阁下才姗姗来迟,想必是孙权想要先巩固丹阳事业,进而缓缓侵吞江东吧!”
这太史慈不仅勇武过人,还有这般军事头脑,周瑜暗暗称奇,对于一员将领他也不多加隐瞒:“我等早已劝诫主公,让他速攻泾县,进而取吴郡、会稽郡以及豫章郡,不到半年便可平定江左。无奈……哎,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围剿,也并未告知主公……”
太史慈见果然如此,心中竟然为周瑜感到愤愤:“如此主公,只能安坐他人打下的基业,自己如何能够争夺天下?安抚州郡,只需要派遣一官吏便可,岂能让所有士气正旺的部队停歇?在此人手下,某之勇武,只怕根本无法施展!”
周瑜虽然深以为然,却又故意反驳道:“汝在刘繇手下不仅不得重用,刘繇本人也只是守成之人,为何你愿意忠诚于他?”
说到这里,太史慈仿佛想起了什么,态度瞬间改变:“武人所奉者,唯义字而已!刘繇乃吾伯乐,纵然他无法让我展示所有实力,但也未曾亏待于我,若非遇到与之匹配的伯乐,我何忍叛之……嘿嘿,若如今在秣陵的是孙策,我说不定还愿意投靠。”
周瑜与之交谈甚久,发现太史慈似乎很是看好孙策,心中暗喜,故作惆怅道:“然而孙策有弑父嫌疑,不忠不义……”
此乃周瑜欲擒故纵之计,因为为了贬低孙策,孙权已经打破当初程普的规定,前不久派人将孙策的“劣迹”散布出去,以巩固自己江东势力。虽然他的举措遭到程普等当事人的一概反对,但孙权一意孤行,为了打压自己的兄长根本不择手段!
果然,太史慈闻言立马火了,怒道:“纵然我对孙策知之甚少,但弑父之举岂是一英武义士所能做出?吾听闻汝乃孙伯符异姓兄弟,如今不仅不信任他,侍奉左右,反倒投靠与之敌对的孙权,真无信义也!某宁可身死,也不愿投靠此等不忠不义之人!”
连太史慈这种外人都选择相信孙策,而孙坚的家臣反而抓着孙策不放……哎,这不就是在故意撵走孙策,好让孙权上位吗?想必程普看到如今的孙权,心中也会有两分的后悔吧!
见太史慈这般模样,周瑜也不再隐瞒,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既然是伯符义弟,岂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举?”说及此处,周瑜压低了声音,免得周遭的人听见,“某帮助孙权攻取江东,只为来日迎回伯符,取得天下!若子义有意,可前往荀罡处投靠伯符!”
太史慈闻言大惊,他没想到周瑜还有这般打算,虽然他打算斥责周瑜毫无信义,但心想这不过是一个计谋罢了,所谓兵不厌诈,他侍奉的本来就是孙策,如今诈降孙权,何来无信无义之说?只能说孙权自己傻,信了自己的敌人罢了!
更何况,太史慈自己倒也想看看孙策为人,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的一般英气非凡,令无人沉醉其中。思来想去,太史慈咬了咬牙,答应了周瑜。如果孙策不合自己的意,那自己再回到刘繇身边也不迟。
“某已安排人马带你渡河,我佯装被你打伤,你趁乱逃跑。切记,一路之上莫要遗漏身份,前往荀罡处也不可表露自己才能,免得被荀罡发现!将汝扣留!”
太史慈会意,随即佯装一言不合将周瑜打伤,周瑜应声倒地,周遭人马连忙上来救援。太史慈便趁乱上马,顺着长江逃跑,果然遇见周瑜所说的渡船,船上之人正是自己的同乡马忠;马忠前番被周瑜俘虏,便投靠了周瑜,周瑜以他忠勇,便将此事交给了他。
见周瑜追兵将至,太史慈赶紧上船渡江;追兵又放出乱箭,皆是被太史慈挡回。未几,江面之上雾气四起,渐渐寻不得太史慈踪影。
众人见太史慈成功逃离,心中愤愤,四处寻找渡船要渡江追逐太史慈;唯独周瑜,先是故作懊恼,进而背过脸去,露出了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第二百零七回 帝不帝,臣不臣()
自古洛阳长安都是被称为两都、二京,长安便是西都,原本是富饶的象征,就连外国使节来到中原,皇帝都会让他们在洛阳或者长安转一圈,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汉之富饶,非番邦可比!
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差距就在这里,所以许多游牧民族向往中原之富饶,不惜让自己子女到敌人首都作为人质,也希望有机会能够学习农耕民族的富饶缘故。
然而,现在的长安就连刘协自己都不忍心看了,更甭提给番邦使者看丢们丢到外国去了。自从李傕郭汜乱长安以来,长安就从来没有经历过半秒钟的安定;无论是穷苦百姓,还是乡绅富豪,家中财产都无法逃脱被抄没的下场。偶有一些小规模的叛乱,李傕郭汜更是借机杀之全家,侵吞财产。
刘协这个傀儡皇帝,如今竟是连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臣民都保护不了,还如何探讨挽救天下苍生?
原本李傕郭汜同仇敌忾,消灭了王允,赶走了吕布,明面上看上去还是和和气气的;哪知仅仅过了两年,二者就因为权力分配不均在长安城内大打出手,丝毫不顾及长安百姓死活。数年之内长安死伤数十万,有些时候西凉马腾还要来凑凑热闹,千年帝都竟是在顷刻间化作一抔黄土。
现在这里还能叫帝都吗?不,这里叫废墟……刘协心想,说不定到时候的长安城,会变成别人口中的“汉墟”,就像当年的“殷墟”一样。
想到这里,刘协恨啊!堂堂大汉天子,不仅要被一群人当做傀儡,还救不了自己眼前的臣民!这算什么皇帝?这也就算了,前些时候京兆附近大汉,刘协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自做点事情——开仓放粮。但如此依旧导致许多百姓饿死,不由得让刘协生疑;后来他亲自监管此事,竟是监管此事的长官中饱私囊,不顾百姓死活!
刘协当即怒了,没想到除了李傕郭汜,自己手下还有这等欺下瞒上之人!他将那人处死,自己亲自监督放粮,这才让旱灾导致的难民逐渐减少。
刘协如今已经十五岁了,皇宫贵族家中已是及冠之龄,按理来说应该亲领朝政了;但李傕二人岂肯将权力放出?为了蒙骗皇帝,他们不过将一些不痛不痒的奏折传递上去,而自己,则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看着那些奏折上什么宦官在后宫随地小便、两名守卫因为私怨大打出手……甚至连一条狗被带进皇宫撒尿的这种折子全都摆放在自己的桌案之上。终于,刘协忍无可忍,一脚蹬翻了眼前的桌案,折子散落一地,但周遭的太监仿佛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朕堂堂天子,岂能处理黄狗撒尿的事情!”刘协暴喝道,随即将手中的折子直接丢在了一旁的太监身上,“你去告诉李傕,如果不让朕处理事务,那也别拿这种折子来敷衍朕!”
刘协是真的怒了,堂堂大汉天子处理黄狗撒尿的事情,说出去岂不被人笑话?他是个有野心的皇帝,他一直想要将大汉这残破的江山挽救于危难之间,怎奈奸臣当道,窃国误民,自己空有满腔抱负,竟只能寄人篱下!
“可怒也,可怒也!”
那太监不敢说话,慌慌张张跑出宫门,未几,那太监如同见了恶鬼一样跑了回来,大叫道:“陛下!李傕率领数百民禁卫军,朝宫门飞速前来!”
大汉天子闻言愣了一愣,暴喝道:“他反了不成!此乃皇宫幽僻之所,岂是他能够搬弄兵马的地方?”说罢,刘协径直走出皇宫,却正好遇见想要登上台阶的李傕。李傕微微一笑,恭敬地行了一礼:“陛下。”
刘协眉头微微一皱,此地并非朝会,就算朕封你为大司马,许你剑履上殿,但你如今面见天子仅仅微微弯身?你这是有多猖狂!
但刘协根本不敢说出来,运气不好就有被废立的可能;他望着如同笑面虎的李傕,责问道:“李爱卿,汝不知宫廷礼仪擅自登殿,所为何事?”
刘协可不敢直接辱骂李傕,毕竟那是蠢货皇帝才做得出来的事情,他现在必须做到忍。只见李傕微微一笑,黝黑的面庞现出一条条深陷的褶子:“乱党郭汜意图加害陛下,微臣来此,是斗胆希望陛下能够起军北寨,到我军中避难……”
李傕也是掌权多年,早已不惧什么天子威严,毕竟天子害怕的应该是自己。他“汇报”完了之后,竟是不由分说,直接命令禁卫军抱走皇帝,然后将天子妻子、家臣全数掳走,在刘协惊讶的目光中,一把火烧掉未央宫,直接断了郭汜的念想。
刘协那叫一个气啊,自己堂堂天子被一个禁卫军掳走成何体统?这要是被史书记载了,那自己岂不遗臭万年?
而且李傕当着他的面烧毁未央宫,这简直是禽兽不如!禽兽的连刘协都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了。
朕恨啊,恨自己无权无兵!
他想起了当年与自己杏林之下结为兄弟的义弟,忽然悲从中来,含着泪说道:“贤弟啊,你如今是在何处?”
被掳到城北大寨的刘协现在真的是连黄狗撒尿的折子都批不了了,毕竟皇宫已经没了,真的成了一个闲君,闲的蛋疼的闲。不过李傕倒也不敢怠慢皇帝,将他安置在中军主帐,自己都要寻一个小帐睡。
此日,李傕突然觐见道:“陛下,叛贼郭汜在寨外叫嚣,微臣恳请陛下允臣一战,将叛贼杀得片甲不留!”
“准……”
刘协只是麻木的说了这么一个字,毕竟李傕可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只是来通知自己罢了。李傕现在只手遮天,只需要自己的一道命令便成为真正的王师鼓舞士气……
“哎!”
李傕走后,刘协一个劲的唉声叹气,自怨自艾,他总不能怪他的前任皇帝给他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吧?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就算他是皇帝,也决不允许有这种错误。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陛下何必长吁短叹?有甚烦恼可否与微臣一说?”
刘协视之,此人身长八尺,面容庄严,宽脸长髯,高颧骨,眉宇间霸气外露,原是宣义将军贾诩贾文和。当初李傕、郭汜、樊稠等辈攻打长安之时,若非此人从中周旋,只怕自己和长安百姓早就全数被杀。刘协虽然知道李傕郭汜攻打长安是此人的计策,但他在后面对自己的贡献也不容小觑,刘协倒也并不排斥他。
刘协转过身来,苦笑道:“贾爱卿,依你来看,朕有何可忧虑?”
贾诩才智过人岂会不知?但面对皇帝还是需得表现出自己难以推测皇帝内心一样,便假意转了转眼珠子,深思片刻后故作无奈道:“微臣只知凤囚于笼而折羽,龙潜于水而忘志。”
好你个贾诩,明明知道的那么清楚,还就是不点出来,跟我玩太极不成?
刘协良久不语,或许他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就是这个贾诩了:“文和,汝乃何人臣子?”
“自然是大汉臣子,天子臣子!”贾诩不傻,他知道刘协想要说什么。
“既然如此,天子忧虑,汝可能分忧否?”
“这是自然。”贾诩仿佛说的很随便,就连刘协自己都惊了。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贾诩就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择手段,不然也不会让李傕郭汜反攻长安,使得这里成为人间地狱。刘协原以为贾诩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来为他分忧的……
贾诩似乎看出了刘协的忧虑,笑道:“微臣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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