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的他,似乎也只能寄希望于昨夜发射出去的投降信了。
未几,斥候来报:“桥蕤领兵距我军仅十里!”
此时正值正午,天干物燥,士兵多有疲惫之意,就连郭嘉自己都快要顶不住这股炎热了。他正欲暂时撤兵,避其锋芒,却不想张勋忽然从北门杀出,将一干疲惫之兵杀得措手不及,郭嘉大惊,连忙命令兵马救援。
张勋冲杀之际,桥蕤也领兵赶到,仿佛早有联系一般,对着北门士兵最为薄弱的地方一阵冲杀,豫州兵马大败。而当郭嘉重新整顿好兵马之后,张勋与桥蕤已经领兵进城,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和郭嘉纠缠一般。
“该死!”
郭嘉没想到会被两个无名鼠辈杀得大败,损失近千人,心中躁动不已。
就待郭嘉准备先后退五里安营扎寨,另商讨攻城事宜的时候,忽有士兵来报:“军师,城中射来一支利箭,上系书信与军师!”
第一百七十回 里应外合()
却说许张花费钱财收买了袁军一名士兵,寻了个机会从城楼之上射下一支箭矢,被豫州兵马拾得,上系有数十名商人签名的投降书信。
郭嘉取过信来观摩,上书:“素闻豫州牧仁德,如今义师欲下雍丘,某许张愿为内应;今夜三更,某将收买东门士兵大开城门,望尊驾勿失良机!”
郭嘉视之大喜,将信与众人观看,却有人反驳道:“军师,我等不知此人善恶,万一是敌军借我等劝降书信将计就计,必遭埋伏!”
此人说罢,麾下众人皆道有理,就连郭嘉也是如此认为;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也是个攻城良机。为了保险,郭嘉便问道:“你等可有人知道这许张是何人?”
麾下一人道:“军师,这许张乃是雍丘首富,手下资产千万,据说还与我主交流过酿酒技术。”
“首富?”
听到这许张原来是个商人,郭嘉脸上明显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在古代封建社会之中,商人时常被冠上奸恶的名头;众人皆道商人靠一张利嘴吃饭,乃是骗人的勾当,因此才会如此不屑。
不过话说回来,袁术横征暴敛,损失最大的便是这些家财万贯的商人。郭嘉心中虽然鄙视商人的存在,但却不想因此失了良机;他一直是铤而走险,如果打仗打的太过顺畅,那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
“今夜偷袭雍丘!”
郭嘉当机立断,虽然有诸多将领反对,但郭嘉依旧力排众议。似乎在他心中,就算这是一次计谋,那他也能够随机应变。
是夜,天色昏暗,月色朦胧;郭嘉领半数兵马径直来到东门之下,忽见城楼之上一红旗舞动,似是暗号,随即东门大开,城中寂静无比。郭嘉心中暗暗生疑,命许褚令五千人马先行杀入,以防不测。
许褚又得先锋之功,心中好不快哉,便领五千兵马先行杀入;城东营守卫防不胜防,被许褚一阵屠杀打的大败。守将桥蕤如逃命一般奔向张勋所在的北营,张勋大惊,喝问道:“谁如此大胆,竟然开了东门?”
桥蕤道:“想必是前些时日的劝降书信产生了内鬼,如今形式急迫,为之奈何?”
还能怎么办?毕竟我守城兵马有一万人,难不成就这么逃跑了?
城外的郭嘉见许褚所到之处攻无不克,当即确定了那封书信并非计谋,带着自己的五千兵马一同攻入了城中。城墙上的守卫乱箭齐射,郭嘉不慌,一面命令一千兵马安抚城中百姓,一面着令剩下人马到城墙上处理残余部队,并迅速占领城楼,对敌军加以威慑。
却在此时,许褚的兵马遇到了来自西营、南营、北营三面的围攻,一时陷入苦战;张勋毕竟是袁术手下大将,用兵有能。这城中地势狭窄,而且街道布局他早在掠夺的时候就已经掌控,从暗处偷袭许褚似乎并非难事,一时打的许褚节节败退。
郭嘉见前方战事不妙,连忙命手下士兵发出信号,令埋伏在另外三门外的士兵配合自己的部队里应外合,迅速攻城。未几,埋伏在城外的士兵再城内友军的配合下破门而入,整个雍丘城瞬间热闹了起来。
如今四方城门全数被攻破。张勋被前后夹击,大败而归;雍丘败势已定,张勋等人不敢久留,带着自家亲信星夜奔回陈留去了。
没了主干骨的雍丘兵马不战自乱,或逃或死,降者不计其数,豫州兵马大胜,进驻雍丘屯扎。
雍丘战火连天,自然惹得城中百姓惊惧,不过郭嘉三令五申,不得侵犯百姓。城中百姓见豫州兵马未曾侵犯一分一毫,心中安稳了许多,这才放松了心情稳稳睡去。
对他们而言,换个统治者问题并不大,毕竟这种事情离他们太过遥远;只要这个统治者不侵犯他们自身的权益,那便可以了。
却说雍丘首富许张,当夜收买了东门士兵打开城门,如今闲在家中等候豫州将军的传唤,但已经到了第二天辰时,战争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豫州方面却丝毫没有传唤他的意思。焦虑、担忧,各种负面情感涌上心来,他甚至害怕,这些人会将他仅剩的财产全部抢走。
不过这些人不召唤他也就罢了,但连抢他财物也不来抢,这是个什么意思?
许张欲召集那日与他商议的商人,意图拜见豫州将军,却被那些人好言劝诫:“豫州兵马没有劫掠雍丘人民已是难得,为何还要奢求功劳?不去也罢!”
许张不服,此前自己才被张勋搜刮了近八成的财产,全部在府库之中;这些人虽然也受到掠夺,但损失并不算大,自然吃了便宜还卖乖。他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独自一人前往了雍丘太守府。
“报!门外有一人自称许张,希望面见军师!”
郭嘉正在吃早饭,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这才想起昨日进献计策之人正是那许张。不过由于此人是商人的缘故,郭嘉并不怎么待见他。正打算让麾下之人前去应付,却没想到身旁的属官道:“军师,临出征时,主公多加吩咐,善待州郡黔首,岂能因为地位缘故怠慢有功之人?”
郭嘉想想也是,便叫人将那许张传唤上来。
许张身着素色麻袍,发冠极其朴素,走在路上甚至看不出来是富甲商人。他看着郭嘉,跪下行礼道:“草民许张,见过将军。”
郭嘉吃着早饭,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过了半晌才吩咐许张起来说话:“你便是雍丘首富许张?”
“两天之前还是……”
面对郭嘉冷漠的态度,许张似乎已经习惯了,毕竟商人虽然赚钱多,但也是极其不受待见;往常无论他去到哪里,拜见哪个达官贵人,都会遭受白眼无数。
郭嘉停下了筷子,满脸疑惑的问道:“此话何意?”
许张惶恐道:“不敢欺瞒将军,前些时日张勋前来抄没草民家产,草民储蓄的近八成资产,全数进了雍丘府库……”
“那你待会儿跟府库令说一声,汇报一下自己的家产,全数拿回去……”说罢,郭嘉脸上似乎还满是不情愿的加了一句:“此乃吾主豫州牧的意思,不可让黔首损失一分一毫的财产。”
许张惊了,大汉贪官污吏横行,出来一个将军贪污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原本没打算讨要回自己的财产,只是想要骗取一点同情罢了;但谁曾想过,这豫州牧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这么通情达理,他都不好意思说起昨晚上的功劳了。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许张惶恐下跪,心中却是激动不已,一个商人能够得到如此对待,那是自古鲜有的!
“没事的话就下去了吧。”
郭嘉正欲下令逐客,却没想许张忽然说道:“将军,在下还有一件事**请教将军!”
“说!”
郭嘉语气突然加重,吓了许张一跳。后者知道不能再和他多废话,迅速说道:“雍丘城中诸多富商,希望将军能够大开方便之口,开通我等与豫州之间的商路……”
第一百七十一回 游说于夫罗()
“想开豫州经商的方便之门?”
郭嘉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张,后者大汗淋漓,仿佛后悔说出了这句话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为了让自己东山再起,不得不依靠自己那些富商朋友。而那些人又趁火打劫,让自己去给豫州将军求情,大开豫州商业之门。
许张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开口询问这等事情的;不然他早就拿了自己的东西,灰溜溜的离开了。
或许是从两年前开始,兖州方面与豫州之间的商业来往便逐渐少了,据说是新任豫州牧大力打击假货的缘故。有些商人心里有鬼,自然不敢再去豫州做生意;久而久之,豫州那边打击力度越发庞大,兖州方面与豫州经商便越来越难,甚至要得到豫州高层的同意了。
郭嘉吩咐下人将早餐收了起来,站起身来正色道:“我豫州有规定,凡欲往豫州经商者,需得前去州牧府登记,绝无方便之门,汝岂不知?”
许张岂会不知道?他经商多年,这种情况也是遇到的多了!所谓的州牧府亲自同意,意思就是你要去州牧府打通关系,贿赂上下。首先你要贿赂下人,你才能进大门;接着贿赂幕僚、将领、主簿、别驾乃至最高的州牧。一番贿赂下来,你还有钱吗?
只怕这贿赂所要用的钱,你在当地经商一年都赚不回来,遇上货币贬值,买不了东西也买不了东西,简直是血亏。
但事已至此,许张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将军,规矩我懂,只是……能否看在草民昨日于贵军有功,宽容些许?”
到底还是说到这件事情上来了……郭嘉眉头微皱,如果是个普通的百姓,赏赐点田地金钱就可以了;但如果对方是商人,难免会贪得无厌,自己还不好意思将一个功臣骂的个狗血淋头。
而且这种事情是荀罡明文规定的,别说是他了,只怕除了荀彧荀别驾以外的任何人来了,都没有资格代替荀罡行事。
见郭嘉皱眉,许张以为触怒了他,连忙摆手道:“将军息怒,只是这事关我陈留商人性命啊!只要将军能够大开方便之门,我那存在府库中的家产不要也罢!”
许张这是祭出了杀手锏,直接将自己八成资产捐献出来,那也是有千万之数了。他就不信,这么大的一笔财产,眼前的这个将军会完全抵挡住诱惑。
哪知他完全看错了郭嘉。豫州军中皆知郭嘉有两大爱好:美酒与佳人;这美酒已经在荀罡的要求下戒了许久,如今只剩下佳人。而郭嘉也有两个并不喜欢的东西:金钱与华服;许张想用金钱来打动郭嘉的主意,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郭嘉拍案而起,怒喝道:“汝当我豫州兵马为何等人物?岂是袁术那等敛财恶事之徒!”
郭嘉不喜金钱与贿赂,这也是他为何愿意追随荀罡的原因之一;荀罡治理豫州之后,大力整治官员反腐,虽然不能根治,但也使得豫州上下清明了许多。但也正因为如此,荀罡得罪了许多的家族,从整体方面而言,这对今后统治豫州弊大于利。
许张被这突如其来的言语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软硬不吃;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只得道别离去。
“汝且等一下!”
郭嘉叫住了正欲离去的许张,从一旁取过纸来写了些许东西,吩咐下人递了过去:“你带此书前去豫州拜访豫州牧,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还有,记得把自家财产拿走,我军不需要你的施舍!”
求到一个介绍信,这对于许张而言似乎算是一个较好的结局了;若是再加上自己的财产没有丝毫的损失,简直是天降馅饼!许张感激涕零,屁颠屁颠的跑了。
“商人的事情果然难办啊……”
郭嘉乏力的揉了揉太阳穴,昨晚上战斗了一夜,自己正准备吃了饭睡一小会儿,没想到遇见这么件事情。如今虽然打下了雍丘,但这陈留却不知如何是好。袁术带到陈留的兵力至少还有两万,与自己相差无几,若是打了起来,只怕胜败难料啊!
“哎……”
“军师合股长吁短叹?”
郭嘉侧过头去,那属官衣着单调亚麻,面容和煦的看着自己,令人摸不着头脑。
此人随军三日,郭嘉尚不知其姓名,倒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此番攻打陈留,我等仅率兵两万,与袁术相差无几,若与之对峙于陈留,只怕会浪费许多粮草兵力,不知你有何办法?”
那人笑道:“不知军师是想循规蹈矩,还是想出其不意?”
郭嘉看着此人,不知为何有一种亲切感,便笑道:“军中上下皆知我好奇兵而不慎,从不墨守成规,你大胆讲便是了!”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南匈奴单于于夫罗前日被曹操打败,如今领兵数万于济阴郡徘徊;若我等赠以金银,让他替我等攻打陈留,即便不能一举拿下,也能为我军降低不少负担。”
郭嘉惊道:“此计甚妙,为何我未曾想到?”
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吏一出口便贡献了一个奇计。虽说胡汉不两立,但在这种时候,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郭嘉越发好奇,便问道:“汝姓名为何?现任何职?”
那人道:“在下梁习,字子虞,现为陈郡尉。”
郭嘉心道:“此人才智过人,今后需得注意一番才是,而且此人思想与我多有相通之处,不失为一益友……”
“既然如此,那便着你为使者前去游说于夫罗,你可能胜任此任?”
梁习道:“必不辱命!”
次日,梁习携重金前往济阴郡,几番周折终于寻得了屯扎在郊外的匈奴单于于夫罗。这于夫罗于中平年间南下,助灵帝平息中原战乱,恰逢匈奴内乱,便留在了中原,靠掳掠为生。大汉凋敝,早已管不了他了。
于夫罗收到了梁习的重金,心中大喜,问道:“不知尊驾主人是谁,今后也好做个朋友。”
“主人乃是豫州牧荀罡,此番拜托单于出兵,还望不要推辞的好。”
胡人见财忘义,得了利益自然卖乖;于夫罗收了好处,自得应允,只是提了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