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腾”崔光书压低声音解释道:“七族五姓只是某一个时期的代表,实则这个排列是有很多争议的,例如很多士族都认为清河崔氏应该排在榜首,记得这些话不要在外人面前乱说,免得让人取笑。”
郑鹏是博陵崔氏的女婿,虽说人很精明,才华横溢,始终是出自旁枝偏房,很多典故和渊源都搞不清楚,崔光书一直疑惑郑鹏为什么不去参加科举,刚开始以为是怕朝中无人举荐的原因,现在看来,是受到的教育不够系统,基础不够夯实。
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份,有可能让郑鹏感到不快,崔光书很快岔开话题:“裴连城沉默寡言,不善交游,但工作严谨,受到时人的推崇,特别是他主张的循资格的方式,得到很多官员的拥护,朝中也有不少官员是循资格的得益者,听到崔连城大限将至,既为他忧,亦为己愁,生怕哪天会弃之不用吧。”
原来是他,郑鹏一下子就明白了。
890 安胖子的美好生活()
唐朝初年,吏部都以才能作为选拔官吏的标准,有才能的破格提拔,没有才能的只能长期担任低职小吏,甚至有的人取得做官资格二十年之久也没有得到任何官职。裴光庭拜相后,进献《资格循》,提出选用各级官吏,以年资为擢用官吏的条件,不论有无才能,资历满后就可升官。
《循资格》对于各种官职的任职年限和晋级方式都有严格规定,不得逾越,只要不犯错误,都会有升无降。这让因才能平庸而长期得不到升迁的官员欣喜不已,纷纷称其为“圣书”,但才俊之士却无不怨叹。
那些神色剧变的人,不是裴光庭的门生故交,就是受益循资格的人吧。
郑鹏的目光忍不住瞄向李林甫的位置,只见李林甫静静地站着,不喜也不悲,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不过眼尖的郑鹏还是捕捉到李林甫脸上一闪而逝的喜悦。
裴光庭一死,裴武氏的顾虑少了大半,以她放荡不羁的前卫个性,肯定会跟李林甫走得更近,说不定旧情复燃,对李林甫来说,跟武惠妃和高力士都有交情的裴武氏,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这时高力士已宣布散朝,李隆基连衣冠都没换,在高力士、萧嵩等人的陪同下,急匆匆向殿外走去,准备见裴光庭最后一面,也好让君臣这段缘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快,再快点”李隆基一脸焦急地说:“不用备车了,备马吧。”
裴光庭大限将至,也不能还能挺多久,李隆基也顾不得仪仗。
“老奴遵旨。”高力士一边应,一边大声吩咐人去备马。
还没走出太极殿的大门,又一个中年太监跌捉撞撞地跑进来,边走边高声哭喊道:“天妒英才,裴侍中。。。卒了。”
话音一落,刚才乱嘈嘈的朝堂一下子静了下来,就是急着往外走想见裴光庭最后一面的李隆基也停下了停步,脸上出现悲怆的神色。
“连城啊,你走得太快了。”李隆基突然一脸悲戚地说。
看到李隆基感伤,不少大臣也黯然泪下,郑鹏跟裴光庭算是泛泛之交,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别人在怀念这位饱受争议裴光庭时,郑鹏则在感叹华夏文化的博大精深,就是死,不同身份的人也有不同的说法:
帝王和王后死叫崩;
王候死叫薨,唐以后二品以上官职死也可以称为薨;
大夫死曰卒;
士死为不禄;
平民才叫死。
一辈子,死的时候混个“不禄”也算不枉此生,要是能捞个“卒”或“薨”,那算得上很体面了。
刚才太监说裴光庭卒了,那是大夫的称法,郑鹏心里有些唏嘘:自己又见证了一个传奇人物的离去。
《资格循》可以说是一个创举,让很多看不到晋升希望的官员一个希望,从而让官场稳定下来,那些资质平凡的官员心里有了希望,就算才华不出众,也会用努力来弥补,郑鹏知道,裴光庭死后,萧嵩会取消裴光庭创造出来的《资格循》,还会把裴光庭根据《资格循》提拨的官员全部外放,但《资格循》仍然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革新。
就是到了后世,裴光庭所提出的《资格循》,还会被很多地方借用。
欧阳明的责难被郑鹏化解,朝会也因裴光庭的“卒”而提前散朝,没有看到裴光庭最后一面,李隆基也不去了,毕竟贵为皇上,不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在朝堂上感叹几句,就让太子李瑛代为吊唁。
郑鹏也没去,让人备了一份帛金,略表心意。
先是去火器署转了一圈,跟孙大眼、金明羽分别开了会,探讨改进的方案和方向,然后马不停蹄赶到铁狗岭,看看开矿的情况。
很多人只知郑鹏修路,但没几个人知道郑鹏修的是铁路,而铁路需要用到大量的钢铁,而这些钢铁的质量,直接影响到铁路的质量。
别看只是简简单单的两条铁轨,里面的学问太多了,因为承重大,又要面对一年四季全天候的天气,包括重压下不能变形、拉伸、开裂;寒热交替,像热胀冷缩在铁的可承受能力之内;列车和铁轨摩擦的高温不会妨碍行车安全等等。
修路,方彬、金长禄是专家,建桥有老齐和阿财,郑鹏叮嘱过他们,就按图纸上规划去做,能解决的,先解决,不能解决的,先绕开它,做能解决的,到时有空再一起想办法怎么解决,这样一来郑鹏可以集中精神解决铁方面的问题。
人多好办事,人力物力充足,有经验的老工匠在一旁协助,安禄山的采矿进展得很顺利,当郑鹏赶到铁狗岭时,几百名矿奴正干得热火朝天:铁狗岭是一个富铁矿,不用挖矿洞就可以露天开采,露天矿场上,那些矿奴有的挖矿、有的筛选、有的运输,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
铁矿石一开采出来,马上用吊篮运下山,倒在竹排上的竹筐上,竹筐跟着竹排顺着小溪顺流而下,一直流到望牛墩,可以直接在望牛墩设立的冶炼炉提炼,转成铁再使用。
“安胖子,还顺吧,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郑鹏满足意地点点头,开口问在一旁卖力讨好的安禄山。
矿山运行得井然有序,无论是衔接还是精神面貌都很好,那些矿奴干起活来也卖力,看得出安禄山干得不错。
“顺利,太顺利了”安禄山高兴地说:“少爷早就下令,厚待这些矿奴,他们天天能见肉,隔天差五还能喝点小酒,就是衣裳也有人浆洗,一个个卖力着呢,再说这里偏,没有阻力,对了,有二拨市流儿还想到这里打秋风,一听到是少爷的产业,溜得比兔子还快。”
刚开始有些混乱,也有几个喜欢闹事的刺头,安禄山只是略施小计就把他们都摆平,铁狗岭是一个富铁矿,开采不难,最重要的是郑鹏又厚待下人,下人干活也卖力,所到工作开展得很顺利,当事情上了正轨,一切变得轻松。
安禄山把人按军队的样式分配,编成队组,各队各组都有小头目,把任务交给小头目,再小头目督促下面的组员或队员工作,只要把要求和任务安排下去,作为主事者的安禄山也就闲了起来,有空就琢磨怎么提高效率,兴致来了吩咐厨房做几个小菜,跟自己亲自挑的美婢喝喝小酒、滚滚榻什么的,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小日子越是滋润,安禄山就对郑鹏越感激,因为这一切都是郑鹏带给他的,要不然,说不定现在被人打断手脚,很悲惨地在长安的街头乞讨呢,听到郑鹏来视察工作,连剥成小白羊的美婢也顾不上,马上到郑鹏身边听候差遣。
“干得不错”郑鹏摆摆手说:“走,到望牛墩看看,刘铁匠他们有什么进展。”
看到郑鹏想骑马,安禄山笑着说:“少爷,不如坐竹排吧,不比骑马慢,还不颠簸,两边的风景也不错。”
“好,就依你。”郑鹏毫不犹豫就接受了安禄山的提议。
要用竹排运送矿石到望牛墩,需要修筑一条堤坝来提升水位,一条小溪的坝不值得郑鹏担心,跟方彬打个吩咐,方彬派了一个昔日的弟子,二天就把那个堤坝给弄好,修好堤坝后,郑鹏还没有看过呢。
“少爷,这吊篮有些脏,委屈了。”
“红雀姑娘,小心头”看到红雀有些忧虑看着自己的体形,安禄山知道她担心自己的体重会让吊篮受力不住,连忙解释说:“这个吊篮加固过,一次吊二十石铁矿石都没问题,现在只是三个人,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哼”红雀冷哼一声,很快不再理会安禄山。
891 建设望牛墩()
“东家,红雀姑娘,坐好了,准备放排。”安禄山说话间,解开系着竹排的绳子,竹排就跟着小溪水前进。
小溪经过筑坝提升水位后,水深大约三尺,足以承受竹排和铁矿石的重量,安禄山好像早知有人巡视一样,在一个竹排上绑了二张竹椅,郑鹏和红雀可以轻松坐在上面,安禄山没位置,而是站在一旁充当向导。
在郑鹏后面,还有长长的一排竹排,上面都盛有装满铁矿石的竹筐。
竹排在小溪中飘流,两边是苍翠的大树、形状各异的石头和五颜六色的鲜花,坐在竹排上,仿佛有种进入画卷的感觉,特别是夹着花草清香的清风拂面而过时,那种感觉更是惬意。
“这里山青水秀,倒时一处不错的风景。”郑鹏忍不住感叹道。
安禄山马上接口道:“这种穷乡僻野,也就剩下山青水秀了。”
郑鹏闻言宛然一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际遇,不同的际遇又造就不同的心境,自己对这种恬静的环境有兴趣,而安禄山则是向往繁华如烟的生活。
“先忍耐一下,好好干,在这里只是暂时的。”郑鹏安慰道。
安禄山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发了牢骚,马上应道:“明白了,东家,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做好本份的事情。”
郑鹏点点头,岔开话题:“现在一天能开采多少铁矿石?”
“现在铁矿的杂质相对多一点,挖出来需要筛选和冲刷,一天可以开采八十石铁矿石,等于配合好了,开采量还能进一步提升。”安禄山知道郑鹏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早早就作了准备。
一石相当于后世五十三千克,八十石也就四吨多,听起来不少,可这点产量是超过三百人的努力的结果,平均起来就可怜了。
这仅仅是初级矿石,提炼后还要大幅减少。
郑鹏皱着眉头说:“那么多人,产量才这么点,不行,一个月内,至少要翻一倍。”
人吃马爵,几百人每天光是吃饭就是一个大数目,效率一定要出来,要是自己开采的成本比采购还高,那还挖什么。
安禄山面色一紧,连忙表态:“东家放心,小的有了不少想法,一定可以提高产量,保证在一个月内完成翻番的任务。”
做得好不好,不是矿奴们说了算,也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东家说了算,既然东家不满意,那肯定是做得不够,前段时间安禄山的心思放在运输上,现在想想,得把心思放在产量上,只要产量搞上去,自己才能在郑鹏面前抬得起头。
“哦,是吗?有什么新想法,都说来听听。”郑鹏一下子来了兴趣,反正坐在竹排上,闲着也是闲着。
安禄山连忙把自己想着怎么改进工具、分配任务等方案提出来,很快就跟郑鹏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谈论得兴起,还拿出炭笔在纸上边画边讨论。
不知不觉,竹排抵达了望牛墩,在新修的堤坝前,有人拿着长长的竹勾和绳索,把竹排拉到岸边。
红雀惊讶地看到,岸边有几个二丈多高木架,上面放着一条又长又大的木杆,当竹排把铁矿石运来,那条木杆会转到竹排上方,只要把筐系在上面垂下的钩子上,木杆另一头的二个人稍稍一用力就把沉重的筐吊起来,拉着杆一转,一筐沉重的铁矿石轻轻松松被吊起,直接放在等候在旁边的马车上,随即被拉走,拉到那几条垒得高高的、还不断冒烟的炼铁高炉边。
“安胖子,这法子真不错,省时省力。”红雀有些惊讶地说。
“嘻嘻,这些法子都是东家想出来的,小的可没东家那样的头脑。”安禄山不敢居功,马上作出澄清。
红雀闻言“哦”了一声,很快闭口不语。
无论什么事,只要扯上自家姑爷,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红雀都习惯了。
郑鹏满意地看了一下望牛墩,点点头,面带笑容地说:“走,我们看看刘铁匠把这里弄得怎么样。”
在铁狗岭和乘竹排时,因为铁矿的产量上不去,郑鹏面色略显严肃,到了望牛墩后,神色终于好了很多。
小溪被新筑的堤坝拦住了去路,水位升高,在堤坝特意留的放水口处,?耸心着一架近三丈高的大风车,大风车在溪水的冲涮下,咯吱咯吱地转动起来,一边转一边把水运到旁边的一条小渠上,水渠把水引到炼铁的地方。
大风车除了运水,岸边还有简易的齿轮传动,郑鹏可以清楚地听到岸边一间工棚内传锤打的声音,声音很有规律,一听就知是利用水力带动在锻打。
“不知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负责望牛墩的铁匠刘铁头闻讯急匆匆前来见郑鹏。
“不知道不罪,刘铁头,你也算是老人了,知道本少爷的性格,不用这么客气,起来吧。”
刘铁头原来叫刘铁匠,因为手艺好,办事能力高,升作头目后,大家都叫他刘铁头,是第二批跟随郑鹏的老人,建迎姝桥时他就在一旁帮忙了,经他手炼出来的铁,质量远远胜过别人,特别是经过郑鹏指点,采用高炉炼铁,温度提高,杂质的处理也高于大唐时期炼铁的行业水平,平时喜欢钻研,这次修铁路需要大量优质的铁料,郑鹏第一时间就想到他。
“是,少爷。”刘铁头知道郑鹏的脾气,也不再作坚持。
“刘铁头,这里你负责,带我们先参观一下吧。”郑鹏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少爷,这边请”刘铁头对郑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铁头是一个办实事的人,很快就进行了工作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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