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田翻官驾着小汽车象蜗牛似的爬上岗来。
龟部大笑:“快,汽油的准备好!我要烧蝈蝈”
吴兴祖又一次走到松绮跟前,“这是最后的机会看那小车,他们带来了你的孩子,太君要等着点天灯呢”
松绮眼睛冒着火,声嘶力竭地叫骂着:“畜生,野兽”发疯似的冲过去,一头撞向吴兴祖,兴祖气急败坏地喝一声:“刘松绮,你心好狠,为抗日、救国,竟舍得亲生骨肉被活活烧焦你娘儿俩面临惨死,那金杰群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自在去了,你的同志们都各自逃命,哪里有人管你,你又何必逞这英雄哩”
松绮没有回答,她已经没有气力再喊再骂,她感到一阵眩晕,瘫软地倒在地上,一双眼睛尚在怒视着跟前的敌人。
田翻译官气喘咻咻的跑到龟部跟前,尹士先和福顺也瑟缩着身子躲到一边,只不见刘松绮的胖小子。
田翻译官正用日语向龟部汇报。龟部侧耳听着,脸色大变,瞪起眼睛看着万家林方向,嘴里叫喊着:“万家林!无影碑,巴噶!”
这时,万家林方向传来沉闷的雷声,天空中乌黑的云团急速翻滚着奔涌而来。
周围传来零星枪声,被拦在远处围观的百姓向前涌来,县城方向又一次传来密集的枪声,两名骑兵飞奔而至,向谭不伦报告:“八路军已经突进东门,炸掉了东城墙的两个碉堡,用机枪掩护攻城蔡县长要求火速回兵!”
谭不伦看看龟部,即下令“部队立即撤回县城!”
龟部的卫兵也已为他拉过马匹。这家伙跳上马,指着土坑边的刘松绮等狂叫着:“烧,烧死她!”
吴兴祖回头命令等待行刑的士兵,“把汽油泼上,点火烧,烧死这些犯人!”这时,一道闪电如利剑劈开乌黑的天空,随即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脚下的沙岗被震得颤抖,乌云携着沉重的雨水从东南方的万家林上空奔涌过来,铜钱大的雨点密集落下。大土坑旁。松绮早已爬起,挺着胸铺,迎着扑面打来的雨点,朝狼狈撤退的敌人放声笑起:“我的孩子,你们抓不到杰群,你们抓不到!”
吴兴祖看雨太大,火烧已不可能,当即命令行刑的士兵,“开枪枪决!”
雷雨中传来低沉的枪声。松绮倒在血泊里,郑大爷等人也随着枪声倒下。
周围传来一片号哭声。雷电交加,雨如悬河,似乎上苍也在为牺牲者哀鸣痛泣。
埋伏于刑场四周的鬼子和伪军仓皇撤退。头上大雨如注,身后隐隐传来枪声和喊杀声,与雨啸雷鸣融汇一起,竟似有千军万马追杀过来。在泥水中跋涉的鬼子和伪军不时惶恐地回头张望。有子弹呼啸着从背后射来,几个鬼子、伪军被击毙在地。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进谗言奸贼媚敌()
龟部狼狈回到县城。尽管披着军用雨衣,浑身上下还是淋得透湿。
龟部莫名其妙地大发脾气。突如其来的雷雨和敌情,搅扰了他烧“蝈蝈”的雅兴。这会儿回到城中,雷雨却又骤然停止,敌情也悄然解除,让他大惑不解尤其今天听到有关万家林无影碑的传言,一个女人抱个孩子,居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面恐怕大有名堂!
田翻译官进来,随后跟来谭不伦和吴兴祖。龟部疑惑地看着这几个人,神秘兮兮地发问:“你们说,这场大雨来得奇不奇?”
兴祖没有急于回答,他在猜测龟部的用意。连文说:“龟座,我不认为此雨有何奇处。五月十三,是我们这里农民信奉的雨节。地里庄稼久旱不雨,于是家家户户便准备些好吃的贿赂龙王爷,那龙王急急赶来享用,自然也要给百姓赏赐些雨水,所以要下雨了不过这是乡间陋俗,我的粗鄙之见,不知龟座对此有何更高明的见解?”
兴祖叹口气:“一场意外的大雨和敌人蓄意骚扰,破坏了太君的兴致也是我的安排有不周之处”
龟部摇头:“不不,吴的计划很好,没有实现另有原因。你们中国人,讲神明,信鬼神虽属迷信,却也不可一概否认,比如这万家林的无影碑,为何如此奇特?在紧急时刻竟然发出闪光,那女人抱着娃子倏然消失,寻不见踪影,的确令人惊异。再有,正要点火烧那女人,大雨突然来临,而且正是来自东南的万家林方向,不也蹊跷?”
“依龟座高见,当做何解释?”
龟部沉吟,良久,摇头用似通非通的中国话说:“奇则奇也,巧则巧也,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转身问谭不伦,“今天攻击县城的军队是哪一路国军?”
谭不伦摇头:“尚未查实。”
“尽快查明,我要出动军队,消灭这支敢于骚扰大日本皇军的队伍,不管他们是谁!”
“蔡县长也有这样的想法,你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谭不伦答。
“你说什么?”龟部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瞪着硕大的蛤蟆眼,直愣愣地盯着谭不伦,又看看田翻译官。
田翻译官解释道:“谭局长说,蔡县长和你想法一样,你们都是英雄,才有相同的见解。”
龟部晃动着圆胖脑袋,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接着又对谭不伦呜哇了一通。他要谭不伦找十几个身体强健的伪军,充当日军拳击、刺杀、相扑的陪练。龟部身材矮壮,酷爱摔跤、格斗,据说对中国武术也颇有兴味,每天早晨总在住宅旁边的操场上伸臂踢腿,练得汗流浃背,练到得意处,便嗷嗷嘶叫,露出一脸凶光,如饿狼猛虎般扑向假想敌手,拳脚并用,雨点般击打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方,只至将假想的敌人打得匍匐在地
谭不伦笑着点头:“这好办,明天,我安排去各中队挑选,让他们随时听从调遣还有,蔡县长让我告诉你,北街新上一家‘双琴院’,从江南买来十几个花姑娘,是专供龟座和皇军们消遣的去处。蔡县长问您何时去耍耍,他亲自陪同前往”
龟部咧嘴笑笑:“这个蔡县长,老色鬼,自己想花姑娘,还说给我安排不过,今儿累了晚上还是去打牌,别忘记,请吴参谋长和夫人方女士务必参加哟!”
第三百一十六章 蒙大难修女逃生()
昏暗的灯光下,月姑双手抱着抗抗坐在炕沿上,泪迹斑斑的脸颊不住地在孩子红扑扑的脸蛋上亲吻。青莲眼泡依然红肿,她刚哄春亮睡下,下炕刷锅洗碗,回头对月姑说:“娘,抗抗睡了,把他放下,你吃点饭吧两天了,你一点东西没吃呢。”
月姑喃喃说,“孩子,知道娘在想啥吗?”
昨天,乡邻们冒着大雨将月姑扶持着送回家来。元盛、兴善等抬回松绮的尸体,葬在万家林中。永义、贤正坟墓的旁边,两棵巨松的另一侧,又多出一座新坟。雨刚停,万家营不少老人和孩子都踏着泥泞来看松绮,为无辜被杀害的刘老师吊祭,林子里一片号哭之声。这情景,至今仍在青莲眼前。
“娘,我知道,你在想一定把抗抗养大成人”青莲停下手,眼含热泪看着月姑。
月姑点头,微闭着眼睛,默默低语着:“莲儿,娘的好闺女知道娘的心,咱要把抗抗好好养大成人。”
忽然,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是兴善,张皇失措地样子令人一阵心惊。
“啊,又出了啥事?”月姑惊问。
“东跨院地洞里,爬爬上一个人来”兴善有些口吃起来,“我去给牲口加草料,见有人正从洞里爬出,偷麻袋里喂牲口的棉饼吃呢!”
“啥样人?”月姑母女几乎异口同声。
“你快去看,是个女人她说认识你,也认识我,可我不认识她,谁知道是啥人哩!”
月姑和青莲都有些紧张,看看孩子们睡熟了,月姑便揣上短刀,和青莲跟着兴善从后园角门进入东跨院。
牲口棚侧旁的杂物堆上,果然蹲着个黑呼呼的人影。月姑低低问:“你是谁?”
“是月姑吧?我不是坏人,是好人”一个女人颤抖的声音,
“好人?咋黑更半夜摸进俺家地洞里?”青莲壮着胆子反问。
“你是青莲?甭怕,我是静妙庵的姑子静修”女人显然已摆脱了恐惧,站起身来,向月姑跟前挪动一步。
兴善打着火镰点起火纸,往女人身上照一照,微弱的光亮映出女人丰满的身影,一身僧衣褴褛不堪,满脸污垢,神色憔悴。女人抬手拽下裹在头上的布巾,露出光秃的脑袋。
“娘,姑子庵的静修师傅。”青莲低声对月姑说。
“真是静修师傅你怎钻进俺家这地洞,这是俺藏身避乱的地方,师傅怎会屈尊摸到这里头?”月姑惊奇地问道。
“前天大雨里,静妙庵遭鬼子和皇协兵淫掠俺慌乱中为避难跑到北墙外,钻进茅草层里躲避,幸亏发现这洞,才藏住身子,躲过大难。这两天又渴又饿,被大雨淋得难受,浑身发烧想不到却来到你家,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月姑这名字,俺早知道你打发艾叶去庵里送过粮米,你在庵堂附近棉花地里做活,俺常远远看见你。万家林中的无影碑前,俺也曾去祭拜过你的丈夫万永义先生。青莲、青山,春堂,常去庵中玩耍,我都认得。连你身后这位先生,我也认识呢”静修哽咽地说着,一边双手合掌向月姑和青莲致意。
月姑拉住静修冰凉的手,说:“师傅,快去俺屋里,吃饭歇息,看你这摸样,真像是大难不死,逃生出来的,可怜人哩!”
静修呜咽起来,由青莲搀着,踉踉跄跄去了月姑家。
第三百一十七章 金月姑收留苦命女()
松绮就义那天,十几个鬼子兵带着伪军,奉命在万家营东北路沟埋伏。鬼子一个班长带人巡察时,发现了旷野里孤零零的尼姑庵,在庵堂上遇见妙云,嘶喊着扑上去,将妙云按在佛堂上强行轮奸了静修听见妙云狂呼怒骂和凄惨的哭叫,又有鬼子和伪军冲入后院,吓得静修跳出后窗,翻过庵墙,逃进野地,浑身哆嗦着趴在棉花垄间,再也不敢动弹。后来下起大雨,见鬼子和伪军陆续撤走,几个伪军从庵中架出奄奄一息的妙云这时,又有伪军发现静修,喊叫着追来,静修冒着暴雨奔跑到村后围墙边,钻入壕沟中苇草层中躲藏,意外发现被苇层遮掩着的洞口,在洞里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上来找东西吃,却被兴善当做窃贼捉住。
静修吃着饭,一边流着眼泪诉说。月姑伸手摸她前额,感觉热得烫手,便又拿出药让她吃上,安排她到东边屋里歇息。
静修摇头:“那不行,万一被人发现,必然连累你。你家连遭不幸,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妙云那丫头,不知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遭遇这种劫难,我哪还有脸活在世上”挣扎起着起身要走。
月姑急忙拦阻:“能从鬼子眼皮底下逃脱,就是运气,你该想开才是这黑更半夜地,你往哪儿去?”
青莲说:“娘,我看让静修师傅去东院七奶旁边屋里住几天,那边院子僻静,不会有人看见等静修师傅病好些再说吗!”。
月姑赞同,不由分说拉起静修,让青莲抱两床被褥,三个人又回东跨院。打开万七夫妻旁边的两间闲屋,在炕上铺好被褥,让静修住下。第二天一早,月姑给静修送饭,顺便拿上自己的几件干净衣服让静修换。可静修身材丰满些,穿在身上既瘦且小,鞋子更不好办,静修是个大脚,月姑的鞋她穿不下,青莲的鞋更是又短又瘦。
月姑忽然想起艾叶,便对青莲说:“去你兴善叔家,拿几件你婶没穿过的衣裳,要紧拿双鞋来。”回身对静修说:”师傅不择嫌,艾叶生前的衣服你是穿得的,难得这样合适呢!”
静修满心感激说:“俺也是死里逃生的人,哪顾得许多!跟艾叶,俺们是好姊妹呢,谁想到她早早走了”说着竟又伤心地滴下泪水。
月姑说:“你就安心住下来,在这院子里不会有人打扰你。我设法配几副中药给你吃,把身子好好调养一下,等你病好,咱姊妹坐下好好说些心里话呢。”
兴善跑来找月姑,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把月姑拉到一边,搓手顿足低低说:“让静修,就在这东院住起来?你只可怜她,怎不想想,她两年前才来这姑子庵她是啥样人?从哪里来?咱可不知道她的真实根底!松绮死了,你当敌人会轻易放过你和抗抗?这女人,万一是鬼子伪军的眼线,咱们怎办?我看,还是快些赶她走!”
第三百一十八章 神秘人密会刘云绮()
月姑听兴善如此说,心里也骤然一紧,沉吟道:“你这话,倒也有理咱们不得不防!只是,这静修看去是老实人,刚刚遭难,当下还在发烧,就等她病好,再打发她走吧其实,我也担心鬼子再抓抗抗”
两人正说话,青莲怀抱春亮匆匆回家来:“娘,来客人了,你猜是谁?”
月姑正说到抗抗,却见青莲只抱个春亮来,急忙问道:“抗抗呢?抗抗咋没跟你来?”
青莲说:“娘,爱英大娘和云绮姨来了云绮姨正抱着抗抗伤心呢!”
云绮从一个素不相识的神秘人口中得知姐姐就义的噩耗。
八路军冀南、冀中军区部队对日伪顽军连续出击,解放区迅速稳固、扩张,抗日政权、群众组织逐步健全起来。云绮刚刚调到王家铺所在区的妇救会工作,支前、拥军、动员青年参加抗日队伍,工作十分繁忙。这天傍晚,云绮在区上开完会回王家铺,正兴奋地走在大街上,迎面一个陌生男人拦住去路。
“你是刘云绮?”男人低沉的嗓音些微沙哑,“刘松绮的妹妹?”
“是啊”云绮脱口答道。旋即吃惊地抬头,打量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破旧衣衫,裸露着微黑的肩臂和胸膛,头上一顶竹笠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全部脸孔,却觉得有些面善,诧异地问道:“你,是谁?”
“甭问我是谁你可认识金月姑?”
“认识。”云绮越发感到惊讶,“你,有啥事?请直说吧!”
“她让我捎信儿给你,你姐姐刘松绮,前天”汉子吞吞吐吐说,“她被鬼子杀害了,孩子还在月姑姐家里。”后两句话,他似乎下了大决心才说出口,语气沉重却清晰。说完不等云绮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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