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跟随。在黄龙埠码头,倩蕾送那女人上一条小船,两人在船头亲密拥抱,然后女人哽咽着去了。倩蕾伫立良久,直到小船消失。
白金锁放下心来,他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那个女人去了哪儿,虽不得而知,但看得出她得到了解脱。倩蕾上马奔回青龙镇去了。金锁想到既然受邀,应该参加李庆全的婚礼,依礼祝贺,然后告辞上路寻找师兄,于是也转身向青龙镇走去。
天色微明,青龙镇上李庆全院内灯火通明。迎亲队伍尚未出发,倩蕾迟迟没有出现,李庆全不免焦躁。一会儿,派到小院探听消息的两个女人回来了,张皇失措地报告:“新人和倩蕾都不见了。”
李庆全惊得呆了。忽然见倩蕾骑马回来。她走到庆全跟前,不无歉疚地说:“哥,那女人跑了。都怪我,大意失荆州啊。”李庆全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让她跑掉?”倩蕾说:“人心隔肚皮,我能猜得透。都是你,杀死她的丈夫,他能心甘情愿嫁给你?”李庆全当即命令麻队长派人分头追赶,倩蕾说:“我发现没了人,就向黄龙埠方向追,却没见人影,她大概去了hn或老家保定方向。”麻队长当即带人出青龙镇,分别向南向北追去。
第九十九章 寻师兄只身千里行()
白金锁向李庆全告辞。庆全心情不好,拉着金锁的手叹口气:“昨夜发生的事情,兄弟想必已经知道,让你见笑了。对于女人,我弃之如敝履。只是兄弟要走,我却实在舍不得。”
金锁看他说得真诚,便回答:“司令的心意,金锁明白。我此去寻找师兄,也知路远山高人海茫茫,只是跟定师兄,做人做事,是我早有的心愿。请司令谅解。”李庆全见他去意坚定,便嘱咐金锁一路保重,“倘不如意,不要忘了我李庆全,便回青龙镇来。”随即让人拿来二十块银元给金锁作路费,金锁不好拒绝,便拿起两块掖在内兜。李庆全亲自送行,至青龙镇外去西南方向的大路口,方才执手洒泪而别。
白金锁独自踏上西行的大路。他肩背小小行囊,腰里掖着飞镖泥丸,虽兵荒马乱年月,却毫不惧怕,只是心情急切。他每天早起赶路,晚上直到大黑,才找路边小栈或村头草垛、荒野庙宇歇息。金锁自幼贫寒,过惯化缘讨乞生活,不怕跑路,不惧吃苦,只要填饱肚子便有的是力气。他此行并无确切目的地和路线,只传闻师兄在太行山当上八路军,便认定这个方向一路前行。
这一天,金锁来到冀晋交界的一个岔路口。他觉得饿了,在路边客栈坐下来,边吃饭便向店主问路。店主人慌张地看另一张桌子上两个士兵模样的人,压低声音问金锁去哪儿,虽随即摇头说:“前边去不得!正在打仗,****跟鬼子血战半个月了,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大炮,地上血流成河,”斜眼瞟一下两个士兵,“看见吗,这两位就是从那边逃回来的。”金锁看他们,穿的果然是****服装,已喝得脸孔通红,仍在噢噢喊叫着猜拳赌酒。金锁问:“前边可有八路军活动?我打算找一个朋友。”店主人说:“有啊,八路军在平型关截了鬼子车队,前些天又打了rb人的机场。只是他们打的是游击战,神出鬼没,怎能找得到?”
天近黄昏,金锁拒绝店主人的挽留继续赶路。前面是一座大山岗,道路狭窄而崎岖。深秋的夜晚天气寒冷,金锁却爬坡过坎,累得汗流浃背。看看天色大黑,发现路边林中一座小庙,便走进去歇下来。庙内泥塑神像已遭毁坏,金锁顾不得辨别是何方神圣,便解下肩上包裹枕在头下,随即酣然入梦。夜半时分,金锁忽然醒来,他模糊听到有什么动静,睁开眼睛细听,是庙门外有人悄声嘀咕。
“那人看上去像个和尚,难有大油水。”
“你怕了?我看他那包裹沉甸甸的,说不定里面有硬货。”
两人在门口停下,向里面张望。金锁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心里紧张地想:是什么人?遇上劫匪?他们看见过我?金锁蓦然想到在客栈遇上的逃兵。是那两个家伙?不是好东西,一上战场就逃跑,欺压百姓劫财害命的事,他们干得出。
金锁气往上冲,便闭上眼睛假装酣睡。一个人影贴着墙壁移过来,在金锁身边停下。这人右手握只手枪,枪口对准地上响着鼾声的金锁。短暂的停顿,他睁大眼睛注视对方,似在判别面前的猎物假寐还是真睡。他大概得出满意的结论,俯下身子,一只手径自伸向金锁项下的包裹。
第一百章 抓窃贼反生怜悯心()
已抓到包裹的手未能缩回。金锁躺着不动,却伸出一只手铁钳般钳住贼手,随即另一只手夺过几乎触到脑袋的手枪,反手扣动扳机。枪响了,子弹击穿背后那人的脑袋。那人只叫出一声“啊”,便软瘫地倒在地上,血浆脑浆溅了金锁一脸一身。金锁一个鱼跃,翻身跳起,大步冲到庙门口。守在门旁的家伙正向黑洞洞的庙里探着脑袋发问:“咋的了?”便被揪住衣领。这人扑通跪在金锁面前,连声求饶:“法师饶命。我是被他强逼着干的呀。”
这两人确是从怀化前线逃回的国军士兵。跪在金锁面前的这人哆哆嗦嗦地颤抖着,说那人当过土匪,是多年的兵痞。他是向鬼子冲锋时,被那人拉住假装受伤倒下。那人从倒在地上的一个军官身上摘下手枪,拉着他乘乱溜出,并要挟他合伙劫财,他不干,被他用巴掌扇得脸都肿了。说着腆起脸让金锁瞧看。
金锁厉声斥责:“你们这两个败类,杀贼无能,临阵逃脱,又结伙为非作歹,死有余辜。你既然答应跟他做贼,就随他去吧!”说着举起手枪抵住这人的脑袋。这家伙哇地哭了:“法师绕我,我知罪了!我家中还有老娘,有病在身,我是为养活老娘当兵,被逼做贼也为老娘呀。”金锁问:“你说的可是真话?我听你口音相熟,是哪里人?”这人说:“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信你去打听,我家在运河岸边,青龙镇东南五里小梁庄,我的名字叫梁玉兴”
金锁没等他说完,便收起手枪,伸手拉他起来。看着这张依然透着稚气的脸,他想起自己的遭遇,想起困窘中多次救助自己的月姑姐,眼中几乎涌出泪水:“好吧,我信你了。粱玉兴,回家好好养活老娘,再不要干这图财害命的勾当!”这人连说“小人记下了。”便感激地趴下磕头,起来转身便走。
忽听金锁又喊他:“站住。”这梁玉兴只当金锁变卦又要杀他,吓得浑身筛糠一般。金锁已赶上来,随手将仅有的两块银元塞到他手里,又问道:“你在前线可曾遇到八路军。”梁玉兴说:“见过。我还遇到一个八路军,是老乡,家在黄龙埠。”金锁眼睛一亮:“黄龙埠?他叫什么名字?”这人摇头,迟疑地说:“听说你去找寻师兄?八路军都在大山里,人多了,哪里找得见。不过,听那老乡说,鬼子就要打到家乡,他们就要开到家乡来。”
白金锁调转了方向,离开山西返回河北。他渴盼找到师兄,既然八路军就要开到家乡一带,又何必设近求远,而且未必如愿。他还牵挂着几次出手救助自己、被他视作亲姐的恩人金月姑。鬼子就要把战火烧过来,加之匪患祸乱,她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实在让金锁担忧。
金锁心急如火,昼夜兼程赶回冀南。因为天气渐冷,金锁晓行夜担忧。宿,过分疲劳,途中感受风寒发起高烧,病倒在一个小旅店里,十余天后,他才勉强起身上路。
第一百零一章 青龙镇金锁暂栖身()
白金锁满怀希望赶到冀南,寻遍威县、南宫、衡水等地,却没有见到八路军的影子。
金锁失望地返回。一天中午,他又回到清江地界。金锁怏怏走着。他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从黄龙埠过河,先去万家营看望金月姑。只是想到自己当下的狼狈相,觉得羞见恩人,他迟疑了。
金锁又一次站在一个三岔路口。由此往东二十里就是青龙镇,辗转数月,却重新回到这个地方。看路边菜园长着绿莹莹的白菜萝卜,水井旁有位老乡摇着辘轳浇灌菜地。金锁觉得口渴了,蹲在垄沟边捧起清凉的井水咕咚咕咚喝下,再洗一把汗湿的脸颊,感觉好清爽。又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席地坐下,从行囊中掏出个烧饼啃起来。
忽见那老乡扔下手中辘轳,惶恐地叫声“快跑,土匪来了!”飞跑到一旁路沟趴躲避。金锁转过脸,果然看见尘土飞扬,十几骑马由西飞奔而来,马上的人神色慌张。后面枪声响起,子弹呼啸而过,惊得战马疯狂奔跑。看他们后边,一支队伍正紧紧追来,骑兵和自行车队蜂拥着冲在前头。
东面路上又有人马拦住去路。
这些人无奈地停下来。有人叫喊:“司令,我们中了埋伏。”
那司令惶恐四顾,下令:“向北撤退,绕道回青龙镇。”
有人问:“咱们的粮食怎办?”
那司令沮丧地说:“哪里还顾得粮食,逃命要紧!”便拨转马头左拐,朝金锁这个方向奔来。
金锁倏地站起身,大步迎上去。他已认出,那被称作司令的人正是“青龙镇抗日救国军”的头头李庆全,身后跟着麻队长等十余人。李庆全已冲到金锁跟前,他也已认出金锁,激动地大叫:“德清法师——金锁兄弟救我!”说着跳下马。金锁掣出腰间手枪,问:“司令,后面的追兵是什么队伍?”李庆全说:“是从西边来的一伙人散兵游勇。他们抢了我的粮食。”看后面追兵已近,金锁随手从身后匪兵手里取过一支步枪。说:“司令快撤。我掩护你们。”
金锁伏在菜地旁的田埂上,举枪连续射击。西边追来的士兵尚在半里地外,冲在前面的几个便应声倒下,连车带马栽倒在路旁,后边的队伍急忙停下。金锁迅速调转枪口向东,又从身上掏出毛瑟手枪,东边敌群中又有人中弹倒地。这时,麻队长也折转回来,李庆全则绕道东边,从斜刺呐喊着发起冲击。罗、李的队伍在这一带地形不熟,以为遇到伏击,便仓
促撤退。金锁带麻队长等人追去,追上被抢的十余辆马车。押解士兵试图抵抗,白金锁冲进敌群,一阵枪挑刀砍,麻队长等人也来了勇气,向前奋勇冲杀。敌人丢下数具尸体狼狈逃窜,夺回了粮食,还缴获十余支步枪,两匹战马。
白金锁被李庆全紧紧拉住双手:“兄弟想必没有找到师兄,就留在青龙镇,跟大哥一起干吧。我李庆全名声不好,可今后我不能愧对‘抗日救国’的旗号。”金锁长叹一声:“李司令,若让金锁留下也可,但我有条件:我师兄周天成是八路军津浦支队侦察分队的队长,随队伍出发了。有朝一日他回来,我便去投奔他。”李庆全点头答应,又问:“还有啥条件?”金锁说:“八路军有一天会开到咱们这一带。他们是真正抗日的队伍。青龙镇抗日救国军要站稳脚跟,下一步必须联合八路军,学他们的样子,不能总是当土匪啊。”李庆全点头称是:“兄弟说得有理。八路军真的过来,我就和八路军签订协议,互不攻击,相互支援,共同抗日。”
金锁跟李庆全回到青龙镇。李庆全当即设下香案,与白金锁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并当众宣布,白金锁为青龙镇抗日救国军副司令。在司令部大摆酒宴,召集部属和镇上头面人物欢宴庆贺。当晚,金锁赶走了被派来服侍的女人,独自在先前那所小院安歇下来。深秋时节,夜已漫长。他躺在炕上辗转反侧,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狗吠和枪声。终于朦胧睡去,模糊像是走进一片密林,参天松柏掩映着座座坟墓。他徜徉其间,看见一座闪烁着光亮的青石墓碑后面,记得就是永义哥的坟墓,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啊,是月姑姐和她的两个孩子?”金锁忽地坐起来,想着梦中情景,他的眼里溢出泪滴,
良久才又睡去。
第一百零二章 救学童松绮受伤早产()
故事重又回到兵荒马乱中人心惶惶的万家营。
转眼寒露已过,万家营进入秋收大忙时节。南洼地的苞米熟了,要抓紧腾茬种小麦,兴善每日吆上牛车,下地送肥,在地里收、割,回家拉上苞米、秸秆月姑和艾叶每日一块下地,忙于抢摘村东地里棉花,不然遭遇秋雨便会减产。西沙河上几亩红薯倒还不急,只需翻遍蔓子,任它去长,等霜降再刨不迟。东跨院的土场上,堆放着刚收的棉花、苞米,还有秫秸、谷草,也要及时摊晒、收放,既怕错过日头,又怕赶上阴雨。
月姑每日早起晚睡,和艾叶一样干活,累得腰酸腿疼,艾叶却没事人似的,晚上睡一宿,第二天照常有力气有精神,让月姑好生羡慕。她心里还牵挂松绮,时常扳着手指计算松绮分娩的日子,晚上睡前便要松绮躺下来,摸摸肚皮,听听胎音,不时警告:“你日子近了,要紧管顾好自己!”
月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天塾屋放学,松绮站在街门口,和学生们招手再见。忽然,一个孩子看到街对过的母亲,便叫着“娘”兴奋地向对面飞跑,不小心绊倒在地,恰有一辆驴车急速驶来松绮吓得大喊:停车!跑过去俯身抱起孩子,驴车在松绮跟前停下来,惊得她一身冷汗。当时觉得腰部有些不适,却没在意,一边为孩子拍打尘土,一边嘱咐赶车人和孩子:“多危险!以后过大街要注意看看,别着急”
这天晚饭后,月姑早早歇了。对面房间里,松绮歪在炕上,隐隐感到下腹疼痛,只以为白天带孩子们去野外受了凉风,没怎么在意。
青莲坐在炕沿上,说:“妗子,你不舒服?俺给你唱歌。”
松绮说:“好,唱哪首?”
青莲说:“新学的这首吧。”说着轻轻唱道,“春季里来柳丝长,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夏季里来荷花香,大姑娘漂泊到长江”
松绮赞赏说:“青莲好聪明,今下午才教你们,青莲都会了,词也记得不差呢”
青莲问:“那姑娘为啥跑到长江去呢?”
松绮说:“鬼子来了,占领了她的家乡,她只有南逃,去寻找她心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