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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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奇侠传-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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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绮不时揩抹湿润的眼角。她已把零星衣物放进一只手提皮箱,还有一只布兜,一个小小被卷,这便是她和杰群的全部家当了。她想明天一早先搬到学校,和一位新来的女同事合住两天,然后离开县城,她的第一站去万家营姐姐月姑家。

    “巧丽啊,你们明儿真的搬走吗?”是女房东、胖胖的杂货铺老板娘。手里正拿一根鸡腿骨放在嘴里啃着。这家房东并不知道松绮和杰群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巧丽,男人姓黄。

    “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松绮客气地应答。

    “没啥。是嫌俺这里乱腾吧!”女人吐着不慎咬进嘴里的骨渣,疑惑地看着松绮,“俺这男人,吃喝嫖赌,都占全了我刚嫁给他还不到一年哩。三个孩子都小,没办法不然,我才不跟他呢!”

    “啊是这样。你孩子的爹咋早早去世了?生病还是”松绮第一次听女人说起自己的家事,竟生出同情。

    “那也是个不安分的在土匪头子胖娃娃手下,打仗死了。”女人说着,一边端详松绮,“瞧你,人长得俊气,也有福气,嫁个好男人你那男人,看样子就是个知书达理有本事干大事的人。可这样的男人,女人都喜欢,你也得防着点!”

    松绮笑笑:“对,是得防着点呢。”

    女人凑近松绮:“你家黄先生晚上总是回来挺晚,是咋回事?你就没问过他?这样的男人,你得设法管住他!这就凭自己的本事了。你这么年轻,人样子又好,设法绊住他的腿,牵住他的心,钩住他的魂晚上,我总听不见你俩的动静,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松绮支吾着:“他生意太忙。”看女人说得渐渐下道,便不想再跟她多搭讪,弯腰继续收拾房间,点小煤炉子做饭。

    胖女人却没有罢休的迹象,挪动到门口边,倚在门框上朝屋里张望,一边回手把啃得一干二净的鸡骨头丢在门边。这时,她那个秃头顶鹰钩鼻的男人进了院门,看见女人和松绮说话,居然也凑过来。

    女人说:“今儿怎的了,舍得早点回来呢?”

    男人摸摸光秃的头顶,色迷迷的眼光朝松绮扫一眼,拉起女人说:“屋里来,我有事跟你商量呢!”

    松绮假做没在意,站在门旁拿小扇子为小煤炉扇风,心里多了几分警惕,侧着耳朵听上房屋的动静。屋里声音很低,听不清两人嘀咕些什么,后来听女人抬高嗓门,似在反驳男人,“大白天说鬼话,你中了啥邪了?”男人的话音一直诡秘,听不清楚一会儿,那男人背个褡裢出来,朝东厢屋瞥一眼,径自走出院门。

    天黑下来。松绮点上灯,吃过饭便坐在灯下看书,不时走到门口站一站,打开房门看一看,做出等待丈夫回来的样子。这杂货铺老板鬼鬼祟祟,不能不引起松绮警觉。看来,这对男女根底都不正派,远不像本分百姓,不能让这两口知道杰群已走的实情,免得生出意外。

    很晚了,没听到汪老板回来的响动,夜半时分,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大声问松绮:“巧丽,你男人黄先生还回来吗?”松绮说:“大嫂,别关院门,大概他快要回来了,你只管歇息吧。”

    松绮看正屋灯灭了,一会儿响起鼾声。便把灯稍微熄下,用张纸遮了光,然后和衣上床睡下。一早,听院门口有人喊“黄先生”,松绮翻身起来开门。见院门仍然虚掩,看来汪老板昨夜未归。门口站着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是昨天雇下的帮助搬家的挑夫。

    胖女人披散着头发从屋里走出来,惊讶地问道:“走这么早?昨夜晚没听见你家先生回来呢?”

    松绮说:“回来的晚,又早早走了。”

    胖女人说:“搬到哪里去住呢?”

    松绮说:“远着呢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的照应。”

    胖女人说:“巧丽啊,以后常到俺家来坐我真喜欢听你说话,那声音和气又好听!”

第六十八章 汪秃谋财生邪招() 
第二天中午时分,汪老板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进屋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肩上的搭链扔到一边,骂声:“他娘的!”

    胖女人惊问:“没找到他吗?”

    汪老板愤愤地喘着粗气,又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炕前,用力甩掉两只鞋子,疲惫地倒在炕上眯起眼睛,少气无力说:“白跑一趟!你那干男人朱二疤瘌,他不管屁用了!”

    女人一巴掌拍在男人屁股上,“你怎这样说话哩?不是你自个一心发大财,死乞白赖,非让俺介绍你去找朱团长,这会儿怎又骂人家呢?”

    汪老板斜睨女人一眼:“瞧你,还护得紧哩那人完蛋了,你老老实实给我汪某做老婆吧!”

    昨天,这对男女在屋里嘀咕半天,只为汪老板谋到发财的新招数,他要去找一个绰号朱二疤瘌的土匪帮忙。

    朱二疤瘌曾是活跃在卫运河边的一个土匪头子,手下几十个匪徒,先自称营长后自称团长,跟汪老板现在的胖女人早有交情。那时的胖女人风流俊俏,颇有姿色。小娘们多次去土匪驻地找当小匪的男人,在匪窝里住过多次。朱二疤瘌看上这娘们,只要她一到,朱二疤瘌准把她那个窝囊废男人指派走,然后将她招到房里过夜。这在匪伙里是公开的秘密,只瞒着她的丈夫。后来男人打仗死了,朱二疤瘌也另有新欢,她便再没机会去匪窝,许久未见过朱二疤瘌。这汪老板早留心过住在自家的这对年轻夫妻,看这夫妻俩不像普通生意人,昨日街上抗日大游行,他站在街门前看热闹,发现游行队伍前面的个领头的是住在自家东厢屋的黄先生。汪秃子琢磨:这黄先生肯定是共匪无疑,想起国民党警察局曾悬赏捉拿共产党,和土匪联手搜寻这些人,随即意识到发财的机会到了。可惜警察局没有熟人,便赶回家跟老婆秘密商议,打算托朱二疤瘌协助,告发这俩共党以求奖赏。

    胖女人原本不同意,说“你少作孽吧!咋就想起发这人命财?以前我那个死鬼就是做下缺德事遭了枪子,如今你又”

    汪老板当即火了,大骂女人:“你带了三个臭小子,让我出力养活,就凭你那几个崽子花的钱,我去逛窑子,能弄多少娘们哩?个个水灵灵的像嫩葱,比你这大碌碡舒坦十倍哩!日他娘的我倒霉透了!”

    胖女人无奈,口气软下来:“只怕,那朱团长忘了俺呢他怎会信你?”

    汪老板听老婆回心转意,便说:“好老婆,发了财也有你一份,咱们一起享福。一日夫妻百日恩吗我想,那朱二疤瘌不会忘你,以你的名义去找他,准错不了!”

    胖女人嘟嘟囔囔说,“多年了,但愿他不忘旧日情分!”走进里屋,从自己抽屉匣里寻出个红布包,里面是一只绿玉扳指儿,拿在手里瞧看,放在嘴上吻一吻,冷不防被跟进来的汪秃子一把抢在手里。

    “哎哟,老婆你还私藏着体己物件呢!”说着拿在手上,瞪大眼珠细细看着,连声称赞,“绿得这么光鲜透亮,真正的翠玉哩!”

    “你听我说,你去见了朱团长,他若不信,你就提俺郑玉霞的名字,把这扳指拿给他看这是俺第一次陪她,他送给俺的”

    汪老板喜得裂开嘴巴:“就凭这,准行看来,我老婆拿屁股换来的这宝贝物件,肯定比我这张脸有面子!”

    不成想,汪秃子高兴而去败兴而归。女人听他说老情人朱二疤瘌完蛋的话,不由吃惊,着急地追问:“朱团长咋哩?”

    汪老板忽地坐起:“那朱二疤瘌,三年前让人打成瘫子,再也下不来床,他那伙土匪散伙了,他也回老家趴窝去了唉,也活该咱们不走运呢!”

    女人惊叫一声:“凭他那功夫,能出这事?”

    汪老板叹气:“碰上了敌手!听说他带人窜到河西抢一家人,他进屋玩人家女人,被堵在屋里,一个叫周天成的铁匠,三拳两脚把他放倒,当时就爬不起来了。这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胖女人眼中滴下几颗泪蛋。

    汪老板不无醋意:“他娘的,啥时也这样子疼我哩?他完蛋了,你心疼得慌,我也倒霉!下边咱该怎办哩”探头瞧瞧东边厢屋,“那俩人,搬到哪里去了?”

    女人揩着眼泪,摇头说:“不知道。”

    汪老板生气说:“你她娘的能干啥哩,让你问清她去哪儿,这点屁事你就办不好?”

    女人说:“远不了是找个挑夫搬走的。”

    汪老板恨恨说:“算这两个人跑得快这么个小城,不愁抓不到他们不过,咱图的是钱啊,光有货色不行,还得找到买家!”

    女人无奈地说:“朱营长已经这样,我是没招了。再说,眼下共产党跟国民党讲和了”

    汪老板惊奇地看着女人:“看来你知道得还不少。可你弄不懂,政府跟共产党讲和是权宜之计,即便日本人来了,也会把共产党当做真正的对头放心,我这生意,有的是机会。”说着又凝眉苦思,忽然拍着光秃的脑瓜站起来,惊喜地说:“嘿,你看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把他给忘了?”

    女人问:“谁?”

    汪秃子咧嘴笑道:“记得经常来咱铺子赌钱的那痂皮眼年轻人吗,他叫庞福顺,好像是万家营的,这小子常吹嘘,说他表叔是政府的大官。说不定,这庞福顺能帮我大忙!”

第六十九章 青山顽劣落深井() 
再说松绮那日离开汪家,暂时住进学校里同事的房间,随即做去万家营的准备。她去商店买下肥皂、牙膏,找出几本城里小学用的课本,又买两本画册,准备带给月姑的孩子们。另外,还特别给青莲买一件青底红白花的小裙子。这天上午,松绮刚到街上雇下车子,约好第二天送她去万家营,回到学校便有人跑来喊她,说有辆牛车等着接她呢。松绮好生纳闷,果见在学校门口停一辆四轮牛车,月姑笑着迎面走来,身旁跟着青莲。松绮惊喜地上前抱起青莲,月姑说:“杰群见我了,他让我过几天来接你,青莲等不得,今天一早就催我来快收拾东西上车走吧。”松绮问:“赶车师傅呢?”月姑笑笑说:“现在我就是赶车师傅。”

    万家营东头原为祠堂的塾屋前院内,粗大的古槐枝丫茂密,树影婆娑。冯老先生蹒跚着脚步来到树下,牵动吊绳,钟鎚摇动,悬在树上的铜钟发出悠扬的响声。孩子们笑闹着涌进课堂,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老人戴上花镜,拿起戒尺兼教鞭,课堂立刻安静下来。

    老先生在课桌中间的通道上踱着步子,面容慈祥,声音却严厉:“打开书本。默读‘三字经’从开头到第三十行。半点钟,我点名起来背诵,并要讲解。倘背不过,这戒尺不会留情的。”

    课堂上顿时书声鼎沸,如春日池塘的蛙声一片。

    老先生背着双手,眯起眼睛倾听孩子们的朗朗书声,心底生出由衷的惬意。对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最大的欢乐或许莫过于此。然而,究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来塾屋念书的孩子增到三十多个,年龄大小不等,天资差异极大,聪明勤奋的孩子招人喜欢,而愚钝顽劣者,老先生又不忍放任,总刻意严加管教,这就要耗费许多心力。他手中这把宽大的戒尺,几乎已光顾过每个学生的小小手掌。唯一的例外是月姑的女儿青莲。不是老人对这个小女生格外关照,而是她忒聪颖、勤学,凡要求认识、背诵、讲解的课文,无有不能。而最为淘气、挨打最多的,却是青莲的哥哥青山,这令老人大伤脑筋。为便于监看青山,老先生已把他的座位由后排前移到中间,且总有意无意在他身边走来走去。

    这会儿的青山,瞥见冯先生站在身后,立即摇头晃脑背起书来。

    “青山,背到哪里了?”

    “你让我背到哪,我就背到哪。”青山站起,却不敢看老师的眼睛。

    “能讲出道理吗?譬如,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两句是啥意思?”

    “倘我说不对,你别打我戒尺好不?”

    “这会儿你讲不对,讲不出,我不打你,但是你要问,我讲给你听。等再提问的时候,若讲不出,我便不客气了!”

    “那,这性相近,习相远,我讲不出”青山挠挠头皮。

    “我讲,你听好,记住等下一堂课,我就提问,让你回答这个问题,怎样?”

    这时,课堂上鸦雀无声,孩子们停止朗读,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青山。青莲站起来,跑到老先生跟前,仰起脸看着老人,说:“老师,求求您,别再打我哥”

    老先生叹口气,抚摸着青莲说:“好孩子,我这会儿没打他,正给他讲课呢等会儿他若讲不出,我就要打了!”

    终于熬到休息时间。青山朝春堂使个眼神,悄然溜到院里,又踅出街门。春堂和几个孩子跟出来。青莲远远看见,心里纳闷,便也尾随着跑过去。

    青山、春堂跑到街对面,进入旧塾屋后的小园子。青山近日来过这里,记得这里有些趣味。果然,细秫秸搭成的架子上,黄瓜秧子正旺,叶子翠绿,花朵嫩黄,垂挂在秧上的一根根黄瓜顶花带刺,又鲜又嫩。向日葵已高过墙头,圆圆的花盘周围飞舞着小蜜蜂。院墙上爬满扁豆蔓子,白色、紫色的小花开得密密丛丛,花叶层中传出蝈蝈的叫声。

    青山摘根黄瓜,递给青莲,自己又摘一根大嚼起来。青莲噘着小嘴不接,青山便递给春堂。青莲瞪起大眼睛:“你咋偷摘冯先生的黄瓜哩?看我不告诉娘!”青山说:“好好,再不摘了好莲儿,别告诉娘,也别告诉冯先生。”春堂啃了半根,听青莲如此说,转身将半截黄瓜塞给别的孩子,跑去墙边的扁豆层里捉蝈蝈。

    青山跑到园子中间的水井边大喊:“来,谁跟我比比看,能跳过这井口不敢跳,就是胆小鬼!”说着从井口这边一跃跳到对面。

    春堂和孩子们围上来,朝井里张望,井下黑黢黢的,看起来好深,水面上映照出一颗颗小脑瓜,便吓得吐吐舌头,向后倒退。青莲站到井边探头去看,春堂抓住她的胳膊扯到一边。

    青山吵嚷道:“胆小鬼们,闪开,看我的!”说着又一次从井口那边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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