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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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奇侠传-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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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顺说:“叫青山,万青山。”

    兴祖自语地喃喃着:“青山,好名字两人,用心良苦啊!”

    回头对福顺说:“你把那一块银元,给万家送去。”

    福顺疑心听错:“叔,你说啥?银元,给那小子送去?”

    兴祖厉声说:“我让你还给他,快去!”

第四十六章 月姑含悲训劣子() 
月姑站在大门口,焦急地等待孩子们回来。艾叶也在这里,她在等春堂。

    远远看那西头吴家方向,空中烟火辉煌,爆竹声声不断。孩子们大概跑去看热闹,竟忘了吃饭,应该回来了不料,远远传来孩子的哭声,渐渐近了,听去竟像青山的声音。两个女人大惊,迎着哭声走去,昏暗中看清了三个孩子的身影,果然,是春堂和青莲簇拥着青山急急走来,青山挓挲着一只手,满是鲜血,张着嘴呜呜咽咽地哭叫。月姑抓起青山的手,借路边灯光的察看,见几个手指被炸得血肉模糊,鲜血直冒。

    艾叶急问:“咋回事?”

    春堂不敢说话,青莲说:“哥哥用‘哑炮’炸了!”

    月姑惊问:“啥‘哑炮’?”

    青山说:“是‘二踢脚’,点过没响的,我又装上芯子,试着点,没想到真的响了”

    青莲说;“哥哥学那人,用手拿着点哩,怎不挨炸。”

    “学谁?哪来的‘哑炮’?”月姑问,领起青山回家,青莲跟在身边跑着,说;“哥,你给娘说呀!”

    青山抽咽着说:“学西头吴家那人,他叫吴兴祖吧‘哑炮’我是给他家福顺换的。”

    “用啥换的?”月姑急问,青山却吭吭哧哧不说话。

    青莲着急地催促:“哥,你给娘说呀!”

    青山嗫嚅着:“一块银元。”

    “啊,就是那一块银元?”月姑一阵眩晕,“孩子,那银元,是你兴善叔吃苦受累,省下来给咱过日子的,你倒好,一块银元换个哑炮,还把手炸成这样”

    走进屋门,月姑急忙用清水给青山冲洗,艾叶已跑到自家又跑回来,兴善和春堂也跟着来了,手中拿个小瓶,说:“这是以前用剩的,刀创药,行吗?”

    月姑脸色铁青,一语不发,从兴善手里接过药瓶,倒出药面给青山涂抹。

    兴善说:“我跟那小子要钱去,他骗孩子家哩!”

    青莲在一旁插嘴说:“哥哥跟那福顺拉钩了!”

    兴善问春堂和青山:“真的?”

    春堂嗫嚅说:“真的,青山哥跟福顺拉了钩。”

    兴善说:“拉钩也不行,孩子多大哩,那兴祖还在场,亲眼看着福顺骗人!”

    兴善转身要走,月姑却喊一声:“兴善,别”

    这时忽听门口有人喊青山。青山听出声音,说:“是福顺,他喊我呢”看月姑一眼,吊着受伤的右手,飞跑着出去了。春堂和青莲也跟着跑出去。屋子里剩下月姑和兴善夫妻,都不再说话,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福顺已经来到后面院门口。看看站在跟前的青山,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托在掌上掂了掂,说:“我叔让我给你记着,告诉你娘,是我叔让我把银元还给你的。”说着颇不情愿地将银元扔在青山面前的地下,转身走了。

    青山捡起银元,高兴地回来,见母亲站在门口,正绷着脸看他,便将银元递过去。月姑接在手上,含泪看看那银元,随手一扔,银元当地落在身旁的青石门墩上,说声:“这前脏了!”转过身一把扯住青山衣领说:“过来,在你爹像前跪下对你爹说,你偷拿一块银元,买个‘哑炮’,知错了吗?”

    青山呜咽着哭泣起来,月姑一巴掌打在青山脸上:“别哭!明天初一,你就十一岁了,咋张嘴就哭,没个男人样子哩?给你爹说,咋错了”

    青莲从未见过娘发这大的火气,吓得小脸白了,拉着母亲的手说:“娘,别打哥了哥,你快说吗”

    青山嗫嚅着:“爹,我错了,那钱,是兴善叔受了苦省下来的,过日子还要用呢我以后再不贪玩,不乱花钱了”

    艾叶朝月姑使眼色,兴善也连忙说:“好了,青山知错了,大年下,别让孩子跪了,明天早起跟春堂一块出去拜年呢。”走过去拉起青山,“快给你娘磕头认错!”

    青山倒头跪在月姑面前,月姑却愣愣地看着挂在正堂上的永义像,喃喃说:“他爹,我知道你的心青山,我的孩子,你快长大哟,咱万家指望你顶天立地哩”

第四十七章 怜孤贫月姑土屋拜年() 
农历大年初一凌晨祭拜祖宗、向长辈磕头拜年,是万家营一带乡村的传统习俗。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浪中,男人们先在自家过世的先祖神位前叩头,再向长辈拜年,而后便到本族各分支宅院,继而街坊近邻,逐一叩拜。在黎明的昏暗中,乡村的街巷里人们热情地相互问询、真诚地叩拜与谦恭地推让,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在这新年第一天,人们素日的烦恼和相互间的恩恩怨怨,也似因这一声问候与礼让,而随着四处飘逸的烟火香气云散。

    兴善一家先来月姑家。夫妻俩拖带着春堂,三人默默在永义像前祭拜后,又为月姑磕头,月姑不让,说你俩年纪比我还大两岁呢,兴善和艾叶齐说:“话可不能那样说,礼法不能乱的。”

    月姑从被窝里拖出青山,说:“快起,春堂都过来了给你兴善叔、婶磕头,再跟他们一块去拜年”

    青莲早已起来,穿上新棉衣,扎了两根小短辫,在黄龙埠集上买的两枝花却舍不得戴,放在自己的小木盒里。这会儿也吵着要去拜年。月姑说,“俺莲儿听话,跟娘在家,等会儿娘带你去串门你兴善叔跟两个哥哥一块儿去,他们是男人,咱俩,还有你婶,是女人,咱们一块儿”

    青莲噘起小嘴:“我也是男人”

    春堂哧地笑了,青山瞥着嘴说:“丢,丢,丫头片子,还是男人呢!”

    青莲说:“哥,我是,就是,你说我是不?”

    青山朝青莲笑着点头:“好,是,你是男人,行了吧?”

    艾叶说:“甭看青莲是丫头,长大说不定比你们男人还强呢。”

    月姑看着青莲俊秀的小脸说:“你婶夸你呢我看俺莲儿也好,长大说不定比你哥有出息”

    兴善带着青山和春堂出去拜年了。月姑对艾叶说:“领我去串个门,也是拜年吧”

    艾叶说:“谁家?”

    月姑说:“七叔,只听他说住在村北土场边上,怎么走,我还不知道呢。”

    艾叶诧异地叫一声:“咋想起去他家?我都没去过哩”

    月姑说:“永义在家那时候,每逢过年都去呢万家显字辈就剩他了,一个人,孤苦伶仃走,我给他带点饺子,怕是过年吃不上饺子呢。”

    月姑抱着青莲,艾叶用块布兜着一大碗饺子。三人从村东头出去,沿路沟旁边的小路走一段,又斜插向西北幸亏太阳才出,地上冰雪冻得结实。

    村边果然有个土场,仍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场边堆放着几垛麦秸、谷草,一间低矮的土屋吊个草帘。两人迟疑着掀开帘子,小屋里黑咕隆咚地啥也看不清。

    月姑和艾叶齐喊:“七叔”却没人答应。房间似乎渐渐亮了些,小土炕上乱七八糟,门后的锅台上却放着五六个大碗的羊肉、羊杂等。没有座位,两人在炕前空地上站着,青莲偎在娘怀里不敢下来。艾叶打开布兜,把饺子放进小铁锅,盖上锅盖,然后说:“咱们走吧,这地方咋能多呆呢。”

    两人走出屋子,却远远看见万七来了,手中提根鞭子,身后却不见羊群跟着。

    艾叶说:“七叔,月姑来给你拜年哩,你去哪儿了?”

    万七张大着嘴巴,诚惶诚恐地说:“我把羊圈圈到个暖暖和地方,放上草,它们也也得过年哩!看,我我这家,没没个坐处呢!”说着,朝偎在月姑怀里的青莲笑笑,撩起屋门的草帘,“进进来,我给孩子拿拿肉吃”

    月姑说:“七叔,吃上饺子没有?”

    万七说:“我有羊肉哩,都是他们送来的”这里的“他们”是那些委托万七看管放牧羊群的主家,逢过年杀只羊总要给他送点煮熟的肉或杂碎。“饺饺子,我也包包过,总是煮煮成一锅粥,干干脆算了”

    艾叶说:“月姑给你拿来饺子了,你尝尝,保准比你自己包的饺子好吃!”

    万七感激地点头:“月姑跟永永义一样,老挂挂着我”

    月姑说:“七叔,多大岁数了?从来没成过家?”

    万七裂开嘴笑笑,露出微撅的门牙,“过这个年,就四四十五了,瞧我我这样子,谁谁肯跟哩!”

    艾叶说:“月姑有心给你说个人儿呢,真的!”

    万七回头看看月姑,连连摇头:“今年没没戏,都说四四十五,卖卖罐子,倒倒霉的一年”

    月姑笑着问艾叶:“有这说法?”

    艾叶认真说:“年过四十五,半身埋黄土。都这样说哩。可也不一定吧?”

    万七抬手抹一把淌出来的鼻涕,说:“嗯,不不一定呢,冯冯先生给我起起名,叫显显运,那时他说,我应应在这个运运字上,说不定能有‘后’呢。”

    艾叶哧地笑了。月姑轻轻叹口气,脸上显出一丝凄然。

第四十八章 念旧情兴祖亲送请柬() 
大年初一早晨,吴家大院里异常清净。给兴祖父亲景春老头拜年的人群,都从侧门沿甬路直接进入后面那所寂静的大院落。人们蜂拥着进去,朝后堂屋齐喊一声爷或太爷,便一齐趴在地上磕头,然后一哄离去。这时听见屋里老人连声咳嗽,代他应答的照例是媳妇翠玉的甜嫩声音。

    翠玉早早来到后面堂屋,拜祭过祖宗,给公爹磕罢头,便扎上围裙去厨房煮饺子,端上送到老人跟前。老人慢慢吃着,翠义乾静地坐在一边守候。新来的管家吴勤和媳妇回家团聚了,初一这一天照看公爹,便由翠玉承担。听外面鞭炮声渐渐稀落,天光大亮,便说声“爹,今天气好,暖和,起来晒晒太阳吧?”便服侍他穿衣起床,掇过太师椅放在门口,搀老人坐上,接着是收拾房间,抱出被褥去外面晾晒,祖宗排位前续上香火,便在老人对面坐下。

    老人嗫嚅说:“翠玉,我看你脸色不好,像有啥心事?”

    景春老汉虽重病在身却不糊涂,他记得儿子昨晚说起,他最近升了官,又打算续一房媳妇,女人居然是万家永义的媳妇金月姑。老人怎会忘记月姑,当年一心看好的闺女,快过门却远走了,像就要落下的凤凰却另栖梧桐了。如今儿子仍念念不忘,景春却颇不以为然。他觉得翠玉就好,孝顺,贤惠,他担心儿子委屈了翠玉。

    翠玉勉强笑笑:“爹,没啥。俺,挺好的。”

    老人眯起眼摇头:“唉,兴祖还没起来?他这些天忙啥哩?”

    翠玉说:“安排请客。他又升官了,元宵节请客人来家祝贺,把请柬提前发出去。”

    老人叹口气,颤巍巍地站起。翠玉要搀他,却被他轻轻推开。走到炕前,打开一个箱柜,摸索着取出几块银元,用纸包起攥在手里,然后颤巍巍地回来,随手塞进翠玉手中。

    “快带好,自己留着花,买件衣裳啥的。”

    翠玉眼里溢出泪水,感激地说:“爹,您常想着我。”又说,“爹,俺有件事,想让您跟兴祖说,请客那天,让他带上俺照应客人。俺好歹是他媳妇,跟在他身边迎迎送送,显得夫唱妇随,全家和睦”

    老人一愣,随即点头答应:“这当然好!你放心,我告诉他。他现在去了哪儿?”

    翠玉摇头。其实她猜得到吴兴祖的去向。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起床,必定是去了村东头的万家,给金月姑送请柬去了。

    翠玉猜测得对。除夕一宵,兴祖熬夜精心推敲元宵请客的名单,确定后交吴勤写出请柬,要他年后立即派人分头送出。当然,几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如黄龙埠存孝夫妻的帖子,给于集区党部书记兼镇长李贤正等的帖子,必须由吴勤亲自送达。但有一份请柬,却任何人代替不得,只能由他亲自出面。当时翠玉朦胧听兴祖喃喃自语:“月姑啊月姑,久违了,明天但愿与你一见哟。”

    凌晨,震天动地的鞭炮没有把兴祖唤醒。除了老父亲,他没有给村里任何人拜年的习惯。翠玉已早早起身,窸窸窣窣的穿衣,轻轻的咳嗽,让他想起今天的一件大事。便也匆匆起身,洗脸刷牙,梳理头发,穿上新在县城制作的深灰色中山装,脚上是一双乌黑铮亮的新式皮鞋。一番精心打扮,兴祖在镜中看到自己飒爽英俊的风姿,不由满意地一笑。

    兴祖推开街门,走到村街上。远远近近,一拨拨拜年的人群在街头巷口穿行。兴祖不屑与这些人搭讪,他双手轻抚着街门前的石狮,略作思忖,便径自向西,出西门绕到村外,在高高的围墙下,他踏着临风摇曳的芦苇丛,去了村东,又进东寨门,便到了月姑的家。

    这是吴兴祖第二次登门看望月姑。但又令他失望,万家街门紧锁。黎明的晨曦照着门楣上上的“紫气东来”几个斑驳的大字。兴祖在门前驻足观望,良久伫立,然后缓缓踱步,东张西望。太阳已经升起很高,街上人已很少。偶尔有人走过,便投之以狐疑的目光。兴祖失望地长叹一声,从衣兜掏出预先写给月姑的请柬,又取出一支自来水笔,在请柬的空处写下一行小字,然后折起,塞在万家街门的缝隙中。

    月姑和艾叶从北场上回来,远远看见院门仍然上锁,看来兴善带着青山、春堂拜年尚未回家。走近却见门旁石墩上放着一张裁剪得方方正正的红色纸片,艾叶跑上前拿起来,见红纸上写着大字小字,不认得是啥,笑着递给月姑。

    月姑拿在手上细看,居然是一张油印的请柬,上写:兴祖因赴县政府任职,特备家宴庆贺,恭请金月姑先生于正月十五日午时莅临寒宅,不胜荣幸之至,吴兴祖鞠躬。空隙处一行清秀小楷,明显看出是加写的手书:月姑:今天初一,我是第二次来家看望你,又不得见,实在遗憾。这是我亲自送出的唯一一份请柬,期盼光临,以慰兴祖思慕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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