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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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宋-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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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老师的话,郝仁连忙给老师倒上茶。这就他所了解的老师郝经,为了儒家理学可以不顾一切的郝经。

    郝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重重放下茶杯问郝仁,“大汗不准备再次伐宋了么?”

    “嗯。”郝仁点头答道。大汗其实还有伐宋的心思,然而伯颜大帅貌似是完全没了现在动手的打算,郝仁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如果宋军是靠着火器压倒蒙古军的话,郝仁大概更多的是不服气。蒙古现在也在火器上加紧了研究,调拨大量工匠在这上面。

    然而想到归德府城下如林的长枪阵,想到用火器压制蒙古军的远程兵之后就猛扑上来的宋军长枪兵,郝仁就觉得头皮发麻。身为水军千户,很快就要升任水军万户。就郝仁对火炮的了解,火炮轰起来,军队可以稳步后撤。真的让火炮轰一个时辰,最多是千把人的伤亡。

    长枪兵就不同。成千上万的长枪兵挺着四米长的长枪冲过来,密集的枪阵疯狂刺杀。只要两边接战者上万,这玩意在半刻钟里面就能制造出数千杀伤。要是两边都毫不迟疑的战到最后,一个时辰里头肯定能死上两万人。江南不适合骑兵大规模作战,蒙古军将领们实在是没有再到江南与宋军长枪兵拼命的打算。

    郝仁决定不告诉老师这个残酷的事实,他正在考虑该如何说些让老师开心的话题,就听到郝经幽幽的说道:“我回来的路上甚至在想,若是但是我能手持利刃杀了赵嘉仁就好。”

    “老师,你可别这么讲!”郝仁几乎是惊叫起来。他完全不想让自己的老师郝经出什么意外,而且郝经所说的话也大大的刺激了郝仁的蒙古心。在蒙古文化中,使者非常神圣,是不能被侵犯的。不过使者突然搞暗杀,那就背离了使者的本份。这个使者不仅再没有任何神圣可言,包括派出使者的人也会背负上耻辱。再也不会有什么人去相信他,相信他的部落。

    听弟子的声音里面情绪饱满,郝经苦笑道:“我只是想想而已。其实我也知道大汗准备对北方用兵,南边是暂时不会动手了。”

    “我也听说有这么回事。”郝仁点头表示认同。北方的海都再次叛乱,大汗已经决定组建军队前去讨伐。现在讨论的只是谁做主帅,谁出兵。而大量将领与军队都刚回来,需要一段时间的修整,所以才没出现特别紧张的情况。

    郝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牵扯。他自己在外面打了好几年仗,此时最想的就是舒舒服服的在家读读书,吃吃饭,陪陪老婆。和战争有关的一概不想关心,所以郝仁问道:“老师。我最近读《论语》时看到,子不曰怪力乱神。却不知孔子是不相信,还只是不说。”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郝仁一来是真的对宗教失去了信心。既然做不做法事都是个失败,那么追究做不做法事间那点微小的差距毫无意义。更何况郝仁自己的统计中,不做法事的损失还稍微小点呢。

    问题问完,郝仁就听到自己老师郝经怒道:“天人感应!天人感应!好好读读春秋!”

    感受到了老师的怒气,郝仁没敢再说话。而郝经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他连忙收起愤怒的声音对郝仁进行了讲解。天人感应是儒家对神的说法。《春秋》之所以重灾异,是因为孔子认为天人之间有感应关系,人类的行为会上感于天,天会根据人类行为的善恶邪正下应于人,天下应人的方式即是用灾异来谴告人,使人反省改过。随着儒家的发展,到宋代就开始谈‘天人合一’。

    “天子乃天意所授,关乎国事自然与上天感应。而我等学儒之人,存天理,灭人欲。虽然没有天授,却可以靠后天修养正气,最终接近天人合一。朝中出奸臣,天相必乱。朝中有群正,自然风调雨顺。不过朝中并非只有奸臣,也并非只有正直的官员。所以有丰收有灾祸,这都要看各个地方上的官员,还有朝中主事的官员是何种人……”

    郝经对自己的弟子认真的讲解着理学的那套。看弟子听的认真,郝经心中先是欣慰,接着突然就想起和赵嘉仁见面时候谈论的内容。那时候郝经也是用天相问题来讲宋朝失德。

    在宋理宗时代出了好些次大彗星,景定年间更是如此,还有彗星出现数月的情况。那可是把大宋的人吓的不轻。而赵嘉仁听完之后,不屑的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循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

    即便过去了几个月,郝经还能清晰的回想起赵嘉仁拿不屑的笑容。若那笑容是专门做出来嘲讽郝经的,郝经反倒能轻松面对,并且根本不在意。然而郝经看得出,赵嘉仁根本没有丝毫刻意在里头。宋国当下的左丞相真的对郝经的天人感应之说感到可笑,才忍不住露出那般表情。

    郝经读过荀子的书,不过那是他完全成年之后,而且当时的北方根本没人研究荀子。所以读荀子的书,郝经觉得里面好多都是瞎扯淡。怪不得荀子教出来的两个徒弟一个是韩非,一个是李斯。这两个都是法家人士,都不得好死。

    像赵嘉仁这样堂而皇之的把荀子的话拿出来当真理的,郝经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回味完老师所讲,郝仁觉得回味无穷。什么因果轮回,这在郝仁看来都是屁话。要是真的这么轮回,杀人无算的蒙古一定要遭刀兵。如果以郝仁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大概没啥福报。而在其他人被杀,到了走投无路之时,竟然有让他动心的人救了他。这只能说是天意。是他郝仁忠君为国,死战到底。所以上天对这样忠勇的行为给与回报。

    想到这里,郝仁感叹道:“老师,我蒙古四教都有国师,唯独儒教没有国师。我觉得老师可当这国师。”

    “谁说儒教没有国师?”郝经毫不迟疑的反问徒弟。

第38章 求学的目的() 
“谁说儒教没有国师?”郝经毫不迟疑的反问徒弟。

    “谁是国师?”郝仁讶异的问老师。蒙古四教、萨满教、佛教、道教、真神教。他们都有国师,唯独儒教没有。

    “呵呵。”郝经自信的笑道:“儒教的国师乃是陛下。我等儒生不求自己乃是国师,我等所求只是陛下为儒教国师。孔子乃是大圣先师,若是每一代皇帝都乃我儒教国师,这才是儒家之幸,这才是天下之幸!”

    道理如此深刻,郝仁听完连连点头。真能如此的话可就太好了。在朝廷里面真正支持儒教的还就是皇帝忽必烈。忽必烈是儒教国师之时,儒教才能得到真正的发展壮大。

    谈完这个核心问题。郝经又心怀不满的询问徒弟有没有可能再次南下。郝仁没想到自家老师对赵嘉仁如此在意,他不得不说道:“老师,你可听说归德府之战?”

    郝经看过奏章,见徒弟如此语气,他遗憾的说道:“我听说过。难倒蒙古十万军竟然被两万多宋军打得退兵!难倒真的如此?”

    不得不提及此战,郝仁心情立刻又沉重起来。看老师也没有追问的意思,郝仁强打笑容,“老师,再过几年我们就可以重整旗鼓,到时候一定能让南蛮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却不知我能不能活到那天。”郝经叹道。

    “老师,你千万不要这么讲。”郝仁连忙宽慰自己的老师。

    离开家里,郝仁心情喜忧参半。大汗是儒教国师当然是好事,可南边的宋国正在展现出惊人的实力。回想归德府之战,如果出战的不是两万而是五万宋军,战斗就只会以蒙古军数千伤亡而告终么?

    越想越烦躁,郝仁回家之后直奔书房,放眼看去都是些他看过或者完全没兴趣的书。想通过看书来缓解心情貌似根本不可行。看点什么来舒缓精神呢?郝仁有些茫然了。他突然想起老师咒骂过赵嘉仁竟然读《荀子》这本书,反正心情不好,他就开始翻检。最后从放临安皇宫掠夺书籍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荀子》。

    坐到桌前,郝仁拿起书,带着批评的心态翻开来。看到目录的三十几篇,还有那简单的名字,郝仁就觉得这玩意大概没什么文化含量。

    翻到正文,第一句,‘学不可以已’。郝仁没读懂。他心中大怒,这都写了什么狗屁玩意。

    耐着性子再读下去,‘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焦躁的心情顷刻就消退许多。郝仁以前读的书都是儒家的书,讲的都是微言大义,或者咬文嚼字,恨不得把每个字都讲出千般道理。《劝学篇》就不是如此,它简单直白,举的例子更是随处可见。便是有极端的例子,‘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不考虑‘所立者然也’的道理,只想着‘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的雄奇险峻,就令郝仁觉得心旷神怡。

    原本抱着彻底否定的态度来看书,却看到想令人拍案的好文章。郝仁非常讶异,之后的几天里面,郝仁专心在家读书。等粗粗将《荀子》读完之后,郝仁心情颇为复杂。他自己为是个儒家信徒,因为郝仁厌恶蒙古那种简单粗暴的应对手段,他希望能够更深刻的理解这个世界,而不是简单的把一切都交给萨满。

    读理学之后,郝仁觉得视野开阔了,很多东西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读完了《荀子》的郝仁发现自己陷入了困惑。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他胸中萦绕,荀子的确是儒家,却与理学有种本质的不同。那些不同仿佛一层薄雾,即便伸手过去探抓,也在手中抓不到什么。可那些薄雾始终存在,只要睁开眼睛就能清楚看到。

    这感觉弄的郝仁心中难受。以自家老师的态度,找他询问是没办法的。而大都的儒生圈子就这么大一点,郝仁若是找别人询问这种道理上的问题,一定会被老师知道。他并不愿意让老师不高兴。思前想后,郝仁突然想出一个办法。在大都有许多投降的宋国官员,他们可都是进士出身。想来应该有人懂荀子才对。

    之后的几日,郝仁就开始偷偷拜访那些降臣。那些人里面的确有读荀子的,让郝仁对许多句读恍然大悟,可他们还是没能让郝仁彻底解惑。荀子与理学之间那种难以形容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得不到解惑,郝仁心情郁闷。晚上吃饭的时候妻子包惜弱终于开口问道:“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很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是心里有事。”郝仁叹道。他本不想对包惜弱说这些烦心事,却忍不住还是把心里话都给讲了出来。

    包惜弱听完之后忍不住微笑起来,这种少见的笑容让郝仁整个人都没了烦恼。包惜弱开口了,“既然你如此想解惑,不如有空到江南拜访名师就好。”

    此言让郝仁只能苦笑。他一个孛儿只斤的成员到江南拜访名师,大概会立刻被抓起来杀头吧。为了求学不远千里,郝仁能接受,别人只怕不肯信。到了晚上,郝仁有些睡不着。正在烦躁间,他突发奇想。若是蒙古与宋国之间的战争结束,双方和平,那时候郝仁就可以借着签订和平协议的理由前往宋国。既然赵嘉仁能用荀子的话将郝仁的老师郝经气到七窍生烟,想来他对于荀子必然有深刻了解。

    这办法非常可行,不过郝仁知道这还是做不到。蒙古军撤退前在宋国土地上安排了许多投降的宋国文武官员。就郝仁所知,那些人中胆小的知道蒙古军要撤回北方,都在地方上抢了好多东西,随着蒙古军一起迁移到了北方。

    还留在那边的都是些愿意与赵嘉仁一战的家伙。他们即便打不过,却也不至于毫无抵抗能力。赵嘉仁就算一个月消灭一股力量,等他完全恢复对这些地区的控制,至少也得两年。想到自己还需要两年时间才有机会解惑,郝仁仿佛要把肺部空气吹光般长长叹口气。

    因为在同一个时区,大都的晚上也是松江府的晚上。此时的赵嘉仁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当做荀学大师,他自己更没有以大师自居的想法。此时已经进入七月下旬,松江府平坦的土地上是一块块整体的田地,田地中棉花长的茁壮。

    大宋左丞相赵嘉仁打着哈欠看着松江府水利建设图。他亲自到了松江府主持土改工作,第一个想象中的困难并没有存在。他本以为松江府还能剩下不少人,没想到经过大撤退与蒙古军肆虐,松江府剩下的人口足以每一户分两百亩地。即便是告知大撤退时到了南边的松江府人民可以回家,愿意离开一年三熟的红河平原回到松江的人口加起来,每一户也能分到一百亩地。

    赵嘉仁吹熄了蜡烛,躺倒在床上。白天的时候已经关注太久,现在赵嘉仁只想好好睡一觉,到了白天再说。

    第二天醒来,赵嘉仁起床之后梳洗,吃早饭。到了松江府的临时府城华亭县,有人送来了无线电报送来的消息。宋军的军船沿江而上,已经与抵达钓鱼城,终于和四川的宋军联络上了。此次航行确定在长江上并没多少敌人的军船。蒙古人给汉奸的水军支持可一点都不慷慨呢。

    听了报告之后,土改司的副司刘猛喜道:“太尉,既然四川都没丢失,你何不先回临安主持讨贼之事?”

    “不可。”赵嘉仁并不支持这个想法,“又不是蒙古再次南侵,只要我军不轻敌,不冒进,堂堂正正的打过去,那些宋奸根本不是对手。倒是土改,决不许有一丝差池。我以前讲我大宋官员搞不好公田改革,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整个理解,我带着大家一起做这个,就是要做出结果,做出可以模仿的体系出来。”

    说完之后,赵嘉仁心里面也觉得有些发虚。土改也不是赵嘉仁自己独创的,他也不过是抄袭而已。

    “太尉,现在一户一百亩地,还有何难?”土改委员会干事陆秀夫忍不住问。看得出,这位干事本人态度认真,可这个实际上的反对意见颇受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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