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们已经放弃侵蚀者计划了?”幽冥隐隐地意识到了背后的千丝万缕。
“当然不可能。这么重要的计划怎么可能放弃。白银祭司只是想要把凝腥洞穴进一步隔绝。”特蕾娅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
“隔绝?将凝腥洞穴和现有的魂术体系隔绝?”幽冥脸上邪邪的笑容不见了。
“没错。与其说是隔绝,不如准确一点说,是‘隐藏’。白银祭司将凝腥洞穴的存在,进一步隐藏了起来。而且”
“而且什么?”
“如果这只是一件独立发生的事件的话,那还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有更多我们曾经熟悉的棋子陆续失效,又或者,有更多新的棋子同步快速诞生的话,那问题就有点严重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些事件串联起来,就意味着,白银祭司有可能正在悄悄地更改整个亚斯蓝国境内的空间关系。”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幽冥问。
“将整个国境内的空间关系混沌重置之后,亚斯蓝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迷宫。古往今来,人们修建巨大的迷宫只会出于两个目的,一个,是将某种珍贵的东西,彻底地隐藏起来,让别人难以盗取。”
“还有一个目的呢?”
“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将所有走进迷宫的人彻底困死,再也出不去。”特蕾娅咬了咬嘴唇,目光里隐隐闪动起久违的兴奋。(。)
第六十五回:鹿幼之时()
十二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漆黑的夜空里闪烁着密集的星辰,仿佛黑色丝绸上撒满了钻石。
深秋的风充满寒意,将云顶吹得又高又薄。
万千繁星汇聚成洁白柔光,把深渊回廊笼罩在一片迷幻闪烁的气息里。
这片年代悠久的远古森林里,此刻万籁俱寂,偶尔有“唰唰”短促而迅疾的破空声响起,有时候很遥远,但有时又近得似乎触手可及,像是贴着耳际轻轻地划过。
短促的破空声来源于黑暗视野里那些交错闪烁的金色光影,像是前方巨大茂密的荆棘丛林不断迸发着哔剥作响的电流。
那是一群潜伏在黑暗里,时刻伺机而动的电狐。
鹿觉像一头年轻而矫健的黑色猎豹一样蹲在离灌木丛不远处的草地上,他的五根手指轻轻地放在湿润的泥土之上,小心翼翼的,仿佛男人抚摸年轻女子的肌肤一般温柔而多情。柔软的草叶在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下发出簌簌声响。他的指尖弥漫出一股寒气,草叶在这股寒气之下迅速凝结起很多湿润的夜露。
他低垂着眼帘,浓密而柔软的睫毛覆盖着他蓝色海洋般的瞳孔,他的嘴角因为紧张而轻轻地向下抿起,眉头也微微皱出更高的轮廓,眉弓隆起,锐利如剑。前方视野里,无数短促的金色闪电,在黏稠的黑暗里一闪即逝。他平息着自己紧张的心跳,调整着呼吸,等到他的身体不再颤动,仿佛和宁静的夜色融为一体之时,他突然抬起眼睛,修长而有力的五根手指上随之缠绕起几股乳白色的雾气。雾气缠绕着他的手指,仿佛柔软的白色丝绸在水中盈盈翻动,然后,雾气迅速凝固成锋利的冰棱,飞快地沿着他的手指钻进泥土里,犹如细小的白色闪电劈进大地。
“嗡——”
一声巨大的尖锐弦音撕破夜晚森林的静谧。像是黑色锦缎被刀锋割出一个缺口,地面上迅速旋转扩大出一个银色发亮的阵,无数寒霜卷动着气浪,从地面上翻涌着上蹿,把鹿觉漆黑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而下一个瞬间,空气里密集的啸叫突然消失了,一切都像是被淹没进了深海里,千万种声响都在瞬间被吞噬,甚至连树木被风吹动摇曳的动作。都缓慢了起来,像是海底缓慢浮动的水草尖锐的荆棘灌木中间,无数金黄色的电狐,全部显现出了它们真实的形态:刚刚那些快若闪电的金色光影,此刻在超高倍缓速状态之下,仿佛悬停在空气里,滑翔般地在灌木丛间慢悠悠地飘然穿梭它们圆润的琥珀色眼睛、顺滑的白色柔软皮毛、小而锋利的尖爪、一尺来长的毛茸茸的蓬松尾巴,以及它们周身噼啪作响的金色闪电。那些闪电凝固在空气里,包裹着它们小小的身躯。像是金色的透明琥珀
“开始吞噬吧”鹿觉身后的黑暗里,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低沉男声。
鹿觉点点头,定了定神之后站起身来,弓起后背,浑身的金黄色刻纹突然放射出剧烈的光芒,把他剪裁极其合身的黑色绸缎长袍。照得朦胧透明,隐约能够透见黑袍里面,肌肉健硕的身躯,他的肌肤在魂力的照耀下发亮闪烁,魂路在他全身上下温柔缠绕。将他雕刻得像是一个精美英俊的镂空瓷像。
空气里一声爆炸,一团混合着光影的银白色雾气像是一个人形鬼魅般从鹿觉宽阔而结实的后背挣扎而出,然后一瞬间分裂成无数股细小的银白色气流,朝每一个电狐席卷而去,像是海蜇般紧紧地卷裹住它们
鹿觉年轻而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然而,他微笑的嘴角却像是突然品尝到了一丝致命的毒药,他的牙齿突然咬紧,一股触电般的麻痹痛感从他脚下的地面穿刺而上,像是尖刀挑开了他的脚底。鹿觉低下头,才发现脚下的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很多处断裂开来,残缺不全。紧接着,那些速度被放慢、仿佛在水中浮游般的电狐开始挣扎,一只,两只一连串的“噼啪”电流声在黑暗里炸响,几个眨眼的瞬间,数百只黑暗里潜伏的电狐挣脱开白色气流的包裹,周身金色的闪电开始重新闪烁窜动,它们恢复了视觉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已经僵硬而不能动弹的鹿觉疯狂地冲刺过来。
他眼前最后残留的景象,就是朝自己蜂拥而来的金色闪电。随后,骨髓里爆炸而出的尖锐刺痛,瞬间撕碎了鹿觉的所有感知。
鹿觉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破晓了。
草地上是经过一晚凝结的露水,鹿觉躺在地上,发现此刻自己的黑色长袍已经被冰冷的露水浸泡湿透,在深秋破晓前的晨风里透着刺骨的寒冷。身体各个部位的知觉,也在这锋利的寒冷里渐渐恢复过来。
鹿觉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斗篷由漆黑的柔软羽毛和银色璀璨丝线交错编织而成。鹿觉知道,这是漆拉的外衣。
漆拉坐在他身边的一块润泽的石头上,此刻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投向遥远的夜空。
天空是浓郁的墨蓝色,被树冠笼罩的地平线正逐渐被弱不可辨的光线晕染开来,很快,红热的朝阳就将一点一点撕破寂静的黑夜,驱散着这片巨大的寒冷。因此,此刻依然残留在天幕上的零碎的星光,就显得那么脆弱而让人心疼,它们闪烁着,映落在漆拉美艳的双瞳里,漆拉的睫毛带着一点点露水,像是眼泪,衬托着他嘴角那隐隐的微笑,让他显出一种仿佛神祇般的美。
在鹿觉心里,漆拉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从来就不觉得漆拉像是活在人间的凡人,他好像从来不曾因为什么事情而喜悦,也从未因为什么事情而哀伤。他像是天空上你永远走不近的一座海市蜃楼。
对,海市蜃楼。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鹿觉就是这么觉得的。十二岁的鹿觉,衣衫褴褛,在饥饿和疲惫的交错吞噬下,他终于倒在了沙漠里,在他挣扎于死亡边缘的时候,漆拉出现了。鹿觉看着自己面前一尘不染俊美飘逸的这个男人,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此刻,是天神来牵引自己,去往再也没有哀伤的天堂。那时的漆拉,和现在看起来,没有太多的区别,依然是惊为天人的容貌,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仿佛是一个年轻的贵族,又仿佛是一个年老的隐者,他站在自己面前,就像一座瑰丽的海市蜃楼。
漆拉蹲下身子,抚摸着年幼鹿觉干燥龟裂的脸庞。他把鹿觉抱在怀里,没有起身,也没有离去。他低垂着那双妩媚的眸子,睫毛深处涌动着漆黑的光泽。鹿觉闻到漆拉领口传来的锋利香味,如同茂密森林中悬挂着的浆果,散发着诱人的气息。鹿觉隐约觉得周围开始发出金色的光芒,光芒旋转着,地面的沙砾仿佛失去重力般朝着天空飘浮而去,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下一个瞬间,他看见这些密密麻麻的沙砾突然恢复重力,朝着地面跌落——然而,这些沙砾突然坠落在宁静的水面之上,万千涟漪突然绽放在碧绿的湖面,漆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齐腰深的湖里,他抱着自己,将自己轻轻地放在湖面之上。浑身干燥龟裂的皮肤,瞬间被清凉温润的湖水包裹,鹿觉沉下头,张开口,甘甜如清泉般的液体,流进他的喉咙。
从那以后,鹿觉就成为了漆拉的使徒。跟随着漆拉出生入死——其实根本谈不上危险,任何穷凶极恶之地,在漆拉面前,都仿佛没有任何威胁。鹿觉跟随漆拉到过极北之地的冰冻荒原,那里除了寒冰,没有任何动物植物的存在,他在万年寒冰之下寻找并开凿出一汪不冻之泉,漆拉和他一起浸泡沐浴其中,鹿觉看着对面漆拉白皙饱满的胸膛之上,灵魂回路密集地持续分裂增生;他也在漆拉的保护之下,在风源因德帝国的边境处,将几只远古时期的巨大魂兽斩杀在刀刃之下;漆拉带他到过南方地源埃尔斯帝国的一个地下溶洞深处,里面有一口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泉眼,泉水中漂浮着极其稀有的绿母浮萍,漆拉将这些浮萍捕捉打捞起来,揉碎了,涂抹在鹿觉**的胸膛之上,鹿觉看着那些绿色的浮萍变成闪烁的碎片,绿莹莹地钻进他的皮肤,他的肌肉,融化在他的身体里。在那之后,他身体的愈合能力和抗毒性能力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成长为格兰尔特魂术界公认最具天赋、前途无量的使徒。和漆拉相伴的这些漫长岁月,就像是一个回眸的短短瞬间。他已经记不起自己孩童时的样子了,但漆拉依然是眼前这般,俊美淡然,好像时间从来不曾向他靠近。但鹿觉已经是一个挺拔健硕的成年男子了,他英挺深邃的面容上再也找不到一点点孩童的痕迹。
鹿觉挣扎着坐起来,周围一个巨大的金色光阵缓慢旋转着,在这个阵的范围内,数百只纯白皮毛的电狐悬浮在空中,它们看起来像是凝固在一个时间失去流动的结界里,甚至包括空气里飘浮的尘埃和树叶,都像是宇宙里悬停的星河一样,一动不动。巨大的阵散发出来的金黄光芒,把漆拉笼罩得像一个神。
鹿觉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把自己身上镶嵌着凤凰羽毛的黑色长袍取下来,轻轻地披到漆拉身上,然后恭敬地低着头,垂手静立在漆拉面前。
“刚刚电狐差点儿把你的魂魄撕碎,你知道吗?”漆拉的声音平静而温柔,却仿佛浸泡着冰冷的露水,让人觉得离他很近,却又很远。他的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
第六十五回:意外()
“刚刚是我太急进了。¥f,。对不起,王爵,让您失望了。”鹿觉跪在漆拉面前,低下头。他的脖子上,脸庞上,刚刚被那些金黄色闪电撕开的细小伤口,正在慢慢地愈合。
“鹿觉,你一定要把我和你说过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我告诉过你,每一个魂术师在捕捉魂兽的时候,秉承的原则都是必须等到魂兽濒临死亡边缘,身受不可逆转、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的重创,从而令它们的魂力水平和稳定程度都处于最低状态的时候,才可以释放出自己的魂魄,对魂兽进行快速吞噬。因为吞噬魂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过程,在亚斯蓝历史上,在最后时刻被魂兽反噬的魂术师不计其数。作为使徒的你,刚才的行动有点盲目自负了,在完全没有估量好魂兽残余魂力的前提下,就轻率地释放出自己的魂魄,你知道有多危险吗?”漆拉看着鹿觉,平静地说着,语气里没有怒意,但也并不温柔。
“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次了,请王爵放心。不过,王爵,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鹿觉深邃的眼神,望向渐渐被晨曦照亮的漆拉,在看到漆拉点了点头之后,鹿觉认真地问道:“为什么您会希望我捕获电狐这种魂兽呢?亚斯蓝领域上,特别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深渊回廊里,有无数更高等级的魂兽,为什么不去捕捉它们呢?以您的地位,我应该捕获更强力的魂兽,比较适合吧如果我说的不对,您不要生气。”鹿觉顿了顿,小声地补充道。他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似乎为自己刚刚又有点骄傲自负,而觉得有点害羞。
漆拉回过头来。看着面前年轻而英俊的鹿觉,他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这么多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鹿觉已经从当初自己在沙漠里找到的那个充满野性气息的倔强少年,变成了现在高大英俊、被无数少女爱慕的使徒,他曾经的叛逆渐渐变成了温柔。他过去的消瘦蜕变得健壮。在格兰尔特女性魂术师之间,她们私下都悄悄地称呼他为亚斯蓝最英俊的使徒。他高大而结实的身体里,似乎包裹着闪电般的力量和气息,璀璨星辰般的五官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雕刻下,呈现出一种帝王般具有侵略霸性但又高贵优雅的雄性之美。漆拉伸过手,摸了摸他浓密的鬓角,说:“鹿觉,魂术师的能力包括三个部分,一个是魂术师自己的魂力。另一个是魂器的能力,最后一个,就是魂兽的能力。但是这三个部分并不是独立分割的,而是彼此渗透、交错影响,并非你所认为的简单相加。因此,魂兽并不是越强越好,而是越适合自己越好,魂器也是如此——当然。有一些极其强力的魂器或者魂兽,不在这个一般范围之内。这些魂器和魂兽的强大。基本可以无视魂术师本身的素质,只要能够捕获或者取得,都应该列为第一优先。这个之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今天就以电狐为例,你继承的是来自我的灵魂回路,因此你的天赋和我一样,就是对时间和空间逼近极限的强力控制。而电狐这种魂兽。虽然魂力并不像那些巨型怪物般惊人,但它们却具有凌驾于绝大多数魂兽之上的速度,除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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