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民- 第31部分

　　　　两人一直讨论到了子时，这才合衣睡下，不得不说秦观虽是富家子弟，对于宁泽，倒是丝毫没有傲慢倨傲之气，睡在这样的客栈里，也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满，反而让宁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想着明日还需要准备香炉之类的东西，考了一天，加上晚上的忙碌，有些疲惫的两人，沉沉睡去。

065　名妓（）　
比试的地点并不是在酒楼之中，文人墨客之间，斗诗词之类的事情在金陵城中经常出现，但是比试这文人四艺还是头一次。崔行方诚心让宁泽难堪，选定的比试地点，却是金陵城中的青林苑。

　　　　宁泽在秦观的指导下，早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的各项物件，来到青林苑的时候，早就已经有许多的学子先到了。这样的比试很是难得一见，更何况一个是名门士子，一个是寒门案首。

　　　　作为诗会的延续项目，当然不可能只是由崔行方与宁泽二人参加，其中亦是增加了崔家和孔家的子弟，还有一位，却是平江府的文家子弟。

　　　　青林苑很大，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殿宇、清池荷塘应有尽有，如今正是初春，风景秀丽，气候宜人。

　　　　最开始比试的，就是焚香一项。加上宁泽，总共是四人，所以分别需要在四个房间内各自进行，而后由推选出来的十名学子共同评定。

　　　　崔家除了旁支崔行方之外，参加的是一位叫做崔行跃的书生，孔家的那位叫做孔修古，至于平江府文家的那位，叫做温枝山。除了崔行方之外，这三人，与秦观，并称丹阳四大才子，都是本届省试学子中出类拔萃的青年俊彦。

　　　　一般情况下总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都是才子，也没有什么四大才子之首之类的称号，其中有的诗词好一些，有的字画好一些，总体说来，各有千秋。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这几人都是整个丹阳郡治下的大族子弟。

　　　　宁泽选的地方是清风阁，比试虽然分为了四项，但是说起来这雅士四艺其实都是在一个房间中进行。这样多人观看鉴赏的情况之下，想要作弊肯定是没可能的，宁泽昨晚已经与秦观详细的讨论了一番，对于具体的一些操作步骤，也有了了解，此时需要做的，无非就是按部就班的进行而已。

　　　　先进行的，自然是焚香一步，房间内已经准备好了物件，左右两边各有两只香几，上面摆放好了三足香炉，宁泽将自己制作好的盘香放入炉内，焚烧起来，不多时，整个清风阁内香烟缭绕，香气四溢。

　　　　不过大家对他的了解并不多，虽然昨日他的策论语出惊人，但是对于这样的事情，主要还是去看其他几位了，毕竟丹阳四大才子中可有三位都参加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闻，能够亲眼见到三个大族子弟亲自布置，日后也算是一种谈资。

　　　　宁泽这边，人不多，秦观由于对他很有好感，理所当然的站在这一边，不过既然约定好了比试，他自然不能插手，一边看着宁泽在房中布置，一边沉思着。

　　　　不多时，宁泽这边的清风阁内，香雾飘动中，他又开始了点茶一项。

　　　　彼时仪朝的饮茶风气已经十分盛行，仪朝以前，茶道以煎茶为主。到了如今，茶道发生了变化，和前代不同，现在是将茶叶末放在茶碗里，注入少量沸水调成糊状，然后再注入沸水，或者直接向茶碗中注入沸水，同时用茶筅搅动，待得茶末上浮，直至形成粥面状。

　　　　每年仪朝的一些地方为挑选贡品，已经有了一些评定茶叶品位高下的办法，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士林朝堂间，隐隐已经形成了一种新的风气，名曰‘斗茶’。

　　　　点茶即是如此，要区别好坏，一看茶水颜色，要以纯白为上，其后次之；二看茶水上面泛起的泡沫，以鲜白水痕出现时间早晚而定。

　　　　对于这一项，宁泽可没打算按照仪朝的方法来，虽然秦观已经与他详细的说过。但是在他看来，饮茶最重要的当然是茶叶品质、冲泡方式以及水质三方面。现代茶道他虽然懂得不多，但是一些基础知识还是明白的，所以他决定按照后世的方法来做。

　　　　选的是上好的山泉水，而后煮沸，制成软水之后再泡，茶叶也不是仪朝的茶叶末，而是专门去店铺购买的完好嫩芽，虽然没有经过炒制，但是看起来也比那些茶叶末好了不少。

　　　　秦观没想到宁泽居然会不按照自己教的来做，心中不由疑惑，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好静静的看着。

　　　　至于插花与挂画，即便听秦观讲了不少，但由于真正实施起来，主要还是看房间的整个布置，所以倒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宁泽选择了几种比较有寓意的花材，使用的是平铺式的插法。之前听秦观说起，这插花一是立意、指的是表达什么主题，应选什公花材；二是构思；三是插器，只要将这三种有机的结合起来，再与环境相协调，倒是没有固定的花材之类。弄完之后，特意看了看秦观，眼神里带着询问。

　　　　见到秦观点了点头，他也就放心了。

　　　　挂画就更简单了，无非就是在房中选定一副画之后挂起来，需要注意挂画的高度、位置、光线照射的角度等等。总之，就是经过这一番布置，达到让整个房间变得诗情画意或者自然和谐，抑或是彰显自己的品味。

　　　　虽然答应了崔行方的比试，但说起来这种比试，确实不是他所长，胜算有几分，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所有的一切布置完之后，他走出清风阁，看了看其他三个地方，每个地方外面都围了一层层的书生士子，很是热闹。

　　　　“秦兄，你觉得如何？”他走到秦观身边，询问道，毕竟秦观对这一块很是熟悉，听听他的说法，想必心中也能有个大概的了解。

　　　　至于输赢，他到没有过多的在意。

　　　　秦观很显然没有这样想，只是说道：“贤弟，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已经算是不错了。”

　　　　宁泽讪讪的笑了笑，知道在秦观眼里，自己这四项确实还不入流，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你那个焚香一道，想必可以加分不少，至于插花与挂画，也勉强过得去了，只是为兄看你在点茶一道上，并未按照我昨晚教你的方法。”秦观见宁泽一脸不在意，不由询问起来。

　　　　“点茶这个，在下觉得将其搅成一团面糊实在是看着心里有些堵，这才稍稍改了一下。”

　　　　宁泽看了看秦观，解释说道。

　　　　秦观摇了摇头：“只有等结果了。”

　　　　两人说话间，从青林苑外却是传来了一阵哄闹之声。

　　　　“玉英姑娘来了。”

　　　　“什么？“

　　　　“金雀楼的玉英姑娘竟然亲自过来了？”

　　　　听得人群中有人高声说着，秦观不由转头朝苑外看去。宁泽也朝着那方向看了过去。

　　　　“玉英姑娘到了，想必师师姑娘也会来吧。”

　　　　“呵呵，这可说不准，两人虽说关系甚好，但金雀楼的陈师师，连夺三次花魁，能轻易出来？”

　　　　“也是，听说这玉英姑娘最近与那姓柳的打得火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人群自然分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宁泽站的位置不高，加上本身人又多，还未看到来的这个玉英姑娘到底长得如何，就见到站在一旁的秦观面色有些异常，似乎是期待，还有一些激动。

066　茶艺（）　
这名叫谢玉英的青楼女子缓缓走来，鹅蛋脸白皙无比，娇媚如月。莲步轻移之间，自由一番风韵，也难怪秦观这样的大家公子也看得呆住了。

　　　　宁泽对美女到没有觉得什么特别的，毕竟家里的柳雪竹也是貌美如花，这女子虽长得漂亮，但骨子里却有一种妖媚之感，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拍了拍秦观的肩膀，笑道：“秦兄，秦兄，我看你这魂儿可都被勾去了。”

　　　　秦观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回过神来，尴尬的道：“贤弟哪里知道，这谢玉英可是金雀楼里难得的美人儿，虽比不上陈师师的淡雅无双，但别有一番风味儿。”

　　　　宁泽笑了笑，说道：”也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金雀楼里的姑娘，各个自小由专人教导，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哪一样不会，今天几大才子在这比试，当然会按捺不住过来看看。”

　　　　宁泽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谢玉英到得近前，站定之后，先是朝着众人行了一礼，声音清脆，开口说道：“诸位公子，小女子听闻此地几位才子比试，特来看看，还望各位公子切勿见怪。”

　　　　她话音刚落，早就有人大声回道：“玉英姑娘说得哪里话，今日丹阳几大才子比这雅士四艺，姑娘能够前来做个见证，我等求之不得。“

　　　　“正是，正是。”

　　　　秦观也点了点头，一脸笑意。宁泽见他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却是将注意力移到了几个比试的房中。

　　　　过不多时，崔行跃与孔修古相继出来，与谢玉英说了几句，静静等待着。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平江府温枝山出来，最后才是崔行方。

　　　　几个参加比试的人都已经将各自的房间布置完毕，接下来的时间，自然就是评比时间。

　　　　本来是只有十个人考评的，由于谢玉英的到来，却是临时增加了她一个，大家对此也并没有什么意见。

　　　　这种考评需要的时间并不多，无非就是几个布置好的房间挨个进去。其实对于布置的好坏，大体上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否和谐，是否符合自然知道，是否包含了布置者的品味之类。

　　　　宁泽与秦观选了个位置坐下，耐心的等待着。他心中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显得悠闲无比，反而是秦观这个未参加比试的人，似乎有些紧张，不时的起身坐下，偶尔还踱着步子。

　　　　“秦兄何必如此？”宁泽看向他，淡淡的道。

　　　　“好歹你也算是我半个徒弟不是。”秦观横了他一眼，笑骂道。宁泽见他如此，猜到主要还是谢玉英到来的原因，估计是想着在佳人面前显摆一番吧，不由有些无奈。

　　　　过不多时，选出来做考评的十一个人陆陆续续从最后一个布置的房间出来。

　　　　“这点评的事儿还是玉英姑娘来吧。”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还是将目光移动到了谢玉英身上。

　　　　其实也是，既然说了是比试，总会有一个高下之别，参加比试的除了宁泽之外，其他几人都算是丹阳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有三大才子，若是由这些学子来说，怕是容易得罪人。而谢玉英在金雀楼平日里与陈师师的关系极好。陈师师可是连续三届花魁大赛毫无争议的美人，不论是与丹阳的某些世家，还是丹阳的官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她来宣布结果，最合适不过。

　　　　谢玉英推辞不过，朝着众人行了一礼，一笑百媚生，开口说道：“崔公子的焚香舒缓，插花错落有致，挂画色彩鲜丽，不愧是丹阳崔家的大才子。”她说完，看了看崔行跃，面带笑容。

　　　　崔行跃笑了笑，说道：“玉英姑娘过奖了。”脸上却是有些得色。

　　　　谢玉英示意之后，又朝着文枝山道：“文公子的插花形态丰富，挂一副水墨丹青，总体看来闲适典雅。”

　　　　文枝山眉头展开，拱了拱手。

　　　　而后，她又点评了一番崔行方的布置，话语里虽是夸赞之词，但谁都能看出来，她的评语，却是比之前两位低了不少。说明白点，就是有些俗气。

　　　　轮到宁泽的时候，她说道：“宁公子的名声，小女子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不愧是江宁案首。只是。。。。。。”

　　　　她说道这里，并未直接说宁泽布置，反而是夸赞起他的人来。宁泽心中暗道，看来自己这所谓的雅士四艺，却是难登大雅之堂。

　　　　“只是什么？姑娘不妨名言即可。”

　　　　崔行方站在一旁，听到谢玉英的‘只是’二字，心中一乐，想来宁泽的布置就不怎么样，看来今天可让他出丑了。

　　　　”可是布置得不怎么样？“他有些迫不及待，开口问道。

　　　　崔行跃瞪了他一眼，对于自己的这个堂兄，他可不敢说什么，悻悻然站到一边，不在说话，但脸上的幸灾乐祸表情，宁泽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宁公子在点茶一项上，似乎与本朝的法子不太一样。”谢玉英看了看他，说道。

　　　　秦观在一旁听到，悄声埋怨道：”早就说了按我教的来，你偏偏要自己做主。“

　　　　宁泽不慌不忙，问道：“不知姑娘认为如何？”

　　　　“宁公子的焚香与众不同，悠然缥缈，插花挂画也算是风雅之事，只是这点茶，小女子却不敢妄下评语。”谢玉英老实说道。

　　　　在她看来，宁泽的其他三项确实与文枝山的不相上下，只是在点茶一道上，那方法自己却未曾见过，一时拿捏不准，这才如此说。

　　　　之前在房中其他几位学子亦是犹豫不决，有说破了礼制，也有人说别具一格，争论之后也没个答案。直接让她来点评宣布，此时却是有些犯难了。

　　　　文枝山和崔行跃听她如此说，心中也有些奇怪，不知道宁泽的点茶一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由道：”既然玉英姑娘不好下评语，其他几位呢？“

　　　　目光看了看其他参加点评的学林士子，只见其他人在他的目光扫视之下，均有些犹豫之色。

　　　　两人心中的疑惑更重，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朝着宁泽之前的房间走了进去。

　　　　没想到两人隔了一会儿出来，亦是产生了不同意见，文枝山一脸喜色，连连夸赞。

　　　　崔行跃却是皱着眉，一直摇头。

　　　　秦观有些好笑，没想到宁泽倒腾出来的玩意儿竟然让大家起了争论，不由开口道：“既然各位都有各自意见，我看就当平手好了。”

　　　　“这怎么行？”

　　　　“就是，就是，我不同意。“崔行方大声道。

　　　　秦观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待如何？“

　　　　崔行方还未回答，谢玉英却是开口说道：“诸位公子，若是信得过奴家，奴家倒是有个主意。“

　　　　“哦？姑娘请明说。”文枝山与崔行跃二人同声说道。

　　　　谢玉英点了点头：”这点茶小